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吃饭时,秀秀就问我怎么办。我心说其实我没有打算,潘子之前早就帮我打算好了。如今我只是示意了一下,皮包便开始全力准备,潘子之前肯定也已经安排过。

虽说我是三爷,但还远远没到潘子他们能放心让我自己做决定的地步。

不管这里面有多少风险,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死我也认了。如今只有再下去了。按照胖子的说法,潘子和小花那边开始不会有太大问题,就看他们是否能回到那条隧道,只要能出来,一切都没问题,但是如果被困入那个毒气洞……

胖子当晚已经能走动了,我再去帐篷里看他时,他正看着自己的肚子啧啧直骂娘。我对他道:“这一次我们要能成功,你的肚子居功至伟,我给你的肚子发个锦旗,上写‘天下第一肚’。”

胖子道:“三爷,您可别扯这些风凉话。这一肚子疤,老子以后泡妞都麻烦,妞儿躺我肚子上硌得慌,我得去找家纹身店给它整整。你说我文个象棋棋盘怎么样?以后双飞的时候,妞儿能在我肚子上下棋。”

“我觉得你直接涂黑算了,然后打几个钻石的肚钉,就说纹了个夜空,这样比较有诗意。”我道。

“好主意,还是三爷有文化,胖子我书读的少,就是吃亏。”胖子说道,便看了看帐篷外面,“我的事儿,你们没人告诉那丫头吧?”

“没说你还要下去。她知道你回来了,很开心。不过告诉她又如何,她又不知道我们在干什么,你就别自作多情了。你比我小不了几岁,老牛吃嫩草也要有个限度。”

外面传来云彩的声音,胖子摸了把脸上的胡茬,偷偷看了一眼就道:“老子连别人祖坟都敢挖,小妞不敢泡?我告诉你,老子这一次还真准备真爱了,谁也别拦,没人比我能给她幸福。”

“你能给她什么幸福?”我失笑道,“以后熬猪油不用去菜市场吗?”

“老子有臂弯啊。”胖子道。

我听胖子这么说,再回想起自己的种种,心中极度郁闷。他似乎完全认不出我,我也没想好是否现在就暴露身份,因为毕竟我心里对于整个局势是没有底的,不知道暴露了会不会带来什么我想不到的变故。

于是我不和他扯淡,就问道:“你身体恢复了没有?”

“不就十几天没睡吗?”胖子道,“睡一觉早就没事了。我是壮年才俊,和你们一样,是吃过苦的,受点累不算什么。而且你们没我也不行,所以如果你要劝我留下,还是省了,我在这里待着,非急死不可,你知道我的脾气。”

我点头,他道:“里面那东西倒不足为惧,但是那楼太他妈邪门了。不怕慢,就怕冒进,东西能带多少就带多少,我们上一次就是吃了轻装的亏。”

这话他已经说过一遍了,我点头,他又指了指另一边裘德考营地的方向,让我靠近点。我靠过去,他对我耳语道:“三爷,你把那叫皮包的小子叫过来,我们得从鬼佬那边搞几把枪来,得要他帮忙。”

我道:“我觉得,尽量不要去和他们发生关系,这批人都是亡命之徒。”

“能有我们亡命吗?”胖子呸了一口,“这话肯定是小花那小子说的。三爷,您可别听那小子的,那小子是文帮唱戏的,当然不喜欢打打杀杀。你们传统家族有手艺,胆子大,我可不是。我和你说,没枪就罢了,要是有枪,老子就是卖屁股也得去弄几把,那叫信心百倍。”

我知道胖子很多想法基本上都是对的,就问他道:“你准备怎么办?”

胖子穿上衣服,抹了把脸就道:“您别管,把那人叫过来给我指挥就行了。”

我再次看到胖子时,他已经在擦枪了,皮包鼻青脸肿地在那里数子弹,一边数一边还有点哽咽。我心说,我靠,胖子到底干了什么,但是也不敢多问,估计皮包是被胖子的什么损招忽悠了。

弄来的枪是我叫不出名字的,胖子说这是乌兹,是一种微型冲锋枪,人送绰号“小叮当”。

我拿来掂量了一下,非常重。这枪我见过,就是《真实的谎言》里施瓦辛格老婆用的那种。我问道:“为什么叫小叮当?”

“因为这枪打起来,枪口跳得很厉害,就像小叮当一样!”

