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忽然指着窗户尖叫,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窗玻璃上赫然映着一张阴森恐怖的面具,两个黑洞洞的眼眶下面是一双闪烁着鹰一般目光的眼睛。

“杰森!”众人尖叫,房门剧烈抖动,仿佛有人在用力撞门,想要破门而入。

“这扇门抵挡不了多久。”裴庆东说,“快,快从后门走。”

众人尖叫着往后面跑,后门的门锁似乎卡住了,怎么都无法打开,撞门的声音越来越大,天花板上有灰尘簌簌而下。

“门锁撑不住了!”李安然大叫,“快把后门打开!”

“快撞门!”梁秋身材高大,使出吃奶的力气朝后门撞过去,门猛然开了,因为惯性,他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抱着自己的小腿尖叫:“我的腿断了!”

前门安静下来,但这种宁静,反而让众人担惊受怕,萧景德和裴庆东扶起梁秋,一行人跌跌撞撞地跑,瞿思齐拿着剑断后。

刚跑出树丛,李安然一抬头,赫然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立在面前,曲棍球面具下的眼睛睚眦欲裂。

她失声尖叫,退回去的同时撞到了梁秋三人,四个人跌成一团,裴庆东压到了梁秋受伤的腿,骨骼脆响,他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声,那根腿骨断得更厉害了。

杰森扒开树丛,举起手中的砍刀,众人惊慌莫名,避无可避。

砍刀落下的刹那,一把泛着光的剑刺过来,兵器交锋,金属摩擦的声音刺痛了众人的耳朵。瞿思齐侧过头来喊:“还愣着干什么?小舟,快带他们走!”

白小舟来不及犹豫,将梁秋拉起来就跑。

“我不会让你伤害他们的。”瞿思齐瞪着杰森,“我不管你是谁,只要有我在,你就不会得逞。”

杰森怒吼,将刀一挥,他力气极大,瞿思齐被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浑身骨头都像是散了架。他挣扎着爬起来,杀人魔却不见了踪影,他神色一变心想:“不好,小舟他们有危险!”

白小舟一行穿过榆树林子,来到旋转木马前,梁秋实在走不动了,众人只得把他放在木马上,替他查看伤势。

那条腿肿得老高,白小舟抓住他的脚踝:“如果骨头不接上,你这条腿就废了,会有些痛,你忍着点儿。”

梁秋满头冷汗,脸色苍白地点头。白小舟咬了咬牙,用力一拧,梁秋发出凄惨的号叫,仿佛被人砍了一刀似的,差点儿背过气去。

裴庆东找到两块木板,白小舟细心地给他包扎好,动作熟练。李安然问:“你是医生?”

白小舟瞥了她一眼:“我是学法医的,这是我第一次给人接骨。”

梁秋的脸色顿时青碧碧、绿油油,活脱脱成了苦瓜色,裴庆东自嘲地笑道:“有趣啊,如果当时我们被炸死了,肯定会有法医来给我们验尸,现在我们被困在这个鬼地方,也来了一个法医,看来这是我们的命运,没有办法更改。”说到这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你在哪个区的警察局任职?”

“我还只是个大二的学生。”白小舟说,“不过我在东城区警察局见习。”

众人瞪大了眼睛,裴庆东神经质地笑道:“我果然没有说错。十三中就在东城区,如果我们当时死了,你会给我们验尸。那个姓瞿的协警也是东城区的吧?说不定原本他该来给我们收尸。这就是命运,我们无法逃避的命运!”

“我不相信命运。”白小舟认真地看着他,“我曾经多次死里逃生,如果真有什么‘死神来了’,不用等到今天,我早就该死了。”

“也许你本来就命不该绝。”苏叶抱着自己的头说,“你以为自己是死里逃生,其实只不过是有惊无险,根本不在死亡名单上。”

她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在白小舟的心口上,她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明白,怔怔地看着这个高中生,觉得她有些与众不同。

她和思齐一样,都是先知吗?

这个时候,裴庆东的脸色变了:“白小舟,小心后面!”

白小舟头皮一阵发麻,来不及回头,身子一沉,蹲了下去,一股寒风带着血腥气从她头上划过,割断了几根发丝。

杰森!

