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田饼一相信石友三。救命之恩哪,没齿难忘。无论谁怀疑石友三,筹田饼一都不会对石友三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一想起石友三可能已经中了不明身份的支那人的圈套,筹田饼一恨不能插翅飞到老奇台,把石友三救出来。石友三还肩负着与西拉达旺最后达成与日本人世代友好的两国间互通有无的大使重任……突然得知石友三的不利消息,筹田饼一像掉了魂似的,浑身不对劲。
西拉达旺的特使却不知筹田饼一与石友三之间的过命交情,给筹田饼一献计道:“既然出了这等变故,咱们不妨将计就计,把那伙不明身份的人与石友三一起咔嚓了,省得石友三这个老滑头再从中作梗……”
筹田饼一不等那特使把话说完,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呀呀嗷嗷地骂了一句日本粗话,像被激怒了的公牛一样,怒瞪着眼睛,“你,你的良心不好,你要杀友三君,那就先杀了我……友三君的忠诚,我一百个担保,友三君是我生死与共的朋友,你的现在回去,告诉西拉达旺阁下,我的谈判代表是对大日本帝国最为忠心的友三君,他,是我的全权代表,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筹田饼一没有心思谈判了,他决定把这位对石友三没有感情的特使送走。而且,他还急中生智地想到一个三全之策,他要改变谈判地点……接下来的一切都要改变。筹田饼一记得川香樱子跟他说过一句中国的成语“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友三君这次遇到危险,正是遇到了虎穴,而策动西拉达旺成立新疆自治王国就是虎子,所以,要把老奇台包围起来,来个一箭双雕。
想到如此美好的计策,筹田饼一不禁得意起来:新疆一旦成为大日本帝国的殖民国,那一心想在中国事务上插一脚的前苏联,就失去了一个可靠的基地。而延安的那些泥腿子赤化分子,没有了前苏联的支援,连吃饭穿衣都成问题,还打什么仗……接下来,那些潜伏在新疆的红色特工,就只有惊慌失措地迎接死亡了。
陶醉在如许大计中的筹田饼一看到西拉达旺的特使还没走,眉头一皱,妙计又上心来,当即掏出钢笔,写了一封洋洋洒洒的自认为颇有书法意味的长信,封好,然后叫他的卫队长,对着他的耳朵唧唧咕咕地安排了一番。
西拉达旺的特使搞不懂筹田饼一的激情澎湃,心里觉得,这个日本人有点不大靠谱儿,便婉言谢绝了筹田饼一的外交晚宴,当夜即骑马赶往哈密。
筹田饼一没有心情理会那个特使的反常。他开始了排兵布阵,他要围攻老奇台,救他的一百个放心的大大忠心的友三君。
他的第一道命令,便是发给他引以为自豪的秘密发展的成吉思汗式的蒙古骑兵。如果没有石友三被“挟制”,他是准备在扶植西拉达旺成功后,用这支奇兵迅雷不及掩耳地突袭迪化,一举突破前苏联对这个大西北经济、文化中心的控制,进而掌控局面……
灵活机动地临机处置……筹田饼一心里默默地念着这几个字。他这是按照石友三君临去蝎子沟时授给他的诡道兵法来应对目前的变化。
他的第二道命令,同样是发给一支骑兵。这支骑兵是奇台县的政府武装,是以石友三的三寸不烂之舌,用三天的功夫磨出来的。奇台县的县长跟石友三是莫逆之交,经不住石友三那日本必将统治全中国的卓越理论的诱惑,心甘情愿地当起了日本人的走狗。
最后一道命令是发给筹田饼一的旧部——从北平、天津和胶东等地召来的有“特战”能力的特务。
三拨人马,以两支骑兵为左右两翼,呈包抄钳制之势,先发后至,到达老奇台两高地背侧,隐蔽待命。
而特务队则由筹田饼一亲自带领,扮成商业驼队,由奇台出发,拿着奇台县长的通商令,进入老奇台,先期侦察不明身份之人的布防情况。
星夜兼程,猎猎骑行的筹田饼一早就猜到了,跟他作对的一定是鬼见愁。这个鬼见愁连川香樱子都骗过了,果真是比狐狸还狡猾……鬼见愁原本就是红色特工组织的重要成员,一定受过正规而严酷的特战谍报训练,要不然,川香樱子那么机敏的人,怎么会让他打成重伤。这个鬼见愁,太可怕了,竟然狗鼻子一样灵敏地嗅到了新疆的暗战硝烟,鬼使神差地就来了……来吧,上一次在五龙洞,你鬼见愁没整死我筹田饼一,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你鬼见愁在新疆,在老奇台锉骨扬灰……
夜色愈织愈浓,天上乌云浓盖,只有极远的星空下的几点微弱星光,可以勉强分辨脚下的路。
为了极快地又不暴露企图地赶到老奇台,筹田饼一给他的特务队下达了非常苛刻的命令:行进时严禁一切明火,严禁用日语交谈,传达行进命令用手势,沿途用饭,所有的用剩下的有日文标示的东西,一律掩埋。
特务队到达老奇台时,天已经快亮了。说下就下的雪,舞舞扬扬地飘洒下来。
筹田饼一怒骂了一句恶劣的天气,即令他的副队长继续按部就班地进入老奇台。他则领着他最得力的六名干将,花高价从一个老牧羊人手里买了三十只羊赶着,甩着鞭子,接近了石友三所部的西南营。
石友三警卫队的警戒哨警惕性颇高。老远地看见羊群和牧羊人,立即拉枪栓举枪对准筹田饼一等人,“放羊人滚远点,再往前走,开枪了。”
筹田饼一装作害怕,挥着鞭子噼噼啪啪地往沟里赶着羊。
正在这时!军营里突然响起两声马嘶,接着,有两乘雪白的骠骑箭一般地冲出,向着筹田饼一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