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从沙漠深处又吹来了一阵风,这是一阵还算柔和的风,风轻轻吹去覆盖在唐风身上的黄沙,一阵钻心的疼痛,让唐风苏醒了过来。

唐风微微地睁开眼,他看到的是蓝天,白云,这里没有狂风,也没有黑尘暴,曾经可怕的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直挺挺地躺在黄沙中?那恐怖场景在唐风脑中迅速闪过,吞噬一切的黑尘暴,悍驴被整个掀到了半空中,又重重落下,幸亏韩江及时拉着……韩江,梁媛呢?唐风强忍疼痛,从黄沙里直挺挺地坐了起来,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像是死过一回,此刻,就像木乃伊复活了一样!

唐风站起身,放眼四望,黄沙漫漫,不见韩江,也不见梁媛,就连那么大的悍驴也早已不见踪影。此时此刻,唐风伫立在黄沙中,才真正领略了什么是“拔剑四顾心茫然”!

唐风摸了摸身上,他发现自己右手握着那把匕首,左手里死死攥着玉璜,从悍驴逃出来时,还在身上斜背着水壶,另外,手表上的指南针还能派上用场,除此之外,再无它物。唐风看看手里,身上这几样东西,忽然觉得好笑,这要是没醒过来,这里就成了自己的坟墓,千百年之后,当考古学家发现自己时,自己可能已经成为干尸,或是骨架,不过,自己还有几件随葬品,一手握刀,一手握玉,斜背一个破水壶,几百年后的考古学家发现自己时,估计会以为这是什么特殊的丧葬习俗,研究半天,想到这,唐风不住地苦笑着。

让唐风惊奇的是,左手中的玉璜在经历了黑尘暴之后,依然完好无损,唐风吃惊地盯着手里的玉璜,拿起水壶,想喝口水,可令他沮丧的是水壶的壶盖居然没有拧紧,水壶里的水基本上快漏完了,唐风从心里一直凉到了脚底,在这广袤的沙漠里没有水,就意味着死亡!唐风此时再看右手中的玉璜,不禁苦笑,难道没藏皇后一语成谶,这件精美的玉璜将成为自己的陪葬之物?

唐风现在还来不及多想这些,也顾不上饥渴,他现在满脑子想的是梁媛和韩江,唐风开始在周围寻找开来,“韩江——”“媛媛——”唐风不停地呼唤着,但是回答他的只有沙漠深处传来的回声。

强大的黑尘暴已经彻底改变了这里的地形地貌,没有任何可以借助的参照物,唐风漫无目的地在沙丘上走着,他爬上一座小沙丘,放眼望去,连绵不断的沙丘,韩江和梁媛会在哪儿呢?唐风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被黑尘暴裹挟而去,然后重重地摔在了这个地方,他犹疑地又登上另一座小沙丘,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生命迹象,荒凉的沙漠,寂静无声,一切都是静止的,没有一丝生机,唐风觉得自己已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唐风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辨认了一下方向,自己刚才走到小沙丘,是在向东走,东面可以走出沙漠,但是韩江和梁媛还在里面,唐风仔细回忆了黑尘暴,尘暴是由西向东推进的,如果自己是被尘暴卷到了东面,那么,韩江和梁媛现在很可能还在西面,想到这,唐风毅然决然地又向西折去。

唐风不知道这是他们出事后的第几天,也许是第二天,也许是第三天,也许……此刻,正午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唐风跌跌撞撞地行走在沙漠中,嘴唇因为缺水已经干裂,脸上,胳膊上,因为烈日的炙烤,塌了几层皮。

但是,他还是没有发现韩江和梁媛的踪影,甚至没有发现一点生命的迹象,唐风开始明白是什么使当年科考队全军覆没,唐风的眼角淌下了两行热泪,他觉得韩江和梁媛凶多吉少,恐怕已经被永远埋在了这漫漫黄沙下。

唐风就这样一步一步在沙漠中前行,他已经忘记了时间,他已经辨不清方向,他就这样机械地向着他也不知道的方向前行。

慢慢地,慢慢地,唐风已经走到了他的生理极限,唐风本能地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又扯开嗓子,喊了两嗓子“韩……江……,媛……媛……”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唐风完全放弃了呼喊,他现在只需要一样东西,就是水!