我心说,小叮当什么时候跳得很厉害了?一想,胖子和我们生活的年代不同,我记忆里似乎有一部很老的国产木偶片叫做《小叮当》,那里面的木偶确实老是跳。不过如此说来,这外号应该是胖子本人取的了。

擦完枪,胖子把子弹压进弹匣就道:“我真没想到他们能搞到这东西,现在的黑市还真他妈的靠谱。这东西他娘的最适合近身战,特别适合在狭小的空间里使用,杀伤力很大,就是没搞到多少子弹。”

“就一把?”我道。他立即甩给我一个东西,我接过来一看,是一把很奇怪的,好像被加工过的手枪。

“伯莱塔,意大利枪。”胖子道,“不过好像被他们加工过了,轻了很多。如何?三爷若不嫌弃,也拿一把防身?”

我看胖子的表情有些似笑非笑,好像有什么事情隐瞒,心中不免有些奇怪。不过我是三爷,没法像吴邪那样直接逼他说出来,只得作罢。我掂量了一下枪,果然很轻。胖子甩给我一条毛巾,让我包上:“装起来,别让人看到,他们正找呢。”

我用毛巾包住枪。几年前刚看到枪我还很惊讶,现在看到就好像见到老朋友一样。我揣好了枪,胖子就咔嚓一声拉上了枪栓,然后再解开,也把枪塞进了自己的包里,道:“这下老子晚上能睡个安稳觉了。”然后将这个包抱在了手里,亲了一口。

我看着胖子的眼睛,越发发现他说这话时,眼中很严肃,不由得心中一沉。他那种“有所隐瞒”的态度和决绝的眼神让我心里很不舒服。

我只希望他所隐瞒的消息和以前那些一样不靠谱和无伤大雅。

我还想和他聊点别的,特别是聊一下他在隧道中经历的细节,忽然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从帐篷外传了过来,好像是什么东西爆炸了。胖子比我反应快,立即要出去,四周的人全听见了,都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就听一连串枪声从裘德考的营地方向传了过来。

我看向胖子:“你干的?”

“当然不是,胖爷偷枪又不偷袭。”

“走,去看看!”皮包好动,已经冲了出去。

我看着那边情况不对,打手势让其他人收拾东西,把需要的东西全部往丛林里撤,然后猫腰和胖子一起往那边摸去。

还没走到那边,就感觉那里几乎是打仗一样,到处是枪声,黑夜中子弹的曳光就和战场上一样。

“什么情况?”胖子骂道,“不会是解放军围剿吧。”

皮包道:“胖哥,你看,子弹不是对射,只有射击,没有还击,都是毫无目的的。”

“不是毫无目的。”胖子道,“胖爷我十岁就摸枪,连这还看不清楚?这些枪都在短打,那边有东西在袭击他们。”

“什么东西?”

“不知道,是从湖里来的。”我说道,指了指树上,那树上有一个狙击手。现在所有的子弹都往湖里打,一秒一发。

胖子拉上枪栓,就往湖边靠去,我跟了过去。极目眺望,前方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这时候,我们身后自己的营地里,忽然也传来了惊叫的声音。

我们立即回身,三步并作一步,一下就看到从我们营地边的湖水里,浮出了好几只猞猁,猛地就往岸上扑过来。

胖子抬头就是一梭子,直接把一只打回湖里。

我冲过去,从篝火中抽出一根柴火,往哑姐和秀秀两人惊叫的地方甩过去。

一只猞猁被柴火逼退,我靠过去,看着它们的耳朵,发现那竟然是上回来的时候攻击过我们的猞猁。胖子用“小叮当”显然很顺手,两下打飞掉两只。这种枪在这种战斗中真的是杀手利器。

秀秀和哑姐吓得够戗,两个人互相勾着,我把她们揽到身后,胖子和皮包也围了过来。转瞬之间,水里又冲出来两三只,胖子喊了一声:“三角防御!”

我不懂是什么意思,只是压住哑姐,反手朝一只连开了三枪。那货的敏捷我早就领教过了,在它的腾挪中一枪也没打中,三枪之后,它几乎就到了我的面前。我此时倒也真的不惧,多年的锻炼没让我抢法长进,心志倒是麻木了不少,便用手去挡。

刹那间,我身后一空,却见哑姐已经挡到了我的前面。我心中一惊,心说不用这么狗血吧,好在身边的胖子一下抓起我的手,从下往上一甩,大叫道:“打!”

我的子弹从哑姐的腋下打出,几乎就在猞猁咬中她脖子的前一刻击中了它,猞猁直接翻了出去,落地就往林子里跑。

我抬手要射,胖子一下按住我的扳机:“三爷,阿弥陀佛。”刚说完,忽然林子里一声巨响,火光冲天,不知道什么东西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