她低身一滚,逃出数步外,众人撒腿就跑,梁秋也挣扎着跑了几步,但伤腿剧烈疼痛,他摔倒在地,惨叫道:“别丢下我,求求你们!”

白小舟转过身来拉他,杰森已近在咫尺,手中的砍刀闪着寒光。梁秋大叫一声,将白小舟往他刀下一推,刀直直地落下来,白小舟还没回过神,那把刀便擦着她的手臂刺下去,插进了梁秋的胸膛。

鲜血飞溅,喷了白小舟一脸,她胸口一片冰凉。

杀了梁秋的杰森又举起刀,朝着白小舟的脸刺过来。白小舟心一沉,抓住他的手,用冷森森的语气说:“电影里说你是不死的,我倒要看看,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她的右手弥漫起黑色的丝线,仿佛有墨汁注入了她的血脉,随着她手上的每一根毛细血管游走。

杰森的手开始糜烂,冒着一颗颗烂疮,沿着他的胳膊一直往上游走,他仰头发出一声怒吼,手一挥,将白小舟抛出去。白小舟摔进灌木丛中,挣扎了好一阵才爬起来。而杰森全身都被糜烂的腐肉所包裹,发了疯似的挥舞着砍刀,见物就砍。

“小舟!”瞿思齐提着剑追过来,白小舟忙喊道:“快,快趁这个机会杀了他!”

瞿思齐纵身跳起,手中的剑带着凛冽的风,以摧枯拉朽之势劈来,杰森回头的刹那,头颅猛然飞起,在空中划下一道完美的弧度,落在白小舟的脚下,如皮球一般滚动。

白小舟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手腕一转,黄符无火自燃,她揭开曲棍球面具,将燃烧的符纸塞进杰森的口中,杰森的五官冒出一缕缕白烟,然后萎缩下去,直到完全化为一摊腐肉。

她终于松了口气,双腿一软,跌坐下来,浑身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湿透。

“小舟,你没事吧?”瞿思齐过来将她扶起,“刚才你用的是驱魔符吗?什么时候学会的?”

“我上个星期看外公的笔记,在里面找到了几种符,就照着画了几张,没想到真的有效。”

只不过是照着画就能有这样的效果?瞿思齐张大了嘴,龙老师常常称赞他天赋高,只是不用功,如今看来小舟天赋比他还要高,不愧是卫先生的外孙女。

身后传来痛苦的低吟,白小舟一惊,忙转身去扶梁秋,他浑身是血,但还有一口气在:“对不起……”

“别说话。”白小舟按着他的伤口,“你流了很多血。”

“对不起,我只是不想死。”梁秋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几乎低不可闻,目光也变得呆滞,直到完全凝固成冰。

“他死了。”瞿思齐在他眼睛上轻轻一抹,“可惜我晚来了一步。”

白小舟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梁秋用她当挡箭牌,以为能逃过一劫,没想到仍然死于非命,难道这真是他的命吗?

“小舟,别再想了。”瞿思齐按住她的肩膀,“其他人呢?”

“他们往那边去了。”白小舟看向几十米外的哥特城堡,青灰色的墙砖有一种异样的美感。“杰森死了,弗莱迪还在,还不能掉以轻心。”

“你真的相信有弗莱迪?”瞿思齐说,“或许那只不过是萧景德的一场梦而已。”

白小舟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忽然听到一声低低的嗤笑,她愣了一下,回过头去,身后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你听到了吗?”她问,瞿思齐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听到什么?”

“笑声。”

瞿思齐竖起耳朵听了半晌,什么都没听到。

“也许是我听错了。”白小舟并未细究,二人背好背包,走进那座哥特城堡。这座建筑物做得很逼真,高高的穹顶、漂亮的彩色玻璃、高悬的青铜吊灯,白小舟觉得自己仿佛真的回到了中世纪。

瞿思齐从地上捡起一枚水钻胸针,是李安然的东西:“他们应该是躲到哪个房间里去了,我们一层层地找。”

一阵阴风在白小舟后颈扫过,她打了个冷战,回头张望,依然什么都没有。

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真是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