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魏宁怎么会这门阴险歹毒的道术,就得好好问问他的那个好师父王处一大师了。

血风筝有附魂的奇效,看来魏宁是准备邪术正用,用血风筝来搜寻到宇儿的魂魄,完成宇儿和彭三婆的母子相会。

“走,跟我放风筝去。”魏宁笑吟吟地对着七七说道。

“无聊,幼稚!”七七不屑道,但是还是乖乖跟着魏宁走了。

两人来到一处旷野之上,魏宁在风筝上贴了几道符咒,然后将线拉开,叫七七去放。

七七嘴上虽然说无聊,但她毕竟还是个小女娃儿,自然也是喜欢放风筝的,从小和爷爷相依为命,后来又跟着那个古怪的老头彭白,哪有机会接触这些玩意儿。魏宁站在七七的身后,双手圈住七七,教七七如何放线,七七发香窜入魏宁的鼻子中,魏宁不自觉地一阵心神摇曳。

“对!就这样,拉住线头,我说一二三,你就放手,然后往前跑。”

“嗯。”

魏宁把线收拢捋顺,让七七拉住线头,风筝对着风口处,道:“放手,跑。”

七七将长线一放,奋力向前跑去,由于冬日无风,风筝迟迟飞不高,七七越跑越快,魏宁笑吟吟地看着犹如一只黑蝴蝶般迎风飞跑的七七,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温暖——这是魏宁第一次和女孩子一起放风筝。魏宁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明明一些很傻很幼稚的事情,在情侣眼中却那么充满了乐趣,原来,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再无趣的事情,都可以如此的津津有味。

这可能就是情的魔力吧。

不知道为什么,魏宁的心中忽然闪出一个绿衣长裙、秀发飘飘的女子的形象,若是此时自己能和她一起放风筝,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一种事情。

魏宁忽然心口一疼,摸了摸那只戴着眼罩的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内心五味杂陈。

“魏宁,”七七跑了回来,拍了拍因为剧烈奔跑而不停上下起伏的胸口,笑道,“怎么风筝越来越重了?你看看。”

这可能是魏宁第一次看见七七笑,原来七七笑起来那么好看,如果每天她能多笑点,那自己就是看着她笑一辈子,也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魏宁脑中忽然闪出这等怪异的念头。接过七七递过来的线头,魏宁笑道:“这个应该是宇儿附魂了,交给我,让我来吧。”

魏宁接过风筝,迎风长跑了一阵,风筝在空中越飞越高,忽然,魏宁喝道:“汝之家乡所在,听我默念成咒,七七四十九,我叫你走,你便马上走,你走后就莫回首,我叫你回,你便马上回,你回来后就莫乱走。”

风筝无风自动,魏宁一边牵着线头,一边往回走,走到彭三婆家的门口的时候,才缓缓地收线,将血风筝拿在手中,对着七七点头道:“回去。”

家里彭三婆已经将神案明器准备多时了,神案的两边亮着两只烧得旺旺的红烛,魏宁对着彭三婆道:“你们生气过旺,还是离远点好,不要惊到了小朋友。”

彭三婆和七七退到门口处,魏宁将屏风挡住神案,然后将风筝放在屏风后面,自己站在神案前,拿起那只犀角,在神案上一拍,口中大喝招魂咒,道:“三魂来不来,弟子搭起招魂台,老祖传牌令,金刚两面排,千里拘魂症,速归本性来。”

忽然,只觉得整个屋子里阴气逼人,彭三婆和七七都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寒战,渐渐地,在屏风后面开始出现一团雾气,魏宁打出一道符咒,手中的犀角无风自燃,一团火光罩住了整个屏风,这招魂的手法,正是“犀照”。

犀照乃是中国一种古老的招魂法术,其实中国古人早就开始通过燃烧犀牛角,利用犀角发出的光芒,便可以照得见神怪之类的办法聚魂,相传当年汉武帝请李少翁为李夫人招魂所用之法正是“犀照”。

果然,在犀照下,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孩开始出现,即使隔着屏风也看得见清清楚楚的眉眼,他伸出双手,像对着彭三婆道:“妈妈,我好冷。抱我,抱我!”

彭三婆看见那个小孩子,顿时泪如泉涌,大声哭道:“宇儿,是娘害了你啊。”说着便要冲出去,抱住里面的小孩。

“快拉住她。若是她的生气冲到了小鬼,宇儿恐怕就要魂飞魄散了。”

七七连忙拉住彭三婆,任凭彭三婆怎么挣扎,就是不肯松手。

彭三婆忽然对着七七跪倒在地,叩头如捣蒜道:“求求你,求求你,让我的孩子轮回吧,求求你了。”彭三婆叩头叩得又响又急,看来当真是心中急切。

魏宁叹了一口气,心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但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看到彭三婆此时这般可怜,魏宁心中也是十分不好受。

“有什么问题,快问吧,犀照只可以支持一分钟的时间。”魏宁急道。

“对,”彭三婆这才清醒过来,急声道,“小宇你现在在哪,妈妈怎么可以救你。”

“爸爸,我怕爸爸,妈妈,我好冷,我好冷。爸爸,爸爸好凶,好凶。”

彭三婆被小宇的话弄得莫名其妙,道:“爸爸怎么了?你在哪,妈妈要帮你轮回,你说,你快说啊。”

“爸爸,爸爸说要我做神将,爸爸打我……妈妈我好冷,好冷……抱我……”小宇的双手乱挥,语无伦次,彭三婆的心里越发着急,发问更急了,可是小宇始终就是那几句话反复,总是强调自己好冷,要彭三婆抱抱,弄得彭三婆心如刀割。

此时犀照的光越来越低了,可是彭三婆始终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心中又疼又急,终于犀照的光灭了,小宇的形象在屏风后面消失了,彭三婆这才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瘫倒在地。

魏宁拍了拍彭三婆,却不知道此时如何安慰一个心碎了的母亲,从屏风中拿出血风筝,带着七七出门,屋里还传来彭三婆一个人的喃喃自语:

“我就知道是他,我就知道是他,他居然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畜生,畜生啊!”

受到彭三婆的情绪感染,此时魏宁和七七都没有刚开始放风筝的情绪了,两人默默地将宇儿送走后,才返回来。彭三婆坐在地上,泪流满面,看见七七来了,连忙趴在七七的脚边,叩头道:“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救救我家宇儿吧,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你要钱是吗?你要多少,我给你,你要什么,就是要我这条老命我也给你。”

七七叹了一口气,道:“婆婆,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我也没有办法。”

“不会,你一定有办法的,你一定有办法的。”彭三婆可能受刺激过度,神智都有些不太清楚了,喃喃自语,苦苦哀求着。魏宁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在七七身边悄悄地道:“你有没有办法,如果有的话……”

七七冷冷地截断了魏宁的话,道:“难道你也不相信我?”

魏宁吞了吞舌头,不敢再多言了。

“算了,你怎么可能帮我这个糟老婆子呢,算了,”彭三婆看求七七无望,站了起来,兀自地笑了笑,“谁叫我家宇儿这般的命苦,我认了,算了,算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也不强求了……你们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做饭……”说完仿佛丢了魂魄一般,踉踉跄跄地走进了厨房。

魏宁看着彭三婆这般模样,哪里还忍心让她下厨,道:“婆婆,算了吧,我们随便吃点,去街上买点什么就行。”

“这大过年的,哪家馆子开门呢,算了,你也帮我不少忙了,就当我谢谢你们吧,饭菜其实我都做好了,我去热热就行了,今个,我们三,不,我们四个,还有宇儿,就算是好好地过个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