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拉达旺中枪后,捂着胸口滚落到了地上。
章雷震仍余怒未息,对着冲上来的巡捕,射光了枪里的子弹。他的身旁有一个武官哆哆嗦嗦地掏出了枪。
“去你奶奶的!”章雷震飞起一脚,踢中武官的手腕,武官手中的枪脱手而出,飞到空中。
章雷震飞身跃起,接枪在手,在空中一翻身,一枪毙了那个武官,接着,枪口冲着由外门冲进来的巡捕,“叭!叭!叭!”弹无虚发地速射。
门口又横七竖八地多了一堆尸体。
刘亚男看着已经失控的章雷震摇了摇头,一扬手,甩出了三颗手雷,在章雷震的身后炸出一道溅着血的烟雾屏障。
“疯子,从前门撤!”刘亚男尖着嗓子喊了一声。
章雷震又发数枪,冲着涌向前门要夺命而逃的洋鬼子们冷笑了几声,“妈的,那是鬼门关!”
“轰!轰!轰!”接连的爆炸!涌向前门的洋鬼子被章雷震扔出的手雷炸得血肉模糊!
“14号,走了,来日方长!”乔和尚和章义成突然出现在后门,他们手里都是德国造的新式冲锋枪。
章雷震这才转身奔向后门,一纵身,跳上了沈翰祥开来的吉普车。
印度巡捕疯狂地涌向后门。却被乔和尚与章义成用冲锋枪扫倒在地。两人亦飞身跳上吉普车。
沈翰祥把油门踩到最低,以吉普车的极限速度,冲出领事馆,驰向喀什去阿克苏的公路。
一场意外的血战总算有惊无险地大功告成!
“澹台的预料果然没错,西拉达旺最终还是死在你的手里。”章义成按了一下章雷震的头,“你小子啊,仍然是一匹难以驾驭的野马!”
“亚男呢?亚男没危险吧?”章雷震这时才注意到刘亚男没在车上。
“只要你不添乱子就好。亚男还要在喀什善后,继续给喀什选族民领袖。”沈翰祥皱着眉头,“我可是从昨晚到现在,粒米没沾牙,四叔跟和尚也是连夜赶过来的,都为了你小子!”
“我怎么了我,老子偏就不信这个邪,就要逆着苏联意志,戳戳马虎山的眼珠子。马虎山要是有种,就跟盛世才跟苏联老毛子拼个鱼死网破!”
章雷震看到路旁有个饭馆,大叫:“木匠,停车,饿了,打尖儿吃饭!”
乔和尚早已抢先跳下了车:“我早就不想跟自己的肚肠治气了。”接着,对着店家大喊:“喂,大买卖来了,好酒好肉可劲儿上。”
酒菜摆上,四位饿极了的铁汉子狼吞虎咽地一顿豪吃。
酒也喝到了半醉……
章义成拎了一壶酒,走到饭馆外的土院子里,抬头看着仍黑压压的天,一仰脖子,灌了一大口,“兄弟们,都出来喝,看着天,跺着地——喝!”
沈翰祥比较文雅地端着一碗酒,走到章义成身边,“四叔,何故?”
“把酒问青天!”章义成接着又道:“翰祥,你在美国,觉得中国怎么样?”
“很穷,屡被人当成笑柄,美国人认为中国人愚昧,奴性十足,特别适合当奴才!”沈翰祥把一碗酒洒在土里,深深地弯下腰,鞠了一躬道:“天啊,地啊,千年的祖宗们啊,你睁开眼看看啊,你们的儿孙们在弄啥,他们在给别人跪着,他们在喝西洋人的洗脚汤,他们把东洋倭瓜鬼子当成吃奶的娘,亡国奴的达官显要们在扶着东瀛扶桑的樱花唱东亚共荣的赞歌!”
乔和尚红着脸站起来,从饭馆的柜台上提起两个酒坛子,用脚踢了章雷震一下,又用肩膀顶着章雷震,“兄弟,大哥,出去,咱对着天对着地喝,今番回北平,阿弥陀佛!”
章雷震站起来,与乔和尚并肩走了出去。
天际是一道道黑白相间交杂错织的云层,目力所及之处,是高低起伏的黑墨似的峰峦。近处,一株就要枯死的老树上,忽然飞起几只不知名的鸟儿,扑愣愣地振着翅膀,越飞越高,渐渐地消失在透出光晕的东方。
许久,都没有人说话。
“五岳,怎么这么安静?有气别闷在心里,澹台跟我说了,中日开战前,你可以随心所欲,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杀他娘的痛痛快快!”章义成回头对章雷震道。
“中国人不是好欺负的!”章雷震蓦然像一头激怒的狮子一样,爆出了他心里的最强音!箭一般冲向了不远处的圆形高台!
他像一根石柱一样矗立在高台上!
“西洋鬼子!东洋的倭瓜鬼子!你们都给我听着,只要你们的脚还沾着中国的土渣子,你们就他妈的小心你们那烂命,老子要以一换十!以一换千!”
