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吉扎布在黑暗中,非常及时地到了铭琪的身边,小声地问:“鬼见愁是不是在你身边,快,我送你们出去!”
黑暗中又有枪响!有人惨呼,又似乎,有人越窗而出,有人在用英语诅咒上帝,诅咒可恶的鬼见愁,还有人在不停地喊着谁谁的名字。
英吉扎布忙乱中摸到了章雷震的手,他异常激动地拉住了,道:“太好了,你真的是鬼见愁,走,咱们从暗道出去,这里我熟,我不会让日本特务伤到你一根汗毛!”
“韩先生认错人了,本人只是一名商人,做黄金和皮货生意,与鬼见愁道不同不相与谋,我……很想出去,可是,不想冒用鬼见愁这样血腥的名号,这样会毁了本人一生的清誉……韩先生还是把这位金铭小姐保护好,别让捣乱分子钻了空子。”章雷震于黑暗中,装作有些惊慌地道。
英吉扎布在暗中哭着脸……他有点箭出找不着靶的感觉,他感觉自己可能真的是弄错了。眼前的这个文雅商人,好像并不知道舍知植里是“名人”,竟只知道舍知植里在社交场合使用的名字。
灯终于重新亮了,舞曲再度响起来,可是,已没有多少人还有兴趣跳舞。
赵铭谨从外面走进来,仍是不急不躁地坐回了原来坐过的沙发上。她趁章雷震转身跟侍者要饮品时,朝章雷震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石友三仍在这里未走。
英吉扎布一计未成,只好假装有事,带着铭琪离开了英吉沙尔医院。
章雷震很绅士地跟铭琪来了个西洋人的贴脸拥抱告别礼,约好改日一定登门造访,再睹金铭小姐的芳容。
章雷震以计回计,使暗中窥着他的日本特务们相信,舍知植里仍忠于大日本帝国,也使自己摆脱了与鬼见愁的联系,还顺带着传递了盛世才的部队遭受挫败的消息。
赵铭谨忽然看到石友三站起身往西通廊走。
她挽起章雷震的胳膊,跟章雷震耳语一句,两人遂顺着后廊的一排廊柱走进了西侧的走廊。二人刚至楼梯口,就见一个戴着面具穿着燕尾服的男人,跟石友三一起进了最尽头的房间。
赵铭谨低声道:“我们怎么办?”
“按兵不动,等。”章雷震拉着赵铭谨到楼梯口坐下,“咱们守株待兔吧,石友三如果真的是一只兔子,咱就拿他下酒,炖了他。”
“他要是趁机溜了怎么办?”赵铭谨道。
“如果是这样,那就说明,我鬼见愁技不如人……”刚说到这里,对面房间的门忽然开了,一男一女,搂着亲着,从里面走出来,你浓我浓地倚靠在墙壁上,吭吭哧哧地进行下三滥动作。
赵铭谨鄙夷地看了那对忘乎所以的男女一眼,冲章雷震一摆头:“一对流氓!无耻!”
章雷震嘬指于唇,示意赵铭谨不要出声。
“石友三,你出来,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给我出来!”走廊里突然响起一个女人怒不可遏的声音。
一个身穿红色旗袍颇有交际花风韵的女人,从走廊那头冲过来,左手里提着一个坤包,右手拿着一瓶红酒,东扭西晃的。
看到那对正亲昵着的男女,穿红色旗袍的交际花睁了睁一双醉眼,舞着那坤包,劈头盖脸地照那男人招呼上了。
踢里扑愣地一通乱打,一男两女纠缠在一起。
那交际花颇是能打,又是踢腿又是轮拳,嘴里还不住嘟噜:“石友三,你个王八羔子,你别以为化了妆,老娘就认不出你来了,你敢跟那婊子……合起伙来打我,你老娘……我今儿,就炸了这个淫窝……”
交际花说到做到,忽然掏出枪,“叭叭”打了两枪,又不知从哪儿掏出一颗手雷,一拉引线,忽的一下就扔了出去。
“轰”的一声闷响!
走廊的墙壁被炸开一个大洞,房间里的人不明缘由,打开门,呼呼隆隆地乱窜。石友三和那个穿燕尾服的男人也从房间里窜出来,顺着楼梯口,跑了出去。
章雷震一扯赵铭谨:“行动,跟上他们!”
他们刚起身,跑了几步,却见楼梯口却一下子挤满了人,前前后后地都给堵上了。
三四批的印度巡捕吹着哨子,蜂拥到事发地点。
赵铭谨眉头皱了一下,对章雷震道:“坏了,中计了。”她从腰间拔出枪,“快,我跟他们拼了,你瞅机会出去……”
章雷震赶紧把赵铭谨的枪掩住了,低声道:“来不及了,前后,都被堵上了,等等再说……”
一个大嗓门的巡捕高声喝道:“都给我听好了,我们要捉的是鬼见愁和逃犯石友三,以及他们的同党,无关人员请站出来,不要与他们同流合污。”
巡捕这一喊话,果然有不少人举着能证明他们身份的卡片,纷纷走了出去。巡捕们检查后,放行了。
楼梯口的人越来越少。
穿红旗袍的交际花,好像醒酒了。转头朝章雷震和赵铭谨看了一眼,曼腰轻扭地走到巡捕跟前,“我是清白的,我看见了鬼见愁。”交际花突然伸手指着章雷震道。
章雷震心内一惊:眼下这情势,不是他在守株待兔了,倒成了瓮中捉鳖。他撇开赵铭谨,往前走了几步,大声道:“我检举,那女人是刚才打枪的捣乱分子,别让她跑了。”
一个黑脸巡捕见了章雷震,二话不说,卡卡就把手铐给铐上了,声色俱厉地道:“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带走!”
赵铭谨举起了手枪,对准了那个黑脸巡捕。
刚要搂扳机,却被身旁一个男人悄悄摁住了,那男人的西服上绣了三朵黑色郁金香。
“不要轻举妄动,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