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余凯琳打开笔记本电脑上网,QQ上面,黎昕的头像急促地闪动着,代表他焦急地想和女友取得联系。但余凯琳根本懒得点开来看。她能猜到,一定是一系列道歉的话。可惜的是,这些话语已经无法打动她了,她被伤得太深。

余凯琳狠下心,将黎昕丢进黑名单中,手机在之前也关机了——黎昕现在失去了和她的所有联系手段。余凯琳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暗示黎昕,同时也是告知自己,她和他之间已经彻底决绝了。

QQ上的另一个头像闪动起来,是公司的同事孟晓雪——一个比余凯琳还要小两岁的湖北女孩。和余凯琳一样,她也是外地人。由于两人年龄相仿,加上孟晓雪这个人没什么心机,人又很仗义,余凯琳和她关系很好。她是余凯琳在公司里唯一的好友。

此刻,盂晓雪在线上问道:凯琳姐,今天你电话怎么打不通?

余凯琳回复:我搬出来住了,手机暂时关机了。

孟晓雪:跟黎昕吵架了?

余凯琳:不是吵架这么简单,我和他彻底分手了。

孟晓雪发了一个表示惊讶的表情:出了什么事?

余凯琳:一言难尽。

孟晓雪:讲给我听听吧。

余凯琳:晓雪,我现在有些心烦,不大想说这件事,以后再告诉你吧。

孟晓雪:好吧——对了,你搬到哪儿了?

余凯琳:离公司很近,就在米市街的四粜巷,以后请你来玩。

孟晓雪:好啊。房子还不错吧?

余凯琳:嗯,很好。房东是个独身女人,挺热情的,而且她觉得和我挺投缘。

孟晓雪:那就好。凯琳姐,你一个人在外面可要留意啊,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定要把门窗锁好,注意安全。

余凯琳身体里淌过一阵暖流:知道了,谢谢你,晓雪。我今天有些累了,就先下了,明天公司见。

孟晓雪:好的,凯琳姐,再见。

余凯琳退出了QQ,关闭电脑。

她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本日记簿——这是余凯琳多年的习惯,她每天都会把生活的点滴和种种快乐悲伤记录下来,就像跟一个无所不谈的闺中密友倾述衷肠。

今天,她记录下了租房的整个过程、由冷变热的女房东,还有她那糟糕的肥肠土豆盖浇饭。

写完之后,余凯琳将日记本放回抽屉里,从衣柜中拿出一套内衣,走进卫生间。

余凯琳站在热气汩汩翻腾的淋浴花洒下,闭着眼睛,任由那许多股细小的水柱冲刷着自己的身体。

真脏——她意识到,黎昕也许在东窗事发之前,就已经背着自己做过那种事了——这意味着,他把她也变脏了。

想到这里,余凯琳身体一阵抽搐。

她希望清水能把自己冲刷干净,也能把她记忆中关于黎昕的那一部分彻底清洗——该死的!我为什么还在想他?我不是已经下决心和他断绝了吗,就算不用努力,我也该忘掉那个肮脏的男人!

这时,她突然听到外面房间里传出一个声响,好像是某种碰撞的声音。

余凯琳的心一下收紧了,不由自主地抱住身体,恐惧地睁大眼睛。

什么声音?

外面不可能有人,我锁好了门的。

余凯琳关掉淋浴花洒,卫生间里骤然安静下来,她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却没有再听到什么声响。

是我听错了,还是错觉?余凯琳思忖着——不管怎么样,我要出去确认一下。

她用一张大浴巾裹住身体,轻手轻脚地走出卫生间,警觉地扫视着房间内,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余凯琳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也许这房子里有老鼠。

为了确认,她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寻找起来。余凯琳从小胆子比一般的女生稍大一些,不害怕蛇虫鼠蚁这一类的东西。

整间屋都看了一遍,并没发现老鼠或老鼠洞,余凯琳猜想这鬼东西可能躲在某个暗处了,她首先想到的是床下。

余凯琳在床前跪下来,头试探着伸下去察看,但床底下太黑了,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她直起身子,看到旁边的桌子上有一盏台灯,她将台灯打开,将它拿到床下照明。

这一回,床底下一览无遗了,几秒钟后,余凯琳确定老鼠没有藏在床下。就在她准备将台灯拿起来的时候,无意间在床脚下,发现了一个闪光的小东西。

她将那东西摸出来,惊愕地发现,居然是一只钻石耳坠!

