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森翻身爬起来,脑中打了一个巨大的问号,为什么树林中会铺这种工程浩大的竹子格藤蔓,难道是跟操纵尸体有关?可是这种藤蔓最多只能垂下四米,中间一二十米的范围都是中空,这些藤蔓又怎么隔空操纵尸体?

袁森不排除这里诡异的气氛已经影响到他的思考,可是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人诅咒会死掉,到底心有不甘,于是胆子一壮,决定跟着老头儿去看个究竟。

袁森猫着身子,他体型高大,很容易被发现,所以只能小心翼翼地跟着,看看老者到底要干什么。在外面看觉得这树林不大,进去之后才发现黑压压一大片,树木高大,枝叶参天,月光都透不进来,一眼看上去全是黑色。

袁森怕惊扰到老者,不敢开手电,只能仔细地倾听,捕捉老者的声音。老者起初将枯叶踩得脆响不断,还好分辨,但是走到树林深处,到处都是阴风吹过的沙沙声,老者走路的声音就被风声遮盖,听起来若有若无,很难辨别方位。袁森没有办法,只能快步朝树林深处走,虽然林子里漆黑一片,但是林中树木都是排列规律,中间也有空隙,走起来并不费力。这样走了十几分钟,老者走路的声音却又渐渐清晰起来,袁森心头一喜,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狂奔而去。

袁森奔了一会儿,就发觉不对劲,好像有人跟在他后面。他走快那人也走快,他停下来那声音就没了。袁森掏出军匕,心中发狠,这茫茫贺兰大山,诡异的事情多不胜数,这人鬼鬼祟祟跟在他后面,只会是敌不会是友,一旦冲突起来,势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袁森将身体贴在一棵大树干上,仔细听跟在他后面的声音,瞅准时机,准备一招制敌。可是那声音却在这个时候,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袁森暗道不妙,四周静得可怕,沉闷的黑暗仿佛逼仄的巷道,压抑得厉害。总是恍恍惚惚的觉得有人跟在后面,但是查不出来,或者说,又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人。

袁森心里憋气,加紧往前赶,突然他全身一僵,浑身冷汗乱冒。一个冰冷的东西朝他的面门就贴过来,眼前一片漆黑,无法分辨那是什么东西。凭直觉,袁森感觉到那是一张冰冷的人脸,那脸皮比袁森高一些,湿漉漉的液体从脸上滚到袁森身上。

沙海古墓里的那番遭遇,袁森把这辈子要撞的死人尸体都撞遍了,对死尸这类东西也没那么恐惧,但是那东西身上冒出来的寒气却让袁森没来由地全身汗毛倒竖。

袁森心里有点急躁,不知道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他匕首握在手里,一刀劈过去,却劈了个空。太邪门了,好端端的就在面前,怎么一闪就不见了,人肯定没那种速度,就算有那速度肯定会发出声音,这玩意儿势必不是人。

袁森有点胆寒,这黑灯瞎火的,又是身处庞大的贺兰山群中,很多不能解释的事情都容易发生,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就不容易脱身。杨健教授年轻的时候,因为他家学渊源就不是正统的科班出身,很多考古断玉的古术都是源于江湖,去大山里寻玉脉,常常十天半个月都待在大山里,遇到过不少稀奇怪事,几次都差点丢掉性命。杨健教授跟袁森亦师亦友,什么都对他说,袁森听得多了心里对这些事儿也有顾及,在这种时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难道是幻觉?”袁森暗想,但是很快他就否定了这种想法。那东西虽然瞧不见、摸不到,但是却可以很真实地感觉到。那死人冰冷的气息阴森森地往外渗,作不了一点假。

那东西滴下来的液体顺着脸往下流,袁森用手一摸,手上黏稠的一大片,腥臭无比,是熟血的味道。人死过了十二个时辰,受到气温等环境因素影响,血液就会变味,称为熟血。生血的味道很硬,硬而不腥,但是熟血就相反,又腥又臭,非常难闻。古时候仵作验尸有个绝技,百米开外就可断死人是什么时辰断的气,这种绝技就是靠断生熟血来判断的。

既然那东西血已经熟了,断然不可能还是活人,可是既然不是活人,他又怎么会动?

