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不接电话,爸爸失踪,纽约的那个家,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打开电脑,上网查了一下自己的银行卡,里面多出了一大笔钱,这笔钱足够她舒舒服服过一辈子了。父亲对她的教育一直很严格,从小就限制零花钱,这次突然汇这么多钱过来,就像是……

就像是遗产一样。

不,不会的,父母一定不会丢下她不管,他们没有消失,他们一定还在世间的某处。

她侧过脸,看见床上安静躺着的文件夹,沉默了一阵,拿起来翻开。

051研究所创建于20世纪50年代,主要负责研究X档案,也就是非自然事件,一直秘密存在。十年前,051研究所的成员不知为何在一夜之间死的死,失踪的失踪,研究所也几乎毁掉。一年之前,警方决定重开051研究所,由司马凡提警官负责,成员一共有五人,包括主事的中文系辅导员龙初夏、法医系教授秦哲铭、中文系学生瞿思齐和叶不二,以及影像工程学院的朱翊凯。

秦哲铭等三人白小舟都已经见过了,只剩龙初夏和朱翊凯还没有见过面。

051研究所自重建之后,曾与多国的同行合作,解决过无数灵异事件。

如果,如果她加入051研究所,是不是就有机会调查父母的去向?

她合上文件夹,不管如何,她准备试一试。

“真是没用。”秦哲铭斜了瞿思齐一眼,“连个小女孩都搞不定,怪不得到现在还是处男。”

瞿思齐想把球鞋脱下来扔到他脸上:“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行为不检吗?我告诉你,不出三天,她一定会回心转意。”

话音未落,门“砰”的一下开了,两人齐刷刷地回头,看见白小舟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不会吧,这么快。”

瞿思齐笑嘻嘻地说:“怎么,回心转意了?”

“我愿意加入。”白小舟说,“不过有个条件。”

“说来听听。”瞿思齐耸了耸肩,像个哭穷的财务人员,“不过想要高薪是没办法的,我们的预算只够勉强维持研究所正常运转。”

“帮我找到我爸爸妈妈。”白小舟将文件夹递给秦哲铭,“我父母在美国失踪了,这里是我整理的资料。”

秦哲铭看了几眼:“在飞机上离奇失踪?”

“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我明白了。”秦哲铭说,“我会请FBI的朋友帮忙调查。”

“别担心。”瞿思齐像老哥们一样拍着她的肩膀,“交给哲铭吧,他手眼通天,保证能找到令尊令堂。”

“二十四小时后我给你消息。”秦哲铭说得自信满满,白小舟却无法松一口气,总觉得没这么简单,父亲的失踪就像一个巨大的旋涡,她很害怕,害怕自己再往前迈一步,就要被卷进旋涡里,旋涡深处,就是真相。

可怕的真相。

她打了个冷战,不敢再想下去。

“别担心啦。”瞿思齐说,“放宽心。来,来,我带你看看研究所。”

白小舟心乱如麻,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跟着他来到隔壁那间屋子:“这是藏书室,里面藏了很多与奇怪事件有关的书,各个国家的都有,有些还是绝版、孤本。这些书都是楚先生捐出来的。旁边那间是储藏室,藏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如果没有必要,最好不要随便进去。当然,我们都没有钥匙,钥匙在龙老师手里。最里面的那间房存放的是研究所以前所办理过的案卷,也就是传说中的‘X档案’,钥匙也在龙老师手里。”

“老听你提到龙老师,龙老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龙老师啊……”瞿思齐的表情有些不自在,“是位很神通广大的老师,知识渊博,异能超群,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脾气古怪,难伺候,嘴巴臭,爱挖苦人,抽烟喝酒一应俱全,还有事没事蹭学生的饭……”

“你好像怨气很重?”

“……有吗?”瞿思齐连忙岔开话题,“那边那间屋是休息室,你要是累了可以进去躺一会儿。”

“朱翊凯呢?”白小舟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朱翊凯。”瞿思齐说得咬牙切齿,“此人比秦哲铭还要多事,孤高自傲,总是用眼白看人,你最好离他远点儿。”

白小舟微微眯起眼睛,真有这么糟糕吗?

“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瞿思齐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架势,白小舟想了想,说:“我能做什么?”

