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们这回绝对没有出现错觉,她走以后,自己身后那些“蒙面大盗”统统出了一口气,而且,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也开始渐渐有人出来了。

“这女子好大的威风!”桑布看见刚刚出门的那些人除了小孩子,打扮通通与押送自己的这班人无异,而他们出门前无一例外都做了一个悄悄左顾右盼的动作,直到得出她真的走了的结论,那些人才敢走出家门。

“是啊!多漂亮的一个姑娘,怎么动辄喊打喊杀呢!”连一直没开口的中年喇嘛也忍不住遗憾地说了一句。

很快,几人就来到一栋高大的圆形建筑面前。这座建筑比城中所有的建筑都要高大,底下是高达六七米的夯土圈,上边是五层石制塔式建筑,还有着用木头雕刻的檐。楚风抬头看了看那木檐的图案,目光一闪。

如果说进入到这栋建筑物之前,楚风已经有所猜测的话,那么见到这栋建筑物里的雕像,他已经完全可以肯定,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

“这个雕像!”威廉马上发出惊呼。

“是他!”桑布沉着嗓音肯定。

“那这不是?”

“没错!”桑布的激动已经有些抑制不住了,他做梦都想有这么一天。

希林见不得这些人老说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我说,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看这座雕像!”威廉很兴奋,他胳膊被捆住了,就用努嘴指示眼前的一座高达四米多高的汉装男子雕像,“我们见过!在鄯善沙漠里,一个废弃的古城中,那座古城属于古楼兰国!”

“啊?”作为历史小白,希林完全没有懂。

“是啊,一模一样!就连那羽人奔马的玉雕也一模一样,悬挂位置也丝毫不差。若说这里与那古城没有瓜葛,打死我也不信!”桑布一张黝黑的脸膛居然透出兴奋的红来。

“没错,你们来的时候注意到那些圆形建筑没有?”楚风最后一个开口,一开口直指问题核心,“他们的木檐都由‘十字’图形组成!这说明,这里的文明与当初我们在鄯善沙漠里发现的那座古城一脉相承。”

“没错!说不定他们就是当年消失的那批楼兰人的后裔!”威廉兴奋地嚷嚷,差点连自己被捆着胳膊都忘掉了。

“哦,这么说,你们是有意闯到这里来的喽!”那女子不知何时又换了一身穿着来到众人面前,此刻的她美艳不可方物。她身穿色彩艳丽的华贵长裙,头戴镶嵌了明晃晃宝石的黄金皇冠,仪态万方地走到众人对面那位于数米高台阶之上的巨大宝座跟前,然后缓缓坐下。她身后两名套着连头黑裳的侍女见她坐下,连忙分侍两旁。

“不是!”楚风见了她,忙打起十二分精神,“我们真的是无意之中冒犯贵地,如果不是贵属下强行把我们带来,我们是正想离开的。还请城主大人千万不要误会!”

“哦?这么说,还是我的属下办了坏事?”那女城主似笑非笑。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楚风心中一突,觉得这女子实在难缠,干脆不跟她绕圈子了,“城主大人,很高兴您会汉语,这样我们至少能够沟通。我们确实不是有意来到贵宝地的,如果城主能够放我们离去,我们将不胜感激。当然,如果城主大人觉得需要我们付出一些代价来交换自由,还请明言,只要我们能做到的,自然不敢推辞!”

“嘻嘻,你这人,好生无趣。不是说,你们汉人说话好绕圈子么,怎的你就这么跟我说话?是不是觉得我小姑娘一个,好欺负?”那女子脸上虽笑着,嘴里吐出来的话语却越来越冰冷。

楚风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虽然已经对这刁顽女子心头火起,却不得不忍着性子与她解释:“城主大人多虑了,楚某不过是想着人与人之间交往贵在以诚相持,因此实话实说罢了,实在没有任何小看城主大人的意思!”