这茫茫贺兰深山,神秘莫测的穆寨又盘踞于此,怪事肯定不会少。但是再怎么怪,总不至于死人会走路、尸体能复活吧。袁森强忍着没开手电,这黑暗里一有光源,势必惊动那古怪的老者。老头儿神神秘秘的,一路跟着,估计可以打探到不少穆寨的秘密,袁森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袁森正在胡思乱想,瞎揣测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该如何下手才对。可是,还没等他下手,他的手却突然被一只手抓住,那手冰冷异常,硬邦邦的很不是滋味。袁森大怒,军匕翻过来反手就刺,那手硬邦邦的像节木头,但是动作却灵敏无比,一松开就消失无踪。

袁森跳起来,在方圆几米的范围内一顿乱砍,如果是人,一定隐藏在这附近,如果要迅速逃开,他就不可能做到没有一点声息。

四周依然空空如也,军匕偶尔砍中树干,发出沉闷的扑哧声。袁森的神经绷成一根琴弦,握军匕的手有微微的颤抖,他这些年做金玉研究,穿山走穴也是经常的事情,遇到的怪事不能说不少,而沙海古墓里的一番遭遇更是笔墨难以描述,但唯独这次,他的心里实在没底。

那东西来去如风,袁森脊部一阵发凉,等他转过身去势必为时已晚。无奈之下,他肘部后击,凭感觉拿捏风声的方位。那东西真不是一般的东西,袁森肘部一紧,他的肘关节居然被抓住,那是一只手,可是却硬得像钢浇铁铸。

袁森的手臂剧痛,那东西的手指深深地嵌进皮肉中,怎么都挣脱不得,肘部被那手抓着,就好像被铁钳子夹住,人半边身子都瘫了。

袁森心里明白,敌方一定是个人,否则他对人体穴位不可能拿捏得这么准确,一上手就抓人的曲池穴。既然对方是活人,那就好说了,袁森身子一矮,就地一个腿部横扫。他这一击直扫那人的下体,下盘受伤,对方肯定会撤力自保。

事实远非如此,袁森的一个横扫扫了一个空,但是对方却也并没有后退,抓袁森肘部的手力气反而变得更大。袁森这一个大动作,全身就麻了,浑身使不上劲。

这就不对了,袁森身高一米八,一腿扫过去的距离,足以秒杀附近一米多的范围。对方不闪不避,却能不被横扫到,那只能说明,这个人没有脚。一个没有脚的残废,还能在这林子里来去如风,这也太邪乎了。

袁森心里一凉,他见那手没有动静,忍着半边身子的麻痛,挥起军匕就砍了下去,心里暗骂一声“不是你死,就是老子亡”。

这一记狠砍,只听得“铮”的一声脆响,那手向下沉了一点点,袁森可被折磨得几乎闭过气去。那手的手指也借着惯性刺进袁森身体,深触及骨头。

这下没有揣测的余地了,这东西压根就不是活物,袁森进退两难,心里瘆得慌。

手上的东西还没甩掉,后面又有东西靠过来,袁森只感觉死亡的气息紧紧地向他笼罩过来,他全身汗毛倒竖。那东西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后面,袁森感觉到他的靠近,但就是没感觉到他身上还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袁森小时候听过一句话,叫“深夜莫回头,回头不是人”。这是他奶奶小时候经常念叨的一句话,他养父母工作都非常忙,袁森小时候就跟奶奶长大。

袁森小时候胆大异常,再加上老师经常讲反对迷信,所以袁森压根就没在意。但是民间俚语,能够千百年流传下来,总有他的道理。袁森再次想起来,心里就信了八分。

人在这种危及的情况下,感觉总是十分敏锐,但这种敏锐并不见得就是好事。袁森现在全身僵硬,痛得难以自持,后面那东西一步一步地向他靠过来,那东西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逼得人全身都起鸡皮疙瘩。

袁森蓄积着全身最后的力气,他知道这次要再失败,他今晚势必就死在这贺兰深山中了,应验了穆寨老者的那句预言。他现在只能动半边身体,另外一只胳膊血流如注,麻木中夹杂着剧痛。

