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宫惊魂一夜,让唐风和梁媛再也无法平静下来,两人死死地抵在季莫申办公室的大门后,生怕那个幽灵会破门而入。两人在门后也不知靠了多久,直至门外再没有动静,两人才瘫倒在沙发上。

“刚才撞门的是幽灵吗?”梁媛颤巍巍地问唐风。

“我不知道!没藏皇后的幽灵?这太不可思议了!”唐风仍然惊魂未定。

“那又会是什么?”

“不管那是不是没藏皇后的幽灵,现在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被冬宫的保安发现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看来季莫申这儿也不安全了,我们得赶紧离开冬宫了。但是现在出不去,我们只能在这儿躲着,等到天亮再混出去。”

梁媛点点头,紧紧地搂住了唐风。两人就这样一直依偎着,迎来新一天的黎明。与昨日季莫申姗姗来迟不同,天刚一亮,季莫申就风尘仆仆地闯了进来,把唐风和梁媛吓了一跳。季莫申盯着沙发上的唐风和梁媛,迟迟没有开口说话,他的眼中布满血丝,样子看上去有些可怕,他身后办公室的门就那样一直开着,直到季莫申的眼神慢慢柔和下来,他才回身将办公室大门关上。

“你们昨晚去冬宫的展厅了?”季莫申质问唐风。

唐风还没开口,梁媛便嘴硬地狡辩道:“没……没有。”

“没有?那这个手电筒怎么会掉在了1812战争画廊的柱子边?”季莫申说着,将一个电筒扔在了办公桌上。

唐风一眼认出,这是昨晚他和梁媛逃跑时丢了的那个电筒。他不得不承认:“是的,我们昨晚是无意中进入了冬宫,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唐风话没说完,季莫申摆了摆手,如释重负地瘫坐在一把椅子上,然后,对唐风说道:“今天凌晨三点,冬宫的保安给我打电话,说是晚上冬宫进贼了,要我来检查一下有没有丢失文物。等我赶到了,才发现年轻的男同事都赶来了,还有警察局的人,我们忙了几个小时,赶在开馆前才检查完毕。这个电筒是我在1812战争画廊的柱子旁捡到的,我一看这手电筒,竟然是我的,当时我就想到夜里那所谓的贼,就是你们俩。这要是被别的认识这把电筒的同事捡到,我可就说不清了。”

“实在对不起,差点连累了你。不过,请你相信,我们不是有意要进去的。”唐风解释道。

“那你们为什么要进冬宫?我昨天还特别告诫过你们不要出去。”季莫申显得很不高兴。

“因为……”唐风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对季莫申说夜里的事。梁媛倒直截了当地说道:“因为幽灵!”

“什么?幽灵?”季莫申惊愕不已。

“因为我们昨晚在办公室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声,所以我就出去想看个究竟,结果就沿着外面那条大走廊走进了那扇门,这才发现那扇门里面竟然就是冬宫的展厅。都是我不好,唐风后来是为了来找我才进来的。”梁媛一五一十地说出了实情。

“奇怪的响声?”季莫申一头雾水,不过,忽然他瞪大眼睛,惊道,“不对啊,那扇门晚上是锁上的啊,而且那扇门还有警报装置,如果晚上有人从那道门非法闯入,警报装置是会报警的。”

“可是昨晚那扇门确实没锁,而且警报装置也没报警,否则我俩也不可能进去,请你相信我们。”唐风解释道。

季莫申摇头道:“我是想相信你们,但是你们叙述的情况太让我惊讶了。刚才我就是和同事从那道门过来的,门是锁上的,同事刚刚才用钥匙打开那扇门。”

“我也不知道,但昨晚那扇门确实一推就开了。”唐风感到现在有口难辩了。

“好吧,好吧!就算那扇门昨晚没锁,警报也没响,那你们进入冬宫后,又看到了什么?”季莫申问道。

“看到了幽灵!没藏皇后的幽灵!”梁媛幽幽地说道。此时此景,惊得季莫申怔怔地盯着梁媛看了许久,不知该说什么。

梁媛这会儿倒缓过神来,不再像刚才那么恐惧,她绘声绘色地对季莫申描述了他们在冬宫的惊魂遭遇,特别是在中国馆遭遇没藏皇后幽灵的事。季莫申听完,怔怔地愣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梁媛信誓旦旦地说。

