2006年10月5日,清晨7点15分。南江医学院门口。
灰白的晨曦从遥远的地平线上慢慢走来,爬上一座座水泥碉堡般的高楼大厦,悄无声息地驱逐着黑暗的阴影。
方媛站在南江医学院的门口,下意识地抬头望了一眼“南江医学院”这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蓦然多了许多沧桑的感觉。
两年前,她也是这样独自来到南江医学院,站在门口感慨万千。一切都这么熟悉,宛如昨日重现。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现在的方媛,早已不是两年前那个懵懵懂懂满怀希望的单纯女孩。有时候,痛苦更容易让人成熟。
秦妍屏、陶冰儿,你们在天堂还好吗?原谅我,没有及时解救你们。如果有来生,我们在来生再做好姐妹!
走进校园,那种奇异的错觉再次涌上心头:所有的事情早已经发生过,她现在所做的似曾相识,仿佛希腊神话中的西西弗斯,周而复始地推着一块无法到达山顶的石头。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曾经让方媛毛骨悚然,她害怕这种感觉,害怕自己的人生只是注定的宿命。
她使劲地摇了摇头,竭力摆脱脑海里的臆想,加快了行走的脚步。
十月的南江,炽热的阳光贪婪地吸收着所有的水分。才走了几分钟,方媛的额头就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篮球场上依然那么热闹,光着膀子的男生们在这里尽情消耗他们的激情。方媛停下脚步,坐在台阶上静静地观战。
自从姚明去了NBA火箭队后,中国的篮球迷数量迅速增长,尤其在大学里,不谈NBA的男生简直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怪物。当然,大部分篮球迷都是所谓的“伪球迷”,只支持拥有姚明的火箭队。但随着NBA在中国的商业推广,不少人成为科比、詹姆斯、韦德、纳什、邓肯等篮球明星的忠实拥趸。
方媛也偶尔看看NBA,她喜欢看那些强壮的男人在篮球场上拼死争斗的模样。真的男子汉,就应该无所畏惧,在残酷的竞争中脱颖而出。所以,她喜欢科比,喜欢科比在赛场上永不服输的精神和气势。
现在,赛场上就有科比的球迷。那个叫杨浩宇的男生穿的正是科比24号球衣,位置也是得分后卫。一米八几的个头,打得却比中锋还要强硬,几乎没有什么假动作,一个劲地往内线突破,竟然将对方比他高一头的中锋撞得倒地不起,然后一个漂亮的扣篮。
裁判鸣哨,判了杨浩宇一个进攻犯规。场边嘘声四起,甚至有女生为他抱不平,大声叫“黑哨”。杨浩宇倒是不以为意,对着场边的观众做了个无辜的鬼脸,继续投入到比赛上去。
“方媛!”一个熟悉并惊喜的声音。
方媛回头,一个古典仕女般的女孩站在她面前,微笑不语,正是她思念多时的苏雅!
“苏雅!”方媛一下子蹦了起来,抱住了苏雅,全然不顾四周惊愕的眼神。
“好了,方媛!你别这样,别人还以为我们……”苏雅轻轻推开方媛。
这时方媛才发现,苏雅的身边还站着另一个眉眼和她有几分相似的女生。
“她?”
“来,我给你介绍,这是我妹妹,苏舒。”
“你妹妹?怎么没听你说过?”
“说来话长,以前我们失散了,前不久才相认的。”
怪不得,才两个月不见,苏雅的性情明显开朗多了。
方媛心里有些惆怅,看着别人姐妹情深,自己却是孤家寡人,连母亲这唯一的亲人也不知道在哪。
“走,回寝室!”苏雅有很多话想和方媛说,却不想让别人知道。在这分别的两个月里,她费尽心机,凭借自己的努力揭穿了死亡铃声的真相,挽救了妹妹的生命,其间的酸甜苦辣,点点感知,只能向方媛倾诉。
苏舒说:“姐,我就不去了。我想去找星星、小妖她们。”
苏雅似乎有些放心不下:“你的病?”
“我的病早就好了。姐,我不是小孩子。”
“那你小心点,有什么事打我手机。”苏雅拳拳爱心溢于言表。她知道,苏舒终究要独自面对这个纷纷扰扰的繁华世界,自己不能保护她一辈子。
这个世界,不相信眼泪,更不同情弱者。跌倒了,一定要爬起来。一味地逃避和封闭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懦弱。
苏雅拉着方媛的手,走向441女生寝室。
女生宿舍的楼下,有一个瘦削的长发男生低着头弹吉他。歌很旧,名字却很煽情——《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方媛有些好奇,居然有这么无聊的人,在女生宿舍楼下弹吉他,虽然他的吉他弹得很好听。没多久,一曲终了。长发男生抬起头,眉眼间顾盼生辉,竟然是极为俊俏的美男子。如果他换上女装,肯定会迷死不少男生。
“再来一个!”女生宿舍里传来喝彩声,“来个《爱情的样子》!”
