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魏宁走远了,七七忽然冷冷地道:“他走了,你可以起来了。”

原本在地上死透了的彭白忽然蹦起来,弹了弹身上的灰尘道:“怎么样,我的演技还行吧,算得上一流不?”

七七皱了皱眉头道:“我真搞不懂,你明明是想将柳灵郎还给魏宁的,为什么还要这样大费周章,要我来配合你演这么一出?”

彭白忽然邪邪地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小子鬼精鬼精的,若是空手将柳灵郎奉上,他肯定会以为我骗他的,再说了,这小子以为我死了,这样以后我行事也就更加方便了,若是魏羡鬼也以为我死了,那么我的工作便转入地下,敌明我暗,这不是很好嘛!”

七七冷冷地道:“你以为世间所有人都和你一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彭白叹道:“魏宁是我的一把刀,而柳灵郎则是我这把刀上最锋利的刃,十年磨一剑,魏宁这把复仇之刃,我已经磨得飞快了,只等魏羡鬼将他的狗头伸出来了。”

七七道:“难怪你这般相助魏宁,帮他安上阴阳眼,并保护柳灵郎成功渡劫,然后又演这么一出拙劣的把戏,将柳灵郎还给他,感情你早就将魏宁视为你复仇的工具,你一直只是在利用他。”

彭白眯着双眼道:“别说得这么难听嘛,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魏羡鬼是不会放过魏家这最后一颗不死骨的,但是魏宁毕竟是魏家的最后唯一的血脉,魏羡鬼定然不会不考虑到这点,依我之见,这魏宁便是魏羡鬼唯一的破绽之所在,只要他一旦有了破绽,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破绽,只要被我抓住,那么他的死期就不远了。”

彭白的神色有些迷醉了,兀自道:“魏羡鬼啊,魏羡鬼,纵然你有十三血尸,功力通天,可是到头来还是要喝老子的洗脚水。三年,还有三年,便是魏宁的大劫之年,也是你我最后的决斗之日。”

七七皱眉道:“以魏宁的功力,连你所炼的五具血尸都对付不了,怎么能对付把你打得满地找牙的魏羡鬼呢?”

彭白露出神秘的神色,道:“这个,答案就在那个鬼灵精的身上,我将他的元神封闭三年,在这三年内,它将与寻常的孩童无异,但是过了这三年,他的咒印一旦解封,他能达到的境界,那就是神鬼难测了。到那时候,五毒尸、柳灵郎再加上我这孝顺的好儿子,嘿嘿,我想已经够魏老鬼喝上一壶了。”

彭白的目光中射出怨毒的神色:“我这把最锋利的复仇之刃练成之日,便是取魏羡鬼狗头之时。”

七七截口道:“我不管你干什么,但是我只知道,如果要是让我知道你要害魏宁的话,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彭白叹了一口气道:“七七,不是我说你,你看刚才那小子怎么对你,分明对你没有半分的……情意,你还这么护着他,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你了……”

七七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无关。”

彭白柔声道:“七七,虽然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是我一直将你视为己出……”

七七打断了他的话道:“打住,我很庆幸没有成为你的亲生女儿!”

彭白看了一眼在玻璃罐中的阴阳童子,干咳了一声,黯然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那小子不值得你对他那么好,他根本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说你为他付出多少,这小子,刚才对你什么态度?我都看不下去了,我劝你,早点忘了这白眼狼吧。”

七七不悦道:“你只管怎么对付魏羡鬼就行,我的事情,你少掺和,行吗?”

彭白被七七挤兑,只得仰天打了一个哈哈道:“算了,我老了,你们这些小年轻的心态已经不是我能理解的了。对!我只管做我的事,吃我的饭,你们的事情,不需要也轮不到我老头子管了。人皆道:蛊女痴情,以前我不懂,现在我算是领教了。”

说完,彭白一摇三晃地离开了地下室。

魏宁心中记挂着被扣在龙虎山上的丁滢,一路疾驰,终于在第二天来到龙虎山脚下的一个小镇。魏宁知道此处定然有龙虎山的耳目,不敢轻易露面,在附近的山上转了几个小时,直到天渐渐黑了下来,才向龙虎山上走去。

子夜的月色,明丽如秋水。

夜刚刚开始,还有几缕淡霞,现在都已逝去无踪了。放眼望去,在山顶上那个平日里气势辉煌、不可一世的龙虎山主殿宁静得没有一点声息,连一只夜猫也没有,更不用说守卫了。

一名黑衣男子在春夜里轻轻溜过,疾驰了好一会儿后,为了分辨方向,略略停顿了一下,这正是魏宁。

抬眼望去,只见中天月,明如水,风涌云动,气派飞扬;从屋檐望下庭院去,寂寂静静,一片渺茫。魏宁手中握着罗盘,一路潜行匿踪,直到一处年久失修,不知道多久没有人来过的院落处才停了下来,魏宁小心抬眼四望,确定没有人跟踪,才蹲了下来,从包裹中拿出平安碗、香烛、祭品等物,摆开了招魂阵。

跟上次魏宁和七七在云梦山上用的招魂阵差不多,不一会儿,这只白碗的碗沿开始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碗颜色较深的血水凭空立在地上。碗里的血水开始越来越黏稠,开始凝成固体一般的血块,渐渐地上升,浮在半空之中。那血块慢慢地慢慢地,画一个人样的轮廓,渐渐地越来越清晰,最后形成一个老妪。

魏宁凝视着妇女的双眼,低沉地道:“告诉我,这最近是不是有新的死气?”

那个妇女点点头,此时鬼魂是不能和阳人对话的,魏宁又道:“在哪?”

鲜红的血块,慢慢变软,滑落在地上慢慢的滚动,在地上变成了几个血红的大字:“镇妖瓶中。”

“镇妖瓶在何人的手里?”

“林灵素。”

魏宁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他知道,此行风险良多,但是他最担心的就是要面对这样一个他不想面对的人。

但是,现在是不得不面对了。

魏宁挥了挥手,神情有些沮丧,示意这女鬼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