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路上确实看到很多地方张贴着潘俊的画像,下面还有悬赏。画像下面依旧围着一群麻木的人们,不禁有人暗自感叹:“啧啧,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潘俊潘爷吗?”
“你小心点儿吧,别让人听到。”另一个人小声说道。
“小心什么啊?这北平城谁不知道潘爷啊?有什么可小心的,不过如果不见这张画像我还真不知道潘爷原来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那人不禁抬高了几个分贝的声调。
“哎……”另外一个人摇了摇头,“这他妈的什么年头啊,越是好人越是遭殃。”
子午凑到前面看了看,然后将目光停在了下面的赏金上,不禁嘴角露出了笑意,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潘俊小声地说道:“小世叔,你知道找到你能拿到多少钱吗?”
“嗯?”潘俊扭过头看了一眼众人围观的画像,没有理睬继续向前走。
子午却喋喋不休了起来:“哎呀,小世叔,找到你可以给一万大洋呢!啧啧……”子午不禁摇了摇头。
“呵呵,那你可以去举报啊!”时淼淼小声地说道。
“我才不会做那种缺德事儿呢,不过……”子午做冥思状,“不知道啥时候我也能值那么多钱。”
“臭小子,你以为被通缉是什么好事啊?”时淼淼答言道,子午耸了耸肩,继续跟在两人身后。
城中的暗探果然是多了不少,许多陌生人的目光在过往行人身上飘移,不过潘俊对时淼淼的易容术很有信心,一行人来到聚贤客栈,这是一家小客栈。民国时期客栈也分几个种类,有接待外国人的大饭店,像东交民巷的六国饭店,有接待大学生的会馆,还有接待下层贫民和民间艺人的小客栈。
一些大饭店在七七事变之后因为外国人急剧减少,因此为了维持生意都被日本人控股,为了掩人耳目,所以时淼淼将潘璞安排在了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客栈之中,这家小客栈主要是接待过往民间艺人的。
走进客栈,里面的气氛很是热烈,戏班、走江湖杂耍的、唱曲儿卖艺的应有尽有,客栈分成前后两个院落,前院是大车店,全部都是通铺,少则数人住在一个炕上,多则几十人。
而后院则是一个四合院,被隔成数个“雅间”,雅间也有天、地之分,但却和监狱有异,这里就不多说了。
时淼淼将潘璞安排在了天字号客房之中,小二眼力过人,一眼便认出了时淼淼,他疑惑地望了望跟在时淼淼后面的两个人,眉头微微一皱,瞬间脸上又堆满了笑:“您里面请……”
潘俊一行人来到潘璞所在的房间,刚一推开门一股怪异的香味便从屋子里传了出来,潘俊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对于这种香味,子午也发觉了异样,不可思议地望着潘俊。
只是时淼淼却并未察觉,潘俊给子午使了一个眼色,子午会意地点了点头。
“好了,您嘞,有什么吩咐尽管叫我。”小二打开门之后谄媚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潘俊跟着时淼淼走进房间中,内中的味道更为浓烈。
“时姑娘,这种味道是不是你发现潘璞的时候就有?”潘俊快步走到躺在床上的潘璞身边,此时他侧卧在床上,虽然是六月天,但是他的身上裹着一层厚厚的棉被身体依旧在发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丝。
“是啊,不过起初味道好像没有这么浓,不知为什么忽然这么浓烈了。”时淼淼好奇地说道。
潘俊伸出手放在潘璞的额头上,发觉他竟然高烧不止。可能是潘璞梦中感觉到了潘俊的触摸,身体立刻蜷缩在了一起,又开始了呓语:“告诉,告诉少爷,一定要去这个地方。”
潘俊闻之顿觉得喉头一阵阵发堵,潘璞跟随自己的父亲几十年,父亲去世之后又跟随自己,他一直忠心耿耿,却不想今天会落到如此下场,潘俊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将潘璞救活。