“不对吧!你们闯入冬宫是真,但后面遭遇什么幽灵就是你们编造的吧?”季莫申不肯相信。

唐风很严肃地说道:“我们确实看到了那个幽灵。”

“那我问你,那个幽灵长什么样子?”季莫申问。

“幽灵的样子,我们没看清楚,只看到幽灵穿了一身白色的长袍,披头散发,还有光……”唐风极力描述着昨晚看到的情景。

“呵呵,唐风,你是恐怖电影看多了吧?我在冬宫这些年也听过一些关于冬宫幽灵之类的传说,不过,那些只是传说,从没有人见过,你倒好,刚来第一天就让你碰到了。而且还说是……是什么没藏皇后的幽灵?”

“因为我们发现展柜中那件卢舍那佛头像不见了,就是你说的里面藏有没藏皇后头骨的佛头像。”唐风争辩道。

没想到,听了唐风的话,季莫申倒笑起来,笑毕,他缓缓说道:“唐风,我真怀疑昨夜你们俩是去梦游了。我刚刚检查过,你说的卢舍那佛头像现在正稳稳地安放在中国馆的展柜中,你怎么会说佛头不见了?你要知道,冬宫每一个展柜,都有警报装置连接到监控室,任何一个展柜被破坏,监控室的警报装置立刻就会警铃大作,所以,几乎不可能有人在未经允许,又不触动报警装置的情况下动展柜中的文物。”

唐风一时语塞,竟无言以对。梁媛撅着嘴道:“反正我们说的都是实话,就算梦游,我们两个也不可能一起梦游,更不可能打开锁着的大门。”

唐风见无法让季莫申相信自己的话,只得对季莫申说:“看来我无法让你相信我们的话,那我们只能就此告辞,我们继续在这儿待下去,只能造成不必要的误会。”说完,唐风起身就欲离去。

“唐风,你要去哪里?”季莫申追问。

唐风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彼得堡还有哪里可去。季莫申拉住唐风道:“唐风,你现在哪儿也不能去。我不管是什么人在追你,现在冬宫加强了戒备,外面警方也都加强了警力,你现在出去,很容易被警察逮到,如果那样我也会受牵连,所以,不论是对你,还是对我,你现在待在这里是最安全的。”

唐风回头看看季莫申,觉着季莫申的话有理,便不再坚持要离开。季莫申最后再次告诫唐风:“不管你听到了什么,也不管那扇门锁没锁,你都千万不要再去冬宫。再闹出事来,可就没这么容易解决了。”

唐风点点头:“好的,我记住了。”

“我现在还有事要出去,下午我会给你们带些吃的,你们好好在这儿待着吧。如果闷,就看看我这里的书,我想这些书都是你感兴趣的。”说完,季莫申便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季莫申离开办公室,穿过冬宫的重重走廊,径直来到了三楼的中国馆。他站在中国馆的门口迟疑了片刻,才跨进中国馆。偌大的展厅内没有其他游客,只有他一人,他站在展厅中央,环视四周,这是他所熟悉的地方,他并没发现今天这里与往常有何不同,但他的脑海中仍然不住地冒出唐风和梁媛刚才对他叙述的遭遇。

“幽灵?塔中的女人?没藏皇后?……”一个个让他心惊肉跳的景象浮现在季莫申的脑中。他又看见了那尊美得令人窒息的卢舍那佛头像。此刻,那尊卢舍那佛头像仍如往常一样,静静地摆放在展柜中间突出的位置,佛像的嘴角微微带着笑意,注视着每一个在她面前经过的人。

季莫申向前大步走去,他扑倒在展柜上,虔诚地跪倒在卢舍那佛面前,面对着面,久久地凝视展柜中的佛像。季莫申被卢舍那佛征服了,被她特有的东方美征服了。“幽灵?”季莫申嘴里痴痴地说出这个词,随即,他瘫坐在地板上,微微笑道:“这么美的佛,怎么会是幽灵?你在塔中等待了千年,就是为了今日的重生,让世人赞叹你的美丽。”

过了许久,当展厅中的游客渐渐多起来时,季莫申才从卢舍那佛面前站起来,当他步出中国馆时,他又回身看了一眼那尊卢舍那佛,眼中闪过了一丝惊恐和不安。

季莫申来到一楼的监控室,找到他熟悉的一位负责安保的保安:“谢尔盖,能给我调看一下昨夜中国馆附近的监控录像吗?”

