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冯进军掀开门帘,郑小眼畏畏缩缩地跟在后面走进伙房内间,冯进军领着郑小眼来到A的身后:“张副处长,人带来了!”
A转过身来,看着郑小眼。郑小眼点头哈腰道:“张……张副处长……”
A上下打量了郑小眼一番,淡淡地说道:“小眼儿,受了不少苦吧?”
郑小眼赔笑道:“呵呵,没……没啥,没啥!”
冯进军一把揪住郑小眼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骂道:“郑小眼,早知道你会干这种没义气的事儿,我当初就该弄死你!”
郑小眼连忙求饶:“冯哥冯哥,兄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不过兄弟真的什么也没跟他们说,兄弟没出卖你们,你们放心,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冯进军:“什么也没说?那徐行良怎么会把你放回来?”
郑小眼:“这……这我也不知道了,没准……没准……徐行良他……看我老实……”
冯进军骂道:“看你老实?”
郑小眼:“是是!冯哥,您想想,我要是把你们都供出来了,咱……咱还能在这儿见面吗?”
冯进军眯起眼睛打量着郑小眼,看他究竟说的是不是实话。
A伸手打断两人:“好了,不说这个了!”
A看着郑小眼:“郑小眼,我问你一个问题!”
郑小眼:“张副处长,您尽管问!”
A看着郑小眼,沉吟了片刻:“你还想离开白山馆吗?”
郑小眼听了A的话,不由得一怔,愣了一愣才答道:“想,当然想啊!”
A点了点头:“好!”
A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折好的草纸,递给郑小眼:“你只要把这件东西交给三号楼的刘明义和皮景顺,我就还带你走!”
郑小眼将信将疑地接过草纸,道:“真……真的?”
A看着郑小眼:“真的!”
郑小眼看了看手里的草纸,咽了口口水,道:“好!我……我一定把信儿送到!”郑小眼看了看A和冯进军的脸色:“那……没别的吩咐,我先走了?”
郑小眼将草纸揣好,点头哈腰地连忙离开。他刚走到门口,欲掀帘出屋,A突然道:“等一下!”
郑小眼站住,回过身来望着A。
A:“郑小眼,你知道徐行良为什么要放你回来吗?”
郑小眼摇头:“不知道啊,为啥?”
A:“你觉得呢?”
郑小眼眼珠转了转,突然一下子明白了:“您……您是说,徐行良他……要顺藤摸瓜?”
A:“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要一切小心,没有必要尽量不要跟任何人联系!送信的事一定要等到万分安全的时候!”
郑小眼点头:“我明白了,张副处长您放心吧!”
A:“好了,你去吧!”
郑小眼点头转身离开。A望着郑小眼的背影,久久凝视。
郑小眼走出房门,来到伙房外间。他站住脚步,愣了一会儿神,抬眼四处打量了一下,房间里并没有其他人,郑小眼飞速将那张草纸掏出来打开,只见纸上写了一首词: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郑小眼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愣了一会儿,他将草纸折好,仔细放回口袋,这才匆匆离开房间。
冯进军见郑小眼离开,对A道:“我说兄弟,你……你怎么还用郑小眼呢?你忘了上回冯彪的事儿了?还有这回,这小子……咱不能再信他了!他靠不住!”
A看着冯进军,一字一句地道:“现在的情况,我们……必须得相信他!”说完,A转身离开,留下冯进军愣在当地。
A走出伙房,只见郑小眼还在门口转磨磨。见到A出来,郑小眼欲言又止。
A:“怎么了小眼儿?”
郑小眼上前赔笑道:“张副处长,这个……这个……”
A眯起眼睛,看着郑小眼。
郑小眼:“这个……兄弟之前,做了那么多……那么多不地道的事儿,您……张副处长您还……这么相信兄弟,兄弟实在是,实在是……”A冷冷地看着郑小眼。郑小眼继续说道,“所以,您……您让我办的那事儿,兄弟应该……应该……,可是……”
A:“怎么了,有什么困难吗?”
郑小眼:“张副处长,您……您不知道,自从我被放回来以后,三号楼的弟兄们对我……对我有点……”
A:“我明白,还有吗?”
