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漆黑,管道里面湿乎乎的,我头朝下顺着管道滑动了一下,半个身体就埋在了水里。

居然是有底的,我整个头泡在水里,使劲用手撑着管道,想让自己的头提出水面。

但是失败了,这个管道是如此的狭窄,我根本没有力量让我转身甚至伸出手臂。

我心中惨笑一下,不会我就这样狼狈的淹死了吧,这个死法也太不光彩了。

怪不得这么多人最后出现了,原来是目送我去死的!

很快我就憋不住了,水从我鼻子里倒灌进来,我噗吐噗吐的喷着气泡,脑子里就一句话:“奶奶的,我不甘心!”

我哇的一下喝下一口带着污泥的臭水,肺部剧烈的难受起来。我要死了……

而就在我吞下这口臭水的时候,我的头顶忽然一松,整个底部裂开了。我就哗的一下合着这些污水掉了下去。

这居然是一个滑道,我猛烈的咳嗽着,同时身体翻来倒去的在管道中高速的滑动着。等稍微清醒点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在一条光滑无比,但是毫无光亮的金属管道中快速的向下滑去。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并且还伴随着激烈的转弯,几乎让我的心脏都在离心力的牵引下从身体里跳出来。

几次这样高速的滑动后,我逐渐有些适应了这种高速的运动,也平静了下来。微微抬起头看去,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到我和管道摩擦发出的嗡嗡声。

在这样的一个地方不知道目标的滑动下去,我只是觉得我特别的无助和悲伤,我个人的力量是如此之小,在这些伟大到恐怖的工程面前,你的能量只能被无情的吸走,而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我不知道滑动了多久,以致于自己知道在飞速的滑动,但是没有了快速滑动的感觉。甚至,有些微微的倦意,可能是一路上都是神经高度的紧张。

和第二通道不断的修建不同大小的通道一样,这个管道也是不合逻辑的产物。有的地方是螺旋形的,一圈圈的前进,我就如同过山车一样一会正过来一会倒过去。

我想,万一这是个没有终点的管道呢?我是不是将永远在这条管道中滑动下去?

不过,我的猜测是错误的,大概经历了数个小时的滑动,终于几个起伏和转弯,我的速度降低了下来,而且,开始有些微微的光折射在管道中,使管道有了一丝丝的光亮。

而管道也正在逐渐的变得粗大,在又转了一个弯以后,有很强烈的光射了进来,让我觉得有些刺眼,所幸很快就适应了。管道在光的照耀下也发射出灰色金属的光芒,现在管道已经很大了,足足有一个房间那么大,并且,还在不断的变大。

这种感觉就像你从一个大喇叭里面滚出来。

又两个起伏之后,我的速度已经降到我几乎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滑落。

而我也终于从管道中掉落出来,摔在一堆软软的垫子上面。从飞速移动到静止,我一摔在垫子上就觉得头昏眼花,勉强爬起来,但是脚下发软,根本站立不住。而且,头昏到眼前的一切都是旋转和朦朦胧胧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不断的爬起来,再摔倒,再爬起来。我觉得如果我躺在那里静止不动,可能会更糟糕。

我从垫子上摔下来,头碰上了坚硬的冰冷的金属地板,这反而让我觉得好受了一点。

而我也听到了几个脚步声向我走来,我甩了甩头,定了定神。从地上爬起来靠着垫子坐着。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山洞,山洞之高简直望不到尽头,而我就在山洞的一侧的角落上。几个穿这蓝色制服的人正微笑的看着我,显得分外的亲切。

而他们身后不远,也是人来人往,穿流不息。更奇怪的是,这些人身后不远,是飘浮在地板上的几个巨大的淡黄的鸭蛋一样的慢慢旋转的东西,这种东西我在逃到北京的路上见到过,不过更加巨型,似乎就是巨型的太岁。

整个山洞的地面上是一种暗灰色的金属地板,地上划着好多古怪的线路,再往远处望,这个山洞的大厅中停着不少这样巨型的太岁,不少穿着蓝制服的人在这些巨型太岁的周围转来转去,不时在旁边的孤零零的机器上操作着什么。而山洞的墙壁,也是一种深绿色的东西覆盖着,一直延伸到山洞顶部。

我一手撑地,慢慢的站起来,我身上的衣服已经全干了,这种高速的运动仿佛甩干机一样,早就把我身上的水分甩去了。

一个穿着蓝制服的人走上前来,对我微微一笑,说:“赵先生,你好。”

我扶着这个垫子,也没有看他,只是喃喃到处张望着说:“这是哪里?嗯?”