“你的眼睛能够看到很多我们看不到的东西。”瞿思齐往墙上所挂的怪异装饰品一指,“你看看,告诉我看到了什么。”

白小舟聚精会神地看了半天:“那把斧头周围有很浓的黑雾,好像还有血。等等。”她竖起耳朵,“我好像还听到惨叫声。”

瞿思齐夸张地瞪大眼睛:“果然厉害。这把斧头是美国变态连环杀手杰夭瑞·菜昂内尔·达莫所使用过的杀人武器,他曾用这东西砍死过数十人,还凿开过一个人的头盖骨,灌入水银。”

白小舟觉得胃里有东西在翻腾:“真是个变态。”

“哈哈,要不然怎么会被称为‘密尔沃基怪物’呢。”瞿思齐没心没肺地笑,“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不仅能看到还能听到。”

“可是我以前也去过坟场之类的地方,并没有什么感觉啊。”

“你能看到黑雾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白小舟细细回想,心头有些发凉:“妈妈去国外之后。”

瞿思齐想了半天:“也许你妈妈也和你有同样的能力,但她怕有碍你的成长,才一直想办法克制你的能力。”

“那她为什么要离开?”

“这个……”瞿思齐抓了抓头发,“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白小舟更加不安,她的父母失踪,难道和这种能力有关吗?

“思齐,小舟。”秦哲铭走出来,脸色有些难看,瞿思齐忙问:“怎么了?是不是你的FBI朋友查到什么了?”

秦哲铭看了看白小舟:“我朋友打电话询问过你父亲所在的公司,他们说没有这个人。”

白小舟愣住了。

“不可能啊,我今天才跟爸爸的秘书通了电话。”

“他也调查了你所说的那个家庭地址,发现那栋屋子是栋空屋,已经空置五年了。”

白小舟开始发抖,她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可怕的骗局里,她抓住秦哲铭的胳膊,激动地喊:“不会的,你骗人,骗人!”

“小舟,你冷静点儿。”秦哲铭抓住她的双肩,“我朋友查过最近从南非飞回纽约的航班,发现三天前的确有一位名叫白修谨的乘客登机,但没有他下飞机的记录。”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消息后白小舟反而安心了一些,至少她的父母并不是幻象。

她曾一度怀疑,父母都不过是她幻想出来的,她的人生都是虚假的。

原来,并非如此。

真是太好了。

“小舟,我朋友还在查你父母的身份。”秦哲铭严肃地说,“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他们对你隐瞒身份必然有原因,不过这个缘由究竟是好是坏,现在还很难说。”

“哲铭!”瞿思齐打断他,“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说完一把推开他,对白小舟挤出一个笑容:“小舟啊,你别听他胡说,你父母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你要相信他们。”

“对不起,我想静一静。”白小舟心乱如麻,转身跑出解剖楼。在校园里一阵瞎走,最后走累了,跌坐在路边的石凳上,无助与不安像魔咒一般纠缠着她,她觉得这大千世界中,她只是孤独的一个人,只是一个伶仃的魂灵。

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她低着头轻轻抽泣,这个时候,她多希望外公能够在身边,抚摸着她的头,对着她微笑。只要有外公的微笑,哪怕一句话都不说,她也会觉得心安。可是外公已经死了,她所有的亲人都不在了。

不在了。

一只手忽然伸过来,将一条格子手帕递到她面前。她吃了一惊,抬起头,看到一张陌生却冷冰冰的脸。

是那天那个玩刀的少年。

“真倒霉,到哪里都能遇到你。”少年一脸不满,“连想睡个午觉都被人吵,这学校真是无趣。”

白小舟负气不肯接,他硬塞进她手里,转身就走。

“喂。”白小舟叫住他,“我不要你的手帕!”

“那就扔了吧。反正已经脏了。”少年打了个哈欠,转眼之间已在数米之外,白小舟想追,却连他的人影都看不见了。

这人难道是田径队的,怎么走得这么快?

白小舟一边抱怨,一边泄愤似的用手帕擤了鼻涕,然后一扔。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看,又捡了起来。

虽然他说的话难听,不过,也许他是一片善意,她还是领情吧。

月黑风高。

槐树在风中发出沙沙轻响,树叶簌簌而下,落在树下那对恩爱缠绵的小情人身上。

“你有没有觉得有些冷?”