唐风头昏沉沉的,他使劲晃了晃脑袋,看到前方有一长条高高的沙山,他已经没有气力再爬上这座沙山,唐风脚下一个趔趄,摔倒在滚烫的沙地上,他支撑着抬头看看前方那座沙山,想重新站起来,可是却没有力气,唐风又重重地摔在沙地上,他想到了放弃,他慢慢地合上了双眼,也许这里就是自己最后的坟墓。

坟墓?唐风忽然觉得自己这样趴着死去,太难看,怎么着临死前也要与几百年后的考古学家们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于是,唐风一侧身,转了过来,他脸上带着笑容,直视头顶的烈日,一手握着匕首,刀尖冲上,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另一只手举起玉璜,然后轻轻落在自己的胸前,这个姿势应该可以让几百年后的考古学家们研究一阵了,想到这,唐风满意地闭上了双眼。

但是唐风忽然觉得胸前凉飕飕的,像是有块冰放在自己胸前,他挣扎着又睁开眼,唐风发现是那块玉璜,此刻,玉璜是冰凉的,唐风抓起玉璜,他又想起了那个戴面具的女子,没藏皇后?!不知何为,唐风看着这块玉璜,心底里忽然产生了一丝希望,他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力量,竟然又支撑着站了起来!

唐风继续跌跌撞撞地向前走,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翻过前面这座沙丘,做最后一次尝试,虽然唐风并不知道这样做对自己还有什么意义,也许是求生的本能,或者是自己心里还有不能放下的东西。

唐风费尽了最后的气力,终于爬上了沙丘的顶端,最后一段,他几乎是手脚并用爬上去的。唐风想站起来,但他试了一下,又摔倒在沙子里,唐风就这样在沙丘上趴了很长时间,直到空中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雄鹰,唐风才重新聚集力量,站了起来,他抬头望了一下在半空中盘旋的雄鹰,他真希望自己也能生出一副翅膀,飞到空中,看一看这片神奇的土地!但是当唐风的目光移到沙山下时,他已经不在乎生出一副翅膀了,因为他看到了神奇的一幕——在沙山下面,竟然是一个挺大的海子,海子里的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正泛着金光。

唐风是连滚带爬冲下沙山的,他兴奋地想喊,但是却没有力气喊出声,唐风滚到海子边上的时候,甩掉了手中的匕首,连玉璜也被他扔在了一旁,唐风的上半身直接冲进了海子里,他将整个头都埋在了水里,然后钻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喝着海子里的水,那架势,活像草原上饥渴的斑马。

但是,唐风喝着喝着就觉得这水有哪儿不对劲了,他抬起头,离水面保持一定距离,再定睛观瞧,水怎么是白色的?他惊得赶忙吐出了嘴里还没咽下的水,果然都是白色,不过,唐风砸吧砸吧嘴,倒觉得这水甘甜清凉,口感很不错,甚至可以算是此生喝过最好的水。

可是这白色的水,却不得不让唐风提高警惕,他疑惑地盯着水面,白色的水,但不是牛奶,也远没有牛奶白,更没有牛奶黏稠滑腻,分明就是水,可是为什么会呈现淡淡的白色呢?

唐风正在犹疑之时,他忽然瞥见身旁的海子边上是一大片金黄的芦苇,芦苇既然能在这水里生长,那么,这水应该是可以喝的,想到这,唐风心里稍稍宽心,但仅仅是几秒钟的稍稍宽心,唐风忽然发现芦苇丛里隐隐约约有一些白色东西,唐风心里一惊,他钻进芦苇丛,拨开芦苇丛,他的眼睛猛地瞪大了,是白骨,竟然又遇到了白骨!