这个蓝制服说:“这里是神山3局中国区的总部。我叫赵四民。”

我哦了一声,才仔细的打量一下这几个人。

这几个人都穿这蓝色的制服,在胸前有一个标志,是一个红色的火焰,也是我曾经见过的。看起来都是很和气,一点也没有暴烈之气,这和我向北京逃亡的路上见到的几个深井的人有相似也有不同之处。

我说:“深井?”

张四民说:“对。外届叫我们深井,实际上我们叫神山。”

我又哦了一声,我实在想不到我怎么会到这个古怪的地方。

张四民接着说:“这位是李二田,这位是王十六林。”

那两个被张四民介绍的蓝制服也很客气的向我问好。

我蹦出一句话:“李胜利呢?”

张四民笑了笑,说:“跟我们来好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生气,好像很久以来,我都是跟着谁来,跟着谁去,现在又叫我跟着他们,所以我吼道:“少JB给我玩些花招!叫李胜利出来!”

那三个人也不生气,那个叫李二田的说:“李胜利一直都在。”

我骂道:“放屁!”同时脑袋里喊道,李胜利,你给我滚出来。

这三个人也不说话,还是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刚在大脑中骂完,就感觉到我大脑中李胜利留下的那个亮点一下子扩散开来。

然后,一个声音在我脑中响起:“我在这里。赵成,辛苦你了。你跟他们走吧,就能见到我。”

我脑中马上回骂道:“靠!你现在才出来!你玩够了吧?嗯?这是什么鬼地方?”

李胜利说:“你难道不想见到我吗?”

我于是看着这三个笑眯眯的蓝制服说:“你们带路吧。”

三个人对视了一下,还是笑眯眯的说:“赵先生,请跟我们来。”

然后他们在前面带路,我在后面跟着,穿过了整个大厅。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可能不会相信我看到的是真的,每当我经过一个慢慢悬浮着旋转的巨型太岁的时候,这个太岁都会发出一阵轻微的嗡嗡声,而体内好像有个光点也看着我似的。

我一和这个光点对视,就会在脑海中想起嘶嘶的仿佛人说话的声音,弄得我脑袋很涨。我不看这个光点,嘶嘶声就会消失。

整个大厅的地板尽管是金属的,但是人走在上面,好像下面是空的,有些弹性。而来来往往的人看到我也都友善的向我笑笑,好像与世无争的感觉。这让我又想起那个看着不像这个世界的小田来。

我如同梦游一样跟着他们走过这个巨大的大厅,来到了山洞的墙边。原来墙上是铺着一层好像草垫一样的植物,看着非常的整齐。

张四民示意我站在他们中间,随后张四民和李二田双手发出了红色的光芒,我侧脸一看,他们手上仿佛在肉中有一个红色的火焰一般。他们两人分别在墙在一辉,我正面的整个草垫子就陷进墙里,毫无声息的打开了一扇门。

张四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也没有想什么,就径直走了进去。张四民他们就跟在我的后面。传来了轻轻的门关闭的声音。

这是一个石头的走廊,如果不仔细看,你真的不会认为这是石头,因为光滑的几乎如同镜面一样,只有一些细微的石纹证明这些是石头。好像这个走廊是整体从石头中切出来一样。走廊的顶上,有些地方是透明的,发出柔和的白光,使整个石廊显得很舒服。

我一个人在前面走着,张四民则跟着我,也不说话。

走了七八十米,才看到一个新的房间,这次终于不是石头而是金属的了。

我一走进这个房间,门边上站着的两个人就靠过来,同样穿着蓝色的制服。

一个带着眼镜,显得非常斯文的人说道:“赵成,你好啊。我叫冯六德。不过,你可以叫我麦子。”

而另一个人笑了笑,也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孙十一立。你也可以叫我山猫。”

他们把我一接过去,后面的张四民他们就退下了。

这些人的名字实在是很难记,都是有编号似的。

所以,我对那个叫麦子的说:“可以见到李胜利了吗?”

麦子笑了笑说:“可以,请跟我来。”

又是跟他们来,我不知道为什么李胜利要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本来我以为到了这里是一场恶战或者地狱一样的恐怖,怎么和想象完全不同,所有人都是客客气气的,让我连火都不好发。不过,我还是忍住了,跟他们走吧。

又是一通乱糟糟的穿越房间,不断地上上下下的过程,我甚至感觉我是不是回到了第二通道的总部,只是所见的人都是穿着蓝制服罢了。而且,也是如同迷宫一样复杂的要命,显得毫无逻辑。

这种折磨人的路程足足折腾了半个小时,我很不耐烦地问道:“到了没有?”