“子午,你过来帮我把被子翻起来,我看看他的伤口。”潘俊小心翼翼地握住被子的一角,子午连忙走上前去,和潘俊一起小心地将被子解开,果然在潘璞的左肩上有五六处刀伤,鲜血已经浸透了衣服,潘俊拿过药包,从中取出一把剪子,小心翼翼地将已经浸透鲜血的衣服剪开,伤口一点点地裸露了出来。
刀伤不深,只有寸许,只是让潘俊惊讶的是伤口已经变作了青黑色,血早已经干涸凝结成块,粘连在伤口上。
“小世叔,潘璞叔中毒了。”子午望着青黑色的伤口惊讶地说道。
潘俊点了点头,他小心翼翼地从药箱子之中取出一把银质短刀,轻轻地将潘璞青黑色的伤口拨开,在潘璞的伤口之中竟然有一种朱红色的粉末,但是令潘俊好奇的是当银质的刀尖碰到那些粉末的时候并未变色。他捏了少许粉末凑到鼻尖,顿时觉得清香无比,这应该就是那种古怪的异香的来历。
他拿过一条白色的手帕将刀尖上的粉末放在其中,然后用刀尖轻轻触及潘璞的伤口,银质的刀尖立刻变成了黑色。确实是中毒的迹象。
“潘俊,他还有没有救啊?”时淼淼看了一眼专注的潘俊问道,只是潘俊一心想救活潘璞全然没有理会她,时淼淼见也无趣,于是便自己一个人走到门口,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潘俊谨慎地为潘璞把过脉之后掏出一副银针,刺入潘璞后背的穴位之中,初始两针潘璞并没有什么反应,当他下了第三针之后,潘璞忽然闷哼了一声,一口朱红的鲜血从口中喷出,鲜血喷溅在地上,却带着一股浓重的香味,那香味比之前的香味还要浓烈。
“小世叔,怎么样?”子午紧张地问道。
“嗯,毒都出来了,可是这血怎么会带着这么浓烈的香味呢?”潘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却又隐隐感到不安。
没来得及多想,潘俊拿过一条绷带缠在潘璞的伤口上,然后又将被子给潘璞盖上这才算是结束。
“小世叔,潘璞叔要什么时候才能苏醒过来?”子午关切地跟在潘俊的身后问道。
“这里不方便用药,如果在双鸽第的话一晚上就够了。”潘俊此时有些发愁如何能将潘璞不动声色地运出北平城。
子午多少有些失望,他一方面担心潘璞的安危,另一方面也想尽快从潘璞的口中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回去告诉欧阳燕云。他无奈地坐在椅子上,顺手拿过那个白色手帕,上面沾着一些潘璞伤口上的朱红色的粉末。
“他……”时淼淼望了望床上躺着的潘璞说道,“有救吗?”
“只是中毒而已。”潘俊眉头不展地说道,“不过这毒药究竟是什么呢?”
“糟了,小世叔我想起来了。”子午忽然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中拿着那些红色的粉末一脸惊恐地说道。
“嗯?”潘俊惊异地盯着子午。
“小世叔,我想起来了,这种毒药师傅曾经对我提起过,应该不算是一种毒药。”子午咽了咽口水道,“我怎么这么笨啊,开始就应该想到啊,小世叔,你是否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我们土系驱虫师一直以来与腐尸打交道,因此一直使用一种香料的事?其实那种香料只是用它与一些花粉混合起来的稀释品而已。”
“子午,难道这是……”潘俊刚刚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已经有了些许端倪,不过却一直不敢相信。
“嗯,是龙涎。”子午叹了口气说道。
“什么是龙涎?”时淼淼好奇地望着他们两个人。
“你听说过龙涎遗祸的传说吗?”子午见时淼淼微微摇了摇头然后说道,“相传龙涎是龙的口水,周朝在灭掉商之后得到一个盒子,盒子之中就装着龙涎,商皇帝以为此物不祥,于是想尽办法将其除去,谁知龙涎却化作一只蜥蜴,蹿入后宫之中,后来一个宫女遇见它便怀孕了,不久生下一个女婴,宫女将女婴遗弃。后来商朝开始流传一首童谣,桑木的大弓啊,萁草的箭袋,说的是周朝啊,即将灭亡了。不久之后周王果然发现一对夫妇卖桑木弓和萁草的箭袋便下令追捕他们,两人逃入荒山之中,发现一女婴,甚是可爱,于是两人将其养大成人,最后送入宫中,此女便是后来的褒姒。”
时淼淼闻之点了点头:“但是这龙涎真的是龙的口水吗?”
