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这个深深的疑惑,查文斌重新回到了地面,看着正在整理包裹的卓雄,他几次欲言又止。他还记得花白胡子曾经说过这种鸽血文身是家族的象征,而这个家族与三千年前的古蜀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如今东北与四川,两地相隔十万八千里,更是位于我国版图的两个对角线上,这儿怎么也会出现类似的东西?
他很迷茫,迷茫的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蜀王残存的后人才会有的烙印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毫不相干的地方,而且这个冰窖是如此邪门。
当老王听到他们描述看到的东西时,也不禁对这个地方产生了好奇,不过大家商量过后,觉得还是先赶路。要是一会儿天色晚了,就得在这冰天雪地的半山腰上过夜了,再说还不知道晚上会出现怎样的天气情况呢。
决定起程之后,大家补充了一些高热量的食物,登这种雪山可是相当耗费体力的,他们又在那个洞穴附近找了棵树,系上一条红绳子作为标记。这次他们换了卓雄打头,在稳重这个层面上,他确实要比超子好上许多,看着眼前还有四百多米高的雪山,卓雄一刻不停地赶着路。
队伍的行进速度是由领头人决定的,在这种集体活动下,他往往能够左右进程的快慢。这小子的体力自然是不比超子差,闷着头还时不时回头吼一嗓子给大家鼓鼓劲,还真有几分领队的模样,大伙儿在他的带领下走得也确实快了不少。
当太阳渐渐消失在山的那一头时,一抹夕阳的余晖洒在这片雪地里,霎时犹如铺上了一层金灿灿的黄金,这种美景可不是哪里都看得到的,当然持续的时间也很短暂。就在众人为这种神奇的自然景观所感叹的时候,不远处的头顶已经可以看到袅袅炊烟升起。
卓雄面露喜色喊道:“你们看,到了,终于要到了,同志们,为了热乎乎的馒头,冲啊!”
超子在下面大叫道:“还有热乎乎的酒都已经给咱烫好了,冲啊!”说着像一头雪地里的豹子般开始飞奔起来。
看着这两小子的冲劲,查文斌心头那份阴霾暂时被放到了一边,也给自己加了把劲儿开始向上攀去。
山顶果真如老王说的那般有一个寨子,这山顶像一个火山口,出乎意料的是山顶上有一个小盆地,面积还不小。在这盆地之中散落着七八间民房,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在冒着白烟。盆地的中间倒是没积雪,几个人顺着条小路一溜烟地就冲进了寨子,这时天才大黑。
老王来到了村东边的一户人家,还没进门,却听见院子里有狗叫声传出来,这倒让查文斌想起了黑子,也不知道自己走后它过得怎么样。临走时他把黑子托付给了小舅舅,想起这伙伴的时候也同时想起了那座大山里的蛤蟆。
老王敲了几下门,里面有个老者传出一声:“谁啊?”接着便有一个穿着老棉袄的老头出来开门,一看屋子外面站了这么多人,立马笑着说道:“北京来的吧?来来来,快点儿进来烤烤火。”
老狐狸终究是老狐狸,超子刚想进门却被老王一把拉到身后,然后,老王笑着说道:“请问老人家可是姓李?”
那老头转过身来道:“哈哈,你搞错了。老汉姓殷,名天阳,这儿的乡亲都管我叫石头爹。”
老王立马拍了一下脑袋瓜子说道:“哎呀,是我记性不好,把您老人家的名字给记错了,晚辈给您赔礼了。”说完立马上前去握石头爹的手,两人快步走向那小平房。
超子当即就跟查文斌小声嘀咕道:“这家伙的演技以前我咋就没看出来呢?”
查文斌说道:“多学着点吧,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防一手确实是有必要的,你啊,以后做事别那么鲁莽,还侦察兵出身呢,我看卓雄就比你要强得多。”
超子一个人在外面翻白眼的时候,其他人都进了屋子,他琢磨了老半天卓雄到底哪儿比自己强呢?
屋子里有一个大铜盆,里面的炭烧得正旺,红彤彤地照在人脸上,一股暖意扑面而来,查文斌一边双手交替着烤火,一边听老王跟那石头爹攀谈起来。
据说老王他们组织上曾经不止一次派人上过这山,根据最后一个回来的人报告说他们都是在山顶一户老人家里住,那老人叫殷天阳,外号石头爹,是一个孤寡老人。说这老人啊,为人挺和善,是个石匠,也不知为啥终身未娶,在这山顶上一住就是一辈子。
石头爹拿来一盏煤油灯,把里面的棉芯拨弄了一下,挂到了梁上,笑着说:“山里不通电,只能点这个。你们还没吃饭吧,山里头也没啥吃的,一会儿就将就着吃点儿,你们这些城里人别嫌糙就成。”
“哪里哪里,怕是要麻烦石头爹了。”说着老王给超子使了个眼色,那小子立马心领神会地说道:“石头爹,我来给你帮忙。”说完便跟他一同进了厨房。
待他们二人走开,查文斌这才开口:“可靠吗?”
