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说来也巧,去求救的百姓第一个遇到的道士便是青松门的门徒,崂山道观众多,哪一派都有雄厚的实力。而青松门其时贵为“九宫八观七十庵”的三大领头门派,一听百姓们道来缘由后,自以为门派实力足,对付区区一南蛮野族根本不在话下,结果也没有通知其他各派,就派了一百多个弟子,分为三支队伍前去讨伐鬼巫一族。

本以为鬼巫一族不堪一击,没想这一战不但栽了个大跟斗,还结下了个百年难解的仇恨。这一百多个弟子在第一战中不但折损过半,还被鬼巫一族杀回山东。后来其时任掌门一叶道长得知后大为盛怒,亲自带了两百门人,与鬼巫展开一场百年大战,这一战杀得是天昏地暗,尸横遍野。

鬼巫一族碍于族人伤亡惨重,后来在青松门的打压下逐渐退回云南,可是鬼巫一族从此恨透了青松门,每隔十几二十年,就会带着一批年轻力壮的族人攻上崂山,把青松门搅得不得安宁。青松门在这种十几年一次的攻击下,门派也逐渐没落了。

这样的情况一直维持到五十年前,那一次算是青松门立派以来最凶险的一次。那年本是作好了抵抗鬼巫来攻击的准备。这百十多年来鬼巫每一次攻击都不过是上百人,纵使在青松门最虚弱的时候,也可与其相抗,没想到这次攻上山来的鬼巫族人,竟是惊人的上千人。青松门弟子其时不过三四百,与这鬼巫上千人一战,立即溃败如山倒。不出半天时间,就被鬼巫一族破开道门,杀了进来。

鬼巫杀进青松门,随即变得更为疯狂,见人就杀,见物就毁。眼看青松门就要玩完了,幸得当时有云松道人这不世奇才的横空出世,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和残余门人合力拼杀,最终将鬼巫一族打了回去。而青松门,也在这灭亡边缘中幸存了下来。然而青松门也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庭院殿宇烧毁过半,弟子伤亡惨重,后来还发现,藏经阁里大多数的秘籍都被鬼巫一族掠了去。

打这后,青松门逐渐没落,在崂山上,连个名号都排不上。不过说来也怪,鬼巫经历这一战后,却也是五十年不曾来犯。直到三十年前,在云南一带,开始流传起一件怪事,说不知何时起,有一支新冒出来的族群不但族人个个善使通魂驱鬼之法,还精通各种玄门奇术。这话一传到青松门掌门的云松道人耳朵里,立刻察觉其中怪异。原来传闻中的一些奇门异术,正是青松门不外传的法术异术。

云松道人得知这事后,陆续派了许多弟子前去调查,但多年来,无论派什么人去,都是有去无回。后来云松道人无奈,只好罢手。

许秋原听罢这段历史,不由唏嘘不已,想不到青松门还隐藏着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照这样看来,郑素素身为鬼巫一族的人,会使崂山道术就有了解释,想必鬼巫从青松门抢掠去的秘籍,都给他们学会了。

“师叔,这事实在不光彩,师父他老人家曾叮嘱我们不可泄露半句,否则严惩不贷。您可一定不能泄露了出去。”任天慈等任天涛说完,接着道。

“放一百个心吧。你师叔知道分寸,不会说出去的。”许秋原悠闲地喝着茶,淡淡道。

任天涛兄妹相视一眼,心里明白许秋原是个守信之人,他都这么说了,那自是应该不会泄密。

“你们往后如何打算?”许秋原看着二人,问道。

“这次晚辈兄妹二人出来游历,算来也有半年了,所以我们打算明天动身回崂山,向师父报告这半年来的经历。”

“哦,那真可惜了,替我向你们师父问候一声,就说我草仙改日登门拜访。”许秋原原是想留下任天涛兄妹俩住些日子,与这样两个道界新人多些相处的话,对农凡的见识和人缘很有帮助,不过兄妹俩既然想走,自己也不会强留。

四人又聊了些话题后,任天涛与任天慈起身告退。等他们一离开,许秋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对农凡说道:“你肩膀上的伤要紧吗?”

农凡摇着头,回道:“谢师父关心,这只是皮肉之伤,不碍事的。”

“那就好,明儿处理郑郜天一事后,随我回绿叶庄修行灵阳气吧。”

农凡自从几次看许秋原运用灵阳气与敌对斗后,其实早对灵阳气充满了好奇。不久前他与红衣裙交过手,对红衣裙的厉害相当清楚,那样的东西都被许秋原用灵阳气一掌一个干掉,如果自己学了,那就有机会打败堪比许秋原的丘野了。

“师父,弟子有个问题请教。”

“说吧。”

“依您老人家看,弟子需要多久才能练到可和丘野那妖道抗衡的境界?”

许秋原以为农凡会问什么问题,没想农凡会问这样的问题,他放下茶杯,盯着农凡反问道:“为何问这个问题?”

“弟子除心魔时偶然发现,杀我家人的幕后主使人是丘野而非董山胡。”

一说到心魔,许秋原才想起来这事,他一直很好奇农凡到底是如何除去心魔的,只是之前为了红衣裙一事,他没空闲问起。这时他问道:“对了,你是如何除去心魔的?你的心魔又是怎么一回事?”