余凯琳通过这耳坠精致的做工和镶在上面那颗钻石的质感和亮度判断,这是一只价值不菲的钻石耳坠。当然,它曾经是一对——其中的一只遗失在这床脚下了。

余凯琳立刻想到,这可能是上一个住在这里的房客——而且显然是个女人遗失在这里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女房东的东西——不管怎么样,她打算找女房东问问。

余凯琳穿好衣服,拿着这只钻石耳坠来到隔壁门前,敲门。

几秒钟后,韦隽打开门,问道:“凯琳,有什么事吗?”

余凯琳将那闪闪发光的小东西放在掌心,摊开来给女房东看。“隽姐,我在房间的床下找到了一只钻石耳坠,想问问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韦隽看到那钻石耳坠,脸色骤然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好像感到非常意外。好一会儿后,她答道:“唔……不是我的。”

“那么,肯定是住在这儿的上一个房客丢失的了。”余凯琳说,“隽姐,她没有回来找过吗?”

韦隽支吾着:“没有……也许,她不知道自己丢了耳坠。”

余凯琳愣了一下。“哦,隽姐,那我把它交给你吧。”

“嗯……好的。”韦隽收下耳坠。“如果她回来找的话,我就交还给她。

“好的。”余凯琳说。“那我过去了。”

回到房间里,余凯琳将门锁好,然后坐在床上,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韦隽那一瞬间变现出来的不自然的表情,她注意到了。而且,她还发现了一些不合逻辑的小细节。

韦隽说那女房客不知道自己丢失了耳坠,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这种贴身的东西,弄丢以后很快就会发现,怎么会不知道呢?而且,这么昂贵的东西,怎么会有人丢失后,竟然都不寻找就搬走了?况且这耳坠掉落的地方并不是非常隐蔽,就在床脚边而已。

还有一点,心思缜密的余凯琳也发现了——韦隽说“如果她回来找的话,我就交还给她。”这话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合情合理,但仔细一想,就会觉得不对。

那女房客在这里租过房子,难道作为房东来说,会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如果韦隽想把这耳坠还给她的话,何须等女房客想起后来找?直接打电话叫她回来取不就行了吗?

余凯琳用手托着下巴,思索着——种种迹象表明,韦隽显然在某些方面没有说实话。她对自己有所隐瞒。但令她困惑的是,这件小事为什么会令韦隽显得紧张不安呢?这只耳坠对她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突然,余凯琳头脑里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难道,那女房客是遇到了某种突发事件,或者是在某种特殊的情况下遗失这只耳坠的,而她本人没机会得知?

这想法令余凯琳莫名地打了个寒噤,她晃了晃脑袋,想把这怪异的想法从头脑中甩出去。她对自己说——别胡思乱想了,这不是侦探小说中那些戏剧化的剧情。实际上最现实的可能性就是——这个房间里曾住过一个马大哈的女人,也许她真的没意识到自己的耳坠掉在了床下(可能她认为掉在大街上了);又或者是,她回来找过一次,但女房东告诉她房间已经打扫过了,没发现什么耳坠,所以当韦隽看到这耳坠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才会感到非常意外——这样的话,就一切都能解释了。

余凯琳看了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明天一早要上班呢。她不想再纠缠这件事了,于是换上睡衣,上床睡觉。

其实,人在遇到某些事情后的第一直觉往往是很准的。

很多天之后,余凯琳才意识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