老王在火盆边不断翻动着自己的手掌取暖,说道:“你觉得呢?”
查文斌哈哈一笑:“既来之则安之,我想你应该事先都已经把工作做到位了的。”
老王一拍他的肩膀说道:“一会儿喝几杯?”
“好!”
不多时,桌子上已经摆上了几大盆肉食,一股香气直扑而来,引得横肉脸连连咋舌,口水险些流了一地。石头爹搓着手说道:“山里没啥像样的东西,这都是我打的野味,有野猪、獐子和山鸡,你们将就着吃,不够我再去做。”
查文斌这是第一次开口说话:“老人家,您客气了,我们也是山里人,这可都是些好东西,看样子老爷子还是个好猎手嘛!”
这话貌似石头爹很爱听,脸上立马就来了笑容,露出一口大黄牙嘿嘿地笑道:“我们这荒郊野外的,难免会有些野兽来祸害庄稼,在这地方种点儿东西不容易,可不能让它们给糟蹋了,这儿的人家家都会打猎,剥下皮还可以下山换点儿小钱补贴家用。你们吃你们吃,趁热吃,我再去烧些洋芋。”
等到老头转身过去,超子给众人使了个眼色,抓起一大块肉塞进嘴里,一边烫得直哆嗦还一边喊道:“香,真香!”众人早就饿得半死了,一天都没吃过像样的东西,哪里还忍得住,一个个狼吞虎咽起来。石头爹抱着一捧洋芋丢进了铜盆里,笑道:“慢慢吃,还有,山里啥都缺就是不缺这些个东西。”
老王也吃到了兴头上,喊道:“老爷子家里可有酒,咱来喝几杯?”
石头爹一听,不好意思地说道:“酒是有,就是不咋好,用苞米秆子自己酿的土酒,要是不嫌弃,那就来一点儿?”
查文斌大笑道:“酒不在于好坏,是看跟谁喝,老爷子这般豪爽之人,想必酿出的酒自然也是十分豪爽,来,咱们一起喝!”
众所周知,酒是用粮食酿造的,过去农村里粮食可都宝贵着呢,哪里舍得拿来酿酒?有的人发现那玉米秆子嚼起来也是甜丝丝的,就用这玩意酿酒。酿出的酒虽然也能喝,但是性子非常烈,一般人还真吃不消这种土酒。
石头爹拿出一个酒坛子,给大家伙儿换上大碗,挨个倒上之后,自己也落座举起碗说道:“大家干一个!”说完仰着脖子一饮而尽。
一干人等无不被这酒量所震撼,超子端起碗来只抿了一口,就立马呛出来:“真辣啊!”
石头爹摸着下巴笑眯眯地说道:“小哥莫不是嫌老汉这酒不好?”
超子是个要面子之人,自然不会给人落下这把柄,站起身来拿起海碗也学着老爷子的模样咕噜咕噜地一饮而尽,喝完把那大碗往桌子上一放,喊了声:“好酒!”
其他人纷纷叫好,也都拿起各自的大碗喝起来,这一碗酒下去,不少人当场就觉得天旋地转起来,在感慨这酒的猛烈之余,也都佩服起石头爹的酒量来。
这酒一喝下去,话自然就多了起来,老王对于前几次组织上的行动也是一知半解,乘着这个机会,刚好跟石头爹打听打听。
也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老王故意装傻,他眯着眼睛问道:“老爷子,你怎么一猜就知道我们是北京来的呢?”
他是喝多了,但是石头爹可没喝多,人家清醒着呢。剥着手中的洋芋,老爷子说道:“我们这村子就这么几户人家,平日里鲜有生人来访,哪家有个把亲戚来走动大伙儿也都互相认识。再说了,现在这季节人家也不会摸上山来。”说罢,老爷子又抿了一口酒,咂巴下嘴接着说道,“前些年,也有几拨跟你们一样的人上山来,都是住在我这儿,白天出去晚上回来,有一阵子一去就是好多天,走的时候也没跟我打招呼。不过我这人嘴巴严实,也不去打听,况且他们对我不薄,每次来都给足了钱财。今儿一看你们几个的装扮就知道跟他们是一拨的,老汉年纪是大了但是可不糊涂啊。”
老王耐着性子问道:“老爷子你可知道他们是去哪里的?”
石头爹把碗放下,慢慢剥着洋芋皮,塞了一个进嘴巴,这才说道:“老汉从不打听,他们也没说,你们这些城里人想法都很古怪,老汉也听不懂啊。”
老王见没啥有用的可问,只好尴尬地笑笑,拿着碗跟石头爹碰了一杯,又笑呵呵地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来放到桌子上:“老爷子,我们几个想在您这住上几天,还请多多照顾。”
石头爹也不去拿钱,反倒耐人寻味地说了一句:“唉,别又是一去不复返,老汉花着这钱心里也不舒坦。”
这话说完,在场的几人脸色当即一变,老王想问,却被查文斌使了个眼色制止了。他笑着站起身来说道:“石头爹啊,晚辈也来跟您打听个事儿,方才我们爬山的时候见着一个冰窟窿,差点儿就给掉下去了。您在这山上住了大半辈子,又是个猎户,可晓得那窟窿是做什么的?”