袁森半边身体转过来,奋力一击,军匕带着风声“扑哧”刺进他身后那东西的胸膛,冰冷的血液溅了袁森一身,可是那东西却没有丝毫反应。袁森闻到血液令人作呕的熟血味道,不用说,这东西势必不是活物。

那东西被砍了一刀,他并不以为意,一双手无声无息地搭在袁森的脖子上,手上力道一紧,袁森的脖子被死死卡住,呼吸不畅。

袁森心里一沉,他明白,这次他的大限真的要到了。

那双手卡得越来越紧,在强烈的求生欲作用下,袁森挥起一只还可以用力的手肘,疯狂地撞击着身后那东西的胸口,撞得脓血飞溅,那东西却毫无反应。

那东西将袁森卡得没有力气反抗,突然就松了手,袁森趴在地上大声喘气。喘息稍歇,突然又有一个东西直愣愣地撞过来,但只撞上袁森背的登山包,将登山包撕开一个大窟窿,包里的登山装备散落一地。

袁森反应也快,背上一被撞击,他就立刻就地一个打滚,滚出几米开外。手一探,抓到滚落出来的手电筒,快速打亮。

手电的强光柱下,赫然照出一张白惨惨的女人脸。那脸比正常人的脸要大一圈,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眼珠呈灰褐色,眼白占了眼珠的一大半。那大脸就像刚从冰库里拖出来,结了一层白霜。

那脸死死地盯着袁森,袁森猝不及防吓得心脏快跳出来,整个人就瘫倒在地上,不由自主地挣扎着往后退。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袁森在手忙脚乱之中,手电哗啦掉到地上,咕噜噜地滚到一边。

没了手电,视野就发生了偏移,地上的手电只照到脚下五寸以内的范围。袁森慌乱中朝后挪了很远,一抬头就看到那张大脸竟然也跟着飞了过来,硬生生地贴过来,几乎要凑到脸上,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眼瞪小眼。

袁森伸手去推那大脸,那僵硬的脸突然嘴巴大张,露出猩红的牙床和白森森的牙齿,就要去咬袁森伸过来的手。

袁森吓得缩手回去,那女尸就势扑过来,趴在袁森身上。袁森条件反射地屈膝就顶女尸,想将女尸逼退,没想到他蓄势极猛地一顶竟然落空。女尸敏捷地避开攻击之后,张开大口就朝袁森的嘴巴咬过来。

袁森心里一苦,暗骂女尸生前是不是妓女啊,死了都好这口。那猩红的牙床看着恶心得厉害,袁森就地一个打滚,险险地避开女尸的嘴,女尸一口啃在地上,咬了一嘴巴的杂草。

袁森接连几个打滚,藏到一棵大树后面,他手里还握着军匕,但是面对这帮尸体,再锋利的匕首都没用。袁森将匕首扔掉,急着去捡手电,他这一急就忘了手上的硬伤,疼得差点昏过去。

袁森借着手电光去看他的手,一只齐腕斩断的掌骨正插进他的肘部关节里,五根手指全部没入,鲜血汩汩地往外冒。由于女尸出现得太突然,慌乱中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女尸身上,整个人就浑然忘记了肘部的重伤。

白森森的掌骨插进肉里,鲜血将掌骨浸染得通红,看起来十分恐怖。眼下要带着掌骨走出贺兰山那是不可能的,神仙都没办法身上插着一把刀还活蹦乱跳,袁森咬紧牙关,抓住掌骨,眼睛一闭,硬生生地把那半截掌骨给拔了出来。

顿时间,手肘部血流如注,袁森顾不上疼痛,扑倒在地把手电抓到手中。到了这个时候,保命要紧,他也顾不上被神秘老头儿发现踪迹,打着手电朝林子深处照过去。

这不照还好,一照就完全不对劲了,如果是换做普通人,估计就被这林子里的情形给吓疯了。这林子里不但有高达几十米的巨树和无边无际的黑暗,树林中还密密麻麻地挂满人尸。这些人尸被粗麻绳勒住脖子,挂在树干上,有的化成了枯骨,有的皮肉塌陷、面目狰狞。贺兰深山里山群贯通,容易吹山风,那山风一刮起来就没完没了,各个山口都是呜呜的惨叫声。