“呃……这……弟子也不知如何消除的,不过……弟子可以肯定,心魔已经除去了。”许秋原突然问起心魔一事,农凡不由得暗骂:我真是笨蛋,干吗引起这老头儿的注意?这下惨了。

“无意消除?哼,这心魔是这么好消除的吗?你给我老实交代清楚!”许秋原一听就知道农凡在乱放屁,虽然他对心魔这玩意儿不是很了解,不过心魔的厉害他还是知道的。

农凡见许秋原声严色厉,目光直视着他,这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心想:怎么办?绝不能把宁姑娘帮我的事说了出来,更不能让他知道真相,这该怎么瞒过去?

“快说!”许秋原冷冷地盯着农凡,语气甚是不善。

“我……”农凡被逼得无奈,忽然灵光一闪,“师父可知道,弟子几次走火入魔,其实都是因为触动了董山胡这些山贼当年对弟子进行侮辱的一幕。”

“那又如何?”

“所以弟子在想,这会不会就是导致弟子走火入魔的原因。后来弟子想到,如果请一些人假扮董山胡这些山贼,将当年一幕在弟子面前重演,或许就可以解开心魔之谜了。”农凡这小子满嘴胡扯,他自己都觉得这谎话实在没有深度,没想到许秋原却相信了。

“嗯,后来呢?”

“后来弟子找人试了一下,果真当场就走火入魔。”

“哦,那你又是如何化解的?”

“这事说来也巧,师父您老人家不是在来镇上之前重新为指灵符注入了灵阳气吗?听那些弟子请来假扮山贼的人说,当时正当弟子走火入魔,狂性大发时,是弟子怀中的一块奇怪铜铁突然飘浮起来停留在弟子面门前,盘旋不停。不久弟子就清醒过来了。”农凡说着,偷眼瞧了瞧许秋原,见他一脸沉思疑惑,这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嗯,这么说来,心魔其实是因为你被侮辱而产生出来的,难怪一见到那个叫什么牛的矮子山贼你就失控了,不过指灵符可以消除心魔吗?啧,看来为师对指灵符的认知还不够啊。”

见许秋原相信了,农凡不由得长舒一口气,虽说撒谎骗师父这种事有些难以启齿,不过为了瞒住许秋原,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正当农凡胡思乱想时,许秋原突然说:“想不到那丘野才是主使杀害你爹娘和爷爷的人,不过以他的本事,恐怕你不苦练个十几年是打不过他的。”

“什么?弟子与他的差距有那么大?那岂不是一辈子都不能报仇了?”农凡闻言一惊,自己竟与丘野相差如此之大,之前看过他与许秋原一战,还以为他并没什么了不起的,没想到那丘野会那么厉害。

“丘野那妖道精通茅山道术,如果单比道术,就是为师也无十足的把握可胜过他,而且他的功力精湛深厚,即使你学了灵阳气,也挡不了他十招。”许秋原说着,瞧了一眼垂头丧气的农凡,接着道,“不过你放心,丘野这妖道师父会亲自处理,你不用与他对峙。”

“不行,丘野这人一定要弟子亲自血刃,方能报我血仇。”听到许秋原的话,原本一脸沮丧的农凡抬起头,直视着许秋原,语气甚是坚定。

许秋原不由得一愣,他还从未见过农凡对报仇之事如此坚决,心想:这小子除去心魔后似乎有些不同了。不过这小子与丘野的差距实在太大,要报仇也太过艰难了。

想到这儿,他说道:“既然你如此有决心,那为师也不好说什么,但是你真想报仇的话,从今以后要以十倍的努力来修炼,这或许可以早些缩短你与那妖道的差距。”

“嗯,弟子明白!”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去吧。等明儿处理完郑郜天一事后就回绿叶庄。”

“弟子明白,弟子告退了,师父也早点休息吧。”

农凡退出房屋后,许秋原依然静坐在烛光旁,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眉头已然皱成一字眉。

隔天一早,许秋原带着农凡和程万生等人,礼送任天涛兄妹离去后,许秋原对程万生说道:“带我去看看郑郜天夫妇吧。”

程万生点着头,领着许秋原师徒来到保安局的监房里。昨夜按着许秋原的方法,任凭郑郜天夫妇折腾吵闹,直到天色微亮,他们才老实了下来。这也难怪,郑郜天夫妇精神头再好也架不住席卷而来的疲劳困乏,一直闹到五更天,他们终于安静了下来。

来监牢前,许秋原一眼看到郑郜天夫妇这会儿都趴在地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许秋原对一个保安队员说:“叫醒他们。”

保安队员点了下头,立刻大喊:“郑郜天,来,道长有话问你们。”

也不知郑郜天夫妇是否折腾一夜后太累了的缘故,对保安队员的喊话竟丝毫没有反应。那保安队员一见,把声音又提升几分,喊道:“郑郜天,快起来!”

这一声犹如敲响洪钟,在整个牢房里激起层层回声,许多犯人,都被这一声所惊醒,嘀咕着什么。然而,郑郜天夫妇还是毫无反应。

许秋原立觉不妙,急忙对保安队员喝道:“快打开牢门!”

一进牢房,许秋原急忙走到郑郜天身旁,翻过郑郜天的身体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郑郜天已是七窍流血,脸色发黑,显然已经中毒身亡了。再翻过沈丽的身体,亦是同样。

“该死,他们竟服毒自杀了。”许秋原实在没想到郑郜天夫妇会自杀,他有许多疑问还须弄清楚,没想到这郑郜天夫妇如此有骨气,竟自杀而死。

程万生并不意外郑郜天夫妇自杀而死这件事,在他想来,即使这两个罪大恶极的人现在活着,也难逃最后的死亡审判。他走到许秋原身旁,问道:“秋叔,你本来想问他们什么事儿?”

许秋原站起身,一甩袖子,说:“当然是关于他们鬼巫一族的事,还有郑郜天两个儿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