郑小眼:“还有,最近……您不知道,三号楼那边的形势跟以前可不一样了,黑牙和龅牙张两边水火不容,这不,明天一早又要选楼长了嘛,两边简直斗得快你死我活了,兄弟我是黑牙那边的人,而刘兄弟和皮爷是龅牙张那边的人,所以我这回传信儿,恐怕是……”
A:“小眼儿,你给我听好了,这封信无论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送到刘明义手里,而且要保证绝对安全!”
郑小眼:“好好!我尽力,我一定尽力!”
郑小眼鞠着躬,屁颠屁颠地离开了。A望着郑小眼的背影,眉头紧锁。
深夜,看守陈官骂骂咧咧地给郑小眼打开门,道:“他奶奶的,今儿个怎么这么晚?”
郑小眼赔笑道:“报告长官,今天的马桶不太好刷,所以耽搁了点时间。这不,兄弟身上还有伤……”
陈官:“少废话!我看是你小子偷懒吧?是不是还想关小土窑儿啊?”
郑小眼:“不敢不敢,下回一定快点,快点……”
陈官:“得了得了,进去吧!”
郑小眼:“谢谢陈队长,谢谢陈队长!”
郑小眼走进牢房。
三号楼的牢房远不如一、二号楼,都是几个人一大间。郑小眼走进牢房,只见屋内所有人都没睡,黑牙坐在床头剔着牙花子,几个手下在一旁玩牌。
郑小眼赔笑道:“黑爷,哥儿几个,还没睡啊,呵呵!”
黑牙抬了抬眼皮,没有理郑小眼。一旁的铁杆子道:“哟,小眼儿回来啦?”
郑小眼毕恭毕敬地回应道:“啊,回来了,回来了!”
铁杆子斜着眼睛看了看郑小眼:“怎么了?小眼儿,有心事儿啊?”
郑小眼一惊,赶忙赔笑道:“啊,没有没有,我哪儿能有什么心事儿啊?呵呵!”
铁杆子:“没心事儿?我看肯定是又想外面相好的姑娘了吧,要不,前两天怎么琢磨着逃跑啊?”
郑小眼一愣,赶忙赔笑道:“铁杆儿哥,您开玩笑了,开玩笑了!”
铁杆子:“开玩笑?弟兄们,来,咱们瞅瞅,看小眼儿到底想姑娘了没有!”
郑小眼大惊:“铁杆儿哥,别……别开玩笑!”
铁杆子哈哈大笑:“上啊,弟兄们!”
众人哄然而上,两人架住郑小眼,另外几个上来就扒郑小眼的裤子。郑小眼吓得大叫:“铁杆儿哥,饶命啊,饶命!”
铁杆子嘿嘿一笑:“谁要你的命啊,弟兄们,给我扒!”
众人七手八脚地去扒郑小眼的裤子,郑小眼长声惨呼,一时间牢房里闹成一团。突然,黑牙不耐烦地喊了一声:“好啦!”
听到黑牙的喊声,大伙儿都住了手,放开郑小眼。
黑牙走上前来:“小眼儿,知道今天弟兄们为什么要整你吗?”
郑小眼摇头。
黑牙一笑:“小眼儿,能耐不小啊,都有本事逃出白山馆了,啊?”
郑小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黑牙:“平日里黑爷黑爷叫得挺勤,怎么赶上这好事儿都不跟弟兄们知会一声儿啊?喜欢吃独食?”
郑小眼为难地说道:“黑爷,不是,不是!我当时也是偶然,没来得及跟大伙儿说!”
黑牙看了看郑小眼:“好了,睡觉吧!留着体力,明儿个一早还要生死斗呢!”
众弟兄看了看郑小眼,纷纷去睡觉。郑小眼愣了半晌儿,这才爬上床铺。
深夜,孙德亮和周八走进办公室。孙德亮径直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酒,递给周八。周八接过道:“孙馆长,我看……这回那张海峰应该是黔驴技穷了吧?”
孙德亮晃动着酒杯,冷笑了一声:“未必!”