“哎,不是,《纲目拾遗》记载,龙涎者,气腥,味微酸咸,无毒。但是可能是因为被加入了某种毒药之后才会让潘璞有中毒的迹象。不过此物还有一个特性,那就是遇血则会放出异香,这种异香可以传至方圆数里,连绵不绝,久久不断。”潘俊说到这里猛然想起了什么,道:“不好,中计了,子午赶紧背上潘璞,我们快点儿离开这里。”
子午听到这话之后连忙跳到炕上将潘璞的被子揭开,然后小心翼翼地抬起潘璞,背在身上。
“怎么了?这么着急?现在还没有天黑,这样背着一个大活人出去很扎眼。”时淼淼依旧不明就里,看见潘俊和子午两个人神色慌张不禁问道。
“刚刚闻到那阵香气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幸好是子午提醒了我,这龙涎虽然没有毒,可是为什么伤到潘璞的人要将龙涎留在他的伤口上呢?他们一定猜到我们会来找潘璞,然后故意将龙涎放在他的伤口之上,然后循着这香气追踪我们。”潘俊推开门向外看了看,此时院子之中正好有一个戏班的人正在练功。
他观察半晌却并未发现有什么异样,于是向里面的子午招了招手,子午背着潘璞快步走到门口,潘俊走在前面,他们走过院落,院子中的人都在各行其是,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眼前三个人的存在。
潘俊快步走在前面,那种不祥的预感越发地强烈了,当他们走到前院的后门的时候忽然耳边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那声音是皮靴撞击地面所发出的,整齐有力,应该是个数十人的小部队。
子午显然也听到了动静,两个人对视了一下,情势危急,此时光天化日,极目四望,周围根本没有藏身之所。
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声音中夹杂着枪械碰撞的声音,毫无疑问他们就是向着客栈来的,子午的手心早已经出满了汗,眼睛盯着潘俊似乎在等着潘俊的决定。
“小世叔,这样吧!一会儿他们来了之后你带着潘璞叔先走,我把他们引开。”子午此时说话颇有几分豪气,但是却少了几分思量,即便是子午能将那些人引开,这光天白日,潘俊他们也逃不出几里便会被抓到。
“呵呵,真没看出来,你还有点儿英雄气,不过就是用错地方了。”时淼淼冷嘲热讽地说道。
“那你还有什么更好的主意吗?”子午本是一番好意,却惨遭时淼淼奚落,心里的怒火全部发泄了出来。不过他这句话也确实堵住了时淼淼的嘴。
潘俊皱着眉头,千算万算却还是遗漏了这一点。正在此时忽然客栈门被一脚踹开了,本来已经开裂的门板“啪”的一声倒了下来,原本乱哄哄的客栈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怎么办?”潘俊在心中暗自忖度着,正在此时忽然一只手搭在了潘俊的肩膀上,潘俊的身体猛然一颤,他扭过头来发现身后站着的正是那个店小二,他小声儿地说道:“潘爷,您跟我来。”
潘俊有些疑惑,看了看子午和时淼淼,他们的脸上也是一样写满了不解,不过事已至此便别无他法,只能跟着店小二走了过去。店小二带着三个人走到地字号客房前面,掏出钥匙将门打开。里面的摆设和天字号客房并无太大的差别,只是炕要比天字号的小了一些。
小二将三个人让进屋子之中,然后关上房门走到炕上轻轻地敲击了几下,土炕忽然翻转了过来,竟然露出一个密道。
“潘爷,您里面请。”店小二指了指下面黑糊糊的密道说道。
潘俊点了点头,跳到炕上正准备进去,子午忽然说道:“小世叔,我先进去吧!”
“不必,如果他想害我的话,大可不必如此麻烦。”说完潘俊弓着身子走入了地下密室之中。
“你们二位也请进吧!”小二见潘俊走了进去,对子午和时淼淼说道。
时淼淼走在子午的前面,身形矫健地走了进去,而子午背着潘璞跟在后面。小二见一行人都已经进入密道,然后将密道的口盖上,锁上门出去了。
这个密道刚进入时黑洞洞的,但是眼前似乎隐约有淡淡的灯光,潘俊带着一行人向前面的光线处走去,十余步之后竟然发现里面的一个密室,一个人正坐在一张桌子前面,另外一个人半卧着躺在床上。
坐在桌子前面的人低着头,手中把弄着一把枪,桌子上放着一个茶壶,数个茶碗。潘俊看不清他的长相,而半卧在床上的那个人脚上明显受了伤,他的相貌潘俊却是有印象的,那人正是青龙帮的霍十三。
“潘爷……”霍十三看到潘俊脸上不免显出几分惊讶和感激之色。潘俊一时愣住了,没想到会在这里与霍十三再次见面。
“霍十三?你怎么会在这里?”潘俊的心终于算是落进了肚子里,那么这桌子前的人难道就是青龙帮的老大霍成龙吗?
