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智慧在痴情的女人面前显得毫无用处……章雷震终于觉到了一种柔软却如芒刺扎心的痛苦,这种痛苦,似乎什么智计的法子都不管用。
只好听之任之了。
焦京芳相当虔诚地携着章大少爷要找一个牧师做忏悔,虽然今天不是礼拜日。
但愿上帝每天都在。
两人顺着透进一道道明亮光线的地下室拐了有四五次方向,好歹总算看到了一尊耶和华的受难像,但是,并没有牧师。章雷震以他有限的宗教知识问焦京芳:“那个被绑在十字架上的人就是上帝吗?”
“那是主耶稣……”焦京芳看着章雷震一脸认真的样子,莞尔一笑,“你不知西方宗教的信仰,那你该知道,刚才那人说的,吾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们东方的佛是和洋人崇拜的神一样的,或者说,我们称作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就等于洋人所称的主和上帝,他们都是仁爱慈悲的,会替我们受难。”
“上帝有这么好,人要受苦受难了,他就替咱们受罪背黑锅?……我怎么听有人唱那……歌:世界上从来没有神仙、皇帝,要创造幸福生活,全靠我们自己……”章雷震半开玩笑地道。
“啊呀,别说了,你受了赤化了!”
“怎么,说说也不行?”
“不让你说,就是不让你说。”焦京芳一脸娇嗔,满心幸福……她老早就想着有这么一天,可以有这么一个恋着念着的男人跟她拌嘴,然后就……娇依夫婿懒画眉……她甜滋滋地想到这儿,趁着章雷震不注意,两脚尖一踮,就要去咬章雷震的耳朵。
就在这时,后侧的楼梯口传来女人和男人的啾啾声……
稍倾……一个她曾经极为熟悉的女音传了过来:“你们复兴社这样横插一杠子,让我们很难做的,你知道吗?那个可恶的鬼见愁把樱子打伤了,还有那个远东联络人……还有那个奸诈的红一号,故布疑阵,你们今次是一无所获……”
一个男人的声音道:“我们的目的就是要使这封信落入那个姓泰的手里,等她拿到密函,我们的人就会四处散布消息,说泰已密通了延安的GD,让她在多疑的那两个赤色匪党头子之间受罪好了……只是你们的那两个戏子,要赶紧做了,他们活着,早晚会知道她们真正的杀父仇人是川香樱子,而不是什么倒霉的章远成……”
话听到这里,焦京芳一下子激愤得脸都红了,拔出枪,就要扑出去。
章雷震一把将枪夺下,又见焦京芳张嘴欲喊,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烈性子的焦京芳听知杀父仇人另有其人,想要挣身,却苦于章雷震的挟制……其恨无处发泄,张开嘴就咬住了章雷震的手指。
章雷震哆嗦了一下:真他娘的疼!
焦京芳两眼喷火……章雷震,一发狠,索性将焦京芳搂到了怀里,以防她再出什么意外举动。
那边的话又传了过来,是粗混的男人的声音:“要是川香樱子死了,你是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统管一切了?”
女声透着一丝骄傲和满足:“那当然,我还真得感谢鬼见愁这个草莽土匪……”
“快走,有人来了。”男人说完此话,又啾啾叭叭地跟那女人“舞弄”了一会儿,与女人分了手。
“14号……14号,你在哪儿,我是白丽,小心日本特务,我们已经得手了。”
章雷震一歪头,看见白丽和宗敏很警惕地猫着腰,举着枪往这边走。
看到她们,章雷震松开了焦京芳。
焦京芳一得自由,一个高儿蹦起来,手臂乱挥着,吼道:“你,你个坏蛋,你为什么要拦住我,你为什么不让我问个明白?还有……你……到底是鬼见愁,还是那个花花公子鬼少爷?我……我恨死你了……”
章雷震举着流血的手指一脸无奈……那个神秘女人与戴老板的那个手下的对话,激起了焦京芳最惨痛的记忆,可是,她怎么会凭空把鬼见愁与章家少爷联系在一起?难道……焦京芳真是怀疑了,会不会是我的做假工程有什么致命的漏洞……按说应该不会,要不然,川香樱子早该到章公馆兴师问罪了。
章大少爷也是,他只要问一句焦京芳,川香樱子的阴谋立揭,而且,也不必因此番的不明不白造成猜忌,以致在后来,造成恁多误会!
说与不说,问与不问只在一念之间……两人的关系其实并未达到亲密无间、执手相看泪眼的程度……
焦京芳未见章雷震辩白,火气更盛:“好你个阴险奸诈的鬼见愁,你瞒得我好苦,你们……都是骗子,骗了我一次,又一次,我……我还跟傻子一样地想着你,念着你!你……你也跟川香樱子一样,是恶魔……是恶棍,十恶不赦的恶棍!”
白丽冷冷地看着焦京芳,轻蔑地道:“泼妇,你这样毫无理智地骂街,是证明你是丧心病狂的汉奸特务地英勇,还是一个女人因为爱不上自己喜欢的男人像疯狗一样地乱咬!”
这句话说出,无疑是火上浇油。
焦京芳二话不说,拔出枪就朝白丽和宗敏乱射……要不是白丽和宗敏机智地躲到廊柱后,怕是要有人血溅当场。
一向平静娴雅的宗敏也被焦京芳触怒了,擎着枪,冲焦京芳发狠:“你这个疯女人,你要是再敢放一枪,我立时毙了你!”
“我让你毙,让你毙!”焦京芳甩着一头散开的长发,朝着白丽和宗敏躲避的方向,叭叭叭地又射。
“去死吧!你这个疯女人!”宗敏一个敏捷地转身,瞄准焦京芳的头部就是一枪。
章雷震感觉到此三女之间的异常,一个虎扑,扑倒了焦京芳,子弹擦着他耳际的头发掠过。
“你饶她一命吧!”谢长亭突然闪身出来,挡在章雷震和焦京芳身前,脸色惨白地看着宗敏。
不知道为什么,谢长亭的眼里满是恐惧,她的腿都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