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张也见好就收,拿起我给的各种钱票,满脸媚笑:“行,行,刘桑,我就是不想让你觉得自己亏欠我太多,没别的意思。先这样,我会还你的。您忙,我找大头去美幸那边打牌了,有事儿千万招呼我,咱是革命同志加革命兄弟,千万别客气啊。”

“行,哥你别管了,我会照死里招呼你的,赶紧去吧,你丫赚那点工资津贴都喂猪了么!”我再也懒得理他。

大张哼着小曲出了门,偌大的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了,多日来的辛苦在这重大线索下已经无足轻重,终于有下手的地方了,也许很快就能找到日本人的血缘基地,也许很快就能帮助美幸改造好身体,也许很快就可以……

隔壁又传来了美幸、大张以及大头的笑声,我只希望有一天这笑声是在阳光之下,而不是在这冰冷的地下室。

一个通宵熬过,第二天一早,马上要大头去联系了内参发送单位。内参的情报有限,红旗林场的位置在东北与内蒙古两省区之间的交界处,位于大兴安岭的密林中,那边对这个事情似乎也并没有很在意,只当普通的刑事案件处理的,初步怀疑是有人搞破坏。如果我需要进一步了解,还需要相关部门进一步协调,毕竟不是军内事物,这是需要向上级汇报的。

交代完大头,我回屋把睡眼惺忪的大张从被窝里面拉了出来。自从接了这差事,大张过得非常滋润,白天睡觉,晚上打牌,不用参与其他任何事情,突然一下起个大早,自然是牢骚满腹。

“刘桑,你丫查清楚了吗?这大清早的,领导们晨会还没散呢吧,哈——欠。”

我没时间跟他贫,只是一个劲地拽着他,要他快走:“先汇报。我们查了这么久,是该出点成绩了,你别看领导不催我们,到他们催的时候,我们就该受处分了!”

“得,得,你少拿处分吓唬我,咱们去吧,去了你说啊,我可什么都不清楚。”这孙子连话都懒得多说了。

一路赶到二楼,还没到雷总办公室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争执的声音。

大张摸了把脸,精神了许多:“谁?谁?胆儿肥了?敢跑雷领导办公室里吵吵,厉害呀!”

我把大张拦在一边,仔细听了听,听出来了,和雷总争执的人是组织处韩处长。

韩处长是负责091对外任务的联络官员,也就是说我们出任务与地方军政部门的关系协调都是他负责办的,典型的实权派。

“老雷,我给你讲,这个事情我还是不同意你亲自去处理的!”

“同意不同意你就别操心了,给我从首都卫戍部队里调好人手,就不用管了!”

“部长那里没有明确意见,我怎么好给你弄啊?”

“没有明确意见就是默许!我们的大计划我这边提前进行完了!既然现在的事情有线索了,我必须得亲自去办,你安排的毛头兵办不了这事情!”

“老雷,你真不合适去,不是我说你,那家伙对我们太了解了!还是军区的人带队容易啊!”

“老韩,我这张老脸只要还有点面子,你就得给我办!我告诉你,你不给我办,我就当我这辈子没认识过你!话我不多讲了,你自己看着弄!我不要很多人,20个,要侦察大队的特务!我明天早晨就要出发,不商量了,我就不送你了!”

“唉……”

韩处长叹着气,走出了雷总的办公室,与我和大张撞个对面。

偷听领导讲话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跟大张有些尴尬,赶忙整了整衣服,冲韩处长敬礼:“韩处长!”

韩处长看了我俩一眼,没说别的,还是一个劲地摇头,冲着雷总办公室比画着:“倔驴!就是一头倔驴!”

这话说得我和大张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愣愣地看着韩处长从我们身边过去。

领导之间的事情,我们还是少发表意见,全当俩老头没事斗斗嘴,再说他们之间的争执也是时有发生的,都是为工作嘛。

站在雷总办公室门口,门已经被韩处长带上,我敲了下门:“报告!”