“那里,那附近的展厅没有监控录像,只有走廊上有两个报警装置。”谢尔盖答道。

季莫申闻听,咒道:“该死!怎么会没有监控录像?”

“您知道的,冬宫本身就是重要的文化遗产,大部分展厅内为保护文物,是不便安装监控录像的。我们防卫的重点主要在外围,附近的广场啊、街道啊、靠近冬宫的一些外墙上,冬宫内部的监控摄像比较少,只有几个重要通道上安装了。”谢尔盖解释道。

“重要通道上?……那你给我看看二楼通往三楼的大楼梯上的监控录像,我记得那儿好像有一个的。”

“不错,那里确实有一个,我给你找找。”谢尔盖一边替季莫申调昨夜大楼梯上的监控录像,一边问道:“怎么样,你们那儿没少什么文物吧?”

“没有,我只是想看看监控录像。”

“可昨夜那个闯入者是触动了二楼的警报,你怀疑那个闯入者到了三楼?”

“我不知道,只是有点担心。”

“依我看,昨夜的事不像是什么江洋大盗干的,毕竟并没有丢失文物,可能只是某个闭馆后没有离开的游客,但奇怪的是我们搜遍了所有展厅,也没抓到那个非法闯入者。刚才警察局的警官们都认为是我们的报警装置出了故障,害得他们白跑一趟,这会儿那帮警察都回去了。”

“警察真是这么认为的?”

“是的,因为以前我们这儿也发生过这种事,我在这儿值班的时候就碰到过一次,可每次发生这种事既没丢失文物,也没抓到什么非法闯入者,每次警方得出的结论,都是说我们的报警装置出了问题,最后就不了了之,过后,也没出过什么大问题。”

“哦!……我想起来了,几年前,也有一次半夜我被叫了来,也是昨夜那种情况。”季莫申努力回忆着,可是他已经想不起来以前的细节。

大楼梯上监控录像被调了出来,谢尔盖将录像时间调到凌晨两点半,对季莫申说道:“这个时间我们的人已经出现在了这里,如果能发现什么,应该在两点半之前。”于是,谢尔盖开始向前倒带。

当监控录像倒到两点二十分时,季莫申突然大叫道:“停!停下来!”

谢尔盖被季莫申这一喊,吓了一跳,赶忙停下还往前倒的带子,诧异地问季莫申:“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

“从两点十八分开始往后放。”季莫申皱着眉头说道。

监控录像开始从两点十八以正常速度往后放,季莫申紧张地注视着屏幕。屏幕上出现的是二楼通往三楼的大楼梯,大楼梯上铺着红色的地毯,两盏壁灯在漆黑的宫殿中发出幽幽的光线,照在大楼梯的红色地毯上,季莫申感到了一种异样的气氛。当时间临近两点二十分时,季莫申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大楼梯,但是当时间走到两点二十分时,时间仿佛静止了……监控屏幕上一片雪花点,季莫申的眼睛顿时没了神,大约二十秒后,屏幕上又恢复了正常。谢尔盖惊诧地问:“要不是你提醒,我肯定忽略了这个细节,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我想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也许你们的机器确实该检修了。”季莫申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淡淡地说道。

“好吧,让我们再往前看看。”谢尔盖继续向前倒带。季莫申一直担心唐风和梁媛出现在监控录像上,那就麻烦了,于是,他坐下来,和谢尔盖一起检查监控录像。让季莫申庆幸的是,他并没有从这盘监控录像中发现唐风和梁媛的身影。

“二楼通往三楼的其他几个楼梯,没有监控录像吗?”季莫申问。

谢尔盖摇摇头:“没有都装,除了这台,还有一台坏了,都半个月了,一直没修好。”

季莫申心里暗自揣测,如果唐风说的都是实话,那么,他们一定是从别的楼梯走的。季莫申稍稍定了定神,正欲离开,可不知怎的,他的脑中又浮现出了那些恐怖的景象——幽灵、塔中的女人、没藏皇后、大楼梯上的监控录像……季莫申停下脚步,转过身,静静地问谢尔盖:“你听说过冬宫的幽灵吗?”