别看他年纪大了,但是牙口好着呢,往嘴里丢了一块肉嚼完之后这才慢腾腾地说道:“既然小哥开口问了,老汉也不隐瞒,那个冰窖老汉也曾见过。”
“哦,那老爷子说说看?”查文斌依旧微笑着问道。
“那地方去不得,在我小时候,祖上的人就留话,那块地闹鬼,闹不好就会在那莫名其妙地送了性命,这也是我们这小村的一个禁地。老汉年轻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一身胆子敢在坟堆里过夜。”说到这儿,石头爹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喝了口酒,继续说道,“在我21岁那年,刚刚娶了媳妇。那时候闹土匪,我们这山里虽然偏远,但是比较宁静,有山有地,弄个吃的倒不成问题。媳妇刚过门,家里就多了一张嘴,那一晚我背了杆猎枪准备出去打只獐子。这说来也巧了,就在你们来的那座山上,老远我就瞅见一只獐子,而且这只獐子还是白色的。大夏天的月亮照得贼清楚,离我也不过五十来米的路,一枪放过去,那畜生拔腿就跑。”
“不是老汉我吹啊,我这枪法可是百发百中的,追过去一看,地上果然有一摊血。我顺着这血迹一路追下去,就到了你说的那个冰窟窿的地儿。在离那地不过十来米的地方我想起了祖宗的遗训,本不想追了,可是白色的獐子我还真是头一回见,脑子一热,就跑了过去,就在离那冰窟窿不到一米远的地方,那畜生正瘸着后腿在地上挣扎着,看它那样是想进那洞。”
“那个洞可邪门了,大夏天的外面再热,那块地儿的四周都是凉飕飕的,早上起得早还能在洞口看见冰花。我怕它再跑,就对着它脑门子又是一枪,一下子就给撂倒了,那獐子可肥了,身上雪白雪白的,没有一丝杂毛,我扛着这东西就回了家。当天晚上就剥了皮,顺手就割了肉下来放到锅里煮了。”
“那会儿媳妇刚有身孕,我就把这煮好的第一碗汤给她端过去,那叫一个香,香到连我都流口水。媳妇拿起大碗几口便吃完了,嚷嚷着还要吃,我又去盛了一碗,这娘们又是几口吃完,还接着要。”
“虽然那会儿家里穷,但是这野味也是三天两头都有的吃啊,为啥媳妇今晚一个劲地吃呢?我以为是她怀孕了害嘴巴,便又去盛了一碗,媳妇喝得嘴里都往外冒汤水了,却还要吃。我当时就想,这玩意有那么好吃?带着疑惑,我去厨房盛了一碗一口喝下去,那味道太鲜了,鲜到让我欲罢不能,一碗过后马上第二碗,然后第三碗,一直到我吃不下的时候,媳妇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厨房,直接把整个脑袋插进锅里喝了起来。”
说到这儿,石头爹开始抽泣起来,查文斌听到这儿也晓得事情不妙,哪里会有人这样吃饭的?便问道:“老爷子不要急,您慢点儿说。”
石头爹抹了一把眼泪接着说道:“到后来是我跟她两人抢着喝,锅里全是汤啊,一直到喝干为止,第二天醒来,她已经去了,活活给胀死了,而我留下一条小命一直苟活到现在。”
这等事情几人都是闻所未闻,听得几人心头直冒汗,真会有人吃到撑死?超子问道:“老爷子,那獐子肉真有那么好吃?”
石头爹指着桌上的那一盘肉说道:“这就是獐子肉,虽然味道是不错,但谁也不会跟我俩那样逮着就往死里吃啊,后来村里的老人都说那只獐子是成了精的,我们是中邪了,被它索命索去了,也是对我擅自闯入禁地的惩罚。”
几个人一番安慰过后,又喝了点儿酒,暖烘烘的炭火让人醉意朦胧,这村子里也没电,吃饱喝好之后自然就要休息了,他们几个也累了一整天了。
石头爹可能是因为回忆往事有些悲伤,自顾自地回了自己炕上早早打起了鼾,查文斌他们几个在隔壁厢房里生好了炉子也就和衣而睡。几个大男人挤在一张炕上,冷倒也不冷,窗外的风还在呼呼地叫着,横肉脸和卓雄、超子三人都呼呼大睡起来,只剩下查文斌还用手枕着脑袋思索着白天的事。
“文斌啊,睡不着吗?”老王小声地问道。
“你不也没睡吗,有什么想法没?”查文斌反问道。
老王翻起身来,轻脚走到门边,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地听了一番这才重新回到炕上,跟查文斌说道:“老爷子,你怎么看?”
查文斌知道老王这是警觉,但这一次好像格外警觉,甚至有些过了头:“挺好的一老头,暂时看不出什么问题,按说资料你应该是最全的,怎么还问起我来了?”