雷总平日里总是直觉过人,很多时候我们只要站在他门口,他就会感觉到我们的到来,直接要我们进去,但是这次却是意外得很,里面并没有回音。

我和大张对视了一下,都觉得不可思议,我又敲门:“报告!”

依旧没有回音。

我有点不好的预感,对大张讲:“不会是俩老头吵红了脸,咱领导心脏病犯了吧?不应该啊,没听说领导有这毛病啊。”

我只是猜测,大张在一边却慌了神,一下就推门进去了:“领导!领导!您老没什么事儿吧?”

我也赶忙跟了进去,雷总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样,而是在专注于研究一份地图。直到我们冲了进来,他才发现我俩的到来。

“你俩疯了?不打报告就进来,想拆我的门啊?我能有什么事儿啊?”雷总抬头呲了我们一句,又低头研究起地图来了,似乎并没有进一步责怪我们的意思。

“我,我们喊报告了……就刚刚。”我谨慎地解释着。

“嗯,什么事?快讲,我这里很忙。”雷总仍旧没有抬头。这就让我纳闷了,我们督办的事情一直是雷总甚至陈部长最近最重视的事情,我们来报告,雷总的口气里似乎没有任何应有的热情,难道还有更大的事情发生?

“是姜美幸的事情,有点眉目了,这是先期报告。”我小心翼翼地把我通宵写的材料呈到雷总桌子上。

我以为雷总接到报告后会很高兴地表扬我们办事得力,然后应该如获至宝一样地给陈部长去电话,但是事实又泼了我一头冷水,雷总眼皮都没抬一下:“嗯,好,放这儿吧,我一会儿看。”

我跟大张又一次傻眼了,我们来原本打算听一下领导的意见,然后为下一步行动做准备,没想到报告竟然被搁置了。伺候领导这么多年了,他们的话你得分两头听,这所谓的“放这儿吧,我一会儿看”只是客套话,我们真不晓得他老人家哪天有时间看。听刚才雷总与韩处长的谈话,雷总似乎明天早晨就会出发的,这样一来,我们这个事情今天不解决就不知道又要等到何时了。

正当我要继续说点什么的时候,雷总突然起了身:“你俩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去给其他组同事交代点事情,回来再说。”

大张与我赶忙起身,目送领导离开。办公室内剩下我跟大张大眼对小眼。

大张看到雷总桌子上有烟,赶忙拿了两支,与我点上:“军区特供白皮,待遇啊待遇,刘桑,咱俩哪天能混上这待遇就真没白信了马克思。”

我一边抽烟一边聆听着走廊里的声音,生怕领导突然折回来看到我们偷他烟抽:“大张,你现在越来越放肆了,直接偷领导烟抽,你就不怕领导抓住你?”

大张毫无顾忌,吐了个烟圈:“怕什么啊怕,你整天数自己烟盒里还剩几根烟吗?回头领导来了,我这里大前门一递,他老人家还能研究咱们偷他烟抽吗?”

我无奈地点头:“也是,也是。不过咱们辛苦半天弄这份报告,领导都不抬眼看一下,你说什么原因?”

大张围着雷总办公桌转悠了一圈,突然神秘起来,凑到我耳边:“我给你讲刘桑,领导外面有人了,还是女人!”

“咳!”一听这话,我着实地呛了一下,差点从椅子上翻地下,“张国栋,你丫不烂嚼舌头能死吗?你拿我消遣消遣也就算了,现在你都敢拿雷总消遣了?”

大张一脸正经:“我这真不是消遣,我敢拿领导消遣吗?我给你讲,你看见我们进来时领导那认真劲儿,眼都不抬一下,这种忘我的状态,跟你丫昨天晚上一样一样的!什么能让一个男人如此忘我啊?女人!领导年纪再大,也是一爷们啊!你和领导最近的神态都越来越像了,我现在越来越怀疑你俩是亲戚了!”

“咦?这是谁啊?”大张突然看到雷总桌子上杨阳的照片,“领导他儿子?”

“不,不是,领导他儿子在他老家,年纪也对不上的。”我觉得我得解释一下杨阳这个人,“这人是我们的前辈。”我不能多说,毕竟这个人的过去还是不能乱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