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陪威伯坐了好久,闲聊了会儿天,我向威伯告辞,起身出了养老院。

走到门口,我转头回望,见威伯仍然坐于湖边的树下,低头沉思,我急忙走进养老院的办公室。

一名年长的女护士问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我取出随身带来的叶丽照片,递过去:“见过这个女人没有?”

女护士接过照片,皱眉:“照片不是很清晰。”

我提醒道:“她是来找威伯的。”

女护士哎哟一声:“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原来她要找的人是威伯。”

我心中狂喜,脸上却不动声色:“能详细说一下当时的情况吗?”

“当时的情况……”女护士眉头皱起来,回忆道,“没有当时,这个女人来过几次,但她却没有看望任何人,只是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站着,穿着件青灰色的卡腰长风衣,系着丝巾,不与人说话,问她找谁,她只是微笑。我现在才想明白,她每次站立的位置,恰好能够从后面看到威伯。”

“从后面看到?”我诧异地问,“难道她没有和威伯说过话吗?”

“绝对没有!”女护士摇头,“实际上,威伯压根儿不知道她来过,每次她都是站得远远的,凝望着威伯的背影。”

再问清楚女郎每次来时站立的大约位置,我悄悄返回去,站在那个位置上,果然就看到威伯垂老的背影,他正把脸伏在双手中,双肩不时地抽搐一下。这可怜的老人,他终生追逐一个美丽的梦幻,明知道终无所获,却仍难释怀。

以威伯的背影为目标,我划定了一个半圆形的搜索区域。在这个区域里,任何一个位置都可以看到威伯。

然后我退后,选择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在这里,只需要一架小型的望远镜,就能够对凝视威伯背影的人,进行监视。

临走前,我又去找那位女护士,请她等下一次那女郎再来眺望威伯的时候,务必打电话告诉我。

回到警局,就陷入到无尽的琐事案子之中,我连忙了几天,终于接到了女护士的电话,说那个女郎来了。

我立即冲出门,手拿望远镜跳上车,驱车向养老院飞奔。到了门口,我先找个隐蔽的地方把警车停好,避免让威伯察觉。然后跳下车,匆匆往门里走。

女护士正在门前和几个闲人聊天,见我过来,脸上挂着笑意打了声招呼,说:“你来晚了,人家已经走了。”

我“嗯”了一声,问清楚女郎这一次站立的位置,找过去看了看,记在心里。回到警局之后,我画了张养老院的地形图,把女郎站立的位置标出来。

此后一连几次接到女护士的电话。虽然每一次赶过去,女郎都已经离开了,但是我感觉到已经掌握了她的规律。她大概是每隔6天去养老院一次,站在远处,从背后看着威伯,却不与威伯见面,也不说话。

按照这个规律,女郎下一次出现,应该是5天之后了。

我开始考虑5天之后的行动,可有关这次行动,我的脑子尚未想清楚,为什么要行动呢?连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似乎都没有。

没有答案,那是不是还要行动呢?

这个问题同样让我困惑。

犹豫之际,就接到了海鲜城吕教授寻衅斗殴案件。

打报警电话的,是海鲜城的服务人员,声音很急切,说有个老头儿在海鲜城闹事打人,对方一直还手,眼看要把老头儿打死了,让警员快点过去。

老头儿?在海鲜城打人?这事听了就让人心里别扭。

可别扭也得去啊,总不能让那个寻衅滋事的老头儿被人家活活打死吧?

海鲜城在一条美食街上,道路两旁全都是餐馆,招牌林立。可能是时间不对,所有的餐馆都是门可罗雀,不见一个客人。

最靠里边的一家餐馆,三层小楼,却是人声鼎沸,来吃饭的人在门外排成了长队,服务生不耐烦地维持着秩序,透明的水族箱直抵到门楣处,拥挤的食客们正挤在水族箱前挑选下酒的美味。

这里就是海鲜城了。

一个年轻的领班迎上来,带着我往餐厅里边走,边走边介绍情况。

原来在海鲜城临门处,有个透明的水族缸,各种各样的海鱼空运到这里,就养在水族缸中,由食客现场点单,看中哪条鱼,就捞出来交给厨师,厨师再根据客人的要求,或红烧或清蒸,烹好之后上桌。

有几个客人在水族缸旁边看来看去,一边看一边商量。“这一条如何?”“吃过了,也就是那个味。”“那一条怎么样?”“不好吃,还是换一条吧……”不管挑哪条鱼,总会有人摇头反对。虽说是海鲜城,可所有的品种都吃过了,大家便没了兴趣。挑选了好长时间,客人们才挑中了一条想吃的鱼。

这是条身体扁平,前宽后狭,眼睛长在头的两边,尾巴分叉歪斜,身上覆盖着细小的齿状突起的海鱼。客人之所以点这条鱼,就是因为这鱼的形状古怪,客人想尝尝鲜。而这究竟是条什么鱼,却不会有人关心。

当客人们选中这条鱼的时候,在餐馆门外有一个老头儿,正把脸贴在水族缸上,看着这条鱼,目光中透露着说不尽的奇怪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