老王嘿了一声:“得了吧,你以为我没看出来,整晚你一口酒都没喝,全偷偷吐在桌子下面了。”
查文斌一个侧身翻过去,喃喃地说道:“喝多了,我先睡了。”说完就再也不搭理老王了。
面对着查文斌的屁股,老王“哎”了一声只能作罢,也翻了个身子,没一会儿就开始打呼噜了。
这一夜,查文斌彻夜未眠。
清晨,当院子里的公鸡发出嘹亮的叫声,超子和卓雄相继醒来,一个个打着哈欠嚷嚷昨夜的酒可真厉害,不想查文斌却说道:“你们先出去吧,我再睡一会儿,记住上午不要离开这个院子半步。”
超子刚想说什么,却被老王阻止了,他们四个先出了房门,外面石头爹早已经把热水烧好。洗漱完毕,老爷子端上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吃罢早饭来到院子里,超子感叹这山里的空气可真好。
这一上午,他们几人就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期间,除了石头爹出去过一次,说是去看看陷阱里有没有套住的猎物,就再也没其他事情了。
等到中午查文斌起床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原来,石头爹套住了一头野猪,他们几个正在帮忙打下手呢,准备中午弄一顿野猪的下水吃吃。
查文斌不好意思地笑道:“老爷子好手艺啊,我们又有口福了。”
正说话间,石头爹一把尖刀从那已经褪了毛的野猪肚子中间划拉一下,就把这只猪给开了膛,老头子把尖刀往台板上一插,然后说道:“小哥要是在我这山里真睡不惯,还是早些下山吧。”
这席话,旁人可能认为是句玩笑,但却让查文斌觉得话里有话,不过他却面不改色地回道:“只要老爷子不怕打搅,我倒是很愿意再住上一阵子。”
别说这老爷子的刀工还真有几下子,颇有几分庖丁解牛的味道,这一头野猪很快就让他给收拾利索了。这肉归肉,头归头,重要的是这野猪下水有一样好东西,那便是野猪肚。
话说野猪肚对于患有胃病的人来说是非常具有保健效果的,现在市场上一副野猪肚少说也得两三千元才能拿下,当天中午他们几个吃的就是这玩意儿。
查文斌也不客气,敞开了吃。只不过他说下午要出去转转,所以没让大伙儿喝酒。吃饱后,查文斌又跟老爷子说道:“石头爹,我这两位兄弟都是一手好枪法,能不能把你家的猎枪拿来用用?保不准还能带几只山鸡回来。”
石头爹倒也大方,去房间里取下两杆猎枪来,这枪其实就是火铳,我们农村里管那玩意叫土枪。这枪用的是黑火药填装击发,效率高的人一分钟能打出一枪就算不错了。对于现代战争而言,这已经算是原始武器了,但在广大农村,尤其是在这大山里,这玩意打打野兽还是照样好使的。
超子和卓雄分别取了一杆挎在背上,超子心想我腰间挂着沙漠之鹰还要拿着你这土掉牙的东西做什么?用惯了81式自动步枪的他们打心眼里就瞧不上这土枪。
临走前,老爷子站在院子门口喊了句:“山里小路多,别走岔了,太阳落山前就赶紧回来吧!”
“知道啦!”他们这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这座山呈东北、西南走向,就是我国东北边境著名的长白山山脉的延伸段。
随着队伍的推进,他们眼前的林子也越来越密,遮天的落叶松一望无际,这是一片林海,不过他们倒不担心迷路的问题。因为这一路走来除了自己的脚印之外还没发现其他的足迹,到时候只要按照原路返回便是。
查文斌走到一个小山岗上之后,掏出罗盘打了个方向,这里的山和南方的山脉不同,它是一片连着一片,蜿蜒起伏,一望无际的白色世界里密布着棵棵松树。
要想找古代的东西,必须得从方位入手。风水学这门东西可是老祖宗遗留下来的。站在小山岗上,查文斌仔细地看着手中的罗盘,不停地移动着自己的方位,可是漫天的白色,只有起伏的山峦,他一时半会儿还真定不下来。
“老王,你说这山头上的雪到了夏天能化掉吗?”查文斌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老王摸着下巴答道:“这东北虽然冷,也是在这个季节罢了,不用等到夏季,开春之后啊,这山脚的雪就开始融化了,也只有在长白山那样的顶峰上夏天才会有积雪,这里多半是存不住的。”
查文斌突然眼睛一亮,指着前方一处山谷道:“那儿可能会有我们需要找的东西。”
超子使劲眺望着,除了一片白还是白,便嘟囔道:“都是雪啊,看不出有啥特别的。”
查文斌笑笑道:“长白山脉是伴随着昆仑山脉而同生的,昆仑是我国华夏龙脉的发源地,这儿自然是有真龙的,不然东北一带也不会先后兴起女真与满族这两个部落,并统治中原几百年。有真龙在世则必有其他龙穴,你们看这山势貌似平坦,只不过是掩藏在皑皑白雪之下。要想寻得龙,就只有一条路,便是登高眺远。”
“你看出什么了吗?”老王问道。