“冬宫幽灵?以前听老同事讲过,不过,我从未碰到过。呵呵,您怎么会问这个,难道您认为昨夜……”谢尔盖忽地睁大了眼睛,盯着季莫申,不敢再说下去。

“我只是忽然想到了冬宫幽灵的传说,没有别的意思。”说完,季莫申便离开了监控室。

谢尔盖还没从季莫申刚才的话中反应过来,待季莫申走远,另一位同事才对他说道:“我看那个季莫申是研究学问把脑袋研究坏了,竟然怀疑是幽灵触动了警报!”

谢尔盖扭头看了看那个同事,又看了看面前的监控屏幕,无奈地摇了摇头。

唐风和梁媛在季莫申的办公室度过了百无聊赖的整个白天,唐风一直在翻看季莫申的书,特别是那些中文的书。唐风不得不佩服季莫申的阅读量,一个外国人,竟然对中国的历史和文化如此了解。

翻完了季莫申的书,唐风又拾起桌上那份薄薄的资料。他翻开资料,又一次默默注视着黑白照片上的那尊佛像特写,端庄美丽的卢舍那佛,难道这真的是没藏皇后的遗骨?

就在唐风胡思乱想的时候,季莫申带着一些食物回到办公室,看见唐风还在盯着那份资料出神,季莫申笑道:“你还在想那个幽灵?”

“我不想想幽灵,但是幽灵却缠绕着我。”唐风说出了一句类似咒语的话。

“行了,别想了,我去监控室调看了监控录像,根本没发现什么幽灵。倒是你们俩挺幸运,竟然没有出现在监控录像中。”季莫申说道。

“那是挺幸运的,不过,昨夜的事还是解释不清啊!”梁媛疑惑地说。

“梁小姐,你要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事根本就是解释不清的。我之前又去中国馆查看那尊佛像,她仍然完好无缺地安放在原来的展柜中。”

“这……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唐风感到自己的大脑愈发混乱。

季莫申拾起唐风面前的那份资料,翻了翻,然后将资料摔在桌子上,指着资料中的那张塔的照片,对唐风说道:“这座伟大的塔,确实伟大,因为它开启了西夏学的大门,可惜……可惜那个该死的科兹洛夫,他破坏了这座伟大的塔,他用野蛮的方式打开了这座西夏艺术的宝库。该死的科兹洛夫,只是个蛮干的粗人,没文化的冒险家。”

季莫申说着狠狠敲击了一下桌子。唐风诧异地看着季莫申,他还很少听俄国的学者这样评价科兹洛夫,以前,国内的学者常常因为科兹洛夫用野蛮方式发掘黑水城而指责科兹洛夫,可唐风万万没有料到季莫申这样一个俄国学者竟然也对科兹洛夫如此不屑。

季莫申又接着抱怨道:“如果是我发掘黑水城,就会比科兹洛夫完美百倍,特别是这座伟大的塔,我会用最科学、最温柔的方式打开这座白塔,一件一件取出白塔中的文物。尤其是那尊卢舍那佛,因为她是没藏皇后的化身,因为她拥有东方最美丽的微笑,她是高贵的、无以复加的。可惜,这一切都让科兹洛夫破坏了,所以……我一直有个愿望,我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够打开这样一座伟大的塔,塔里面也有一位美丽的皇后,或者是公主。”

季莫申越说越投入。唐风怔怔地看着他,直到他说完,唐风才笑道:“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理想,可惜你晚生了一百年。”

“是啊!一百年,可是一百年对于已在塔中沉睡千年的没藏皇后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就那么肯定塔中的女人是没藏皇后?”梁媛半信半疑地问,虽然她见到了那个白色的幽灵,但是她还是不敢相信那就是没藏皇后的幽灵。

“拥有如此精美和重要随葬品的女人,只能是皇后,高贵的没藏皇后。”