唐风又拨开了旁边的芦苇,多具白骨惊现在他的眼前,唐风的心里顿时凉了一大半,这些白骨看姿势全都是扑倒在海子岸边,难道……难道这些人都是像自己一样,饥渴难耐冲进海子喝水的人?

在这炎炎夏日,唐风感到后背升起了一股凉气,这些人喝了海子的水,应是顷刻之间扑倒在海子边而亡的,自己刚才也喝了海子里的水,看来自己大限也不远了,唐风不禁冷笑了两声,临了命运还不忘跟自己开个玩笑,先给你希望,再将你的希望碾得粉碎。

唐风这会儿喝过水,恢复了一些体力,他不甘心,又继续查看芦苇丛,又有几具骨架显现出来,有扑倒在水边的,有拧巴在一起的,可想而知,这些人临死前的痛苦,但是,当唐风拨开另一片芦苇时,他突然发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正在看着他。

唐风看见那两个人,惊得向后一蹦,瘫坐在海子边的沙地上。这时,那两个人慢慢从芦苇丛后面走了出来,唐风看见这两人一人面带微笑,另一人则面呈惊恐之色,正是韩江和梁媛。

“你……你们俩……没事?!”唐风结结巴巴地问。

“怎么,你盼着我俩出事?”韩江咧开嘴笑了。

“不!……”唐风感到自己脑子里有点乱,语无伦次地说道:“不,我只……只是觉得那……那么可怕的黑尘暴,还有……还有这么长时间也没找到你们……”

“哼,你都没事,我们怎么会出事?”

“我……我差点死掉……怎么没事?”

“唐风,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梁媛一脸不安和惊恐。

“干嘛,你干嘛这副样子,我还没死!”

“你刚才喝了这里的水,感觉怎么样?”梁媛追问道。

“没……没事,不过,这水是有些奇怪,怎么都是白色的?”唐风似乎恢复了过来,站起来又走到海子边上。

“我们三天前遭遇黑尘暴后,就找不到你了……”

唐风打断梁媛的话,“三天?!都已经三天了。”

“是的,已经三天了,好在我和韩队醒过来时,背包还在,我们靠背包里剩的一些食物和水坚持了两天,但是昨天水就喝完了,食物也没了,我们也在寻找你,我……我以为再也见到你了……”说到这,梁媛有些哽咽。

“我这不是没事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唐风拍着梁媛的肩膀,安慰她。

“可……可是你刚才喝了这里的水……”梁媛说着更伤心了。

“唐风,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韩江问道。

唐风翻着白眼,使劲回味了一下刚才喝水的味道,“没,没什么感觉啊,这水还有点甜!”

“靠,真的假的,还有点甜?”韩江怀疑地盯着水面。

“真的,说起来我可没你们幸运,醒来的时候,就剩一把匕首和这件玉璜,哦,还有水壶,但悲催的是水壶的壶盖居然没有拧紧,里面的水全流光了,我既没有食物也没有水,就这样在沙漠里一直走,刚才看到这海子,我早就渴疯了,想都没想,等我喝饱了,才发现这水颜色不对!”

“我们昨天也弹尽粮绝了,今天上午我们发现了这处海子,本来以为是天无绝人之路,谁料到这水竟然这个颜色,闹得我俩谁也没敢喝,但又舍不得放弃这水源,于是,我俩纠结到现在,为了躲避正午的烈日,我们一直呆在芦苇丛中,没想到你居然也跑到了这儿来。”韩江叙述了之前的情形。

“你说说你,哪像个领导干部?”唐风反问韩江。

“我怎么了?”韩江不明就里。

“领导干部要敢为表率,你们俩上午就找到这儿了,到现在你居然不敢尝这儿的水?难道你想让梁媛先尝吗?”唐风数落起韩江来。

“就是,又舍不得走,又不敢尝!”梁媛也附和唐风。

韩江急了,“靠,我要是下决心走了,你能遇到你家唐风吗?再说这水颜色明显有问题,难道你们想让我去死啊!”