“这位是……”潘俊拱手道,谁知桌子前面的大汉猛然站起来,拿起手中的枪不偏不倚地指着潘俊的脑袋。
眼前的汉子一米七八的个子,浓眉大眼,面色黝黑,青嘘嘘连鬓络腮胡子,圆瞪着一双铃铛大的眼睛,眼睛中布满血丝,举着枪盯着潘俊。潘俊一眼便认出眼前人果然就是霍成龙,不过却不知道这又是哪一出。
“霍当家的,您这是……”潘俊的话未说完,只见霍成龙已经将枪口移到站在潘俊身后的时淼淼的身上,淡淡道:“我知道潘爷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不知什么时候也变成日本人的走狗了。”霍成龙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时淼淼。
时淼淼冷笑道:“霍当家的帮着日本人做了那么多事,怎么今天忽然当起民族英雄来了?”说完时淼淼便要迈步向霍成龙身边走去。
“别动。”霍成龙煞有介事地说道,“我在松井那里见过你的手段,我还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绝不是你的对手,你还是得远一点儿我比较放心。”
“霍当家的,可能有些事情您误会了。”潘俊本想打个圆场,谁知霍成龙却根本不吃那套,立刻将枪口对准了潘俊:“潘爷,我以前敬重你仁义,但是今日你却和这个日本人的走狗在一起,实在是让我很失望。不过我谢你救了十三一条命,所以今日才让小二带你们进来,但是这个女人是绝不能留的。”
“呵呵。”时淼淼冷笑着,笑声未止而身形先至,右手食指一下扣入了霍成龙手枪扳机后,紧紧握住了霍成龙的手。霍成龙万万没想到时淼淼的动作会如此之快,当他再想扣动扳机的时候已经完全被卡住了。
时淼淼抓住时机,手腕忽然加力,一把将霍成龙手中的枪夺了过来,在手指上转了一圈之后对准了霍成龙的脑袋,然后口中发出一声轻轻的“啵”之后将枪口上扬,虽然只是假意开枪却也惊得霍成龙浑身是汗。
“你们青龙帮是不是只会搞一些暗杀、砍人的事啊?”时淼淼鄙夷地说道。
霍成龙轻松被她夺枪,再加上听到这话一肚子火,却也只能忍着。
“时姑娘,别这么说。”潘俊从时淼淼手中拿过枪交给霍成龙说道,“霍当家的,也许你对时姑娘还有一些误会,其实她也是被日本人利用了。当初松井告诉她是我用青丝杀死了她的母亲,因此才和松井来到了北平,准备找我寻仇。”
“等等,潘俊我现在只是答应和你一起调查真相,却并没有完全相信你的话。所以你的命随时随地都在我的手里,如果我发现你骗我的话,我会毫不客气地杀掉你。”时淼淼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对潘俊的恨意已经消减了几分。
“好吧,不过不管怎么说,霍当家的,时姑娘绝不是汉奸。”潘俊无奈地对霍成龙解释道。
霍成龙看了看时淼淼然后长出一口气说道:“好吧,潘爷您的话我信了,昨天我看到日本人在到处通缉您究竟是什么原因?”
“一言难尽啊。”潘俊简略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问道,“霍当家的,有一件事我一直想找你问个清楚。”
“呵呵,我猜您一定是想问恒远斋被炸的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吧?”霍成龙憨笑了两声说道。
“是啊。”潘俊毫不避讳地说道。
正在此时忽然头顶上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嘘……”那声音向炕边走来,一阵窸窣声之后,忽然传来了几声长短不一的敲击声。
“噢,潘爷不必紧张,这是小二。”说话间密道口已经被打开,小二从上面走了下来,走到密室中笑眯眯地说道:“呵呵,老大,那群日本人走了。”
“还真的是日本人。”子午咬着嘴唇从牙缝中逼出这几个字。
“对了,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潘俊有些好奇,因为时淼淼的易容术相当了得,可是这小二似乎第一眼就认出他了。
“呵呵。”小二和霍成龙对视了一下然后笑道,“潘爷您有所不知,小的我从小就跟着老爹跑江湖,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太多,虽然本事没有几分,但是练就了一副好眼力。”
“嗯,他是我青龙帮的卞小虎,人称笑面虎。您刚刚进来的时候他就认出来了,于是便告诉了我,只是当时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以身涉险,竟然在通缉令满天飞的时候来这里,于是便叫小虎一直观察着动静,直到后来他看到一群日本人向这个方向赶过来,我知道一定是有人走漏了你们的行踪,才叫他带你们来这里的。”霍成龙说到“走漏风声”的时候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时淼淼,谁知时淼淼也正盯着他,于是连忙避开了她的眼神。
“原来是这样,还得多谢你,不然的话今天势必会被那群日本人逮了正着。”潘俊点头道。
“不用,不用,能帮潘爷做点儿事也是小的福气,好了,你们先坐,我到上面给你们放哨。”卞小虎说完之后便快步走了出去。
“潘爷,我还是和您说说恒远斋的事情吧!”霍成龙给潘俊倒了一杯茶说道。然后将自己的右腿抬到椅子上拍了拍说道,“潘爷,这么多年了,这个秘密我从来不曾对外人提起过。”
“噢?”潘俊不知霍成龙究竟要说什么。
“这条腿是一条假腿。”说完之后霍成龙一把将裤子撸了起来,露出一个一只红木雕刻而成的假腿,霍成龙将红木外壳去掉之后里面竟然是用螺钉、钢条,还有齿轮制作而成的。
“这是恒远斋掌柜金无偿老爷子特意为我做的。”说到这里霍成龙倒吸了一口气。
“你的腿?是什么时候受伤的?”潘俊好奇地问道。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北。”霍成龙痛苦地回忆着,一字一句地说道。
潘俊闻言身体一阵剧烈的颤抖,激动地问道:“那你是……”
“国民革命军第29军第37师第110旅第219团4连。”霍成龙咬着牙说道,“我们连驻守在卢沟桥北面,战斗结束的时候只剩下了包括小虎在内的我们四个人。我的腿被小日本的子弹打穿了,为了保命只能锯掉,半年之后一个叫冯万春的人找到了我,说可以带我去找一个人帮我安装一个假腿,但条件是保护这个人的安全。那个人就是恒远斋的金掌柜。”
“噢,原来这伤是在那时候留下的。”潘俊忽然对面前的这个黑帮老大多了几分敬佩,与此同时又多了几分不解,既然对日本人恨之入骨,他为何又要当日本人的走狗呢?