周八:“未必?小芳那病……他不到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吗?要不咱干吗还把小芳给送走?”
孙德亮:“我这叫以退为进!周八啊,有件事情你想过没有?”
周八:“啥事儿?”
孙德亮:“你觉得以张海峰的性格,这一回他为什么这么上杆子要给小芳治病呢?”
周八:“您不是说,他……很可能是想调查咱们的底细吗?”
孙德亮眯起了眼睛:“我现在突然有点不这么觉得了!”
周八:“那……您觉得张海峰,他是……”
孙德亮喃喃念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周八:“您是说张海峰别有所图?”
孙德亮:“不错!只不过他到底在图什么,我一时还想不明白!”
周八:“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孙德亮笑了:“别急,咱们跟他玩下去,我倒要看看,这张海峰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我相信,这个答案应该不远了!”孙德亮说完话,一口将酒喝干。
夜里,看守将108的牢门打开,A和冯进军被放回牢房。进了房间,两人各自坐在自己的床铺上,沉默了一阵儿,冯进军问道:“小芳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我们好不容易想办法把她弄上山,现在孙德亮又把她送回去了,你……你有把握再把她弄回来吗?”
A看着冯进军:“我们……只能尽力做我们能做的事情!”
冯进军叹了口气:“好吧!”
两人沉默了一阵儿,冯进军又道:“还有一件事情,就是郑小眼。我还是那句话,你觉得郑小眼可靠吗?”
A:“不可靠!”
冯进军不解地看着A。A继续说道:“不过郑小眼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徐行良之所以把他放回来,就是因为他什么也没有招!不过,徐行良也绝非草包,他把郑小眼放回来,这一招棋非常狠,我猜想,徐行良恐怕已经怀疑到我们头上了!”
冯进军:“怎么会?郑小眼逃跑这事儿只要他没供出来,扯不到咱们头上的!”
A摇了摇头:“徐行良这个人我太了解了!你想想,自从我进白山馆,出了这么多的事情,虽然他没有明确的证据,但每一件事情都或多或少和我有关联,他不可能不怀疑到我!”
冯进军叹了口气:“你说得有道理!”
A:“郑小眼这颗棋子徐行良在用,而我们也不得不用,可以说,我们已经在和徐行良下明棋了!”
冯进军:“那怎么办?”
A:“比速度吧!我们必须在徐行良拿到我们的底牌之前离开白山馆!”
冯进军:“那……下面就看郑小眼什么时候能联系到刘明义了!”
深夜,王玲雨回办公室,走到门口,发现徐行良正在等她。
王玲雨:“哦,是你啊!这么晚了还没睡?”
徐行良:“药吃完了,找你拿点药,你也知道我这是老毛病了,说犯就犯,药得常备着点儿!”
王玲雨打开门,两人进了屋,王玲雨拿了药递给徐行良,叮嘱道:“记着,别吃太多,会有依赖性,对身体也不好!”
徐行良:“我知道!小雨,谢谢你!”
王玲雨笑了笑。徐行良把玩着药瓶:“小雨,最近很忙吧?好几天没看到你了!”
王玲雨:“哦,这两天孙馆长身体不太好,我一直在办公楼那边照顾他!”
徐行良:“哦?孙馆长怎么了?”
王玲雨:“还是老毛病!”
徐行良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道:“小雨,有件事儿我还是直接问你吧!有人向我汇报,最近这段时间,张海峰总往办公楼跑,你能告诉我你们在做什么吗?”
王玲雨一愣:“行良,你在怀疑我?”
徐行良:“如果怀疑你,我就不会直接问你了!”
王玲雨:“好吧,我告诉你,张海峰懂针灸,我给孙馆长治病需要他的帮助!”
徐行良:“哦,就这些?”
王玲雨:“是!”
徐行良:“好吧,我相信你!”徐行良沉默片刻,“小雨,由于我的工作性质不得不多疑,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希望你能理解!”
王玲雨:“我明白!”
徐行良:“好吧,你早点睡,谢谢你的药!”
徐行良一笑,离开了房间。王玲雨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