“我只觉得很热。”男生猴急地往女孩身上扑,女孩推开他:“不对,刚才还很热,现在却突然变冷了。可恶,我寒毛都竖起来了。”

“晚上本来就要冷一点儿嘛。”男生有些不高兴。

凉风飒飒,女生打了个冷战:“还是换个地方吧,这个地方一直都不干净。”

“什么不干净,难不成还有鬼吗?”

“不是鬼,而是……”女生表情一窒,直勾勾地盯着他身后,他吞了口唾沫:“喂,别,别吓我好不好。”

“有,有人。”女生颤抖着抬起胳膊,“我看到树后面有人。”

“哪里?”

“就是那儿,那棵有些歪的树,我刚才看见一个黑影蹿过去了。”

“你看错了吧?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啊。”男生不想在自己心爱之人面前丢了颜面,捡起一块石头,小心翼翼地接近那棵树,“是谁?出来!”

没有人回答。

“到,到底是谁?出来!”他走到树边,定了定神,将头伸过去。

“哈!”一道黑影猛地蹿出来,吓得男生一屁股坐在地上,随即那黑影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杨浩,你都快尿裤子了。”

“李冬南?”男生怒气冲冲地喊,“你他妈的半夜出来吓什么人?”

“你又在跟萧雅鬼混?”李冬南笑道,“你胆子还真大,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杨浩爬起来,一边拍打身上的泥土一边张望:“萧雅人呢?”

“早吓跑了。”李冬南说,“萧雅那丫头是出了名的公车,你怎么会对她有兴趣?”

“关你什么事。这么晚了,你一个人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看传说中的鬼楼啊。”

“就是这栋?”他看了看旁边那座老旧的楼房。

“不是,是旁边那栋。”

杨浩看了看空荡荡的草坪:“哪里还有什么楼?”

“怎么?你没听说过鬼楼的事?”

“鬼楼?”

“你真是个书呆子。”李冬南示意他凑过去,“这是咱们学校七个不可思议的传说之一,十几年前,这里本来有两栋楼,而且是两栋一模一样的楼。”

“为什么要建两栋一模一样的?”

“听说是为了纪念捐赠人那一对早夭的双胞胎女儿……喂,你在看什么?”他发现杨浩正瞪大眼睛,越过自己的肩膀,看向自己的身后。他觉得浑身发毛,缓缓地回头。

那一刻,他看到了世上最离奇的景色。

C市的夜晚总是容易起雾,在朦胧的雾色中,一栋老旧的楼平地而起,如同从地里长出来的树木,海市蜃楼一般矗立。

“鬼,鬼楼,真的有鬼楼!”

“李冬南,你看二楼最左边那扇窗户!”杨浩夸张地喊,“有,有人,有人在里面!”

“那个出租车杀手又杀人了。”瞿思齐跷着二郎腿坐在研究所里看报纸,叶不二将煮好的咖啡放在他的手边。他往柜子里一指,“再帮我拿点儿方糖来。”

叶不二听话地去拿方糖,忽然一根扫帚横在他面前:“不二,你坐下,让他自己去拿。”

“没关系,我去拿就好了。”叶不二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白小舟拿着扫帚,一脸不满:“我说思齐,你又不是半身不遂,我们大扫除,你不来帮忙也就算了,还在这里添乱。”

“我和不二好得就像一个人似的,他拿就等于我拿。”瞿思齐报纸都没有放下来,“不二,你说是吧?”

叶不二答应了一声,打开柜子翻找方糖。白小舟气不过,将扫帚一舞,故意将灰尘弄得满屋子都是,没想到瞿思齐不以为忤,依然喝得欢畅,白小舟无语凝噎,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小舟啊,你还是搬回学校住吧。”叶不二关心地说,“最近出了个出租车连环杀手,杀死好几个出租车司机了。”

“他不是专杀司机吗?”

“从昨晚开始,他连乘客都杀了。”说起八卦,瞿思齐比三姑六婆都来劲,“估计是夜深了,不好打车,司机就拼车装了两个乘客,没想到其中一个是连环杀手,一刀一个,把他们都给结果了。而且手段极其残忍,全是用刀割喉,又快又准。”

“我租的公寓就在永安门对面,不用打车。”

“凡事还是小心点儿好。”叶不二说。

白小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瞿思齐,他们总是撺掇她回校住,莫非有什么阴谋?