查文斌接着讲道:“风水寻龙里在这野外定穴无非是要看星象结合地理,但万变不离其宗,必须要有山有水!平地龙从高脉发,高起星峰低落穴;高山即从星峰起,平地两旁寻水势。龙由气生,气由山生,山是生育龙脉的必要条件,我现在站的这个位置就是星峰,这是一条很小的龙,龙首的位置就在下方。”
“方才我问了你,这儿的雪可会融化,那么到了开春季节,这大量的雪水势必会从那两处山坳里形成河流直达谷底,这就应了风水里的另外一句话:两水夹处是真龙,枝叶周回踪者是。莫令山反枝叶散,山若反兮水散漫。”
老王听完十分高兴,不禁又对查文斌敬佩起来。因为若没有查文斌在,就凭他们几个想要在这茫茫大山寻找一个未知的地界,简直比大海捞针还难。
“那我们是不是要等到开春的时候?”老王问道。
查文斌抓起地上的雪随手一扬,雪当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他回转身来说:“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明天一早我们就下去,等开春的季节雨水一漫,我怕你是想找路都没得找,倒不如索性趁着现在先下去摸摸情况。再者,你现在手头什么资料都没有,我也只是看到了一个龙穴罢了,有没有人用这地方还很难说,都先回去吧,晚上有空去村子里转转,跟其他人打听打听这儿有没有出过什么怪事或者发现过什么古怪的东西。”
这回来的时间说巧不巧,还真就赶在了太阳落山前。土枪上分别挂着一只毛兔和一只山鸡,这是超子和卓雄这哥俩在回来的路上顺手收拾掉的战利品。
回到石头爹这儿,他们几个一脸轻松的样子,哼着小曲,嚷嚷着晚上加菜。这白天收拾好的野猪肉炖着酸菜,兔子、野鸡和獐子红烧的红烧,清炖的清炖。大家吃得不亦乐乎,除了横肉脸陪着石头爹喝了两碗酒,其他人都以这酒太烈喝不惯为由拒绝了。
老爷子照旧喝好之后就一个人提着煤油灯先回了自己屋里,他们几个则聚在火盆边烤着火,看着翻来覆去已经被烤得发红的手掌,查文斌故意把声音提高了几度说道:“要不哥几个出去转转去?来了好歹也是客,拜访下邻居们。”
“好嘞好嘞。”超子马上就跟着起哄。就在这时,一声咳嗽传来,原来是石头爹披着棉袄走了出来:“晚上喝得有点儿多,我起来去茅房解个小手。”
“那您慢着点儿,我们打算去串串门,熟悉熟悉这村子里其他人家。”说完查文斌就作势要起身,不想石头爹马上就换了副口气说道:“太晚了你们就不要出去了,这儿的人睡得都早,别去打扰人家了。”
“行,知道了,那咱们也早点儿休息吧。”查文斌给几人使了个眼色,丢下这么一句话后带头走进了自己房间里,其他人都跟着附和起来,零零散散地回了自己房间。
关上房门之后,不用查文斌吩咐,两位侦察兵一个贴在房门上,一个贴在墙角处,细细地听了半天,确定石头爹回去睡觉之后才小心地回到炕上:“他睡了,我们要不要溜出去?”
查文斌这会儿在干吗呢?这家伙铺了一炕的符纸,老王正在帮他研磨着朱砂,查文斌拿着毛笔刷刷几下后,一人手上递了一张,让他们把符都贴在自己怀里,然后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先各自拿好,我要很正经地告诉你们一件事,现在整个村子里只有一个活人!”
“一个活人?什么意思?”老王问道。
查文斌挥动着手中的那张符纸说道:“只有我一个活人!”
老王听着这话心头怎么都觉得别扭,怎么就他一个活人?便说道:“文斌,你没喝酒吧,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查文斌取出包里的家伙事,还捎了几包黑狗血:“我没骗你们,从现在开始,你们全部是死人,这道符叫替身符,能够在三个时辰内遮住你们身上的阳气,在鬼魂的眼中,你们和他们是同类。”
“那不还有石头爹吗?”超子不解地问道,因为查文斌说的是整个村子只有一个活人。
“他?”查文斌冷笑道,“一个活死人跟鬼有区别吗?老爷子你说是吗?”突然查文斌手中的七星剑光芒一闪,手中一包黑狗血嗖地被抛起来,剑头一挑,当即爆裂开来。不等众人有所反应,七星剑已经没入了墙壁之中。这墙壁乃是由泥土夹杂着稻草混合浇筑而成,一墙之隔就是石头爹的房间,只听见“啊”的一声惨叫,查文斌飞速冲向隔壁,除了床上有一摊极其腥臭的血迹之外,哪里还有那老头的影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是谁都没有料到的,众人都看着查文斌,在等待他的解释,而他却看着那块已经破碎了的窗户满是遗憾。
“文斌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们全都蒙在鼓里。”连卓雄都按捺不住了。
而查文斌却问起了老王:“老王,你先前一共派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回来?”