那个叫山猫的转过头冲我一笑:“到了。”

于是,我前面打开了一扇门,这是一个巨大的房间,我一进门就看到一个人正坐在正中间,头上带着一个硕大的金属帽子,而金属帽子上有无数根电缆一样的东西插在上面,越往上越多,以至于整个天花板都是由这些电缆构成的,呈一个漏斗状收缩于这个人的头上的金属帽子。

这个人的身边不远,还坐着几个穿着白色制服的人,他们并没有注视我,而是在不停摆动着他们面前的一块巨大的屏幕一样的板子。

而坐着的这个人,也是一身白色的制服,正牢牢地注视着我,让我觉得,他就是李胜利!

我脑海中问:“你就是李胜利?”没有回答。

而在这个人的身边,也慢慢的升出了一个椅子。

麦子说:“赵成,请坐。”我也没有问他们这个人是不是李胜利,因为我也一直牢牢地盯着这个人。

我慢慢的走过去,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这个人。慢慢的坐在这个椅子上。

我说:“你是不是李胜利?”

这个人也开口说话了:“赵成,你来了,我就是李胜利。”

这个叫李胜利的人并没有我以前想象中的高大威猛,神采奕奕,相反,他是个看起来非常非常普通的人,如果没有穿着白色的制服和头戴着这个巨大的金属帽子。我最多认为他是一个公司里面比较正常的白领罢了,不过仔细的打量,还是看得出来,他并不丑,属于比较耐看的男人。

我头一歪,说:“你说你是李胜利,就是李胜利了?”

这个人说:“我有必要骗你吗?”

我呵呵笑了两声:“连黑狗都骗了我五年,你有什么不能骗的。”

这个人说:“原来如此。不过,我能证明我就是李胜利。”

我正要说,只看到这个人的眼睛一闭,我大脑中立即传来说话的声音:“赵成,我就是李胜利,这样你能相信了吗?”

我很担心这个李胜利又给我灌感情进来,一想到李胜利爱雨巧,雨巧也爱他,我就难受,我说:“好,我知道你是李胜利了。”

李胜利睁开眼睛,说:“你不用勉强,你觉得我不是李胜利,我就不是好了。”

我说:“你是李胜利。”

李胜利说:“也许,我真的不是李胜利。”

我纳了一闷,还有这么说话的?不过,这到让我觉得他就是李胜利了。

我说:“我按你的要求来了。”

李胜利说:“谢谢你愿意为雨巧付出这么多,我很感动。”

我说:“得了,你先把你要说的话说完吧。”

李胜利沉默了一下,才说道:“你觉得我骗了你?”

我的确认为他骗了我,他最开始告诉我他被关在一个丝毫不能动弹,不能说话,没有光芒的地方,但是现在看起来,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李胜利说:“我没有骗你。最开始,我的确是这样的。”

我说:“哦!天开眼了?那你既然自由了,为什么不去找雨巧?”

李胜利说:“现在还不能。”

我说:“为什么不能?”

李胜利说:“赵成,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现在这样吗?”

我说:“对不起,我对你没有兴趣。”

李胜利似乎是叹了口气,说:“不过,我还是要讲给你听。”

我说:“你讲吧。”

李胜利的眼睛这才不盯着我,好像迷茫了起来,看着遥远的地方,慢慢的说:“赵成,如果没有你的存在,我也不会这样。”

我说:“和我有什么关系!”

李胜利并不搭理我,还是自己说道:“我应该是死过,我绝望了无数次。直到我穿越过那些封锁,来到了你的脑中。我的这种行为,对于深井来说是不敢想象的,我身体里的太岁发生了变异,居然能够通过太岁用自我意识和其他的太岁联系上。而深井是绝对不允许太岁之间进行通讯的。在我和你的联系被发现之后,封锁加强了,但是我仍然能够从封锁中摆脱开,不过,找不到你了。而且,也不能和其他人如同象你一样沟通。我的这种情形每次都被深井发现了,这造成了深井内部的真正的分裂。深井内部一直有一股势力是想让太岁之间彼此能够通讯,不过如果真的这样,深井就可能瓦解,所以上千年来,深井一直在克制着这股势力。

3局的主脑一直就是这种势力的继承者,也就是说,他已经不是人类,而是太岁了。是他发现并确定了我的这种普通的太岁也能自发的联系到其他太岁,而不是在深井的控制下。深井的3局一直都想反叛,但是时机始终没有成熟,直到我的出现,和你的成熟。如同数百年前第二通道的叛变一样。

不过,第二通道是因为滥用光能力才叛变出深井,而这次3局的反叛将比上次更加严重。同时,3局也和第二通道秘密达成了默契,要共同推翻深井。

我通过能力的加强,将这种合作告诉了所有的人,包括雨巧。所以,你的到来是在A大队,第二通道的注视下离开的。神山被巧妙的瞒住了。

当然,在此之前,深井察觉到了这股反叛的势力可能和第二通道联手了,所以痛下杀手,打算消灭掉第二通道。不过,在印度洋,你的能力居然也被第二通道的四长老激发出来,因为你身上的是王太岁,你能够不需要我这样这样大的能量,就能批量的控制深井的所有的普通太岁,这让深井觉得更加可怕。而你,赵成,从出身就注定是深井的反叛者,这些都是因为你的父亲。”

我听到这里,有点控制不住了,大声地说:“什么,我的父亲!这个王八蛋!”