贺兰山里的山风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一片大树林里树叶沙尘被吹得满天乱飞,尸体也跟着树叶胡乱摇摆,让人看起来瘆得厉害。

林子里突然响起低沉的咆哮,那咆哮声显然跟山风吹出来的声音不同,低沉沙哑,好像脖子被卡住,人听了特别难受。在那咆哮声中,袁森突然看到一具尸体动了一下,那尸体死亡的时间应该不短,身上皮肉腐烂了大半。袁森怀疑自己看过,林子里沙尘满天,树枝和树叶胡乱摇摆,尸体也跟着树枝乱动。但是袁森很快就否定了这种怀疑,他看到那具尸体跟其他尸体不一样,他虽然也跟着树枝胡乱摇摆,但是他的脸色表情却突然起了变化。

袁森的手电直射在他身上,将那尸体的一切动作都圈在视线范围内,他无意之中发现尸体脸部的肌肉牵动了一下,好像是微微有了一点笑意。在这月黑风高的深山老林里,到处都是被麻绳吊起来的尸体不说,还有一具尸体能对着你发笑,这事儿想起来也够吓人的。

袁森所处的位置正是在众尸体包围之中,袁森发现一具尸体像人一样有了表情,大自然的规律告诉他,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可能不可能这种事情,往往是最没准的。袁森发现那尸体不但表情变了,而且他的眼睛也在变,他恍恍惚惚地记得尸体的眼睛一直都是闭着的,但是现在居然睁开了,呈线状眯着。

他环顾四周,才看到并不是一具尸体在动,围着他的几十具尸体的面部好像都变了,跟他一分钟前看到的根本不一样。袁森眼睁睁地看着一群尸体手和脚都在动,他们像正常人一样迈着步子,手跟着步伐有节奏地摆动,一步一步朝他围过来。

袁森大为吃惊,刚才区区几具尸体就搞得他生不如死,这次不下几百具,恐怕要整得他死无葬身之地。袁森汗毛倒竖,他一只手打着手电,另外一只手拿着军匕,可是这两件武器对没有知觉的尸体来说,全都毫无用处,最多给他们挠挠痒痒而已。

那些尸体像活人一样靠近袁森,迈着步子走过来,只是动作非常僵硬机械,有点像僵尸。袁森打心眼里不信尸体复活的鬼话,但是一切理论都抵不过强有力的事实,事实摆在眼前,不相信那也是事实。

袁森起初怀疑是尸体头上勒的麻绳,他借着避开袭击过来的一具尸体的间隙,斩断了那尸体脖子上的麻绳。尸体麻绳虽断,但是动作却不含糊,攻击人的时候干净利落,就像活人一样。

这就不对劲了,扑来的尸体一扑没有得手,又翻过身来扑,袁森身上有伤,动作受到影响,被那尸体扑中,压在地上,手电也跟着滚落到一边。

不过袁森有了经验,他一跌倒就立刻跟着光源的方向滚开,快速地捞起手电,再顺势一脚踢飞尸体。

袁森躺在地上,手电照到林子顶上。林子里的树木参天,枝叶蓬蔽开来,遮天蔽日,透不了一丝光。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几十米以上的树干之间铺满粗壮的藤蔓,藤蔓搭在竹子格成的小方格上,与吐鲁番的葡萄架非常相似。

这个藤蔓工程非常的浩大,在树顶上大片地铺开,看不到边际。袁森大致估算过林子的范围,至少在一平方公里以上,难道说这种人工铺成的藤蔓居然铺了一个平方公里,这太不可思议了。

袁森翻身爬起来,脑中打了一个巨大的问号,为什么树林中会铺这种工程浩大的竹子格藤蔓,难道是跟操纵尸体有关?可是这种藤蔓最多只垂下来不到四米,中间一二十米的范围都是中空,这些藤蔓又怎么隔空操纵尸体?