“但是你为什么会一直帮着日本人呢?”潘俊道出了内心的不解。
“呵呵,潘爷,这件事说来就话长了,如果以后我们还有机会见面的话我一定会将所有的事情告诉您的。不过我想您现在更关心是我如何将金掌柜救出去的吧?”霍成龙轻松地转移了话题,潘俊暗想这个人的城府极深,既然他现在不想说,便也不再强求。
“松井给我下命令的时候是当天下午,他让我将金掌柜的恒远斋炸掉,当时情势紧急,而且松井这个人天生多疑,一直派人在我的身边监视着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我才暗中叫帮会中的弟兄从殡仪馆中盗出了五具尸体,秘密将其送至恒远斋,然后让他们几个人将金掌柜藏在一个秘密所在,待风声过了之后再送出北平城。谁知千算万算还是出了纰漏。”霍成龙拿过茶碗一饮而尽。
“我派去的那几个弟兄一直到松井命令我们行动的时候还没有回来,那几个人是帮会之中让我最信得过的人,平日办事总是能办得妥妥当当的,可是这一次事情是否已经办妥他们却没有给我一个回音,我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前往恒远斋的一路上我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出什么事情。可是事与愿违,我们悄悄潜入恒远斋,为了防止走漏风声,我命兄弟们等在外面安置好炸药,然后孤身一人来到了金掌柜的卧房。”
霍成龙的喉头微微颤抖了一下接着说道,“卧房之中倒着七具尸体,其中两个是我派来办事的兄弟,另外五具尸体倒是死了很久了,应该正是他们盗来的死尸。只是里面没有发现金掌柜的下落。我四下打量了一番,忽然发现床头似乎有东西在动,于是小心翼翼地移到床边,撩开帐幔却发现金掌柜一家人都被人结结实实地捆绑在了一起,口中塞着布团。我连忙将一家人解开,来不及多问便用绳子将他们从窗口顺了出去,因为怕他们出什么意外,于是便亲自带着他们逃离了恒远斋。”
“哦?那现在金掌柜一家人呢?”潘俊现在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金无偿的下落。
“我们出来之后便将金掌柜藏匿在这里了,我知道日本人一旦知道我也失踪了一定会起疑的,说不定那个时候金掌柜更危险,于是便连夜派人买通了城门官,送他们一家人出了城。”确实在霍成龙失踪之后,日本人立刻就察觉到有异,便将霍十三囚禁了起来,拷问霍成龙的下落。
“金掌柜有没有说去了什么地方?”潘俊追问道。
“好像是河南,在临行的时候金掌柜隐约说过一些准备去河南投奔谁的话。”霍成龙搔了搔脑袋,想了半天摇了摇头,“我忘记那个人的名字了。”
“噢,那金掌柜是被谁绑起来的?”这个问题一直让潘俊困惑不已。
“当时我也问过金掌柜,他只是说是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那个人是在傍晚来到金家的,不由分说地杀掉了我的两个兄弟,然后将金掌柜一家捆绑了起来就走了。唉,真想把这个王八蛋找出来杀掉,为我的那两个兄弟报仇。”霍成龙狠狠道。
黑衣人,潘俊忽然想起了从那片乱坟岗回到北平的路上所见的那人,难道会是他吗?
“潘爷,潘爷……”霍成龙见潘俊一直发愣便问道。
“噢?噢!”潘俊清醒了过来然后说道,“怎么了?”
