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扶着井口往下看了看,钟鬼灵不禁一皱眉,只见这口井的井壁在视觉上似乎是倾斜的,有点上窄下宽的意思,就像做化学试验的烧瓶一样,只不过倾斜程度没烧瓶那么夸张而以,“这井挖的,怎么这么变态呢…”看着略带倾斜的井壁,钟鬼灵心理忽然涌出了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喇叭瓮?”当年听师傅说过,这种烧瓶状的地下空间在道术里称之为“喇叭瓮”,是根据战国时期的墓葬原理反向推倒出的阴阳布局理论。
春秋伊始,大周王室衰微,中原的一百多个小国各自为政自给自足,日子过得不亦乐乎,也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一些温饱思淫逸的小国的王室开始信服墓葬对于后世子孙甚至国家兴衰的影响,开始盲目的将国兴家旺的希望寄托于王公的墓葬,并不惜花重金聘请一些民间“能人”参与墓葬的设计与建造,不少民间术士因此大发横财,其中不乏一些“国库杀手”级的人物,有不少小国就是因为造大墓导致国库空虚,被其他国家趁机搞定的。
春秋早期的王墓,大都是“箱墓”,就是墓室四周直上直下,像箱子一样,整个墓室上方的封土重量全部由墓室中的木质柱子承受,在短时间内,这种设计的确可以聚敛大量的阴气,保证墓主尸身不腐,但时间长了却很容易坍塌,一旦有地震就更不用说了,到了春秋后期,陈国人“卞矶”发明了一种“斗墓”,地上占地面积与“箱墓”差不多,但墓室四壁却是倾斜向下的,整个墓室就像舀米用的“斗”一样,比起“箱墓”而言,“斗墓”的承重设计由柱子变成了木
到了后世,随着中原的统一、各朝各代综合国力的提高与生产力、建筑技术的发展以及道术、阴宅风水理论的最终统一,斗墓的设计理念渐渐的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但在道术圈子里,“斗墓”发散怨气这种误打误撞的功能却并未被遗忘,既然上大下小的结构能够发散怨气,那么上小下大的结构能不能封禁冤孽呢?相传唐初,陕西安康曾有一处古墓遭盗,因墓址所在地为聚阴池,故怨魂肆虐无人能治,后来一个叫柴芳的道士在正午时分指点百姓将古墓改造成了一个反向的“斗墓”并在墓底放置了大量属阴的礞石粉,冤孽果然没在出现过,此后又有不少人利用相同的方法治住了冤孽,事实证明,反向的“斗墓”,确实也具有相反的功能,时至明初,茅山派将此法正式编入“最新版”的《茅山术志》并起名“喇叭翁”,虽说此法得到了茅山派的首肯,但因其工程量很大,所以在具体法事中并没有多少人真正采用,此刻的井口,从视觉上是具备“喇叭翁”的结构特征的,水与礞石粉一样,也属阴,如果这口井底下还有水,哪怕是湿度过高的话,把人弄死往下一扔,其魂魄有没有怨气都是很难出来的…
想到这,钟鬼灵不禁又看了看旁边那口被李文岗霸占的井,“一家人挖两口井…”此时此刻,钟鬼灵感觉这两口水井的来历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陈老爷子说这家邪,莫非与这口井有关…?”钟鬼灵干脆捡了一块大石头扔进了井底,只听哐当一声,似乎并没有水。
“别他娘的再节外生枝了…”想到这,钟鬼灵又想起了头天晚上冲周小曼身子的东西,似乎拿自己身上的十世哀煞根本就不当回事,这个量级的玩意,倘若真在井底下碰见了,跑都没地方跑啊…
拿着家伙式,钟鬼灵干脆找到了头天晚上确定的一个距离这子午阵最近的聚阴池并在沿路贴了十几张引魂符。
设好拔阴斗后,钟鬼灵把死玉放进了水桶,不一会,只见罗盘的指针开始出现轻微的摆动,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只见水面上泛起了一层层细微的波纹,“还行…是个好同志…”盯着罗盘并不过分的晃动,钟鬼灵长出一口气,本来,按“拔河效应”时这个“谢明”的劲头,怎么说也已经成了恶煞级别的东西,布好拔阴斗以后,钟鬼灵也是整了好几个阵局以防后患,万一放出来还是个超级恶鬼便立即收之,然而此刻就罗盘的反应看来,其怨气似乎已经消散了不少,至少已经在可控的范围之内了,以往,前辈能人普遍都有“鬼之初,性本恶”的看法,认为魂魄怨气的大小是由其死因与死后的某些因素所决定的,与其生前为人善恶的关系并不是很大,但就现在的情况看,如果其人生前不坏的话,那么死后因素所导致的怨气似乎并不用特殊处理便可以消散。
随着钟鬼灵一剑挥出,只见不远处的第一个引魂符从土墙上飘落在地,这说明魂魄应该已经“上路”了,“这么简单?”一切似乎顺利得连钟鬼灵自己都有点不信,以正常引魂的步骤而言,白天阳气比较重,就算魂魄从死玉里出来了,也不是那么容易上路的,至少要刷十几分钟,少数赖着不走的甚至要摆阵设局将其“吓唬”上路,可没想到这谢明的魂魄竟然如此听话,还没等自己出招就上路了…
随着第一张符的飘落,第二张、第三张,蔓延速度甚至比钟鬼灵跑的还要快。“我靠老大,等等我…”钟鬼灵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等跑到院子里,周小曼的周围已经刮起了一阵阵的小旋风,“爱情的力量啊我靠…”钟鬼灵赶忙从地上捡起了系着周小馒头发的“自制通魅(通魅是指古钱,为了省成本,钟鬼灵用现代的五毛钱硬币钻孔自制了一大堆,用着效果也不错)”,开始重新操作“探心局”,结果不出所料,刚才“阴-金-鬼-欲”的局数此时已经变成了“阳-水-人-思”,从局数上看已经很好超度了,“真他娘的利索…”钟鬼灵站起身拿了三根香,一个劲的盘算,“水…人…思…,思谁呢?与水有关…莫非还有其他男朋友是游泳的打鱼的?我靠…难道…”钟鬼灵的心开始怦怦的乱跳,用句时髦的话说,简直是好比心头有一只小鹿…“本帅男我是水命,不会是思我吧…?”