“你看看这像领导干部讲出来的话吗?你的那些野外生存技巧呢?”唐风继续质问韩江。

“野外生存技巧,从没遇到过这种颜色的水!而且……而且这芦苇丛里还有这么多尸骨,根据我的野外生存经验,这水非常可疑!”

“尸骨?你们俩也发现这些尸骨了!”

“废话,当然看见了,但是因为我们必须保持身体里的水分,所以我计划等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再查验这些尸骨。”韩江说道。

“我看你这个队长是彻底当到头了,不但做不到敢为表率,还怕苦怕累,一个太阳就把你怕成这样!”唐风一脸不屑。

“妈的,本来我这个队长就当到头了,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刚喝了那么多水,否则,就你,现在还有劲儿跟我在这扯皮?!”

“那你倒是喝啊!没人拦着你!”唐风催促道。

韩江没急着去喝水,然后围着唐风转了三圈,“你以为我真不敢喝啊!”说着,韩江转而对梁媛说道,“大小姐,他好像真没事,咱们不用怕了!”

唐风一听这话,好悬没气死,“合着那我做试验啦!”

“对!试验结果看来很理想!”

“呸!我告诉你这水说不定是慢性毒药,我明天说不定才发作!”

“谢谢你的忠告,梁媛,听我命令,咱们不能像他那样豪饮,我俩只喝三口,等太阳落山后,没问题再放心喝!”韩江告诫道。

唐风听了这话,更气!但也没法,谁叫自己自愿做了一把试验品呢!

韩江和梁媛只喝了三口,顿觉神清气爽,精神好了许多,韩江不禁感叹,“真是奇怪,这水如此浑浊,喝起来却甘甜爽口,犹如甘霖!”

“是啊!还真的有点甜,我看这水没事。”梁媛附和道。

“可是这些尸骨又该如何解释呢?”唐风从芦苇丛中拾起一块胫骨。

韩江指了指海子对面,“唐风,你来之前,我们已经绕着海子走了一圈,除了这边的芦苇丛里有尸骨,那头岸边也有些尸骨,而且那里的尸骨留下了更多的线索。”

“哦!你已经查看过了?”唐风反问。

“你过去看了你知道了。”

唐风向海子对岸望去,果然,他看见对岸的沙地上隐约显露出一些白骨,似乎还有一些其它什么东西。

唐风目测了一番,这个海子呈椭圆形,直径约有二十米,自己所在的位置到对岸的距离略微要长些,唐风用指南针辨别了一下方位,如果这里磁场正常的话,现在他所在的位置是海子的正南方,刚才发现尸骨的芦苇丛在东面,其它三面光秃秃的,没有芦苇丛。

三人在南岸清点了一下所剩的装备和物品。食物告罄,携带的水壶已经全部见底,大批的装备和物品都随着悍驴被滚滚黄沙掩埋,三人现在所剩的装备只有唐风的指南针和韩江的电子罗盘,还有两人的匕首,黑尘暴来时,玉插屏的照片和米沙的信幸亏被韩江塞进了自己的背包,才没有被黑尘暴卷走。

“现在咱们就剩这点东西了,希望能在这儿补充点东西。”韩江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唐风不解其意,跟着韩江向北岸走去,三人绕过时芦苇丛,韩江和唐风详细清点了里面发现的尸骨,拼凑完整的尸骨一共有十三具之多。

清理完毕,三人继续沿着岸边向北岸前进。不大一会儿,一具具更加恐怖的尸骨出现在海子北岸的沙地上,有扑倒在沙地上的,有平躺在沙地上的,但是却没有一具是死在海子岸边的,这看来和芦苇丛的那些尸骨不太一样。

“看出什么来了吗?”韩江问。

“这些人死时全部在沙地上,没有人扑倒在岸边或水面上。”

“还有呢?”