“哈!诚?那我就来看看你的诚心。你们说以前见过这尊雕像,那么,请告诉我,你们是在哪里见到的?”女子的汉话越说越流利了些。

“这个……”楚风一时有些犹豫,他不知道现在说出自己已经看穿对方行迹,并推测出他们的来历一事能不能和盘托出。

“怎么?想现编?”女子一下严厉起来。

“不是,只不过这事情我得好好整理一下思路,看看从哪里讲起比较好!”楚风连忙申辩。

“从头讲起!”说这句话时女子很努力地想使自己威严一些,可她脸上的表情还是很能给人以喜感。

楚风只好把自己等人听说了罗布泊里出现河图石碑,要去考察,路上遇到地震,发现沙埋古城的事一一捡着能说的说了一遍。重点提到了那个雕像与眼前这个一模一样的事。

“你说的是真的?”女子听了这番话,视线在他们几个和那尊雕像之间来回不停地扫过,脸上居然出现了严肃的神色。

“绝无半句假话!”楚风斩钉截铁。

“这么说,你们刚才讨论的就是我们是否跟楼兰人有关是吧?”女子沉吟片刻以后,马上盯着楚风的眼睛问。

“没错,看到这尊雕像我们是怀疑过此地与当初那座古城的联系。不过,确定此地居民到底是否当年失踪的楼兰居民后裔,仅凭这个是不够的!”楚风头皮发麻地硬顶道。如果那女子真的认定他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只怕大家的性命难保。况且当年的楼兰人是逃跑的,如果此地居民真的是楼兰人的后裔,他们隐居了这么多年,肯定不会愿意有人泄露他们的行踪。自己这些外来者难保不会被杀人灭口。

“哼!好大的胆子,敢跟我这般说话!#¥%!”这女子说翻脸就翻脸。后边的话她用的是土著语,想来不过是“来人”一类的。果然,马上从门外进来两名持刀男子,他们听了这女人一阵急促的命令后,立刻把除过两名喇嘛之外的其他人带走。

“你说的自由就不要想了,自从上次封了山,这里就少有‘偷玉贼’来啦,连同奴隶都很难见着了。难得抓住你们几个,正好给我好好玩玩!”那女子一脸兴高采烈的模样看着他们被拖走,匆匆交代了几句,就又跑了出去。

很快,楚风等人就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那女子把他们一个个拴到了马尾巴上,这是要拿他们当玩物啊!

“慢着!”楚风见那女子把威廉第一个捆上她那匹大黑马的马尾,他不由得出言阻止。

“怎么?你想第一个来?”女子出言讥讽。没想到楚风居然点头:“不错,他、还有他都还是孩子,请放过他们!我先来吧!”楚风指着威廉和希林说道。小喇嘛没有被带出来,想来不需要自己维护。

“哈哈,好!难得遇到个主动的。”那女子一点儿也不废话,嘴角噙着冷笑看了楚风一眼,转头就把他的双手捆着系在马尾上,然后漂亮地翻身上马,马鞭飞扬,大黑马“悉律律——”一声长嘶,人立而起,然后飞奔而去。楚风虽有所准备,还是被从双手传来的这股大力拖得一个踉跄,好在还没有倒地。他为了不至于太早被拖死,只得拼了命地往前跑。

只是,两条腿再快也快不过四条腿的,他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在跑了,只恨不得双脚再快些、再快些,还是没能跟上大黑马的脚步。那马儿也太神骏了些,不过十多米后就令楚风倒地被拖着走了。

“呀——这、这可怎么办?教授会叫她拖死的!”希林一见就急了。他虽然与楚风相处时间短,却很是喜欢这个一点架子都没有的“教授”。

“该死!这个臭婆娘,枉自长了张漂亮的脸,没想到这么恶毒!喂——臭婆娘,得罪你的是小爷我,有什么本事冲着小爷来,别拿旁人出气!”威廉此刻才醒过神来,忙冲着远去的黑马大喊。可惜,此刻他只能吃一肚子的马蹄灰。

“快闭嘴!你还嫌丢人不够么?”桑布脸色铁青地喝止威廉,“现在是什么时候?也不看看咱们现在都已经落在了人家手里,你还要把人往死里得罪,咱们还想有活路吗?”