长发男子微微一笑,继续弹吉他,却不是那首《爱情的样子》,而是《除了爱你还能爱谁》。
他弹得很专心,可以看得出来,他在这首吉他歌曲中倾入了太多的感情,以至于方媛听得都有些感动。
苏雅撇了撇嘴,低声告诉方媛:“他叫吉振轩,自称吉他王子,听说在音乐方面很有天赋。”
方媛对这种男生女相的男孩没什么兴趣,匆匆越过。
这时,吉振轩正在深情弹奏着《除了爱你还能爱谁》,“当”的一声,弦却断了,音乐戛然而止。吉振轩怔了怔,低头看了看吉他,又望了望眼前的方媛,眼神说不出的暧昧。
“嗨!”他竟然和方媛打招呼。
方媛假装没有听见,加快了脚步,谁知吉振轩竟然不依不饶地跟了上来。
“嗨!你好!”
吉振轩挡在方媛面前。
方媛仿佛恍然大悟般:“你在叫我?”
“是啊,我叫吉振轩,03届的。你呢?”
“我不认识你。”
“现在不就认识了?刚才我弹吉他时,弦断了,看来你是我的知音。”
方媛哭笑不得,很诚恳地说:“吉振轩同学,我郑重地告诉你,我根本就不懂吉他,也根本不知道你在弹什么。我既不是你的知音,更不想和你交往,请你自重。”
吉振轩的脾气很好:“你叫方媛吧,我听说过你的事,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音乐没有界限,并非要刻意去学的。只要你用心去倾听,就能走进音乐的多彩世界。”
方媛只能向苏雅求救,苏雅却饶有兴趣地看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方媛没有办法,只好使出撒手锏:“吉振轩同学,现在我有急事,要回寝室去。关于音乐的事,我们下次再探讨,好不好?”
吉振轩很不甘心地让开路,嘴里念念有词:“方媛,你说话要算话啊,下次别再找理由甩开我。”
方媛无语,逃也似的跑进女生宿舍。她的身后,是苏雅再也忍不住的笑声。
楼道里有些黑,宿舍楼里依然飘着那股潮湿的味道。终于到了441女生寝室,方媛却站在门口,愣住了。
原本空无一人的441女生寝室,竟然人气沸腾,到处是别人的衣服和日常用品。
除了她和苏雅,441女生寝室,又住了新的女生?
整个医学院都知道441女生寝室里发生的恐怖事件,又有谁敢住进来呢?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难道,秦妍屏、陶冰儿的悲剧,将真的重演?
苏雅可没方媛的好脾气,怒气冲冲地走进了441女生寝室。她可不是轻易接受新室友的人,更何况这些人住进来都没有和她打招呼。她情愿和方媛两个人冷冷清清地住在这里,也不欢迎那些庸俗无知的女生。
一个穿着白衣裙的女生正静静地坐在客厅用电脑听歌。她听的歌很怪,既不是轻松悦耳的流行音乐,也不是阳春白雪的高雅音乐;既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日文、韩文。那是方媛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言。唱歌的是一个年轻女人,声音特别的尖锐,仿佛一个人在空旷的山岭间用尽全身力气在尖叫,歌声充满了野性和激情,让人莫名地有一种想要发足狂奔的感觉。
“是谁让你们住进来的?”苏雅质问白衣裙女生。
白衣裙女生对苏雅气势汹汹的质问不以为意,随手关掉音乐,友善地笑了笑:“你好。我叫吴小倩,是学校后勤处安排我住这间寝室的。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方媛这才注意到,吴小倩的长相特别清纯,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身体太瘦弱,显得过于柔弱,让人想起《红楼梦》中的林黛玉。
“后勤处?”苏雅恨恨地说,“那群光吃饭不做事的笨蛋还真做得出来!吴小倩同学,我告诉你,这个寝室不干净,死了很多人。不信,你去外面打听打听,441寝室可是夺命凶宅,尸家重地,生人勿近!我看你身体这么娇弱,还是换个寝室的好。”
为了让吴小倩搬走,苏雅可谓是软硬兼施,可吴小倩根本不吃这一套。
“你是苏雅吧!我很早就想认识你。听说你的小说写得不错,除了言情小说外,竟然还写过恐怖悬疑小说。”吴小倩突然露出一丝诡笑,“我也很喜欢看恐怖悬疑小说,可惜不会写。哪天,我把我的故事告诉你,你写成小说,一定能畅销。”
苏雅怔了怔。虽然她知道现在很多女孩子都喜欢看恐怖悬疑小说,但没想到吴小倩居然也喜欢看。听她的意思,她不但喜欢看,还有这方面的经历。
“还有,我很喜欢这个寝室,所以我是不会搬走的。除非——”说到这,吴小倩故意停顿下来。
苏雅问:“除非什么?”
“除非我死了,否则,没有人能逼迫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吴小倩依然笑嘻嘻地说。
苏雅看着吴小倩那张纯真得似乎没有一点心机的笑脸,一种异样的感觉渐渐弥漫开来。
这种异样的感觉,竟然……竟然是害怕!不知为什么,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苏雅竟然有点害怕眼前这个叫吴小倩的娇弱女生。她的身上,似乎散发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神秘气息,靠得越近,这种气息就越强烈。
吴小倩没再理会苏雅,而是将目光转移到方媛身上,细细打量,仿佛有些惊喜:“你是方媛吧!你也回来了!”