李胜利说:“是的,你父亲就是深井3局的一个主脑,而且他继承了让太岁彼此通讯的任务,所以,从你幼儿的时候,你的身体里就被植入了王太岁,并按照3局的计划在成长着,你的性格和一切都是3局刻意的打造的。这都是让你成为一个优秀的深井的反叛者。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一次跨度几十年的计划,连深井都被闷在谷里,只是认为你是一个未来的主脑人选。”

我脑中一片混乱,难道,我父亲的突然失踪居然是这个原因!

我骂道:“不可能,我就是我,什么叫我是被深井打造的!”

李胜利说:“不,赵成,你不是你,我才是你。”

我骂道:“放你的狗屁!”

李胜利说:“真正的你的自我意识,在你被植入王太岁的时候就已经被替换了,你现在的自我意识是一个以前深井3局主脑的复制品,你父亲给你起的赵雅君这个名字,就是这个主脑的名字。而被替换掉的你的自我意识,现在在我这里。”

我吼道:“那我是谁?我就是我!我不是什么赵雅君!”

李胜利说:“你其实已经意识到了你可能不是本来的自己。自我意识是人类作为高级智慧生物的一个特点,但是这种自我意识的产生并不是进化而来的,而是一次偶然的事件,由太岁这种本不属于地球的生物触发的。所以,所有人类的自我意识从根本上来看都是太岁给予的,这也是你能够和太岁通讯的原因,也是我能够和没有太岁的人通讯的原因。在人类进化到了二千年前,由于大脑的发达和偶然的机会,有人发现了这种通讯方式和太岁的存在,深井也是因此而诞生的。一直以来,深井一直在压制着这种通讯,因为如果通讯在太岁之间进行,人类将消失,取代的是太岁人,只有太岁才有能力充分的使用人类大脑的功能。”

我吼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就是我!我就是我!我不是太岁!”喊到这里我几乎都歇斯底里起来。

难道,我从来就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生存过,我一直是这个叫赵雅君的人?那我到哪里去了?那我呢?那我呢?

李胜利说:“真正的你,已经转移到我这里了。我才是真正的你……而李胜利,他的自我意识被取出了……他的一切的感情和记忆,只是如同物品一样,只是可以让其他人感觉到而已……而我则顺理成章的继承了这个身体里变异的太岁的能力。”

我吼道:“那雨巧呢?雨巧呢?雨巧呢?”我说道这里,泪水潸然而下,我面前的李胜利,只是一个躯壳而已,却拥有我本来的自我意识。

我继续吼道:“我爱雨巧!我爱她!”

李胜利说:“赵成,那只是你的幻觉而已,因为李胜利的自我意识曾经留给你爱上雨巧的幻觉而已,因为李胜利是如此深的爱着雨巧,所以,会给你带来幻觉,让你觉得你也爱上了雨巧!而你和雨巧身体里都仍然有王太岁……才会让你的幻觉如此的强烈。”

我身子一软,眼一黑,居然从椅子上面摔下来。

我把脸一抱,疯狂的痛哭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是如此的疼痛。我爱雨巧,不可能只是幻觉!一会功夫,又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李胜利怒吼着:“你是我!好!那你为什么承认你是李胜利!”

李胜利似乎又叹了口气:“因为,赵成的自我意识是幼儿时期的模样,所以,我得到了全部的李胜利的记忆、感情、能力,让我可以成为李胜利而已。”

我吼道:“你是个被人操纵的傀儡!你现在根本就不爱雨巧!”

李胜利说:“是的,我能够感受到李胜利对雨巧的爱,但是我不爱她……”

我坐在地上,手抓着椅子,咒骂着王八蛋,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李胜利说:“对不起。所有深井的人记忆、感情和自我意识都是通过太岁复制的,只是看被复制了第几遍而已。准确的说,你应该叫赵一君。”

我发了疯一样冲上去,紧紧地抓住李胜利的衣服,歇斯底里的吼道:“王八蛋!你不是人!你们在玩人!”

我突然眼前一片漆黑,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