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看在你对我们林部长一往情深的份上,我们可以考虑考虑补偿你点钱。小子,开个价吧,我们龙虎山做生意一向公道,不会亏了你的,哈哈。”

那个英俊男子忽然尖起声音阴阳怪气地道:“爷爷也不见了,师父也不见了,留下我一个人,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那个矮胖子连忙接口,也阴阳怪气地道:“你知道吗,那天在凤凰,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我以为我们真的能……能……成为好朋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你却从来不肯认我,难道我哪里错了吗?”

说完两人顿时笑得前俯后仰,合不拢嘴。

这不是那天晚上,魏宁在一个屋檐下,对林灵素说的话吗,他们怎么知道?魏宁开始懂了,脱口道:“原来你们一直跟踪我。”

矮胖子冷哼道:“不跟踪你,要是你真在路上对林部长动手动脚,我们怎么跟董事会交代!”

那个英俊男子又叹道:“不过,天底下还真有你这么傻的小子,居然为林部长付出那么多,还差点搭上性命。可惜,你小子只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们林部长是何等人物,怎么看得上你呢。我劝你还是乖乖死了这条心,交出不死骨,免得死得不明不白。”

魏宁再傻也明白了,这是一个局,但是在这个局中林灵素又扮演什么角色呢?难道她和他们一样,只是为了得到自己的不死骨吗?

“李厉、李鑫,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屋子中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林灵素缓缓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已经换了一套衣服,湖绿色的长裙将她修长如天鹅般的粉颈衬托得恰到好处,只是脸颊依然惨白,没半点血色,长发随意披在肩后,长长的睫毛不住颤动。

她的美眸清丽如太阳在朝霞里升起,又能永远保持某种神秘不可测的平静,她缓缓地从屋里走到这个似乎不应该属于她的俗世凡尘。

她没死,她真的没死!魏宁看见林灵素出现,几乎有些忘记了眼前的困境,心里不知不觉由衷地高兴起来。

“那她为什么装死?”魏宁顿时闪念一想,一颗心开始渐渐地沉了下去,沉得那么深,深不见底,心口一疼,一口血又涌了上来。

她没死,她只是在装死!

也就是说,这个阴谋,她就是最大的幕后黑手。

自己在河底为她斗水猴子,几乎丧命,在鬼谷为她不惜自损天元使出天罡五雷掌,在洞口为她放弃疗伤,撑伞守了她一天,而这些,她难道都感觉不到?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维护她已经“死去”的尸首。

只要她稍微伸出手,稍微动动身子,告诉魏宁,我没死,这一切都可以避免,受伤、痛苦和未来连魏宁都不知道的反噬,魏宁都可以避免。

可是她没有,她一动不动地看着魏宁,就像看着一只可笑的猴子一般,在她面前戏耍着,耍完了,还要说,你耍得不好,那个动作错……

魏宁此时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自己舍身拼死维护的,原来只是一个笑话,一个在林灵素眼中,在李氏兄弟眼中的笑话。

魏宁啊,魏宁,你知道你自己有多可笑吗?你只是一个笑话,一个别人眼中可笑到了极点的笑话。

你到底在坚持什么,你到底在维护什么?

魏宁忽然仰天长笑,笑声那么陌生,那么冰凉,那么寒彻人心。

他真想扒开这个面如天仙的女子,看看这副完美无缺的皮囊里面装着怎样一颗铁石心肠!

“好,要不死骨是不是,有本事,有本事来拿。”

“我们就知道你们魏家人狡猾如狐,若不是将你骗到我们的地方,来个瓮中捉鳖,我们还没有把握对你一击即中呢。”胖子李厉道。

“杀了他。”李鑫道。

团团围住魏宁的人纷纷亮出兵刃,对着魏宁,随时要将魏宁砍杀在地。

魏宁缓缓地抬起头,盯着林灵素,双目几乎渗出血来,一字一句地道:“难,道,你,也,要,杀,我!?”

林灵素别过头去,不答魏宁的话。

“我懂了,我终于懂了。”魏宁不怒反笑,指着围住自己的龙虎山弟子道:“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对不对?”

“林部长,此时正是杀了这小子的好时候,动手吧。”

魏宁仰天惨笑:“要杀我,凭本事吧!”说着从小红伞中抽出了那柄为林灵素曾经舍身赴死过的桃木剑,用力在手腕处一割,漫天血雾染红了桃木剑。

魏宁已经决意赴死,就算是死,他也不会向这群人低下哪怕一点点头,就算是死,也不会交出不死骨,任他们摆布。

山头代天树此碑,逆天之人立死跪亦死!

魏宁面若疯魔,怒极攻心,已经失去了常智。

“上!”李厉手一挥,龙虎山弟子已经率先发难,攻向魏宁。

“来,来,来,都来!哈哈!”魏宁狂笑道。他面目狰狞,杀气腾腾,忽然整个人无风自动,手捏都天大雷火印,脚踏七星,连行七步,紫薇剑霍然刺天,“魏家的天罡五雷掌!快撤!”林灵素骤然喝道,整个人飞快前冲,双手直取魏宁。

“天雷煌煌,霹雳纵横。神威一发,斩灭邪……”

天地之间似乎骤然停止,只听见滚滚天雷而来,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响,震动了整个天际苍穹,似乎悲呼着魏宁的不公与不平。

“啊!”

林灵素犹如被点穴一般呆住了,面容不置可否地看着魏宁,满手的鲜血。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躲。”

魏宁惨笑一声,道:“我下不了手,所以……我以为……我以为你和我一样,一样,下不了手。”

林灵素怔怔地看着自己手中的一颗眼珠,再也忍不住,泪如泉涌。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林灵素忽然将手中的东西扔在地上,拼命地在身上擦着手上的血迹,似乎这样就可以擦掉她对魏宁所做的一切,擦掉她所有的罪恶。

魏宁左眼淌出鲜血,他累了,旧伤新伤一起涌上心头,他那颗脆弱的心脏已经不堪重负,碎了一地。

不死骨,你们要就要吧,我累了,真的累了,死在你手中,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反正我活不过27岁……

魏宁的一颗心,犹如一片枯叶一般,飘啊,飘啊,飘啊,却不知道哪里是他落地的根。

“小林,等什么,杀了他!”

“林师姐,杀了他!”

“杀了他!”

魏宁再也忍不住了,身子直直地向后面倒去。就在他要倒在地上的时候,一只温暖的大手扶住了他。魏宁血眼迷离,当他快要合上眼睛时最后一道亮光让他看清了这个人,忽然他整个人都放松了,所有的悲伤、委屈顿时一齐涌上心头,他想哭,可是怎么也哭不出来,最后嘴缝里面蹦出了两个字:“师父。”

魏宁终于眼前一黑,现实中的一切,再也与他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