方媛心中微微一动,吴小倩的语气有些古怪。自己和她素昧平生,她为什么这么激动?难道,她一直在等自己?
秦爷爷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你回到南江市后,身边会出现很多奇异的人,他们和紫蝶一样,会想尽办法控制你。”
想起那个噩梦般的海神岛探险活动,方媛就感到后怕。她好不容易等到权叔的游艇,载她回沿海小城,却被当做嫌疑犯在那里被软禁了一个多月。虽然,她早已向警方叙述了海神岛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但没有多少人相信她。最后,因为地方政府将来还要开发海神岛,不愿意将事情的影响扩大,方媛这才可以勉强脱身回来。
“咦,你们回来了?”
从卧室里走出一个更年轻的女生,身上穿得花花绿绿,一头乱蓬蓬的鬈发,银色的耳环比耳朵还要大,眼睛特别的大,像极了卡通动画里面的人物。
“方媛,苏雅,我叫凌雁玉,你们可以叫我玉儿,很高兴能和你们做室友。”凌雁玉大大方方地走过来,想要和她们握手。
方媛轻轻沾了下手掌就缩回来了。苏雅则是看都没看,冷若冰霜,转身走进卧室。估计她是去检查自己的床铺和东西去了。
苏雅有洁癖,一向不喜欢别人借用她的东西。包括床铺、脸盆、水杯、牙刷等,只要是她的东西,绝对不可以让别人使用,甚至触摸也不行。
凌雁玉对着苏雅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如一只欢快的小鸟般跳到方媛身边,踮起脚搂着她的肩说:“还是你人好。那个苏雅,脾气真大!哼哼,下次别怪我……”
凌雁玉的模样特别古灵精怪,一看就知道属于那种调皮淘气性格的小女生。她让方媛想起了陶冰儿,那个因为缺少家庭温暖而处处想引人注意的可怜女孩。
方媛怕苏雅和别人争吵,急忙跟着走进卧室。不管怎么样,既然能住在一起,就是有缘,她不想寝室变成硝烟弥漫的战场。
果然,除了吴小倩和凌雁玉外,卧室里还住着另一个女生。她穿着一袭黑色休闲套装,面如桃花,白里透红,特别的水灵。她的眉毛很黑,黑得发亮,非常有光泽,微微地扭在一起,眼睛仿佛笼上了一层淡淡的薄纱,显得十分忧郁愁苦。
她在看尼采的诗集,她轻声吟诵道:“树叶从树上飘零,终被秋风扫走。生命和他的美梦,终成灰土尘垢!我岂能相信,我会躺入坟丘,不再能咀饮生命的芳纯?当钟声悠悠回响,我不禁悄悄思忖:我们全体都滚滚奔向永恒的故乡。”
苏雅也曾经迷过尼采的哲学。以前,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尼采的爱情是那么让人心痛,终其一生,也无法和心中的爱人生活在一起。“你到女人那里去吗?别忘了带上你的鞭子!”很多人都知道这句话是尼采的名言,可是又有几人知道,那个叫萨乐美的俄罗斯女孩,成为尼采生命中永远的痛,让他一直生活在鞭子的阴影里。
世事往往这样,存在各式各样的悖论。精通水性的人会溺死在水中,爱情专家会为失恋自杀,审判者往往就是犯罪者……
一个女生,既然能看尼采的诗集,她的素质和品位就低不到哪里去。想到这,苏雅强自抑制心中的怒火,低头检查自己的床铺和日常用品。
还好,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其实,她本来就要全部拿去清洗。
简单地介绍后,方媛得知女生叫秦雪曼。
“你们可以叫我雪儿。”虽然视线离开了诗集,秦雪曼的脸上依然写满了忧愁。看来,她是那种多愁善感的女生。
“你们可以叫我小倩,或倩倩,但千万别叫我倩儿。”吴小倩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方媛有些奇怪地问:“为什么不能叫倩儿?”
“因为,倩儿是我妹妹的名字。”吴小倩又露出那种诡谲的笑容,“我妹妹最不喜欢别人没事时叫她。她很凶的,发起脾气来,连我的账都不买。所以,请你们千万记住,别叫错我的名字。”
方媛终于发现,这个叫吴小倩的女生浑身透着邪气。
“对了,方媛、苏雅,章校长找过你们。他说,你们回来后,务必去见他。”秦雪曼轻声说。
章校长?方媛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学者的形象:戴着老花眼镜,鹤发童颜,永远都笑眯眯的老好人。
他找方媛、苏雅,能有什么事?