“但是我们还是无法知道没藏皇后的完整历史,她就像一个迷雾中的女人。”唐风无奈地说道。

季莫申点头说道:“是的,唐风你说得很对,没藏皇后对于我们还是一位迷雾中的女人。西夏灭亡后,蒙古人毁灭了西夏的一切,宫殿、陵墓、庙宇、文字,一切曾经记载西夏历史和文化的东西,以至于我们今天对西夏的历史知之甚少。没藏皇后在元昊死后,登上了权力的顶峰,但是当没藏家族急速从权力顶峰衰落时,这个女人又承受了怎样的痛苦和抉择?按照我们掌握的史料判断,她当时年龄不会太大,难道她又出家当了尼姑?她又活了多少年?我们全都不知道。这对于一个严谨的学者来说,是不能原谅的,所以我一直在研究那尊佛像,和这座伟大的塔。”

“我记得你那天说过,你们的学者曾经检测过那具尸骨的年龄,说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女性,这个年龄似乎和没藏皇后的年龄有些出入。按照我的估计,历史上的没藏皇后应该年龄比这个更大一些,所以我还是不能完全认同你的观点。”

“唐风,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根据史料上记载,没藏氏在嫁给元昊前,曾经有过一段婚姻,按照年龄推算,她为元昊生下谅祚的时候,应该至少接近三十岁了。谅祚在襁褓中继位,其后十余年,没藏家族权势熏天,按这样推算,当没藏家族衰败的时候,没藏皇后应该至少在四十岁左右。但是我认为没藏生谅祚时,应该还很年轻,而等没藏家族败落时,她应该只有三十来岁,这样算来,这尊骸骨也就可以理解了。”

“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可不符合科学的精神哦!”唐风对季莫申笑道。

季莫申又揉了揉他发胀的太阳穴,“是的,这确实有些一厢情愿,但是我愿意这样相信。这尊骸骨如此年轻,还说明了一点,这证明没藏皇后在家族失势后,并没有活多久就故去了。”

“你的意思是,谅祚,她的亲生儿子很可能害死了他的母亲?”唐风惊道。

“就是这个意思。”

季莫申说完,办公室里陷入了一阵沉默。过了许久,梁媛才说道:“好了,好了!你们说这么多尸骨、女尸的,本来我们碰到那个幽灵就够可怕的了!”

季莫申轻轻晃了晃脑袋,他想理清这一天来的思路,但他越是想理清思路,脑中越是混乱。最后,季莫申淡淡地说道:“唐风,我不是不相信你说的话,虽然我没见过你说的那个幽灵,但是我相信你昨夜的遭遇一定是有原因的,让我再想想,也许我能想出点什么……要是我的老师还在就好了,他一定能解释清楚这一切。”

“鲍里斯教授?”唐风反问。

“是的,鲍里斯教授,他是那么的睿智、慈祥、博学,以至于我至今仍需要他的帮助,可是他却离我们而去。”季莫申停了一下,转而对唐风说道:“我要走了,今夜你们好自为之。记住我说的,不论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要走出这间办公室。”

唐风和梁媛点点头。送走了季莫申,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又只剩下唐风和梁媛,他们别无选择,只能继续熬过这个寒冷的冬夜。

离开涅夫斯基修道院的公墓,伊凡洛夫以最快速度赶回了联邦安全局。伊留金已经在这儿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一见到伊凡洛夫,便噼头盖脸地问道:“你今天跑到总部去干什么了?我怎么事先一点儿不知道?”

“头,是总部临时让我去汇报工作,我以为总部通知了您呢!”

“放屁!我一点儿不知道,你走了之后,我才知道。你在总部都说了些什么?”伊留金显然对伊凡洛夫去总部很不满意。

“我只是实话实说,向总部汇报了案子的进展情况。”

“那你是怎么说叶莲娜的?”伊留金最关心的是这个。

“叶莲娜,我说她和那个中国特工一起跑了,她背叛了你,她要自己去调查案子。”

“不!”伊留金突然暴跳道,“不!不是背叛了我,是背叛了组织,背叛了国家!你要让总部明白这里发生的一切,我们当中出了内奸,这个内奸就是叶莲娜,还有那个老不死的马卡罗夫,所以玉插屏才会被盗。”

“说实话,头,你相信玉插屏是韩江和叶莲娜盗走的吗?”伊凡洛夫反问道。

伊留金逼近伊凡洛夫,说道:“亲爱的瓦连京,你要明白一点,这不是你我相信不相信的问题。事已至此,你必须相信,就是那个韩江勾结叶莲娜盗走了玉插屏,我们现在别无选择。”

伊凡洛夫点点头:“我明白。”

“明白就好,明白就要开始行动。我问你,你去总部还干什么了?”