老王静下心来细细想了一番,说道:“在我们之前,来过这儿的一共有三拨人,加起来大概有二十人了,除了最后一个回来了,其余的都没了下文。”
查文斌怔怔地盯着老王问道:“最后回去的那个人现在在哪儿?”
这一下子还真把老王给问住了,其实他也没见过那个人,一切都是看的资料。他们那儿不同的人负责不同的项目,互相之间并没有太多的来往,也可能是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太多的秘密了吧。
“那我还真得回去再打听打听了,怎么,你觉得有问题?”老王问道。
查文斌接着说:“我说出来你别怕,回去的那个很可能也不是活的。从我来到这个村子的第一眼就发觉这儿没有一个活物,反倒是十足的鬼气充满了每一个角落。我本以为这是一个已经消亡了的门派,没想到却接二连三地遇上。石头爹,他也是个修鬼道之人,这一点从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确定了,不论他身上的柴火味有多浓,都盖不住那股尸气。我没点破无非是因为他还没有害我们的心,鬼道是诸多追求天道的人中最为诡异的一类,我也不懂得其中的奥妙。但是今晚,我不得不提前动手了,因为再晚一点儿的话大块头兄弟恐怕就得把命留在这山里了。”
查文斌此言一出,大伙儿当即发现横肉脸还真的不在身边,平日里体型最大的那哥们呢?卓雄那叫一个急呀,冲进房间一看,那小子正在打鼾呢!
“文斌哥,他没事吧?”卓雄指着横肉脸向查文斌问道。
查文斌从包里拿出家伙,挨个摆上,叹着气说道:“事是没多大事,就是有点儿麻烦,老爷子看他体型最大,第一个就把他给盯上了。如果我们不管,他就会这样一直睡一直醉,一直到再也没有呼吸为止。”
超子看着查文斌摆弄的那些个东西,咋就觉得那么眼熟呢,这不是他平常做法事时用的那套家伙吗?
“文斌哥啊,这小子酒量好着呢,这点儿酒能把他给放倒了?”
查文斌严肃地说道:“就你话多,刚好差你个事,去厨房把那酒坛子搬过来。”
这酒坛子不大,也就是平时我们见的那种,圆圆的。超子抱在怀里感觉里面还有半坛子酒,在那来回晃荡着,这玩意抱在怀里,使超子有那么一刹那感觉像是抱了个脑袋在怀里。
这人啊,在自己点子背的时候千万不要去胡思乱想,往往事情到最后就成了真的。
那酒坛子按查文斌的吩咐摆在房间中央,在一条大板凳上放着,前面照例是倒头饭两碗,这些东西老头这儿都是现成的。
香烛依次点燃,前面几道符纸依次被压在铜钱下方。忙活了半天,大家心里都在犯嘀咕,你这究竟是要干啥?尤其是那酒坛子,倒像是个灵牌被放在中间供奉了起来。
查文斌先是恭敬地给那酒坛子前方上了一炷香,然后差超子和卓雄扶起正在打鼾的横肉脸,把他从床上拖下来,面对着那酒坛子跪下。
这小子像是完全丧失了知觉,任凭他们几个随意摆弄,查文斌也把他的脑袋往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下,然后拿七星剑在大块头的中指上微微一抹,鲜血便汩汩地流到下方一个早已盛放了清水的碗里。
端着这个碗,查文斌十分小心地走到那酒坛子边说道:“这杯酒是他还你的,从此以后两不相干,就此扯平,你若愿意,就把眼睛闭上,我会找个好地方给你埋上的。”
打开坛盖,一股浓郁的酒香飘来,让人闻着都有几分醉意,查文斌把那碗清水慢慢地倒了进去,再次朝它拜了拜,然后才让人把横肉脸抬到床上去。
他这一出戏,谁都没看懂,老王第一个开口道:“不是,文斌啊,你在这鼓捣了半天到底是在干吗呢?”
查文斌朝躺着的横肉脸努努嘴道:“替他还债。”
“还债?”超子叫道。
查文斌见超子又来劲了,打算给他吃点儿苦头:“超子啊,你过来。这坛子刚才你抱着重不重啊?”