袁森越想越觉得恐怖,这贺兰穆寨里发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人类正常的思维范畴,跟自然科学背道而驰。

两具尸体无声无息地接近袁森,一左一右,各架起他的一只胳膊,把他朝树林深处抬去。袁森猝不及防,被钳制得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两具尸体把自己抬走。

尸体力气奇大,袁森的胳膊像被夹在铁夹子里,只有手腕能动。他的手里还握着军匕,情急之下挣扎着在尸体腋下乱刺,匕首刺入身体的“扑哧扑哧”声此起彼伏。

袁森情急之下乱刺乱砍,没想到一具尸体突然扑倒在地,另外一具尸体只顾闷头走路,两具尸体之间失去平衡,那尸体拖着袁森和另外一具尸体朝前赶。袁森悟出了一丝道道,也用匕首砍另外一具尸体的腋下位置,如是几次,那尸体抓住袁森的手垂了下去,就像脱线的木偶一样瘫了。

袁森明白过来,这些尸体背上,势必有一根看不见的线,或者是线极为隐蔽,看不出来。他情急之下乱砍,砍掉了那根线,尸体失去控制他们的线,所以才跌倒在地。

树林深处,低沉难听的吼叫声更加疯狂,林中千百具尸体机械地挪动,呈四方形朝袁森包围过来。袁森自知这么多尸体一起围拢过来,还没等他砍掉几根线,自己就已经被这群尸体撕成碎片了。

山风鼓荡施虐,吹得树林里巨树撒泼,人都睁不开眼睛。众尸体头发乱舞,摇摇晃晃,树林深处的咆哮也愈加剧烈,那声音不似人声,更像是一种野兽。

袁森看这也不是办法,他身上有伤,而且山风吹得人向林子深处退,这样打斗下去,无异于以卵击石。他早先就观察过林子的格局,这树林阔大无比,林子上方枝叶蓬蔽,树下则是灌木丛覆盖杂错,树根盘结,树与树之间空隙非常小。

现在是八月酷暑天气,日间温度很高,树木都非常干燥,露出地面的老根被地气蒸得爆裂炸开,根上盖满枯叶。

袁森猫腰拣起地上的旅行包,背在身上,他再从背包上的小口袋里掏出防风打火机。被众尸环绕,袁森一连串动作都是一瞬间完成的,恰在这时,尸群中有十几具尸体迎面扑了过来。

机械的尸体远不能跟人相比,袁森与尸体交手几个回合。发现这些尸体虽然一身蛮力,颇通人性,但是毕竟太过机械,如果找准其中规律,几具尸体还是可以对付的。

他一脚踹翻一具男尸,就地一个懒驴打滚,就近滚入一个灌木丛中。尸体虽然是被看不见的线控制,但是反应却非常的快,有两具也跟着扑了过来。袁森滚进灌木丛的树洞里,慌乱中爬起来就用手电乱照,这神秘的贺兰深山穆寨,怪东西脏东西非常的多,像灌木丛这样的暗穴,就是这些东西的藏身之所。

袁森手电乱照,一眼就瞧见树洞里还躺着两条手臂粗的丛林花蟒。

花蟒扭动着肥大的尾巴,筷子长的芯子“扑哧扑哧”地乱吐,袁森当时就懵了。两条花蟒尾巴纠缠在一起,两个大脑袋顶在一起,示威一样在手电光下吞吐蛇芯,涎液飞溅。

这两条丛林花蟒的腰身有水桶那么粗,相互纠缠在一起就像一团巨大的肉球,蛇斑蠕动,极为恐怖。袁森暗自叫苦,这本命年就是干啥啥犯冲,干嘛嘛倒霉,他僵硬地立在花蟒面前,不敢动弹。

袁森从灌木丛口子滚进树洞,两具尸体也跟着直直地钻进来,两具尸体一见树洞里一大团肉球在蠕动,也不顾站在角落的袁森,双双扑了上去。

这两具尸体皮肉半腐,手臂肌肉全部烂掉,露出森森白骨。尸体奔到肉球面前,捞起蛇身又撕又抓。尸体的掌骨锋利如刀,被操纵的尸体力气之大,甚至超过正常人的极限,这两条花蟒怎么能受得了。

两具尸体撕得血肉乱飞,非常恐怖,那水桶粗的花蟒被激起了凶性,卷成肉球的身体像麻花一样散开,尾巴发疯一样四处乱撞。花蟒体型庞大,这样一伸展开,树洞里怎么能容纳得下。