“还干什么了?”伊凡洛夫马上想到了伊留金所指何事,他心中暗暗咒骂伊留金,竟然监视自己。伊凡洛夫本来还想为叶莲娜拖上两天,再对伊留金说出自己去总部查档案的事,但现在看来是拖不下去了,只好拿出那份厚厚的文件,递给伊留金,无奈地说道:“还去查了查档案。”

“查档案?谁叫你去查的?”

“我自己,没别人。”伊凡洛夫硬着头皮答道。

伊留金狐疑地翻了翻这份文件,说道:“米沙?你去查这个人干吗?”

“文件不都写了吗?他是当年科考队第三个幸存者,而之前我们并不知道这个情况,所以,我必须对他的情况调查一下。”

“我明白,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知道,或者说,你怎么会想到去调查这个米沙的?之前,你有线索吗?”伊留金用一种质疑的眼光打量着伊凡洛夫。

“不!之前我并不知道这个米沙后来还活着,我是想去总部调查当年科考队那些人的资料,但是,除了我们已经掌握的,就找到这份文件还算有用。”伊凡洛夫小心翼翼地答道。

伊留金用那双灰色的小眼睛,盯着伊凡洛夫:“难道不是叶莲娜让你去查的?”

“头,绝对不是!虽然我追求过叶莲娜,但现在我已经失去了和叶莲娜的联络。”伊凡洛夫向伊留金保证道。

伊留金心中虽然并不完全相信伊凡洛夫的话,但也不便继续追问下去。他又翻开伊凡洛夫带回的文件,仔细阅读起来,边看边问道:“你看过这份文件了?”

“看过了。”

“有什么想法?”

“暂时没有。不过如果这个米沙到现在还没死,我们应该找到他。可这份文件只记载到1988年,之后关于米沙的情况和行踪就没有了,所以,我们对他之后的情况不得而知,也就无从下手。”

“可以先去调查一下冬宫的老员工嘛!”伊留金提示道。

“局长英明,我明天就去调查。”

伊留金又说道:“从这份文件上看,米沙死而复生,确实很神奇,如果他确实还活着,那么他对我们,将有重要的意义,将远远超越玉插屏本身。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我会尽力去查的。但是我觉得这个米沙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毕竟1988年后,就没有关于他的报告了,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他在1988年死了。”

“不管他还在不在,都要去查!咦,这份复印件怎么缺了1964年的记载?”伊留金也发现了文件上丢失的部分。

伊凡洛夫凑上来,仔细查看,他也是才发现这份文件竟少了1964年关于米沙的记载,他努力回忆着自己在总部档案馆里找到那些落满灰尘的文件时的情形,关于米沙的文件,全都复印了,绝不会有遗漏!绝不会!

伊留金狐疑地看看伊凡洛夫,又盯着缺页的位置,陷入了沉思。

伊留金思忖半晌,他想到了伊凡洛夫也许是为了叶莲娜而去找的这份文件,叶莲娜、韩江,他们调查这个米沙干吗?如果是叶莲娜要这份文件,那几乎可以肯定他们一定有了线索,何不利用他们的线索……想到这儿,伊留金合上文件,对伊凡洛夫说道:“缺失的这部分恐怕涉及一些重要的东西,被人盗去了,总部那帮官僚,连个文件也管不好。”

“是啊!就我们在拼死拼活卖命。”

“先不管这文件了,咱们的重点还是要找到叶莲娜、韩江和那个唐风。”

“对了,头,我这两天又有了一些发现,那辆红色的宝马跑车,我调查清楚了。车属于一家租车公司,租车的是一个叫梁媛的中国女孩,这是她抵押在租车公司的护照。随后,我们查到了这个女孩在阿斯托里亚饭店开的房间,但是他们登记的资料并不是唐风,也不是那个梁媛,而是香港的一家公司。”伊凡洛夫报告道。

