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宁,魏宁,你在哪里啊?怎么不和我玩啊。”

“小灵,乖,我想睡了,不想陪你玩了,你自己一个人玩,好不好?”

“魏宁,魏宁,你起来啊,不要睡,你陪我玩!”

“真的,我想睡了,真的。”

“魏宁,魏宁……”

“……”

“魏宁,你不要睡着了,你等着我,等我一会儿,我就回来。”说完,小灵将手中的拨浪鼓一阵乱敲,慌慌张张地走了。

吴耗子做背尸这行已经30多个年头了。他原本是个孤儿,从小被师父养大,7岁的时候被师父喂了一种特殊的草药,从此便不再发育,跟着师父做了这人见人恶的背尸人。40岁出头的年纪,也没有那个女人看得上他。吴耗子曾经也托人在贵州买了一个女人,可是没有过上一年,女人便和别人跑了,也没有给他留下一男半女的。吴耗子知道自己做的行当是个断子绝孙的活,从此也就断了娶媳妇的念头。

吴耗子好吃懒做,家里是一穷二白,还好吴耗子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东一顿西一顿地糊弄着过日子。

吴耗子这几十年偷尸体,可是从来没有害过人,这次是第一次将魏宁“活葬”,心里自然害怕。但是想到口袋中多出来的八个大洋,心里不由得大定,把钱拿出来在灯下看了一遍,这才心满意足地将钱放在枕头下,睡觉了。

“坏人,是你害魏宁的吗?”

吴耗子迷迷糊糊听到仿佛有人叫他,起身一看,只见一个六七岁的小孩,梳着冲天小辫,手中拿着拨浪鼓,正站在床头双手叉腰,气鼓鼓地看着他。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快出去!”

柳灵郎手中的拨浪鼓一摇,道:“坏人,你快起来,跟我去把魏宁救出来,好不好?”

吴耗子忽然像被点穴了一般,木然地点了点头。

“那你跟我来,好不好?”说着柳灵郎手中拨浪鼓一摇,带头走了。

“好。”吴耗子听话地从墙角拿出一把自己常常挖坟的锄头,不知道怎么着就跟着柳灵郎身后走了。

“爹,你看,那不是吴耗子吗?这么晚了他拿着锄头干吗?”

“呸!这个断子绝孙的家伙,能干吗,还不是去干些拨人祖坟的事,真希望哪天雷公开眼,劈死这个畜生!”

“爹,不对啊,他怎么闭着眼睛啊,好像,好像是丢魂儿了(农村对梦游的一种叫法)一样。”

“崽,不管他,最好是以前哪个被他刨了坟的过来,把他带走算了,这种人,留在这世上就是祸害,也不怕以后死了下地狱。”父亲说完在地上狠狠吐了一口,道:“晦气,半夜遇到这种人。崽,我们赶紧回家,你娘该等急了。”

吴耗子来到了埋葬魏宁的坟头,机械地举起了锄头。由于是新填的土,加上吴耗子原本就是干的这行当,自然是轻车熟路,没几下就把棺材挖了出来。吴耗子又撬开了棺材,但不小心将手划破了,可是吴耗子似乎根本没有感觉一般,木然地把魏宁从棺材里面搬了出来,这才沉沉地睡去。

魏宁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就睡在坟头旁边,那个把自己打昏的侏儒也躺在坟边,另外一旁则是刚刚刨开的棺材,里面躺着一具白骨。魏宁捶了捶脑袋,回想起昨天的经历,好像自己最后一次有意识的时候,是被人活埋在棺材里面,怎么现在自己不但没有死,还从坟墓里面爬出来了呢?

莫非是这个背尸人良心发现,又把自己救了出来?

魏宁推了推吴耗子的胳膊,吴耗子这才悠悠地醒来,看见魏宁,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下道:“大爷,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冤有头债有主,都是丁员外和赵妈干的,和我无关,你要报仇就去找他们,不要找我。”说完身子像筛子一般抖了起来。

魏宁知道,这侏儒一定是以为自己死不瞑目,来找他报仇了,心道,干脆我就吓吓他,也好给他点教训,于是板起脸,学着死人报仇时候阴森的声音:“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吴耗子顿时吓得磕头如捣蒜,道:“大爷大爷,我上有80岁老母,下有18岁的女儿,如果我死了,就没有人照顾她们了,求求你,求求你饶我一命,我一定每天给你叩头上香,每年三节瓜果香烛,你要什么我就给你烧什么。小媳妇要不要?我这就给你烧十个八个姨太太给你……爷爷,您放了我吧,不要再缠着我了……”说完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魏宁忽然闻到一阵恶臭,原来这个吴耗子吓得居然大小便失禁,拉了一裤裆的屎。魏宁觉得好笑,虽然自己差点被吴耗子害死,但是魏宁却并没有要取吴耗子性命的意思,最多也就想吓吓他,看差不多了,又问道:

“我的喜神呢?”