“那,那可怎么办?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把楚大哥拖死吧?!”威廉不服气。

“还说,还不都是你惹的祸!”桑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呃——”威廉萎了。

“这匹大黑马的冲刺速度很快,如果你们还在这里磨牙,不出半个小时,就等着给你们的朋友收尸吧!”炳布养了一辈子马,对马儿非常了解,他只从头到尾瞧了大黑马两遍,就断定这是一匹很适合短途冲刺的马。

“那怎么办?”威廉一听也急了。

“怎么办?瞧我的!”炳布不知道怎么弄的,一下子就把双手从绳索的束缚中解脱出来,然后卷曲右手食指放入口中,“迪儿——”一声清脆的呼哨从他嘴里发出,远处大黑马马上传来一声“悉咧儿——”的嘶鸣,然后一双前腿高扬。这突如其来的人立吓了那女子一大跳,只听她的叱喝声也随即响起。

那女子很快发现,她的马儿出问题是这边几个外来者捣的鬼。她又纵马回来,来到炳布面前:“你懂马?”

“懂一点儿吧!”炳布惯常憨憨的。

“那好,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马夫了!”那女子似乎没了玩弄众人的心情,丢下这句话,就让人把被拖得半死不活的楚风解下,打马而去。俘虏们则被带到城南一处低矮的房屋中安置下来。

不管怎么说,马儿停蹄了,楚风得救了。

“楚大哥!楚大哥,你还好吧?”等到了地方,桑布把昏迷的楚风一放下,威廉赶紧过来抱着他摇晃。

楚风只觉得自己心口如同火烧:“咳咳咳!”他醒来看见威廉、桑布和希林三张焦急的脸全在自己眼前。“你们这是怎么了?你们没事吧?”

“你还顾着别人!别人都没事,就你有事!”希林嘟着嘴说。他觉得教授这回纯粹是代人受过。

“咳咳咳!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楚风闭了闭眼睛。他浑身上下无处不痛,他得好好感觉一下,看看身上的骨头是否还完整。

“没事,你的伤看着严重一点儿,但还没来得及伤骨头!”炳布的安慰真是有些独特。

“哦,那我就放心了!”楚风点点头。此地太过凶险,不可久留,如果自己的伤太重,成了拖累就不好了。

“两位上师呢?”

“他们被那妖女留下了,没有跟我们一起!”希林一如既往的嘴快。

“唉!但愿他们不会被留难!”楚风想起那女子的狠毒,心中不禁打个寒颤,忍不住祝福起那两位喇嘛来。

“有劳挂念,你还真是好心呢!”说这话的恰恰是不久前才分开的那位小喇嘛,他正好一只脚跨入这间屋子。中年喇嘛则万年不变地跟在他身后。

“咦,上师,您也没事,太好了!”炳布见了他就好像变成了一个孩子。

“好了,既然人都齐了,我们得准备离开了!”楚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给小活佛,然后挣扎着遍体鳞伤的身子坐了起来,说出一句让众人吃惊的话。

“离开?这种情况下,我们要怎样离开?”威廉很是吃惊。

“这个,就要靠大师帮忙了!”楚风看着小喇嘛微微一笑。

小喇嘛也没有推辞,他当仁不让地站在众人中间,悄声说道:“如果出去的路在刚才我们呆的那座塔里,我还确实有办法带你们出去。”

“不错,出去的路确确实实就在那尊雕像身上,大师不愧是大师!”楚风赞叹。

“这些都是天书告诉我的啊!我本人不敢居功!”小喇嘛还是一副与年龄不符的高深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