“你们好!”这时,又有一个女生走进了卧室,原本宽敞的八人卧室开始显得拥挤起来。
“我叫柳雪怡,以后正式和大家成为室友,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名字虽然好听,声音也很温柔,可长相却普普通通,皮肤粗糙,属于那种扔到大街上男生不看第二眼的女生。
吴小倩、凌雁玉、秦雪曼、柳雪怡,原本冷冷清清的441女生寝室居然一下子来了四名女生。方媛的头开始痛了起来,她只希望寝室里所有的女生都能相安无事,一起生活、学习,平平安安的直到毕业。
可是,事情会有这么简单吗?方媛心中隐隐不安起来。
2006年10月5日,深夜11点20分。441女生寝室。
黑暗弥漫了441女生寝室。
卧室里很安静,女生们仿佛全部睡着了,甚至可以听到柳雪怡发出来的轻微鼾声。
方媛的眼睛是闭着的,可眼球却在眼皮的覆盖下微微转动着。
她没睡着。事实上,她根本就没有一点睡意,她已经在黑暗中沉思了一个多小时。
海神岛的经历仿佛一只诡谲的老鼠,总是在夜深人静时偷偷溜出来,不停地用尖锐的牙齿撕咬着她的神经系统,让她黯然神伤、无法入眠。
人的贪欲才是真正的恶灵。紫蝶如果不是野心勃勃,不择手段想要赢得整个世界,又岂会这么年轻就香销玉殒?像她那么聪明漂亮的女孩,其实可以过得很幸福。她可以随意购买最时尚最漂亮的衣饰,可以轻易找到爱她疼她呵护她的优秀男生,可以环游世界尽情地挥洒青春的浪漫和激情。可是,她却利欲熏心,选择了另一条路,妄想控制和主宰别人的命运。从某种方面来说,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女孩,被“权欲”蒙住了眼睛,最终死在追求“权欲”的道路上。
其实,谁又不是这样?往往历尽艰辛,耗尽了一生的时间去努力和追求,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毕生所努力和追求的都只是一场虚空,如金钱、权力、名声、文学、艺术等等。
尼采说,人注定是孤独的。他甚至谴责基督教徒的爱,说这种爱是恐惧的结果,对死亡的恐惧。他一生都不同情任何人,无情地将别人的梦想打碎,让那些沉迷在美梦麻醉的人们看到那些阴暗、肮脏的现实。他认为,世上本无救世主,相信上帝不如相信他,他也是可以照亮别人灵魂的太阳。
可尼采终究疯了,一直到死。这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结局。他不必理会死亡的恐惧。
方媛记得第一次看到尼采的哲学和人生经历时,被他的思想和行为深深震撼了。很多夜晚,她都梦到那个瘦弱、自负、残忍、经常神经质般愤怒的学者,对着她喋喋不休地论道。也许他是错的,但那又有什么要紧?至少,他真正地活过。他用自己的光和热去照亮其他人的人生道路。
方媛幽幽地叹了口气,轻轻地睁开眼睛。寝室里一如既往的黑,一如既往的平静,她却有一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预感。
下午,她去见了章校长。临近中秋,又是国庆长假期间,章校长依然坚持在工作岗位上。对于方媛的到来,他显得格外的高兴。
其实,他找方媛也没什么事,不过是想听听医学院里各种灵异事件的具体实情。刑警队的萧强虽然给了他一份情况通报,却语焉不详,很多事情都说得模棱两可。校园里到处流传着十大灵异事件,除了441女生寝室自杀事件、树妖吃人事件、月亮湖水鬼事件、食堂剁刀声音事件、解剖楼僵尸复活事件外(详见《女生寝室2:灵异校园》),还有蒙面女巫事件、冥火焚身事件、离魂曲事件、怨咒巫术事件、借尸还魂事件。其中前五件方媛都亲身参与,章校长想知道这些灵异事件的根源所在。
可是,很多事情方媛也说不清楚。她所经历的灵异事件,似乎都是围绕着血玉发生,幕后的黑手来自月神族。但对于月神族,她也只是道听途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章校长有些失望,却依然和蔼可亲地和方媛谈心,让她有什么事随时找他。他叮嘱方媛,月神族的传说过于离奇,千万不要向外流传,以免给学生的思想教育工作、医学院的整体治安工作带来负面影响。由于涉及意识形态,对警方也要先保密,等查实了再向警方通报也不迟。
方媛点头答应。她总觉得章校长的话里有话,似乎知道些什么。
天花板上,又传来玻璃弹珠掉在地上的声音。“叮……”,仿佛有人在玩弹珠般。每次听到这种声音,方媛都是下意识地去寻找小孩说话的声音。可惜,她从来没有找到过。事实上,即使楼上真有小孩在玩弹珠,寝室里也应该听不到声音的,何况楼上的女生寝室怎么会有小孩呢?