“在我家呢,我放得好好的,我给爷爷看管着,爷爷什么时候要什么时候就拿去。”

吴耗子心里开始疑惑,人都死了,还管自己的喜神干吗。

吴耗子这才微微抬起头来,发现魏宁的坟墓已经挖开,棺材也打开了,再仔细看了看魏宁,发现魏宁面色虽然苍白,但是却和常人无异,又对魏宁身后瞅了瞅,发现魏宁身后拖着影子,忽然胆子大了起来,知道魏宁没死,跳了起来骂道:“好小子,原来你戏弄老子的,你没有死!”

魏宁不答话,只问他喜神在哪。吴耗子刚才在魏宁面前丢了大脸,已经气急败坏,哇哇大叫一声道:“奶奶的,老子今天要活剥了你。”说完拿起地上的锄头,就是一锄头打去。

吴耗子自认臂力了得,加上手上又有凶器,欺负魏宁年轻。虽然知道魏宁有些鬼门道,但是此时没有喜神帮忙,吴耗子胆子大了起来。可是他哪里知道,魏宁这几年每晚蹲马步,加上和王驼子练“炁”,早就练就了一身本事,平常几个大汉是近不了身的。魏宁一个轻巧的闪躲,脚下一勾,双手一推,顺着吴耗子的来势,一个四两拨千斤,吴耗子一个踉跄,身体失重,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啃了一嘴的泥。

吴耗子不服,站起来还要打,可是魏宁似乎有魔法一般,不管吴耗子怎么来,魏宁就是这一招,却百试不爽,吴耗子总是要摔个狗啃屎。几次三番后,吴耗子知道自己不是魏宁的对手。其实他哪里知道,魏宁是嫌他太脏了,不想和他近身接触,再加上魏宁本性纯良,不想伤害吴耗子。如果真要打,魏宁一个照面一个小擒拿就可以让吴耗子断筋折骨。

“罢了,我打不过你,你要怎么着都成,我吴耗子认输了。”吴耗子道,“我无儿无女,你要是有良心的话,只求每年过节能给我烧几张薄纸,我吴耗子就算是九泉之下也记得你的大恩。”

说完,往土坑里面一躺,闭着眼睛道:“来吧。”

魏宁疑惑道:“你干吗?”

吴耗子啐道:“你他妈装什么装,你他妈不就是要找老子报仇吗?不错,老子是活埋了你,现在你活埋老子一次,就算扯平了,咱们今后就两清了!”

魏宁这才明白,原来吴耗子以为自己是来要他的命的,笑道:“你的命又不值钱,我要人干吗,再说,我这还没死呢!”

吴耗子愕然道:“你不是来找我报仇的?”

魏宁道:“你虽然很坏,但是你还没有害死我。如果我杀了你,那我不是犯了杀人罪,我才没有那么傻呢!你把我的喜神还给我,我们就两清了。”

吴耗子看了魏宁良久,忽然从坟里爬出来,在魏宁面前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道:“我吴耗子一辈子,干的都是断子绝孙的活,从来没有人看得起我,老子也懒得和那些人一般见识,但是,今天,老子算是真的服了你了。以后,我吴耗子这条命就算是欠着你的,你以后要我吴耗子办事,只一句话,老子上刀山,下火海,皱下眉头,老子就是狗娘养的。”

魏宁也懒得管吴耗子这话是真是假,只要拿回了喜神,他也不愿再和这个背尸人纠缠,道:“你把我的喜神还给我就好了。至于上刀山下火海的,还是免了。”

吴耗子点了点头,恭恭敬敬地道:“跟我来,喜神在我家里,因为还没有找到买家,我一直没有出手。”

魏宁正要跟着吴耗子回家,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拿起吴耗子的锄头,看了看墓碑,走到坟前喃喃道:“丁小姐,虽然生前我们无缘相见,但是你过世了,我们也算是同穴而眠一夜,昨晚多有打扰,不好意思了。”说完将棺材拉入土坑,又和吴耗子一起埋好了,在坟前叩了三个头,才跟着吴耗子回家。

走到吴耗子家里,吴耗子从床底下拖出喜神,道:“就是他了,没有地方放,只好放在床底了。我知道你们赶脚的规矩,所以保管得很好,应该不会出问题。”

魏宁走到喜神的身边,仔细检查了七窍,忽然失声道:“不好了,喜神丢了一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