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若喇嘛和邬坚林巴坐在路边的遮阳伞下,一边喝酸奶,一边观察警察设置的路卡。这是在北京中路离功德林不远的地方,密集的车辆让路卡内外显得格外拥挤,警察们一丝不苟地检查每一辆经过的车,等待检查的车一点一点往前挪。突然,它们不挪了,它们肆无忌惮地奔跑起来。阿若喇嘛忽地站起,伸长脖子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路卡已经撤销,警察眨眼消失了。

阿若喇嘛当然不认为警察在这里抓到了香波王子和梅萨,但他知道拉萨内外的十几个路卡中,只要一个路卡达到目的,所有的路卡都会消失。现在路卡消失了,说明香波王子和梅萨很可能再次落网。

阿若喇嘛和邬坚林巴立刻钻进停在路边的喇嘛鸟,一路疾驰,来到重案侦缉队的门口。门内门外一片平静,一辆警车也没有。

阿若喇嘛和邬坚林巴疑惑地互相看看。侦缉队的警力不归,说明警察没有抓到目标,而是去了新的地方。

邬坚林巴沉思着,用手掌一下一下拍击着方向盘。

突然响起一阵幽幽旷旷的空山梵呗,来短信了。阿若喇嘛拿出手机迅速看了一眼,正要告诉邬坚林巴,就听一阵喇叭声,路虎警车停在了路边。王岩和卓玛下车,走了过来。阿若喇嘛礼貌地从喇嘛鸟里出去,迎接着两个一路都在打交道的警察。

王岩朝重案侦缉队的门口望了望:“香波王子在哪里?”

阿若喇嘛说:“警察都没有目标,我们怎么知道?”

王岩说:“喇嘛是先知,是预言家,你们躺下睡一觉就能梦见香波王子去了哪里。”

阿若喇嘛说:“我们的梦当然会有大愿法力的显现,遍知一切的众生怙主总会在关键时刻给我们有益的明示。但现在不是做梦的时候,我们还有智慧和正在走来的明示互相成为印证。智慧的人,是不会在‘七度母之门’开启之前,让香波王子和梅萨停止行动的。”

王岩笑着点点头:“你们的智慧是佛的智慧,所以我们一直都在听你们的指挥,但现在有件事情你必须听我们的。”说着,一把撕住了阿若喇嘛的袈裟,“到我们车里去,脱掉你的袈裟。”

阿若喇嘛不愿意。王岩架住了他的胳膊,卓玛从后面拦腰抱住。两个人连推带拉,硬是把阿若喇嘛塞进了路虎警车。然后一前一后压住他,撕开了他的袈裟和内衣。

肉体出现了,惊心动魄,密密麻麻全是痊愈的伤口。王岩和卓玛呆愣着,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他们希望通过满身的伤疤验证谁是乌金喇嘛,然后抓捕归案,但当验证突然来临时,他们反而不敢相信了。

王岩说:“乌金喇嘛曾经在‘北美乌仗那坐禅中心’门外的广场上自杀过一次,自杀时用刀在自己身上戳了七七四十九个血窟窿,从此四十九处刀伤便成为乌金喇嘛的符号而衍生着不同年龄不同国籍的乌金喇嘛。如今符号贴在了你身上,你成了乌金喇嘛,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别动,让我数一数,是不是四十九处伤口。”

阿若喇嘛挣扎着:“罪孽的人,你们怎么敢这样无礼,修行者的法体是不可玷污的。”

王岩又说:“新信仰联盟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为虎作伥,制造血案,披着喇嘛的外衣干着魔鬼的勾当。好在我们及时识破了你,你猖獗的日子不会再有了。”

邬坚林巴和另外几个雍和宫喇嘛扑了过来,从车门口撕开王岩,推倒在地,拉出阿若喇嘛,扶着他钻进了喇嘛鸟。

王岩爬起来,掏出枪,就要射击。

卓玛说:“王头,数清楚他身上的伤口再开枪。”

王岩说:“也对。”

两个警察追了过去。喇嘛鸟启动了。王岩朝汽车轮胎开了一枪,没打着,赶紧和卓玛返回路虎警车,开上就追。

卓玛说:“恐怕我们追不上了。”

王岩说:“为什么?”

卓玛指了指表盘说:“必须加油。”

王岩说:“那就先去加油。阿若喇嘛,不,乌金喇嘛的目的并没有达到,只要香波王子不停止掘藏,乌金喇嘛就还会出现。”

喇嘛鸟里,阿若喇嘛整理着撕开的袈裟和内衣,喘着气说:“快点,快点。”

邬坚林巴问:“去哪里?”

阿若喇嘛拿出手机,大声念起刚才没有来得及告诉邬坚林巴的短信:

不动佛明示:布达拉宫。

又说:“今天是布达拉宫大诵经法会开始的日子,一千个叛誓者将按照祖先的指令身束炸药进入会场,在太阳落山之前集体点火引爆。这是《地下预言》的告诫,警察是不知道的,知道了也不相信,但是对你我,它是常识。”

邬坚林巴说:“但是《地下预言》又说,一千个叛誓者中只有一个首领,只要他失去叛誓传承或者死掉,爆炸的指令就不能发出。”

阿若喇嘛说:“谁也不知道这个首领是谁,是否已经死掉,或者失去传承。”

邬坚林巴说:“就算几百年前的《地下预言》会在今天变成现实,它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是来开启‘七度母之门’的。”

阿若喇嘛充满忧虑地说:“不动佛的安排不能不听,走吧。”

邬坚林巴说:“等等,还应该有一个能开启‘七度母之门’的人,万一香波王子出了事儿,我们不至于落空。”说着,掏出手机打给了智美,“你在哪里?找到香波王子了吗?”

智美说:“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他?”

邬坚林巴说:“他有开启‘七度母之门’的‘指南’,他本身就是‘指南’。”

智美说:“香波王子根本就不是发掘伏藏的参照,我的卜神已经安驻在心里,我现在谁也不靠。我找他是为了报仇,他从我手里夺走了梅萨,现在又杀死了索朗班宗。”

邬坚林巴摸着胸前镶嵌着猫眼夜光石的檀香木念珠,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也听说索朗班宗死了,她的死你是有责任的。我不该把她介绍给你,因为……因为你跟香波王子没法儿比,最后得到伏藏的不是你。”

这一激将果然奏效,智美说:“那就走着瞧,我会及时通知你我的发掘成果,现在,我要去布达拉宫了。”

邬坚林巴关了手机说:“是不是要通知王岩和卓玛?光我们两个恐怕无法阻拦碧秀对香波王子的抓捕。”

阿若喇嘛“嗯”了一声说:“你是真人不露相的,现在终于要显示聪明才智了。这一步很好,用两个外来警察牵制碧秀副队长。修行的人,就是要把所有的缘起都利用起来。”他拿出手机,什么也没说,只把“不动佛明示”转发给了王岩。

各路人马都在奔向布达拉宫。布达拉宫耸立在辉煌之上,就像喜马拉雅探秘天堂,危险而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