伊留金接过梁媛的护照,看了看,嘴里喃喃道:“中国香港?梁……媛?香港的公司?”他极力在头脑中搜寻着这个中国女孩的印象,却想不起来一点关于这个女孩的情况。他将梁媛的护照扔在桌上,对伊凡洛夫说:“这个女孩的入境时间和唐风不是同一天,看来他们的组织又派人来了,也许还不止一个;而那个香港的公司,可能只是一个幌子,阿斯托里亚饭店那个房间极有可能是他们在彼得堡的一个据点。”

“是啊!那天在叶莲娜的公寓楼下,我们差点就抓到唐风,结果,突然从楼下冲出那辆宝马跑车,接走了唐风,他们肯定又有人来到了彼得堡。”伊凡洛夫附和道。

“看来他们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啊!叶莲娜的公寓这两天没动静吗?”

“这两天很平静,我还带人搜查了马卡罗夫的家,可一无所获;另外,我们赶到阿斯托里亚饭店时,唐风和那个女孩都不在,但房间内的物品还在,所以我估计他们还是会回来的,可我们的人在那儿守了两天,也没见他们的人影。真是奇怪了,韩江和叶莲娜,还有唐风,这帮人应该还在彼得堡,但我们竟然一个也抓不到,他们究竟藏身何处呢?”伊凡洛夫疑惑地说。

伊留金道:“他们一定有个藏身之处,根据我们已有的资料显示,韩江现在应该和叶莲娜、马卡罗夫在一起,还有那个所谓的翻译,他们至少有四个人,而唐风,至少和那个叫梁媛的女孩在一起。我估计他们两拨人马还没有会合,我们要阻止他们会合,各个击破。”

“是这样,但我们现在除了等待他们出现,似乎别无办法。”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唐风,我们不熟悉,但是叶莲娜和马卡罗夫我们是很了解的,他们在彼得堡还有什么藏身之处呢?对了!我们怎么把那儿忘了!”伊留金忽然想到了什么。

“局长,您想到了哪儿?”

伊留金一挥手,伊凡洛夫附耳过来,伊留金在伊凡洛夫耳畔低语了几句,伊凡洛夫频频点头,待交代完任务,伊留金冷笑道:“呵呵,叶莲娜、韩江,还有我亲爱的老师,你们是逃不出我手心的。”

伊留金说完,发出了一阵骇人的狞笑。伊凡洛夫表面赔笑,心里却不免为叶莲娜担起心来。

韩江和唐风推开了一扇门,来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中,四周一片漆黑,突然,不知从哪里打出了一束强光,强光直射在韩江和唐风身上,刺得两人睁不开眼睛。韩江和唐风向前迈步,那束强光也跟着向前移动,韩江、唐风加快脚步,那束强光也加快了移动,韩江对唐风道:“咱们分开跑。”

唐风点点头,两人分开,向相反的方向跑去,那束强光也分成了两束,死死地盯着韩江和唐风。黑暗的、巨大的宫殿中,前面的路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穿过一道道大门、一条条走廊,那束强光却一直紧紧尾随,挥之不去。这是什么地方?哪儿来的这束强光?为什么这束强光死死地跟随着自己?也不知唐风怎么样了?……一连串的问号撞击着韩江的大脑,他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他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就在他感到绝望之时,突然,他看见前方出现了一道光,那是迷宫的出口?韩江又加快了脚步,可是当那道光逼近自己时,他却迎面撞上了一个人。韩江定下神来一看,自己撞上的正是唐风。就在自己和唐风撞上的一瞬间,紧紧尾随他俩的两束强光又重合在了一起。

“你怎么跑到了这里?”韩江大声质问唐风。

“我也不知道,我和你朝相反的方向跑,那束强光死死地盯着我,结果我就跑到了这里。”唐风惊恐地答道。

“看来我们逃不出这个迷宫了!”韩江沮丧地低吼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

唐风话还没说完,在他俩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那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人,不!那不是人,是幽灵!因为……因为韩江和唐风根本看不到那幽灵的脸。

白色的幽灵向他俩飘了过来,韩江本能地拔出枪。幽灵还在向他们移动,韩江双手举枪,可却怎么也无法扣动扳机,唐风焦急地喊道:“快开枪,快开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