有那么一段时间,方媛很想弄清这件事。她特意跑到楼上的寝室去看过,和其他的寝室没什么两样,弹珠发出声音的时候她们已经睡着了。而且,她们也曾听到过天花板上发出的弹珠声音。用科学来解释,这种声音是水管热胀冷缩产生的滴水声音,有人说是天花板里霉菌侵蚀水泥形成的滚动声,有人说是大脑皮层在疲劳状态下的一种自我恍惚症状,但没有一种说法能让人真正信服的。不少人将其归类于一种灵异现象,有普通人看不见的“小孩”在玩弹珠。
事情的真相不得而知。方媛后来没有再关注这种事情。古人说得好:“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只要问心无愧,何必将其放在心上。
弹珠的声音依然在继续,“叮……叮叮叮……”越来越急促,让方媛不得安宁。她索性披衣起床,走到阳台上欣赏夜景。
医学院里静悄悄的,校园的路灯都已经熄灭,所有的建筑物都被黑色所吞噬。远方,五彩缤纷的霓虹灯争奇斗艳,仿佛一群不甘寂寞的女人般。远远地,隐隐传来卡拉OK的歌声,一个有些沧桑的男人深情地倾诉着:
“你也曾无意中说起/喜欢跟我在一起/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慢/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转眼就各奔东西/谁遇到多愁善感的你/谁安慰爱哭的你/谁看了我给你写的信/谁把它丢在风里……”
方媛有些痴醉,这首歌让她想起了曾经的纯真岁月,情窦初开,却又患得患失。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都让她疑神疑鬼。那时,她并不懂得爱,却很在意男生对她的看法。故作从容的淡定,欲擒故纵的伎俩,一切,都在小小的课堂上悄悄演绎。有些不安分的女生甚至早早地和男生谈情说爱,虽然明知道是海市蜃楼,却也愿意陶醉在其中。
忽然,一声凄惨的猫叫声,惊动沉醉在往事回忆中的方媛。对于猫,方媛有种特别的亲近感。在刚刚搬到441女生寝室时,她就收养了一只奇怪的黑猫。那只黑猫有着异乎寻常的智力,总是在死亡来临的前夕出现。后来这只黑猫还救了她的性命。
让方媛惊骇的是,刚才听到的猫叫声,很像她所收养的那只黑猫发出来的。猫叫声并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凄惨。猫的这种惨叫声,绝不是被谁踢了一脚或扔了一块石头,而是因为受不了某种持续性打击的痛苦而发出来的。
这么晚,谁在虐猫?
方媛四处张望。
医学院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方媛没有多想,转身回到客厅,开了门,蹑手蹑脚地下了楼梯。
猫的惨叫声还在继续,音量不大,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
方媛顺着女生宿舍楼转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她没有办法走出女生宿舍区,守门的阿姨早就把铁门锁得牢牢的。自从441女生寝室发生多起自杀事件后,学校就加强了女生宿舍区的安全保卫工作,并安排了专人值班守夜,任何人都不得擅闯或离开女生宿舍。
猫的惨叫声中断了,女生宿舍区里一片寂静。晚风习习,带着些许凉意,轻轻拂动。
黑暗中传来一阵奇妙的乐器声,仿佛流水般轻盈,特别的清脆悦耳。方媛的心神很快就被乐器声紧紧抓住,随着它的旋律微微颤动。说不出的惬意和清爽。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这种奇妙的乐器声所牵引着,缓缓地走向女生宿舍区的门口。
这是怎么了?方媛想要停下来,可是她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不听从使唤了。严格地说,是身体不接受她大脑皮层下达的命令。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仿佛僵尸般,僵硬而又缓慢地往前走,一直走,而她的意识却仿佛一个被关在黑箱子里的囚徒,无能为力,如同梦魇般。
她竭力想要停下脚步,意识和身体斗争的结果是一连串的头痛、恶心和烦躁。她能清醒地感觉到,违抗乐器声的意愿使她的身体更加痛苦。相反,听从乐器声的意愿,她的神经系统和身体各个器官都欢畅无比,就如同……如同吸毒般。
听说吸毒的人将吸毒视为人世间最美妙的事情,那种飘飘欲仙的虚幻感让人的神经系统沉醉其间,不能自拔。
方媛很清楚,这种乐器声有着无法抗拒的魔力,虽然能让人感觉惬意和欢快,其实却是一种邪恶的力量,禁锢了她的灵魂。她的身体,不再属于她,而是被邪恶的乐器声控制着。
巨大的恐惧一下子就湮没了方媛。她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祈祷魔鬼般的乐器声尽快结束,恢复她的自由。
方媛奋力抗争,想要让大脑皮层恢复对身体的控制。她不断地向身体下达命令:停下来!可是,她的脚依然在缓慢而僵硬地往前走,直到被锈迹斑斑的女生宿舍区铁门所阻挡。如果有人,肯定会被眼前的情景吓坏:方媛仿佛一个毫无知觉的僵尸般,脸朝外靠着铁门,两只脚却在不停地原地踏步……
邪恶的乐器声更加得意了,节奏越来越快。方媛的身体随着乐器声的节奏动作越来越大,甚至开始试图从铁门的隙缝中钻出去。她是不可能成功的,铁门的隙缝实在太窄了,她的身体根本就挤不过去。