“你们现在在什么地方落脚?晚上我派兄弟送你们出去。”霍成龙问道。
“这……”潘俊有些为难,毕竟知道双鸽第的人越少越好,“只要霍当家把我们送出北平城,接下来我们自己走就可以了。”
霍成龙毕竟是个行走江湖多年的人物,知道人家不愿说便不再多问,所谓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这个年头多长几个心眼命就能长一点儿。
“好的,潘爷,我看您朋友的伤势不轻,好像还在昏迷啊!”霍成龙看了看被子午放在霍十三旁边的潘璞说道。
“嗯,是啊!”潘俊长出一口气,“希望能快点儿出了北平城,我们也好对他施救。”
“您放心吧,今天晚上我就把你们送出去。”霍成龙说完给潘俊倒了一杯茶,却始终不敢正视时淼淼。
在这个黑暗的密室之中,诸位根本没有太多时间的概念,潘俊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他的脑海中再次出现了那个黑衣人和他所谈到的交易。
子午一直坐在潘璞旁边,观察着潘璞的动静,此时他亦是心乱如麻,恨不得潘璞会忽然醒来,然后告诉他们事情的原委,但是子午心中已经对整件事有了一个大概的推测。既然那些日本人会循着龙涎的香味而来,那么应该是他们在潘璞的身上留下的龙涎,为的就是找到潘俊。这样推测下去的话,如果欧阳雷火一行人真的遇袭的话,那么也只能是这群日本人,他们见潘俊逃跑,又袭击了欧阳雷火等人,为了引出潘俊故意将潘璞抛出来,这如意算盘打得也太好了。可眼下让子午担心的是欧阳雷火等人的安危。
黑暗中的时间最为难熬,终于当再次听到几声长短不一的敲击声之后,密道的门又被打开了,下来的正是卞小虎。他快步走进密室,神色慌张地说道:“当家的,今晚走不了了。”
话音刚落,潘俊、霍成龙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站起,异口同声道:“噢?”
“今天城门口忽然换了很多日本兵,重点检查伤者,好像是已经意料到潘爷没有出城了。而且今晚开始实行宵禁,上街者格杀勿论,看来这一两天若是想出城很难。”卞小虎的话让潘俊心头一紧,转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潘璞。“恐怕潘璞坚持不了那么久了。”
“潘爷别着急,我再想想办法。”霍成龙说着将卞小虎叫到一旁小声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些什么,卞小虎闻之脸色大变:“当家的,这……”
“照我说的办吧!”霍成龙拍了拍卞小虎的肩膀道。
“当家的,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卞小虎眉头紧锁地说道。
“去吧,现在先将潘爷送出城要紧。”霍成龙的手在卞小虎的肩膀上用力地抓了一把,卞小虎见霍成龙决心已下,“哎”了一声,转身匆匆走了出去。
霍成龙微笑着坐在潘俊面前,潘俊好奇地问道:“霍当家,究竟是什么事情?”
“没什么,潘爷,你们几个人准备一下,今晚我一定会送你离开北平城的。”霍成龙说着站起身来,顺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枪对时淼淼说道,“老爷们儿,还是要靠这个。”说完他别起枪向密道的出口走去。
待霍成龙走出去之后,子午凑到霍十三身旁问道:“你们老大究竟要准备做什么啊?”
霍十三摇了摇头,两条浓眉皱紧想了想,忽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难不成老大是准备做那件事?”
“什么事?”另外三个人将目光全部集中在了霍十三的身上。
潘俊坐在椅子上却心乱如麻,他不停地在心中默念着《道德经》,心绪总归是平静了下来,子午却一点儿也冷静不下来,在狭小的密室中踱来踱去。“你说这个霍成龙,看起来像是个老江湖,不会做这么儿戏的活吧,走的时候还把密道的门锁上了。”
时淼淼冷眼望着焦急的子午,不时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
“小世叔。”子午终于停了下来,坐在潘俊面前道,“你说这个霍成龙,要是万一失手了怎么办?”
潘俊抬起头来看了看子午,他虽然也觉得霍成龙的这个计谋太过于冒险,但是形势所逼,也只能有这么一条路可走了,否则潘璞性命不保。
子午见潘俊没有说话又站起身来,在密室中不停地走来走去。
“你能不能安静一些?”时淼淼口气阴森,“总是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会把你当成蚊子拍死的。”
子午虽然嘴上不服,却也知道不是时淼淼的对手,而且这个女子的手段阴毒,他白了时淼淼一眼,悻悻地走到潘璞的床边坐下,下意识地摸了摸潘璞的头之后手猛然缩了回来,“小世叔,你快看看潘璞叔,他身上怎么这么凉?”
潘俊闻言连忙站起身,走到潘璞身旁,潘璞的身子果然冰冷异常,像是刚刚从井水中捞出来一样,潘俊小心地将他翻转过来,潘璞此时嘴唇煞白,毫无血色,脸上白得更像是一张纸。潘俊又将其下眼皮翻开,里面也是毫无血色。
“不能再拖了,今晚必须带他回到双鸽第。”潘俊咬着牙说道。
密室中的每一分钟都让人觉得煎熬,早一分钟离开密室回到双鸽第,潘璞的危险便会少一分。潘俊咬着牙谛听着外面的动静。
“小世叔,你说霍当家的计划真的能成功吗?”子午还是有些担心,潘俊虽然心中尚存疑虑,不过此时也只能是希望他能成功,未等潘俊答话,只听到城北一声沉闷的爆炸声。
密室中的人都是一震,子午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桌脚。那爆炸声如同闷雷一般,隆隆而来,连绵不断,虽然相隔十数里,依旧能隐隐感到地面的颤动。
“成功了吗?成功了吗?”所有人的心中都在暗自盘问。
此时忽然密道的门被猛然推开了,卞小虎一脸焦急地走了进来,小声地说道:“潘爷,你们准备好了吗?”