“还有……”唐风忽然注意到这些尸骨有的身上竟然还残留着衣服,身边还有一些物品,“还有就是这些衣服和物品了。”

“嗯,我只看了一眼,便看出了一些问题。”韩江说着,从一具尸骨旁拾起了一支AK——47步枪,仔细查看了一番,吃惊地说,“这玩意型号和我们再魔鬼城发现的AK——47一模一样,甚至我检查了枪号,这支AK——47的枪号竟然和魔鬼城发现的AK——47枪号是相连的。”

“啊——这……这……”唐风惊得目瞪口呆,嘴巴张着,却没说出一句完整话来。他疾走几步,检查这些尸骨,他发现这些尸骨身上残留的衣服大都是中山装或是皮夹克,“这难道就是当年科考队遇难的队员?”

韩江沉重地点点头,“没想到竟然在这儿把他们找到了。我粗粗清点了北岸的尸骨,一共有十五具遗骸,这样,加上在芦苇丛中发现的十三具,一共二十八具遗骨;另外,魔鬼城发现三名失踪军官的遗骸,还有已知的三名幸存者,一共已经发现了三十四位当年的科考队员。”

“那应该还有几具遗骨,他们可能被尘暴吹到别的地方了。”梁媛盘算了一下。

唐风却摇着头,道:“这个不能这样算,你忘了马昌国的人呢?”

“马昌国的人?”

“是啊,他的人虽然不会多,但也绝非他一个人,黑尘暴来了,他也跑不掉,马昌国侥幸活了下来,但他的人估计凶多吉少。”

“所以你认为这些尸骨当中可能有马昌国的人?”

“完全就这可能,为什么我们发现的骸骨很有规律的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在北岸的沙地里,另一部分则在南岸的芦苇丛中?”唐风疑惑地望着不远处的芦苇丛。

“你的意思有一部分是马昌国的人?”韩江没等唐风回答,马上又摇头道:“不,不,这不可能,马昌国绝不可能有这么多人,即便在国民党败退大陆后,他手下有一批人,但这批人绝不可能尾随科考队深入这么远,否则早被科考队的人发现了。”

“怎么不可能,只要马昌国熟悉这里的地理环境,完全可以把他的人马埋伏在沙漠深处某个地方,我甚至怀疑科考队并不是被黑尘暴吞噬的,而很可能是被马昌国他们害死的。”唐风推断道。

“这……我还不是敢相信,如果马昌国有人,为什么要冒险深入科考队营地来策反米沙呢?”

“也许他们缺少像米沙这样的学者,不要忘了史蒂芬在回忆他和马昌国最后相见时,曾提到过马昌国多次在临死前,狂喊‘死亡绿洲’这个词。”

“这又能说明什么?”韩江不解。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瀚海宓城就在死亡绿洲中,那么能让马昌国在临死一刻仍然念念不忘的死亡绿洲只能是瀚海宓城所在的死亡绿洲,这也说明马昌国他曾经到达过死亡绿洲,那里让他印象深刻,并且在那里发生了比黑尘暴更可怕的事。”韩江刚想说什么,唐风又接着说道:“你再想想,科考队大部分人是在黑尘暴中或是之后在这里遇难的,那么,马昌国他是怎么到达死亡绿洲的?他一个人可能吗?”

“也许他被黑尘暴吹到了死亡绿洲。”

“为什么是他,不是别人呢?”

