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身回去想找些棍棒之类的驱走这些老鼠,但是卧室中什么家伙也没有,只有两个枕头套,是我取出来准备替换昨天被身上的绿色液体蹭脏的旧枕头套的,还没来得及换上。我顺手抄起一只,心想这正是个口袋,我捉它两只老鼠,明天吓唬吓唬老外。

忽听客厅中的群鼠开口作人言,其中一只说道:“桌上有不少好吃的东西,好像还有半只烤香鸡。”说完猛嗅鼻子,似是在享受鸡肉发出的香味。

另一只说道:“肥鸡固然美味,只是这家主人不懂待客之道,藏在门后,手中持个袋子,欲擒吾辈。然而吾辈何等神机妙算,早已识破陷阱,偏不去吃那肥鸡。”

又有一只说道:“吾辈岂易擒哉?纵有埋伏,也视如等闲。尔等且在此等候,待本大王亲自爬到桌上取回肥鸡,同尔等分而食之,不亦快哉!”

听到群鼠商议取鸡,我越听越怒,这些老鼠欺人太甚,简直就当我是不存在的啊!我非活捉几只好好教训教训它们。

一只最大的老鼠蹿到椅子上,又从椅子蹿到桌上,叼住我和碟空吃剩下的半只烤鸡,用力拉扯,想扯到桌下。

我见时机已到,从卧室门后跳将出去,用枕头套一下套住正拼命拉扯烤鸡的硕鼠。硕鼠只顾着偷鸡,躲避不及,恰好被我抓个正着。

其余的老鼠大叫不好,纷纷窜出门外,逃得无影无踪。我把枕头套的口牢牢系了个死结,这才观察屋中的情景,原来是房门没有关紧,桌上又有吃剩的食物没来得及收拾,才引来了许多老鼠。

枕头套中被我捉住的老鼠这时又口作人言央求道:“这位好汉,有事好商量,不如先放了我再说。”

我这时才想到,怎么老鼠会说人话?还是我能听懂老鼠说话?心中混乱,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硕鼠见我不答话,大为恼火,怒道:“汝这厮好大的狗胆,不知本独目大王的威名,快快把本大王放了,然后乖乖地献出肥鸡,如若不然,定让你这厮活不过今夜。”

自称“独目大王”的老鼠在口袋里大声恐吓威胁。我只是怕鬼,并不怕老鼠,而且非常憎恶老鼠,任它说得惊天动地,我也只是“嘿嘿”冷笑。

我问独目大王说:“死耗子,你猜猜我准备如何收拾你?”

独目大王说:“吾辈位列仙班,谅你不敢拿本王怎样。你若有胆,敢摔本大王乎?”

我心想这老鼠也太狂了,不给它点颜色瞧瞧,它也不明白地球为什么是圆的!于是说道:“不敢的那是煎饼。”说完狠狠地把手中的枕头套抡圆了摔在地板上。

枕套“扑”的一声轻飘飘地落在地板上,似乎枕头套里没有东西。我急忙解开枕头套,里面空无一物。我纳闷不已,但是又无理会处,只好关紧了单元门和防盗门,回卧室睡觉。

刚躺在床上,就听房间角落有个声音狂笑不止,正是那独目大王。它笑了几声说道:“本大王是神仙中人,你一摔口袋,就借土遁逃矣。此等妙术,汝自然不知,哈哈哈哈哈,中本王妙计也。”

我从床上跳起来,用拖鞋掷向墙角,却打了个空。那独目大王已逃得没了踪影。

无奈之下,又躺回床上睡觉,谁知独目大王不肯甘休,在我屋中大闹天宫,把桌子上的碗筷一件件扔到地上。我起身去捉它,它就飞也似的跑掉。反复数次,搞得我筋疲力尽。

我暗暗叫苦,这回可惹了个大麻烦,今晚是甭想睡觉了。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又重新躺在床上,任那独目大王在房中折腾,只是不理。不一会儿发出酣睡之声,假装沉沉睡去。

独目大王又搞了半天,见我没半分动静,不免觉得有些无趣,索性蹿到我的床上,来咬我的耳朵。

我正等它如此,抄起藏在身下的枕头套闪电一般地罩住,这只大老鼠生得极肥大,不像普通老鼠那么灵活,又没躲开,被我再次捉住。

独目大王是个比较缺心眼的家伙,依然照葫芦画瓢地先是软言相求,见不起作用,就又口出狂言威胁于我,最后又问我:“汝敢再摔本大王乎?”