潘俊点了点头,却发现霍成龙似乎并未跟来,也来不及多问,现在时间紧迫,先离开北平城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好的,你们跟我走。”说完卞小虎带着一行人走出了密道,刚一出密道口便听到外面早已经是乱作了一团,警笛、警哨,以及嘈杂的人声络绎不绝,此起彼伏,不时间能听到几声稀稀落落的枪声。
走出地字号客房,院子里已经聚集了很多房客,他们应该都是被刚才的爆炸声惊醒的,红色的火光从北面照过来。卞小虎带着潘俊一行人一刻不敢停留地向门口奔去。
正在此时北面又传来一阵“隆隆”的爆炸声,这次的声音较之刚刚要大了很多,毕竟刚刚听到的时候几个人还在地下的密室中。
卞小虎将门推开一道缝隙,向外望了望,此时街上亦是站满了看客,他们站在自家的门前,伸长脖子向北方张望,窃窃私语,忖度着城北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时有军警和伪警察的车从眼前呼啸而过,急匆匆地向北面奔去。潘俊一行人见到这些人便连忙躲进人群之中。
“你瞧这群小鬼子可算是急了。”人群中一个中年人笑呵呵地说道。
“可不是咋的,那边好像是狗日的一个军械库。”另外一个人答腔道。
潘俊也回过头看了看,他此刻开始担心起霍成龙的安危了,眼前越来越多的军警、伪警察,还有日本人纷纷向北赶去,恐怕霍成龙这次真的是有去无回了。卞小虎带着他们向城南快速奔去,所有人都只顾着看眼前的热闹,谁也不曾注意到这几个人的行踪。
走到南城根,卞小虎停了下来说道:“潘爷,现在城门的守军都已经被调到北城去了,这里只有不过十几个人,我一会儿将他们引开,你们就趁机打开城门出去。”
“那你……”潘俊有些担心卞小虎的安危。
卞小虎笑了笑,然后扭头戴上黑色的头套将头蒙上,快步向城门的方向奔去,一面跑一面将装在兜里的两颗手雷拿了出来,打开保险,然后向城门的方向掷去。
黑色的手雷在空中画了一条极为漂亮的弧线,两个伪军警正凑在一起点烟,忽然见到那个黑色物事,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变成了惊异,刚要惊呼却被手雷巨大的爆炸声所淹没。
这颗手雷的威力极大,摧枯拉朽般地将眼前的那个小小的哨所夷为了平地。闻声赶来的守城伪军警发现躲在一旁的卞小虎立刻追了上去,一面追,一面将枪上膛,然后向卞小虎开火。
卞小虎为了最大限度地引开这些伪军警,距离不远不近,看准时机之后又打开了另外一颗手雷的保险,然后向身后猛地一掷,要说这群伪军警做别的可能欠把火,但是这保命的事情却绝不在话下。
远远地他们便看到一个黑糊糊的东西向自己的方向丢了过来,早已经猜到个八九不离十了,纷纷向一旁躲闪,借着这个机会卞小虎又跑出了十数米之外。
潘俊看到卞小虎已经将十几个人引至巷子之中,立刻带着子午和时淼淼向城门赶过去,因为军火库爆炸,因此城门的日本守军已经全部被调过去了,眼下城门便只有这十数个伪军警。
按常理说就算是城门遇袭也应该留下几个人看守城门,剩下的人出去追击袭击者。但是这些伪军警则不然,本来这当汉奸便是为了保住一条狗命而已,现在有人来袭击了留在这里,大部队都出去追击,万一敌人就藏在周围那小命还不是一下就呜呼了?所以是倾巢出击。
潘俊一行人趁着机会摸到城门边,刚刚的那颗手雷的威力委实惊人,竟然硬生生地将地面上炸出了一个大坑,两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倒在一旁,在月光之下真有些瘆人。
时淼淼走在前面打开城门,错开身子让子午背着潘璞走出了城门,时淼淼紧随其后,潘俊最后一个走到城门口,他始终担心霍成龙与卞小虎的安危。
“小世叔,我们快走吧,一会儿他们可能就回来了!”子午见潘俊站在门口迟迟不动便小声喊道。
“嗯。”潘俊点了点头,随即转头准备离开,瞬间他瞥见一个黑影,连忙扭过头,那个人正站在城门口,穿着一袭黑装,冲着潘俊微微笑了笑,忽然不远处又传来一声枪响。那个人一纵身跃上了一旁的高墙,身手敏捷,转眼间便消失在了眼前。
“你看什么呢?”时淼淼好奇地走上前来问道。
“噢?没……没什么!咱们快走吧!”潘俊说着走上前去,但是那个人却再次浮现在了潘俊的脑海深处,他就像是影子一样活跃在潘俊的生活之中,似乎潘俊的行踪一直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究竟是什么人?金无偿一家也是被他捆绑起来的吧?他做这一切究竟目的何在?