“还行吧。”
查文斌笑道:“我告诉你,这坛子里泡着一样好东西,你要是有本事呢,就伸手进去拿出来。别怪我没提醒你,后悔的话就别来找我了。”
超子打小就是不服输的,这查文斌还是第一次激将他,明知是条斜坡,他超爷就是爬上去也绝对不会滚下来,要不然那脸面到时候往哪里放?超子撸起衣袖,掀开那酒坛盖子,一只手就抓了进去。
“滑,黏黏的、软软的。”这是超子的手指传出来的感觉,顺口也就说了出来。
查文斌打断道:“慢着点儿,轻着点儿,这可是个宝贝,拿出来看看吧。”
这何毅超啊,就顺手那么一提,一团肉乎乎、粉嫩嫩的东西就让这小子给拿起来了。接下来可是遭了老罪了,他恨不得立马找个地方去呕吐,吐到把这几天吃的全给吐出来为止。
在场的人,除了心理有所准备的查文斌外,无一能够幸免。
没错,这是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尚未出生、停留在孕妇体内的婴儿,母体已死,可是他还活着。
普天之下在自然界没有比这个更加通灵的东西了,带着无限美好的愿望来投胎却发现自己胎死腹中,那股子怨气绝不是能够轻易化解的。但凡留在这世上不肯走的都是有这样那样的原因。而这种胎儿他是无路可走的,因为未出母体,也就未得人形,所以三魂七魄不能聚齐;但他偏偏又是从那轮回道里刚刚出来的人,却发现母体已然死亡,多少年的等待才能重新做一次人,如今落得自己鬼不鬼人不人,只好把这怨气积攒起来,一直到爆发……
这种酒不是查文斌第一次见,他的师父就曾经遇到过,在广西边境一带有些会蛊术的人就用这个酒来害人。因为阴灵的智商还未得到开发,所以第一个接触他的人很容易把它驯服成忠于自己的小鬼。
查文斌一早就觉察到了,因为那酒气里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怨恨,这种怨恨和酒香混合在了一起,普通人根本无法识别,但却没能逃过他的鼻子。
看着超子手掌中那个已成人形的小娃娃,浑身上下晶莹剔透,尤其是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此刻正缓缓闭着。
查文斌长舒了一口气:“没事了,超子今天我替你做了一件好事,也算是你自己的造化。这娃娃将来会在你的生死劫中替你抵挡一次,也就是说你多了一条命。”
超子看着手掌心那东西,要说可爱,那真的沾不上边,他只是觉得这样做太过残忍,怎么会有人用这玩意泡酒?他问“接下来怎么办?”
查文斌已经在地上铺好了一张床单:“先放在这儿,包起来,然后明天找个地方埋了就是,阴灵眼睛闭了说明这事就算完了,你让他入土为安,救他出了这酒坛子,他自然会牢记你的恩德,不过如果不是你八字够硬,这种小鬼要是上身了,那恐怕真得把祖师爷请下来才能搞得定。”
老王想着这莫名其妙的一晚,只觉得头大,敢情这几天都在跟一个鬼打交道,还吃得香、喝得欢的。他把查文斌拉到一边,小声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就别瞒着我了,让我也心里有个底。”
“你要的和我要的都是一致的。今晚就放心睡吧,不会再出事了。明天一早,进山。”说完,留下还在回味的老王,查文斌自己先去睡了。
这一晚,除了查文斌和醉酒的横肉脸外,其余几人都各怀着心事,翻来覆去的,久久不能入眠……
常言道,心不静则神不宁。一大早,当查文斌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准备起床时,那几个却跟死猪一样赖着不起了,只有横肉脸揉着眼睛嚷嚷昨晚的酒劲好大。
他们决定不告诉他,那酒里泡着什么,这要换作任何人恐怕都得吐上几天几夜。便借口说石头爹下山赶集去了,给暂时糊弄了过去。
早餐破天荒地都吃起了自备的干粮,可能大家都对这儿的食物有些反胃了,不明就里的横肉脸也只好随着大家一块儿啃了。
吃罢早饭,天刚蒙蒙亮,这儿是个小盆地,太阳升起得比较晚。查文斌顺手把煤油灯挂在了大门口。煤油灯被风吹得晃晃荡荡的,吊在门梁上的铁丝环时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收拾完行李的人们就准备出发了,只是超子手中多了一块床单。
这横肉脸嚷嚷着还要再去弄点儿酒带着,不然上山了要真待个几天还能喝点儿小酒解解乏,查文斌晓得他们几个都好那口,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第一晚喝的玉米秆子酒是绝对没问题的,便说道:“大块头兄弟啊,你要真想拿酒,就挑那最差的糙酒,老爷子弄点儿粮食不容易,咱不能给他糟蹋了。”
超子在一旁叽叽歪歪:“还敢喝酒,昨天就差点儿喝死你。”马上查文斌就甩了个白眼给他,让他别啰嗦了,超子只好住嘴。
不过横肉脸对于超子向来都是无视的,自顾自地闪到了厨房里,他那鼻子对酒也是相当了解,只隔着酒坛子,就立马分辨出哪个里面装的是那糙酒。笑嘻嘻地搬过酒坛子,往自己的军用水壶里灌了满满一壶,还嚷嚷道:“你们真不要啊?”
卓雄答道:“带一点儿就够了,我们不要。”
横肉脸这人不仅脸大,体积大,那力气自然也是相当大。这家伙做事不拘小节,但同时也毛手毛脚。这酒坛子原本是挨着一个水缸放在地上的,地上垫着几块木板,这是为了防潮。
横肉脸取完了酒,自然得把酒坛子放回去,只听“砰”的一声,十几斤重的坛子就被他杵在了地上。这一声查文斌和两个侦察兵出身的家伙可是听了个真真切切,异口同声地喊道:“空心的?”