我说:“这次咱玩点新鲜的,高压锅你知道吗?我请大王您进去蒸道桑拿,你要好好享受,不可辜负了我的心意。”

独目大王说道:“如此也好,不如将本王从枕头套里放出来再蒸。”

我一手抓住枕头套,另一只手把口子扎牢,说:“这枕套装了你这大老鼠两回,上面肯定有很多细菌,我要连枕套一起蒸,消消毒。”

独目大王大惊:“若真如此,吾命休矣。”

我不再同它废话,到厨房把枕套放进高压锅里倒上水,把锅放在燃气灶上,打开煤气点火。

随着温度的升高,锅中传来阵阵惨叫。我想到这一夜之中被它戏弄,自言自语道:“现在才出了这口恶气。”

忍不住放声大笑,从梦中笑醒,原来自己身在床上,此时又是清晨。我这几天已经分不清梦和现实的区别了,这事没法去想,越想越乱,真是令人心乱如麻。

我走到客厅,看见满地杯盘狼藉,再去厨房观看,却见高压锅正放在燃气灶上。我心中起疑,把锅中的蒸气放尽了,打开一看,有一枕套,里面有一硕鼠,仅有一目,已经被蒸得稀烂稀烂的。

这情形实在恶心,我又忍不住要吐,找了几块咸菜吃了才止住反胃的感觉。

我连锅带老鼠都拿到楼下扔了,正要回身上楼,只听背后有人口诵佛号:“阿弥陀佛,张施主,别来无恙否?”

我回头一看,来人正是碟空和尚,他身后另有一位身材高大的老僧,须眉俱白,生得慈眉善目,大耳垂伦,在晨光的照耀下身上似是隐隐有一层佛光笼罩,简直就是活佛一般。

碟空为我引见了他的师父,五台山显通宝殊禅院住持释明长老。我连忙把二人请至家中,献茶叙礼之后,纳头便拜,大呼:“老师父救命。”

释明长老把我扶起来说道:“小徒碟空今早已对老衲说起施主的情由,老衲不敢耽搁,随即赶来。施主尽可安心,且把详情细细道来。”

我先讲了在洞庭湖得了个瓶子的事情,随后拿出瓶子给两个和尚观看。

释明长老拿着瓶子看了良久,还给我说道:“此瓶真神物也,瓶中奥妙无穷无尽,老衲也未知其详。”

我又说起楼下姚家一家五口,深更半夜听到有人呼唤他们的名字,转天被发现五口人坐在客厅中盯着天花板,莫名其妙地全部死亡。

释明长老连称善哉:“老衲刚到这附近,就发现天空阴气怨气妖气直冲云霄,潜伏着极大的祸端,只恐轻易不能了解。至于施主所说的勾死鬼喊人名字勾魂之事,老衲略知一二。凡人身上都有三昧真火,头顶双肩各有一盏以人体阳气为源的无形灯火,气运越衰落,德行越败坏,灯火就越弱。另外受到惊吓、睡眠、动作激烈的时候灯火也会变弱,妖魔鬼怪只有在人身三昧真火最弱之时,才能侵犯。鬼魅唤人姓名同其余方式作祟一样,其实只是为了吓得人心神不宁,三昧真火熄灭,如此才能够害人性命。”

我说起这三天的噩梦,先说了第一天晚上梦见背棺材板爬山,醒来手里都是蛆虫的事情。

释明长老听罢只是摇头说道:“奇也怪也。”

我再说起第二次的噩梦,梦见去城隍庙看见黑衣人用大锅煮尸。

释明长老又只是连连摇头说道:“更是奇也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