正说着话,电话忽然响起,瞿思齐拿起话筒,刚说了两句脸色就变了:“出事了。”

“出租车杀手又杀人了?”

“是咱们学校死人了。摔死的。”

“自杀?”凝华学园每年都有因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原因跳楼自杀的学生。

“不过,不过他摔得很离奇。”瞿思齐幽幽地说,“他是在地下室里摔死的。”

白小舟抬头看了看低矮的天花板,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尸体。

“他真是在地下室里摔死的?”

法医用怀疑的眼光看了看这三个年轻人:“司马老大,他们是?”

“051研究所。”司马回答得言简意赅。法医还是一脸狐疑,直到秦哲铭进来,他立刻肃然起敬:“秦教授,能见到您非常荣幸。”

“你是?”

“我叫林伟城,是C市警察局的法医,我曾听过您的讲座,还看过您的书。”

秦哲铭微笑:“希望拙作能对你有所帮助。”

看着林法医近乎恭敬的笑容,白小舟不由得也对这个年轻英俊的教授肃然起敬。

秦哲铭蹲下身子查看尸体,死者摔得很惨,脑浆迸裂,鲜血流了一地。他伸手在尸体四肢上摸了摸:“几乎每一根骨头都碎了,而且碎得很细致,要我说,他是从飞机上掉下来的。”

“飞机?”众人异口同声惊呼。

“移尸?”叶不二小声问。

“一般来说,移尸现场都会很干净,以这里的迹象来看,就是第一现场。”

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抬起头,看着光秃秃的天花板。

这座地下室是用来储存一些平时用不上的体育用品的,空间很小,天花板是水泥筑的,非常坚固,上面是一栋二十五层的高楼。

难道这个人有穿墙的本事,从更高的地方掉下来穿过整栋楼,然后摔死在这里?

太匪夷所思了。

警察开始拍照,灯光快速闪烁,白小舟忽然说:“等一下。”

拍照的警察抬起头来傻愣愣地看着她,她弯腰看了一阵:“他的手上有黑雾。”

秦哲铭掰开死者的手,用镊子夹起那张破碎的纸片,那纸片被血泡得通红,字都泡掉了:“是半张学生证。”

“是死者的?”

“不对。”瞿思齐说,“我们现在的学生证都是IC卡,这种纸质的,五年前就没用了。”

“我带回去看看,或许能够还原上面的字迹。”秦哲铭将纸片放进塑料袋,白小舟始终盯着它,若有所思,司马问:“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香水味。”

“啊?”

白小舟将塑料袋拿过来,细细闻了闻:“有一股桂花的香味。”

秦哲铭闻了半天也没闻到什么香味。瞿思齐拍了拍他的肩:“别闻了,你闻不到的。小舟能够感觉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人家那鼻子才叫灵敏,你那个就算了吧。”

白小舟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不对劲。

“别抬杠了。”司马发话,“这件事咱们研究所接手了。思齐,初夏和朱翊凯回来之前,由你负责,不过要注意安全,不许自作主张,有什么事立刻通知我。”

“死者名叫杨浩。”瞿思齐将档案递给白小舟和叶不二,“是建筑系大三的学生,平时无不良嗜好,成绩优秀。”

“死亡时间是?”

“昨晚12点左右。”秦哲铭在解剖室里喊。

“我问过他的室友了,他们说这两天杨浩总是神神叨叨的,脑子经常短路,好像突然就会忘记自己在哪里,精神萎靡不振,好像是在害怕什么,一到晚上就蒙头大睡。昨天晚上他很早就上床睡了,室友们在打牌,打着打着就发现他不见了,至于什么时候出去的,没人知道。”顿了顿,瞿思齐补充,“用他室友的话来说,他可能中邪了。”

“这些反常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三天前。据说三天前他和女朋友出去约会,半夜三四点才回来,还像丢了魂一样。”

“看来和他女朋友有关?”

“他女朋友叫萧雅,是英语系的。小舟,我打算去跟她聊聊,你也一起吧。”

白小舟皱眉:“怎么聊?”

瞿思齐猥琐地笑:“放心,对于女人,我自有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