天亮后,章义成的警卫队赶了过来,四人驱车,在铁血卫队的护卫下回了迪化。
金凤、铁心、靳汉彪等人从老奇台赶回来,见了章雷震,稍事休息后,即组织好了马队,驮运着枪械和被装,去兰州,由西兰大道,经西安,到北平,再回龙海。
许言冰、白丽、赵铭谨,并着拆弹专家拆除了日本特务设在省府及兵工厂和武器仓库的炸弹,给盛世才吃了一颗定心丸。但是,盛世才却并未解除戒严令,仍是滥捕滥杀。
然而,成功逃出迪化的日本特务们在边缘地区联合英法美诸国的潜伏分子,又很快形成了对抗盛世才的多国势力。
澹台雷英临上飞机去北平前,跟章义成、章雷震、陈婉馨等人告别时,撂下一句话:“盛世才,竖子也,不足与谋!”
这位远东特遣队的总指挥,最后布置给章雷震的任务是:相机行事,你们自己看着办!
章雷震与章义成登上机场的了望塔,看着整齐排列的各型飞机,看着血拼青海马匪从星星峡进入晕化的几百名幸存的西路军战士们组成的陆航分队,喊着响亮的号子从他们眼前经过。
章义成道:“当下这局势,得华北者得天下,古之霸业图成,成为世无二出之帝王者,有大半起于北方。偏安于南方者,无一不是短命的皇朝。现下,日本军国势力已是驾车于辕,虽明知侵略中国乃寸蛇吞像之举,却又无法叫停正在高速运转的战车,已是离弦之箭,势难回头了。西北虽非如华北之重要,但却是整个中国的战略后地,此地失,中国则必亡!”
穿着飞行服,指挥着几位徒弟调整机位的沈翰祥,一步步走上了望塔,“照我看,蒋之民国堪比偏安的南宋小朝延,蒋虽未如南宋皇帝一样诛杀国帅,却也未能深谋远虑,竟释了冯玉祥老将军的兵权,诛杀抗日名将吉鸿昌,后又软禁东北军少帅,其虽因此而虚得了一个全国领袖之名,却也使得两广的李、白,云南、四川的龙、刘固地而自保,更不用想绥远的傅将军能跟他同心同德,一个锅子里使勺子。”
章雷震道:“西安擒蒋后,蒋最应该做的是忏悔罪责,以此倭寇入侵之国之大仇,形成国军与诸军阀及陕北红军的一致对外,同心御侮,但老蒋竟冒天下之大不韪分拆东北军,使得整个华北的军事屏障形有而实无,成了一盘难以聚合的散沙……老蒋,你看着吧,一旦战事一开,国军将不堪一击,一退千里,哼!丢了华北,也是他老蒋家的滑铁卢,绝不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澹台去北平,我相信,北平很快就会成为炸药桶,咱们不妨在这里也弄点儿大动静出来,咱们以战止战,给扯皮条的省军与马虎山的叛军加把火!”章义成携着他那雷震五岳的亲侄子的手,走下了望塔。
“好,甚合吾意!当下的形势,盛世才一万多省军无力灭杀马仲英的36师与麻和提的叛乱部队。这种一山踞二虎的形势,使得盛世才必须依靠前苏联!咱们不妨兵分两路,一去喀什,给马虎山敲山震虎,二给盛世才的迪化省军敲敲警钟!”章雷震把那顶金凤特意留给他的灰色军帽戴到了头上,“国难当头方显英雄本色!来吧!”
进一步筹划后,各人分头行动。
沈翰祥的任务是物色能够与他一起做大事的飞行员,章义成则给他的警卫队布置作战任务。章雷震和乔和尚潜到了破庙后一座苏联仓库里,拿了一百多套苏联军服,二人将军服送到卡卡姆大妈家里,章雷震指手画脚一番,卡卡姆大妈立马召集十几位土着姑娘穿针引线,在入夜时分,赶制出了一批极为特殊的军服。
乔和尚坐在送军服的大卡车里问章雷震:“大哥,此战目的何在?”
“给我们的敌人造成错觉。给敌人的敌人埋下刻不去的仇恨!”章雷震颇有深意地道。
晨色微曦中,在迪化北郊马队营驻防的哨兵们像往常一样,例行公事地站在哨位上。突然,三个方向上响起了枪声。伴着那破云而出的朝阳,一群群穿着纯白装束的战士向迪化马队营发起了冲击。每个士兵的胸前都赫然印着一个朱红的马字。
霎时间营地内外枪炮声响作一片!
莎车上空,五架苏制H16战斗机轰鸣着震耳欲聋的马达,低空飞行。一些不识飞机为何物的土着居民,还道是天神赐福,竟跪倒膜拜!
这五架飞机是从迪化机场起飞的。飞机上有章义成、乔和尚、陈婉馨,还有野狼和虎子。当然,还有总策划章雷震。
他成了临时编队的领航机的机长,他命令沈翰祥:“目标——喀什噶尔英国领事馆,五级轰炸!”
五架战斗机在空中划出五道绚丽的弧钱,飞离莎车,抵临喀什。在刘亚男这位地面标示员的准确指示下,向英国驻喀什领事馆投下了足以摧毁预设目标三倍的炸弹!
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公元1937年7月7日。章雷震等人完成了他们自己设定的轰炸任务后,转头飞向北平。
许多人能够预见的却不愿鼎抗的中日决战终于在北平南面的卢沟桥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