花蟒在树洞里胡乱横扫,那两具尸体被三下两下扫得筋骨断裂,碾成肉泥。袁森大骇,这树洞相对两条花蟒来说,狭窄不堪,他现在避无可避,恐怕在劫难逃。

这树洞是灌木和烂空了的树身交杂在一起,结构腐朽,经不起花蟒的撞击,树洞顶上木屑尘土乱飞,裂了好几道口子。袁森趁着这个机会,抓住树洞里手臂粗的树根往上爬,花蟒虽然体型笨拙,但是反应却非常灵敏。

袁森爬到洞顶上,就想朝裂开的豁口处钻出去。他脑袋还没探出去,身后一股大力突然吸过来,袁森死死抓住树根,他身后就像刮起龙卷风,而且越刮越大,袁森手一松,人就被吸了进去。

袁森心里极为恐惧,他要是被吸进蛇腹中去,就必死无疑了。这种丛林花蟒消化能力非常强,任凭什么森林野兽,只要被它吞进腹中,不到十分钟就可以消化干净。

树洞里树根崩断,洞顶被撞塌了半边,袁森被吸到花蟒嘴里,顺着喉咙往下滑落。花蟒嘴里填满了涎液,黏了袁森一身,他在涎液里翻身都难,浑身火烧一样往下滚进蛇腹。

袁森在蛇腹里翻身都难,但是花蟒却在发疯一样地四处乱滚乱撞,袁森在蛇腹里感受强烈,七百二十度乱翻。他被倒腾得眼花缭乱、呼吸急促,突然眼前一亮,人就从蛇腹里滚了出来。

袁森滚到一株树丛里,身上浸透了花蟒的涎液,火辣辣的难受。他抓了一把枯叶把全身擦了个遍,那股难受劲才消减不少,幸好手电还抓在手里。他探出头去看外面的情况,两条花蟒被一群尸体拖出树洞,撕成了好几段,树丛里到处都是破碎的血肉。

一群尸体都聚集在蛇尸周围,袁森看见机会来了,哪有不跑之理。袁森从树丛里蹿出来,发疯一样朝前狂奔,他也不看后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先逃出去再说。

袁森蹿进林子深处,那里是穆寨老头儿消失的方向,袁森隐隐觉得里面不对劲,但是逃命的时候,哪管那么多。袁森越跑,林子深处那股野兽咆哮的声音就越响亮,好像是越离越近。他后面的林子里不时响起人走动的脚步声,而且是很多人发出的声音,袁森朝后面看了几眼,手电没有照到人影,可是脚步声却更加密集,那感觉就像是地震灾难,一大群人在赶着逃命,非常的诡异。

前面野兽嘶吼的声音山崩地裂,后面追得人声鼎沸,却就是看不到哪里有人,袁森心里发毛,不知道接下来会撞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突然,袁森朝上照到一个东西,他看到那东西倒挂在树上,很像是一个人。袁森吃了一惊,暗暗戒备,他再照那个位置,只看到光秃秃的树干和树顶上铺开的竹格子和无边无际的藤条。

袁森感到很奇怪,看那东西的动作非常灵活,不像是僵硬的尸体,应该是个活人。但是他在树上一晃就不见了,这种行为绝对超过大自然的规律范围。突然,袁森发现,林子深处的野兽嘶吼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居然停止了。

四周安静得可怕,只有山风呼啸的声音,袁森被山风推着朝前走,他越想越觉得这地方有问题,不能朝前走了。他停下了,用手电把四周照射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动静,不知道那个人跑到哪里去了。

袁森想把进贺兰山以来的经过仔细想一下,理出一个头绪再做决定,是继续深入探险还是再做打算。这时,他的背上突然冷汗直冒,身后一股阴森森的气息扑了过来。袁森转过身去,迎面撞上一只被手电光照得变形了的猴子脸。那猴子对着袁森龇牙咧嘴,突然用爪子撕开嘴巴,它嘴里翻出一张庞大的人脸。那张脸都被挤变了形,十分的丑陋。袁森吓得大叫一声,朝后面退了两步。

那猴子对着袁森狞笑,正是林子深处风雷一样的野兽嘶吼声,袁森愣住了,他脚下突然一空,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人就翻进一个巨大的天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