“好了,你们俩先别争了,先检查一下这些遗骨,也许还能从他们身上发现什么。”梁媛的话,暂时结束了唐风和韩江的争论,但是随后的发现却让他俩震惊。

唐风首先对遗骨感兴趣的是为什么遗骨分成了两拨?他首先怀疑芦苇丛中那十三具尸骨可能是马昌国的人,但是韩江并不同意,两人又转到芦苇丛中详细查看那些尸骨,芦苇丛的十三具尸骨都已看不见衣服的痕迹,这给判断他们的身份带来了麻烦,唐风由此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黑尘暴之后,科考队的人和马昌国的人都来到了这个海子边上,也许是发生了火并,马昌国的人杀了科考队的人,所以科考队的人都死在了北岸的沙地上,但是后来马昌国的人在芦苇丛中喝水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也死在了海子边。”

“你的这个论断漏洞百出,如果他们还有力量火并,那么获胜的一方,也就是你说的马昌国一方为什么不喝了水,走出沙漠?而且你认为马昌国的人有力量杀死科考队的人吗?我们发现的武器全是属于科考队的,而且都在北岸那边,如果是芦苇丛中马昌国的人杀了北岸科考队的人,为什么不把他们武器拿过来,为什么芦苇丛中没有看到武器?”

韩江的话,让唐风一时语塞,憋了半天,唐风才反问,“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我马上就能回答你这个问题。”韩江趴在芦苇丛中,在潮湿的泥土里拨弄着什么?忽然一个金黄色的东西在泥土里闪了一下,唐风看见韩江手里拿着一个东西,从芦苇丛中钻了出来,韩江在海子边洗净那个东西,唐风发现那是一个金黄色的纽扣,纽扣上是一粒五角星,“这应该是当时苏军制服上的制式纽扣。”

“这……”唐风的脑子更加混乱。

“小子,这下你的推论不成立了吧!”韩江带着几分得意。

“这说明芦苇丛的尸骨并不是马昌国的人。”梁媛附和道。

“不是马昌国的人,也许……也许在科考队的最后时刻,中方队员和苏方队员发生了分裂,所以分别处在不同的地方,芦苇丛中的十三具尸骨可能是苏方的队员。”唐风又提出了一种假设。

“你这种假设还是不成立,我一开始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但是我在北岸沙地里的尸骨旁也发现了属于苏方队员的物品,而且虽然我们现在不具备检测骨骼的能力,但凭我多年的刑侦经验,还是可以看出来不论是芦苇丛中的尸骨,还是北岸沙地上的尸骨,都同时有中方队员和苏方队员的尸骨,所以你的假设还是不能成立。”韩江说着,又回到了北岸的沙地旁,果然他从北岸的沙地里随手就找出了几件属于苏方队员的遗物。

“这真把我搞糊涂了,既不是马昌国的人,也不是中苏双方队员闹分裂,那么为什么这些尸骨分别倒在芦苇丛中和北岸的沙地上?”唐风彻底晕了。

韩江皱着眉,想了想,“这确实是个问题,不是马昌国的人,那么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科考队确实发生了分裂,但是这种分裂并不是中苏双方队员的分裂,而是出于某种特殊的原因,才导致科考队遭遇了黑尘暴后,在海子边发生了分裂。”

“某种特殊的原因?”唐风陷入了沉思。

海子边静得可怕,突然,梁媛叫了起来,“妈呀!韩队这么一说,我忽然想到了……”梁媛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想到了什么?你倒是说啊!”唐风催促道。

“我想到科考队最后会不会因为缺少食物,以至于发生了……发生了人吃人的事?”

“啊——吃人?”唐风失声惊叫。

“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说国外就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一个登山队因为雪崩被困在了山上,没有食物,最后当救援人员发现他们时,其他人都死了,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而这个人就是靠吃同伴的肉,才坚持到最后的。”

梁媛的话,让唐风感觉有些恶心,但是她的话也并非没有可能,唐风看看韩江,韩江喃喃道:“这种极端的可能不能排除,但是……但是这种可能还是太极端了。”