方媛的头越来越痛,她越抗争,所受的反噬力就越强劲。可是,如果不抗争的话,听之任之,她很可能成为别人手上的傀儡。
这种情况,有点类似于“鬼压床”的梦魇,多半在身体虚弱和疲惫时产生。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已经睡醒了,有清醒的意识,能清楚地表达意愿,却使唤不了身体。没有视觉,没有听觉,没有嗅觉,也没有触觉,更没有味觉,有的只是光和影的碎片。所有的东西,都是非实质的,没有形状,如空气般。你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就睡在床上,用尽了力气却也睁不开眼睛。
方媛曾经有过很多次这样的梦魇。她在睡梦中反复驱使自己的意志试图唤醒身体,直到累得筋疲力尽才能醒来。
但这次,情况明显不同。乐器声仿佛一种无孔不入的迷药,轻易地迷住了她的身体,无论她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就在方媛头重脚轻、疼痛欲裂再也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连串的奇怪声音,念诵佛经似的,抑扬顿挫,绵绵不绝。
乐器声明显受到了影响,仿佛一条轻盈的溪水受到了阻碍,变得凝滞起来。方媛精神一振,疼痛感大为减轻,激动之余,脚步竟然停了下来。
方媛又惊又喜,全身酸痛,仿佛经过了一场剧烈运动般。她没有休息,而是掩上耳朵,撒腿往回跑。
乐器声不甘心失败,抛了个高调,再次刺激着方媛的耳膜。与此同时,佛经声再次响起,隐隐有和乐器声对抗的意思。两种声音纠缠在一起,仿佛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你来我往,近身搏斗。最终,乐器声率先偃旗息鼓。
方媛急匆匆地跑进女生宿舍,爬上楼梯,冲进寝室,重重地关上门,反锁,靠着门喘息。
灯突然亮了。苏雅穿着睡衣一脸迷惘地看着方媛。
“方媛,你怎么了?怎么好像被鬼追似的。我刚才醒来,没看到你,正想找你呢。”
方媛一下子就冲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苏雅,全身因紧张而战栗不已。
苏雅被吓住了,在她的印象中,方媛是一个特别坚强的女生,再可怕的事情都经历过。没想到,她居然也会被吓成这样。
“方媛,别这样。”苏雅轻轻地拍着方媛,柔声说,“好了,没事了,有我在,不用怕。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方媛一把推开苏雅,哭笑不得:“你以为你在哄小孩啊!”
苏雅也笑了:“你刚才的样子,别说,还真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让苏雅这么一闹,方媛的情绪才稍稍稳定下来,她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短地告诉苏雅。
苏雅听完后,脸色也变了。就在不久前的几个小时,她还在给方媛讲死亡铃声事件,没想到这么快方媛就遇上类似事件了。
“用音乐杀人?”苏雅喃喃自语,“难道是《黑色星期天》?”
方媛知道《黑色星期天》的典故。它是一个匈牙利音乐人制作出来的管弦乐曲,有着让人难以置信的忧郁和哀伤,先后有一百多人因为听过这首乐曲而自杀,被称为魔鬼的邀请书,遭到欧美各国的联合抵制而销毁,就连作者本人也因此郁郁而终。至今,连精神分析家和心理学家也对此无法作出圆满的解释。
“绝不是《黑色星期天》,因为那不是管弦乐。”
“能够勾魂的乐器声?”苏雅仿佛突然想起什么,“难道,是传说中的离魂曲?”
“离魂曲?”方媛怔住了,“我只听说过安魂曲,是基督教徒祭奠和悼念死者的曲子,从来没听说过还有离魂曲。”
“我也是偶然听前几届的学姐们说的。她们说三四年前,医学院就流传着离魂曲灵异事件。凡是听到离魂曲的人,都会魂飞魄散,成为行尸走肉般的僵尸,其中还有两个女生因此而精神失常。我当时没在意,以为是她们故意编造出来吓唬我的。”苏雅沉思了一会,接着说,“你这次听到的离魂曲,和我上次经历的死亡铃声明显不同。死亡铃声只是利用了低频率的声波引起身体内脏的波动而伤害别人,而离魂曲却能控制别人的身体,明显比死亡铃声更复杂和恐怖。”
方媛突然想起一个脍炙人口的童话——《魔笛》。童话中,穿着花衣的魔笛手,因为小镇居民的失信,吹着魔笛吸引了小镇的所有小孩,用笛声将他们引入了巨大的岩洞里,再也没有回来。
古人语,人有三魂七魄。魂为阴,魄为阳。七魄常在,而三魂唯有命魂常在,天地二魂时常游离在外,所以有招魂的种种传说。清朝袁枚曾经记载过这么一件事:他所居住的杭州有一种特别的风俗,新娘子过门时须手持宝瓶。有一个姓梁的新娘子拿着宝瓶过城门时,因守门人索要钱财吵闹而受惊,随即精神恍惚。后来她对家人说:“我有三魂,一魂失落于城门外,一魂失落于宝瓶中,须向两处招归之。”家人按照她说的去做,招回两魂,新娘的病才好。
“我很累,还是先回去睡觉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方媛打了个哈欠,眼皮沉重起来,全身都感到疲倦。现在,她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两人转身走向卧室,却发现柳雪怡正站在卧室门口怔怔地望着她们。
柳雪怡的语气怪怪的:“这么晚,你们两人不睡,还在那里嘀咕什么?”