想到这,钟鬼灵干脆跳过了超度的一个重要步骤——草祭(用符纸或稻草撕或扎成人、畜等各种形状,施术后用以蒙蔽魂魄的一种方法),直接开始招魂入体,“真要是思我的话,那还祭个P啊!老子就在跟前站着啊…”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大概过了有十来分钟,只见周小曼缓缓的挣开了眼睛,两行眼泪刷的一下便滑了下来,继而哇的一声扑进了钟鬼灵的怀里,“我做了一个特别可怕的梦…!!”
“小曼…那不是梦…”看周小曼果真醒过来了,钟鬼灵的心也算放下了,紧随而来的就是一阵难以抑制的兴奋,如果超度成功了,那么就证明了周小曼的魂魄“思”的确实是自己,即使其主观上不承认,但魂魄是不会说谎的,这种潜意识的情感稍微添点油加点醋便不难忽悠成真。
“钟哥哥,咱们快走吧!这个院子里有鬼!!”周小曼扶着钟鬼灵就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两条腿软的跟棉花一样,无论怎样都使不上劲。
“没事…有我呢…”钟鬼灵一脸的坚贞,“你都梦见什么了?”
“我…”周小曼似乎有点泣不成声,“我梦见他了…这院子里有鬼!好多的鬼!我看见他们追你!我也想跑,但不管怎么跑,都跑不出去…”
“然后呢…”钟鬼灵也无奈了,他们追我…分明是你个死丫头骗子追我啊…
“然后他出现了,他把他们都赶跑了…然后让我回去…”周小曼泣不成声道,“我说我不会去,然后他就推了我一把…”
“他…推了你一把…?怎么推的?”听到这,钟鬼灵似乎有点感觉不对。
“就是伸手推我,我以为他要抱我,结果就醒了…”
“晕啊…他让你回去?还推你?”钟鬼灵似乎有点不信,怎么听怎么像神话故事啊,魂魄能有这么高的风格?“他的生日你记得么?”
像周小曼问明谢明的生日后,钟鬼灵试着招了一下谢明的魂魄,结果却大吃一惊:几分钟前还百米冲刺的谢明的魂魄,此时已经招不到了…
按道术的理论,魂魄招不到的话有两种可能,一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二便是已经投胎,而子午阵虽说可以迷惑魂魄让其原地绕圈,但却没有禁锢魂魄的功能,既然头天晚上的东西和周小曼的魂魄能被招出来,如果谢明的魂魄还在阵中的话便没有理由招不到,“莫非这孙子已经投胎去了?他可是自杀的啊…!”钟鬼灵眉头一皱,忽然想起了当初谢明发给周小曼的邮件,说自己眼睛上长瘤子可能会失明,希望失明以前再看周小曼一眼…
“我靠…我明白了…”钟鬼灵不禁自言自语,看来谢明的最大愿望就是信里写的“再看一眼周小曼”,然而直到其手术后自杀,这个愿望也没能达成,虽说当初在周家别墅里,谢明的魂魄上过周小曼的身子,但由于阴阳有隔,谢明这个愿望仍旧没能达成,此次让谢明和周小曼“魂魄相见”,反倒让其心满意足的投胎去了,“我明白了…嘿嘿…超度自杀的主儿…,原来这么简单…”想到这,钟鬼灵不禁嘿嘿的傻笑了起来,本帅男的一小步,道术的一大步啊!真可惜诺贝尔奖没设道术奖,否则就凭老子今天这个发现,最次也是个年度提名…
“我发现你和他很像…”看着钟鬼灵旁若无人的自言自语,周小曼也不哭了,“真的很像…”
“像谁?”钟鬼灵猛然间回过了神。
“谢明…”周小曼低下了头,故意躲钟鬼灵的眼神。
“厄…?”钟鬼灵并没见过谢明本人,听周小曼这么一说,第一反应就是当初周小曼的房间里画的那一屋子没眼珠的裸体素描,“厄…小曼,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你说我长的像他,我不能认同…”
“不是长相…”周小曼声音越来越小,“是…”
就在这时候,只听院外隐隐传来一阵隆隆声响,就好比飞机迫降一般。
“你听…这是什么声音…”周小曼似乎有点惊魂未定,一头扎进了钟鬼灵的怀里…
“没事没事…大白天你怕什么啊,有我在,没事的…”钟鬼灵摸了摸周小曼的脑袋,“救兵来了,这是昨天那个陈老爷子的摩托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