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阳赶紧把脉,片刻后才对我讲:“没事,失血有点多,还被严重殴打,不致命暂时性休克。”

这猪头一样的人不是别人,是大张,我紧张得要死,我觉得我可以死,死几次都没问题,但是我不能让大张死。我一个劲地喊他:“大张!大张!张国栋!张国栋!”

而那老者似乎比我更紧张,拉着大张的手,眼里竟然还含上了泪:“孩子,醒醒!醒醒!”

灌了水,好一通折腾,大张才睁开眼睛。颜青打开了小手电,灯光很细微,大张先看到的我。

“刘……刘子,这……这哪儿?怎……怎……怎么这么黑?”

“别说话,休息!”

“哦……明白了,一会儿你带我去见见马克思,我得亲口告诉他,我……我……什么也没招!”

大张瞄了一眼,看见了杨阳一行人,突然躲得我老远,他向后面躲去,整个身子都倚进骨灰堆里:“刘……刘思远……你他……妈……你个叛徒……你……他妈……怎么跟杨阳……混了?”

我赶忙抓住他的肩膀,我想不明白,大张到底遭受了什么,让这么一个人语无伦次,甚至神志都有些混乱了。

“大张!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怎么了?谁弄得你?”

“滚……离我远点……你真脏啊……”大张这会儿六亲不认了。小鬼子说丢垃圾,原来是丢大张。

我也顾不上这么多了,赶到杨阳身边,学着他的样子一把拽起那鬼子的头发,把他拽到大张面前:“大张,看!弄你的人有没有他?”

那小鬼子看见大张,早就筛糠了,叽里呱啦地似乎在解释什么。

大张这会儿眼里终于放光了:“哟……这不是……太君吗?”

“刘……刘子……”大张招呼我。

我凑到他耳边:“怎么了。”

“家伙!”大张颤巍巍地伸出了手。

“别开枪,会有麻烦。”我把手枪递了过去。其实已经无所谓了,只要大张能好好的回来,开枪又怎么样,杨阳一行人现在还是在我们这边的。

大张拿了枪,掂在手里:“滚远点……我……我懂。”然后他又向杨阳他们招手:“几位,麻烦远点……我……和皇军说……说会儿话,回头……要杀……要剐……随便!”

老者过来拉起了我,叫着杨阳两人,去了侧洞口,至于大张想干什么,大家心里都明白。

“太……君……你丫不好好在家……待着……跑到中国……窜什么劲?”

“刚才……你……打……我了吧……”

“我……操……你大爷……小鬼子……”

大张的碎碎念声音越来越细,只是那枪托砸颅骨的声音越来越响……

我在外面望着隧道的深处,仇恨是不可能解开了,美幸也许在隧道的那边等着我,她是谁?我是谁?也许我们两个人只是牵手走了一段路而已,彼此又回到了各自的世界。既然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就该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了。

许久,大张在里面没了声音,我们才又回到里面。焚尸炉前,骨灰堆边,几个人围在了一起。

大张眼前的日本人已经被他砸得血肉模糊,大张则是打量了我们又打量,想说话,似乎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傻了一样望着我们。

杨阳拖走了尸体,老者看着我与大张,很是欣慰:“齐了,都来齐了。”

他先关切地问大张:“国栋,你没事吧?”

大张白了他一眼:“托你的福,老头儿,没大事儿,小鬼子下手还不如我们街道上的片警。”

“哈哈,小哥,脑袋被人打得像猪头一样,还嘴硬呢!”颜青乐了,还拿手指戳了戳大张脑袋上的包。

“干吗?干吗?同志,你注意点,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处理你了!”大张捂着脑袋,感觉是挺疼的。

杨阳回来,在老者耳边耳语了几句,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听得清楚:“处理好了,死挺了,最初级的变异者。”

老者点头,回头对我们讲:“既然大家都来了,就都介绍一下吧。”

“你介绍你自己就行了,其他我都认识!”大张还有点小脾气,“男叛徒,女叛徒,刘领导,就你我不知道是谁了。”

“时间还来得及吗?”老者并没急于回答大张,而是问杨阳。

杨阳看表:“来得及,雷天鸣指挥带着侦察大队先行进来过,估计日本人还没有精力对付我们。”

老者点头:“很多事情难以解释,给你们看点东西吧。”讲完,他从怀中掏出一份旧报纸,递给了大张。

颜青同时把手电给了大张,比画着:“看这一段。”

大张打开手电,装模作样地看了半天:“这是哪年的东西?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看了一会儿,大张又把报纸递到我手里:“刘子,你念念,不是我文化水平不过关,我眼花,看不清楚。”

我心想你看花边消息的时候从来不眼花,怎么看个报纸就眼花了呢?

我一看报纸,《满洲日报》康德十二年,后面是1946年5月1日,光看这个我就觉得好笑,1946年二战都结束了,何来的《满洲日报》?又何来的康德十二年?

头版头条“春季大捷”。

字很多,但是有几个字很显眼:

匪首杨阳、刘思远、张国栋、颜青在长春伏法!东亚地区最后的抵抗军被基本歼灭!关东军赤铭美幸大佐、伊藤秀树大佐、赤铭次郎少佐在春季作战中功不可没!

裕仁天皇、康德皇帝、民国汪精卫大总统发来贺电!

下面还配着几个人在行刑前的照片,四个人跪在地上,看不清楚面孔,三男一女,背后还插着牌子,周围布满了日军与伪军,还有看热闹的老百姓。

再往下是通缉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