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开和韩警司开着一辆老掉牙的警车,又回到了养老院的门口。

后面一辆豪华大巴疾驰而至,车停下来,一群哭哭啼啼的人鱼贯下车,有老人,有孩子,有的身上还披着孝衣。最后下车的是高豹公司那个负责给客人上茶的茶水工。他将这些哭哭啼啼的人聚集在一起,吩咐道:“你们大家要记住我的话,你们的亲人遇害,都恨不能把凶手抓住,剥了他的皮。可是除了住在这里这个叫威伯的老人,再也没人能够抓到凶手。而且即使是威伯出马,也未必能够成功。所以我们这次是求人来了。威伯愿意帮助我们,那是老人家的恩情,我们感激不尽。威伯不肯,那是老人家的本分,我们绝不能说一句失礼的话,绝对不可以,听清楚了没有?”

众人抽泣着回答道:“听清楚了,不管老人家愿不愿意帮助我们,我们都不敢难为他老人家。”

“这就对了,好,我们进去吧。”说完,茶水工率这群哭哭啼啼的受害者家属鱼贯而入。

韩警司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感叹道:“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真的不敢相信,一个茶水工就因为一句话,居然能够一飞冲天。温妮小姐可真没有白死,日后这个茶水工肯定会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物。”

罗开也叹息道:“是啊,看到这些,就能够明白为什么这些大型金融公司能够挺立于潮头始终不倒了。他们的用人方式,既规范又灵活,有本事的人就能够一飞冲天,没本事的只能老老实实吃饭。”

“是啊,”韩警司接道,“现在我才服气,高豹能爬这么高,真不是白给的。”

两人不再说话了,静静地在车里坐了一会儿,不约而同地下了车,走进树林里,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用望远镜远远地观察着威伯。

威伯仍然坐在湖边的轮椅上,他的老位置,一个人面对着湖面,陷入沉思之中。小径上那支受害者家属队伍,在茶水工的带领下,正在慢慢靠近。终于,他们走到了威伯面前,停了下来。

威伯转动着轮椅,面对着一双双充满祈求的眼睛,一言不发。

一个受害者家属越众而出,韩警司仔细看了半晌,说:“这个人是公园缢杀案中死者的母亲,听说女儿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杀害,却无人看到凶手,老母亲伤心过度,当场昏死在停尸间了。”

罗开“哦”了一声,俯在望远镜上凝神观看。距离太远,无法听清楚死者的老母亲在说些什么,只看到威伯不停地点头,分明是赞同对方的意见。

公园被缢女子的母亲诉说完,又有一个前额微秃的男子出来,对着威伯说着什么。罗开嘀咕了一句:“这个人好怪。”

韩警司犹豫了一下,解释说:“这个人和他的哥哥是双胞胎。他的哥哥就是第二起商务宾馆缢杀案的目击者。嗯,总之很诡异,他走双胞胎哥哥秃头处长的门路,把妻子安排在公务系统,做公务员。可是秃头处长趁上班时间带着弟媳妇去宾馆开房,就在开房期间,发生了缢杀怪案。”

罗开皱起眉头:“我听得好乱。”

韩警司叹息:“是啊。”

两人不再说话了,继续观察。秃头处长的弟弟叙述过后,又有几名受害者家属拥上前,围着威伯痛哭失声,诉说着什么。

韩警司道:“这几个是火车站缢杀案的死者家属,那女子是个开化妆品商店的小老板,去外地进货,可还没等通过火车站的检票口,就在拥挤的人流中被活生生缢杀了,家属悲痛至极。”

罗开倒吸了一口冷气:“高豹这家公司太可怕了,他们似乎能干出任何他们想干的事情来。”

韩警司叹息:“有钱人,办事总是容易的。”

然后是电影院缢杀案受害人的父母,跟着就是网吧缢杀案受害人花猪的父母。但却没有看到温妮的父母。所有的家属都哭泣着向威伯小声地恳求,威伯眼中有泪,却始终只是点头,不吭声。

这时候罗开的望远镜扫到了站在一边的茶水工,正见他取出手机,退到远处的一棵树后面接听电话。当时罗开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个时候,偏偏有电话打进来,只怕会误事……正想着,就见威伯俯身向受害人的家属们鞠了一躬,然后不疾不徐地说着什么。距离太远,听不清楚威伯在说些什么,但能够看到受害者家属们频频点头,不过是几分钟的工夫,茶水工的电话已经接听完了,这边威伯的话也已经说完了。

就见受害者的家属们排成一队向威伯鞠躬,表示感谢。然后众人转身,缓慢地向着门外走来。

罗开急忙把望远镜转向茶水工,明显看到茶水工那目瞪口呆的表情。罗开再也忍不住了,叹息了一声:“唉,高豹算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物了,可跟威伯相比,终究是差了一筹。你看看,只不过只言片语,就让高豹苦心调集的这些苦肉大军不战而退,自己回去了。”

韩警司也是呆若木鸡,脱口叫道:“威伯是怎么说服的这些人?”

罗开道:“说服别人,靠的不是奇特的语言,而是诚恳的态度,与浸透了人生阅历与智慧的声音。同样的话,我们说了不管用,可是威伯说出来就不同了。”

韩警司点头:“有道理,非常有道理。”

两人站了起来:“好了,都结束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他们走到警车边,看到受害者家属依次上了大巴车,叹息了一声,钻进车刚刚打着火,这时候茶水工狂奔着赶来了:“两位,两位警官请稍等,我们董事长马上就到。”

“董事长?”罗开和韩警司齐齐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