横肉脸被他们的喊声唬得愣在原地。只见他们几个快步走了过来,猛地打开了超强射灯,超子拿出匕首在那木板上仔细敲打了一番,最终确定这下面还有个空间。
老王反倒不觉得稀奇,这北方家庭里挖个地窖储藏食物什么的倒也正常,在自家厨房里掏出这么个空间来也确实可以理解。
他这么一解释,倒也还说得过去,反倒是超子提议说:“既然天色也还没大亮,那就索性打开看看呗,文斌哥你说是吧?”他是知道查文斌想在这儿寻找点儿什么线索的,可这两间小屋子就这么巴掌大的地儿,一眼就能扫干净,还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开了看看吧,超子你上。”查文斌顺势说道,又补了一句,“小心点!”
“放心吧。”超子直接拔出了腰上的枪,熟练地拉了一下枪栓,上膛开保险。卓雄看他作出这个标准的军事防卫动作之后,立马闪到他的对面,一样亮出了自己那把沙鹰,老王一看这阵势,先闪到墙角边。
“大块头,你力气大,过来把这个水缸搬到一边去。”超子喊道。
横肉脸搬离了水缸之后,下面一大块木板就露了出来,超子和卓雄两人一手拿着一边。互相使了一个眼色之后,两人突然发力,猛地一把就掀开了这块木板,下方一个大洞豁然呈现了出来,一股恶臭随之传出,惹得大家纷纷捂住鼻子。
不用指令,两柄大口径手枪已经一同指向了下方,在等待了一分钟左右不见有动静后,才低头去看。这地窖的壁上凿着台阶,可以顺势而下,只是那味道实在有些呛人,极像是肉腐烂后发出的。超子捂着鼻子说道:“怎么办?都这个味了还要下去瞅吗?”
查文斌从八卦袋里拿出一个小竹筒,拔掉前端的塞子,从里面倒出几颗小药丸,约黄豆大小,一人发了一颗说道:“含在嘴里,别吞下去,可以在一段时间里嗅不到臭味。”
这药丸果真如他说的那般神奇,含在嘴里刚才那股扑鼻的恶臭转瞬间就没了,取而代之的反倒是一股清凉淡雅的香味。超子刚想开口问,查文斌主动说道:“别问了,是辟尸丹,还是我师父留下的,炼丹的本事我可一点儿都没学到。”
有了这东西,至少在嗅觉上他们暂时能应付了,但为了保险起见,这一回屋里留了卓雄和横肉脸两员大将,若是那石头爹真杀回来,他们也应该能应付,查文斌和超子还有老王三人先行下去察看情况。
这地窖挖得并不深。用老王的话讲,乍一看就是农民储藏土豆和大白菜用的,往下不到两米,空间陡然开始增大,再下个两米已然到了底。就是这四米深的地下,嘴中含着辟尸丹的他们都能隐约感觉鼻孔中传入一股恶臭,这种臭查文斌很是熟悉:尸臭!
等他们转身的那一刻,灯光把这不足五平方米大小的世界照得通亮,也把他们的心照得一下子就纠结在了一起。
尸体,满眼的尸体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横七竖八地躺着,有的已经能看见白骨,有的则还有些皮肉尚存。无一例外的,这些尸体都穿着统一的服装,而这些服装他们几个今天也穿着,那便是老王的那个组织提供的!
“一、二、三……”老王细细地数着地上的尸体,“十……十一,刚好是十一具,人数和穿着都和失踪的人一样,没想到啊没想到,他们居然在这里遇害了,亏得那人还回去报信,这不是把我们往坑里引吗?”
查文斌不想再看了,这儿就是个埋尸坑,也许他们是作为石头爹在修鬼道时的道具,也许是因为其他某种原因被石头爹挨个灭了口,总之这几拨人是死了个干干净净。但无论你修的是何门派,以取人性命作为代价总是被天道所不齿的,必定会受到上苍的惩罚。
“我们上去吧,文斌。我不想再看了,太惨了。”老王说道。
查文斌点点头,三人重新返回了地面再次盖上那盖子。卓雄见三人脸色都很难看,便问道:“怎么了?”超子把下面的情况说了一遍。足足有11具尸体陪伴他们度过了这么多个夜晚,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老王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向查文斌说道:“给他们做场法事送送吧,太惨了。”
可查文斌却摇头道:“没用了,对于已经失去三魂七魄的人来说,是感受不到阴司的庇护的,我们看到的只是剩下的躯壳。”
老王不可思议地问道:“他们已经投胎了?”
查文斌却拿起那坛子酒,狠狠地砸到地上,然后说道:“已经魂飞魄散了,修鬼道之人便是取人魂魄加以修炼,这种起源于巫术的门派能够控制别人的魂魄加以利用是一样的道理,实在是罪不可赦,天理不容!”
临行前,查文斌一把火把整个寨子点了个干干净净,用他的话说,这儿就是个聚阴地,最合适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至于寨子里的其他屋子,在检查后都空无一人,后来在那场大火中也没见有一户人家跑出人来,反倒是各种恶臭冲天而起,不用说,那些屋子和义庄的道理是一样的,早就被这个修鬼道之人杀得干干净净。
干完这些后,太阳已经升起,当金色的阳光洒在这片土地上时,他们开始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缓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