苏雅没有理她,径直走进卧室。方媛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刚才头有些痛,所以起来吹吹风,没想到吵醒了你。”
柳雪怡说:“没关系。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方媛走进卧室,一头栽倒在床上。她实在太疲倦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方媛没注意到,柳雪怡和她说话时,眼神闪烁不定。
寝室里又恢复了平静。
黑暗中,有一双眼睛熠熠发光,仿佛狼一样。
那是柳雪怡的眼睛。
柳雪怡睡不着,昨晚所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
解剖大楼在月光的映照下呈现出凄迷的暗红色,仿佛一块凝固的血团。楼顶的最高处,是一座空荡荡的平台。柳雪怡正站在平台的边缘,慢慢地弯下腰俯视楼下的景物。
六层楼,十几米高,楼下是坚硬的水泥地,只要闭着眼睛,轻轻一跳,就永远和这个世界告别了。
夜风呼啸着扑面而来,卷起了几张废纸,久久地盘旋着不肯降落,空气中充斥着一种陈旧的腐朽味道。
柳雪怡面向明月,缓缓地闭上眼。人生在世,仿佛大梦一场,亦真亦幻。这个世界,远没有文艺作品中描述的那么美好。至少,在柳雪怡的十八年岁月中,难得找到几个温馨的片段。
在她的印象中,父亲不是在牌桌上滥赌,就是在家中翻箱倒柜搜寻可以变卖的东西。而母亲呢?只会用她所能想象到的恶毒语言攻击和讥笑倒霉可怜的父亲。在别人依偎在父母的怀抱中享受亲情时,她只能一个人饿着肚子躲在角落里无声地哭泣。
直到有一天,负债累累的父亲在和其他的赌徒混战中身负重伤。当她和母亲去医院等候手术室的父亲时,她的内心竟然有着莫名的快感。那时,她甚至在心中诅咒父亲永远不要再睁开眼睛。没有恨,也没有爱,只是希望父亲就这样离去,远离她的生活。
那天,她的诅咒灵验了。父亲再也没有站起来。在病床上挣扎了两天,他终于不甘心地含恨而去。临死的时候,他紧紧抓住她的手,殷切地望着她,一双眼睛始终不肯闭上。也许,直到最后的时刻,他才想起自己有这么一个可怜的女儿吧。
父亲死了,母亲解脱了。父亲死去的日子就是母亲重生的日子。在那之后,母亲就再也没有缺过钱,而她再也没有挨过饿。围绕在母亲身边的男人越来越多,越来越老,越来越有钱,而她和母亲的相处却越来越少,越来越难,越来越隔阂。如果说妓女只是出卖她的肉体,母亲却是连肉体和灵魂一起出卖。有这样的母亲,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悲哀?
从小到大,她都不相信爱情,更不相信男人。事实上,她不相信任何人,连一个稍微亲密的朋友都没有,直到杨浩宇的出现。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到杨浩宇的时候,她就有种心灵战栗的感觉,仿佛被一种奇妙的自然风景深深震撼了。从那以后,她就深深地迷恋上了他。喜欢他那熟悉的颀长身影,喜欢他那开朗充满磁性的笑声,喜欢他那成熟自信的男人味,喜欢他的一切。
这就是爱吗?
不相信爱情的柳雪怡无可救药地爱上了那个叫杨浩宇的男孩。聪明的柳雪怡开始使用母亲对付男人的那些手段。
慢慢靠近,戴上很傻很天真的伪装,不经意地邂逅,若有若无地暗示。
她的心血没有白费,很快,她就和杨浩宇成了亲密的朋友。他们一起去吃饭,一起去看球赛,一起去参加舞会。
直到现在,她还在怀念那短暂而幸福的时光——依偎在杨浩宇的怀中,随着音乐翩翩起舞,那是怎样的一种幸福啊!
美梦终将在现实的滚滚洪流中黯然失色。仅仅过了几天,杨浩宇就抱歉地告诉她,他只是把她当做妹妹、普通朋友,不想因为她的缘故而影响他和女友间的爱情。说话的时候,杨浩宇的女友,那个叫做仙儿的都市女孩正矫揉造作地装出一副温柔可人的模样。
心痛,如千万只蚂蚁在噬咬。所有的梦,一瞬间烟消云散。曾以为找到了这个世间最值得她眷恋的人,却仍只是镜花水月中的幻想。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在另一个世界中,可有永恒的爱存在?
柳雪怡缓缓地睁开眼睛,却惊奇地看到,平台的另一侧居然坐着一个穿着白衣裙的女孩,背对着她,两条纤长的腿荡来荡去。
她是谁?
这么晚,又有谁会来解剖大楼的顶楼呢?她的胆子怎么那么大?坐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不怕摔下去吗?
难道,她不是人,是……
柳雪怡的心脏猛然间颤动起来,“怦怦”地加速跳动。听说解剖大楼一向是个不祥的地方,每年都有几个冤死鬼。有锁在地下室被火烧死的,有进行解剖实验时突然被吓死的,甚至还有就在这楼顶处跳下去摔死的。那个白衣女孩,会不会就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壮着胆子叫了一声:“喂!”