“如果按照媛媛的推测,那么芦苇丛中的尸骨就是被吃的喽?所以芦苇丛里没发现什么衣物。”唐风说道。

韩江摇摇头,“我想了想,认为梁媛的这种假设太极端了,还是不太可能,如果芦苇丛中的尸骨是被同伴吃掉的,那他们的尸骨应该是非常凌乱的,可是我们在芦苇丛里发现的尸骨大都是完好的,同样,这里北侧沙地上的尸骨,也大都完好,所以梁媛的这种假设很难成立,至于说芦苇丛中为什么没有发现衣物,我想很可能是由于芦苇丛里潮湿,所以衣物腐朽,没有保留下来。”

“那怎么解释科考队的分裂呢?”唐风反问韩江。

韩江拍了拍脑门,似乎有了答案,他一指不远处的那片芦苇丛,“要想推断科考队为什么会分裂,我想最重要的还是从现场去观察,看看芦苇丛中的尸骨和北岸沙地里的尸骨有何不同?”

“有何不同?芦苇丛中的尸骨没有留下衣物和什么物品!”唐风道。

“这不是最大的不同,我刚才已经解释了,芦苇丛潮湿,所以衣物没有保存下来,至于其它物品也很可能被掩埋在了潮湿的泥土里,我们没有时间仔细去找。”

“我看最大的不同是两边尸骨不同的姿势和所处的位置,芦苇丛中的尸骨大都离岸边很近,不是扑倒在岸边,就是倒在离岸边不远的地方;而北面沙地上的尸骨大都距离岸边较远,且大多是躺倒在沙地上,没有一具尸骨是扑倒在岸边的。”梁媛认真地分析了一番。

韩江听罢,笑了,“唐风,你现在真是连媛媛都不如了。梁媛观察的很到位,确实如此,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差异?我想这就是科考队最后分裂的原因。”

“你不用说了,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唐风刚被韩江笑话了一番,颇为不忿,急于重新证明自己,便抢着说道:“你的意思,导致科考队最后分裂的是水源?!”

“对!在科考队遭遇可怕的黑尘暴后,还能有什么比水源更重要呢?某种程度上说,在沙漠中,水比吃人肉更重要!但是唐风你说的还不完全正确,最终导致科考队分裂的不仅仅是水源,而是他们对水源,也就是这处海子的态度。”

唐风想了想韩江的分析,“我明白了,海子里的水有的是,完全够科考队几十人喝的,但是这里的水质很特别,科考队中对这处水源是否可以饮用产生了分歧,于是,一部分人,也就是芦苇丛的那些人壮着胆子去尝试了海子里的水,而另一部分人,就是北岸沙地上这些人则没有去喝海子的水。”

“事情应该是这样,但是这样就会产生一个新的问题,喝了水的队员为什么死了?”韩江疑惑道。

“从芦苇丛中尸骨扑倒在案边的情形看,这些队员很可能是在喝了水后马上就中毒倒在了岸边,所以才会呈现这样的姿势,由此类推,那些没有喝水的队员,正是在看见这些喝水队员纷纷倒地后,才不敢再尝试海子里的水,直至活活渴死。但是,我们都喝了海子里的水,到现在都没事,这又该怎么解释呢?我看这就是你这推论的致命漏洞。”唐风得意起来。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我现在无法解答。”韩江承认他的推断存在严重的漏洞。

梁媛倒不以为然,“我认为韩队这个推断应该是最符合事实的了,至于为什么当年队员喝了水就死了,而我们喝了则没事,这需要科学的化验,也许……也许是因为这么多年,海子里的水质发生了变化呢?”

“别逗了!怎么可能?过去有毒,现在水没毒了,这种情况除非产生毒质的因素不再产生,而海子的水又有大量的补充,这种补充还必须是清洁的,而据我看,这两种条件在这里似乎都不具备。”唐风反驳道。

梁媛还想说什么,韩江摆了摆手,“不错,唐风你说的很有道理,必须要符合这两个条件,才可能出现梁媛的假设。而这两点,一,我们现在不清楚当年产生毒质的因素,二,我们也看不出这个死一般寂静的海子存在大量的补充水源。”

韩江说完,径直向海子西侧走去,那里,唐风还没有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