且不说潘俊一行人是如何趁夜返回双鸽第的,只说这卞小虎引开伪军警向巷子中跑去,这些伪军警刚刚吃了些许苦头,怕卞小虎还有存货,因此便这样不远不近地跟着,在卞小虎的身后开几枪,不过这些人的枪法也不怎么样,数十发子弹却没有一发打中卞小虎的。
卞小虎心中暗算时间应该已经差不多了,在口袋里摸了摸还有一颗手雷,准备将这颗手雷扔出去之后便甩掉这群伪军警。
谁知正在此时他忽然感觉右腿一阵发麻,瞬间竟然不听使唤了,接着整个人都就着向前冲的惯性向前扑倒,这怎么可能?就在他倒下的瞬间他还这样想着。他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没来得及打开保险的手雷被丢到了一旁。
此时他才感到右腿上传来的阵阵痛感,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此时才发觉眼前竟然站着一个人,那人手中握着一把枪,一脸冷笑地向他走来,他不是别人,正是火系旁支松井赤木。
刚刚的那一枪也是他打的,虽然刚刚他们都在北面的军火库,但是当听到手雷的爆炸声之后,松井赤木便带着几个人向南门奔袭而来,正好与卞小虎迎了个正着,于是开枪打伤了他。
“你是什么人?”松井赤木走到卞小虎身旁冷冷地问道。
“呵呵,狗日的,我是中国爷们儿!”卞小虎虽然腿上受伤,却依旧忍着疼痛大吼道。
说话间那群伪军警已经赶了上来,见到松井赤木连忙行礼,松井赤木却一点儿好脸也没有:“你认识潘俊吧?”
“哼,潘爷北平城谁不认识?”卞小虎的眼睛四下打量着,寻找着那颗掉在地上的手雷的下落,他知道手雷落到这些日本人手中会是个什么下场。
“呵呵,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话音未落,松井赤木的皮靴头不偏不倚地踢在了卞小虎的伤口上,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卞小虎的伤口处传来,膝盖忽然一软,卞小虎半跪在了地上。
松井赤木躬下身子凑到卞小虎的耳边说道:“潘俊现在在什么地方?”
“呵呵,我这个小人物怎么会知道潘爷在什么地方?你该去找潘爷问个清楚啊。”剧烈的疼痛让卞小虎的牙齿一直在颤抖,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不过他的目光却依旧在四下寻找那颗手雷的下落,忽然他的眼前一亮,那颗手雷就在距离自己三米有余的墙角边,如果不仔细看确实不容易找到。
“我记得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敬酒不吃吃罚酒。”松井赤木已经丧失了最后的一点儿忍耐力,他一脚踩在卞小虎的伤腿上,不停地左右碾压,之后飞起一脚正好踢在卞小虎的后背上。
后背吃力,卞小虎的身体立刻前倾,他见时机来了,借着力道扑上前面三四米,用身体盖住了那颗手雷,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手雷握在掌心。
“把他带回去,我就不相信他不说。”说完松井赤木青筋暴出,向城门的方向走去,伪军警立刻走到卞小虎身边,准备将其架起,却被两个日本兵挡住了。“嗯?”
两个伪警察立刻点头哈腰地向后退,日本兵一用力将卞小虎架起,谁知此时卞小虎忽然打开了手雷的保险,两个日本兵见情势不妙想要逃脱却被卞小虎的两个胳膊死死地锁在了原地。“妈的,老子就算是死,也要拉两个狗日的小日本鬼子当垫背的。”
话音刚落,一声巨响从北平城南附近的深巷中传出。爆炸的声音传得很远,已经出城的潘俊忽然停住了脚步,他的心头猛地一颤,对子午和时淼淼说:“你们听见了吗?刚刚好像是卞小虎用的那种手雷的爆炸声。”
“啊?”子午停下脚步向四周望了望,四周寂静无声,根本听不见爆炸声。“小世叔,你放心吧,那些狗东西一定抓不住卞大哥的。”
“希望吧!”潘俊说完继续向前走,但是他的心却始终平静不下来,前面就是过街楼了,过去之后便是双鸽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