白衣女孩侧了侧头,似乎听到了她的叫声,两条腿也停止了动作,仿佛一个雕像般突然静止了,显得特别的诡异。
柳雪怡耐心地凝望着白衣女孩的背影。果然,过了几秒,白衣女孩又开始动作,她慢慢地扭动脖子,似乎在回头。只是她回头的动作实在太慢,仿佛电影里的慢动作般,令柳雪怡感到一阵窒息。
终于,柳雪怡看到了白衣女孩的脸,一张被黑色丝巾围住大部分面积的脸,只留下一双亮晶晶的眼望着她。
“你是谁?”柳雪怡打了个哆嗦,差点被吓得摔倒。她匆匆退后了几步,抓住扶栏支撑身体。她的腿,有点发软。
白衣女孩似乎有点惊诧:“你没听说过我?”
柳雪怡如梦初醒:“你是……”
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她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她早就听说南江医学院有十大灵异事件,什么441女生寝室自杀事件、树妖吃人事件、月亮湖水鬼事件、食堂剁刀声音事件、解剖楼僵尸复活事件、蒙面女巫事件、冥火焚身事件、离魂曲事件、怨咒巫术事件、借尸还魂事件。有些已经真相大白,而有些却仍然隐晦难解,至今仍在医学院的各个角落里流传,其中有一件就是蒙面女巫事件。传说,只要见到了蒙面女巫,你的灵魂将会被她收走,生生世世无法轮回。
眼前的白衣女孩,丝巾蒙面,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蒙面女巫?
“你知道就行了。”白衣女孩转动头颅,继续背对着她,“怎么了,想跳楼自杀?”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柳雪怡深深地吸了口气,竭力稳住情绪。
白衣女孩叹息着说:“失恋了,就想死,生命在你们世人眼中,真是如此不值吗?”
柳雪怡咬了咬嘴唇:“你不是我,怎知我痛?”
白衣女孩冷笑道:“些许浮云,就喊痛求死?你可知道,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远比死亡更可怕、更恐怖。”
说完,白衣女孩突然从平台上跳了下去。
“啊!”柳雪怡目瞪口呆。过了几十秒,她才恢复过来,慢慢走向刚才白衣女孩所在的位置,探头向下观望。
楼下影影绰绰看不清楚。白衣女孩,该不会就这样跳下去摔死了吧?她真的是传说中的蒙面女巫?
柳雪怡有些失望,听说女巫精通很多巫术,甚至可以让男孩深地爱着女孩。刚才,她应该请求白衣女孩帮忙的。
“现在求我,还来得及。”身后,传来白衣女孩的声音。
柳雪怡陡然受惊,身体失去平衡,一只脚踏空,眼看就要摔下去。
白衣女孩似乎早有预料,伸出瘦弱的手臂,抓住了柳雪怡的手。
“救我!”
“救你?刚才,你不是想跳楼自杀吗?”
“我……我错了,我现在不想死了。”柳雪怡哭了出来。她紧紧抓住白衣女孩的手,仿佛抓到了一块冰条般,又硬又冷。
白衣女孩微微一笑,把柳雪怡拉了上来。
“谢谢你。”柳雪怡怯怯地道谢,“你真的能让杨浩宇爱我?”
“嗯。”
柳雪怡眼睛发亮:“我求求你,帮帮我,好吗?”
白衣女孩依然在笑,只是笑得特别阴森,令人不寒而栗:“我们可以做个交易。我让你所喜欢的男孩死心塌地地爱着你,而你呢?需要住进441女生寝室,帮我留意那个叫方媛的女生,向我汇报她身边发生的事情。怎么样?这个交易还算公平吧?”
“441女生寝室?方媛?好,我答应你!你什么时候让杨浩宇爱上我?”
“就在今夜,就在此时。”白衣女孩伸出惨白的手掌,掌心中是一株双生并蒂的小花,两朵花仿佛一对情侣似的依偎在一起。诡异的是,两朵花都已经干枯了,却依然有生命般不停地动。
“知道这是什么花吗?这是爱情花,它们是永不分离的。只要你和你所爱的人分别吃下其中一朵,你们就会永远相爱,至死不渝。”白衣女孩轻轻采撷下较小的花朵,递给柳雪怡,“直接吞下去。”
柳雪怡接过爱情花,轻轻地放入口中。爱情花仿佛有灵性似的,如一条小蛇般直接滑进了她的喉咙。
“明天,你穿上最好的衣服去找他就行了。还有,你答应我的事一定要做到。否则,我将没收你的灵魂。”
“好的。”柳雪怡心中燃起了几丝希望。只要有希望,再苦、再难的时刻都可以挨过去。
身后再次传来白衣女孩的声音:“记住,要特别留意一个眼睛会发红光的女孩,如果遇到这个女孩,第一时间告诉我,千万别惹她。”
眼睛会发红光的女孩?柳雪怡心中疑惑不定。她隐隐感觉到,自己也许卷入了一场巨大的阴谋中。走下楼顶时,她停住脚步,回首望过去,平台上空荡荡的,哪还有白衣女孩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