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见多怪,"年轻人对这群佣兵的素质极不满意,"这个湖和外面的大湖是相通的,你们可以想象一下,将一个大碗倒扣在水中,碗的顶部扣住了一小团空气,如今我们就在这部分空间内,火焰的燃烧将氧气消耗掉,湖底的水自然就大量地涌进来。你们没看见这些火盏都只燃到第二层吗,底层没有火,显然是要被完全淹没的。直到这些火焰燃烧的耗氧量与这个空间的进氧量达到一个平衡,湖面自然就会停止上涨,这算什么机关,只不过是自然原理最简单的应用。"
"氧从哪里来?"亚拉法师好似考年轻人一般地问道。
年轻人嘴角一翘,看了看那些浮生河入口,道:"那不就是输气管道?走在管道里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风的吹送与河流的方向是相同的,为什么这内湖与外湖相连,内湖却有如此高温,外湖却将近冰点?显然还有一个内循环,这倒是利用了某种机关,估计就在这根柱子底部,有水轮机一类的东西将湖水抽上去,在某个地方进行热交换,令它们变成沸水,再沿着浮生河输送回来,养活这里的喜温藻类,同时带来维持这个空间的空气。还有,这些植物的根须和藻类也能产生大量的氧气。内循环将保持这个空间内的氧饱和量达到平衡,不至于过浓或过低。"似乎在印证年轻人的说法正确,最下一层,那些已经被完全淹没的浮生河河口,开始吐出大颗大颗的气泡,翻涌的气泡仿佛令湖面沸腾,连石浮萍也轻微摇荡起来。
年轻人解释的头头是道,但亚拉法师却听出了别样的信息:"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啊,这个小伙子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让人知道,他的学识有多麽渊博,他的身手有多麽了得。说不定,可以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敏敏和他究竟是神马关系呢?"原本法师听卓木强巴说起过,敏敏有个哥哥叫唐涛,因为拍摄紫麒麟而疯了,但是从他的经历和他留下的笔记本看,那个叫唐涛的青年时相当的厉害,所以年轻人一出现,法师就想到了唐涛,可是现在看敏敏和年轻人之间的关系,不像是兄妹关系。敏敏自从身份被揭穿后就一言不发,那个年轻人也没有特别关注她,反而似乎有些防着她,亚拉法师有些困惑了。
法师用眼神暗示吕竞男,示意她有机会就向那个年轻人套话,吕竞男用眼神表示遵命。随着水位的进一步上涨,那柱子的顶端并不是一个大火盆,只是四条边棱有四个缺口,火焰绕着缺口燃烧,看起来就像整个柱子顶端在燃烧一般。这根巨大的柱子,依然像帐篷的撑杆一样,撑着整个空间的穹顶。这根柱子也不是光秃秃地矗立于此,在火焰的下方,柱子的三面,分别有三个巨大的怪兽图腾浮雕,只有一面是空着的,那三个图腾全是一个身子两个头,其中两头为兽,一只是鸟,形象怪异,那些佣兵自然全不认识。
只有亚拉法师和吕竞男才知道,这正是代表着帕巴拉神庙的四方瑞兽,只是……为神马少了一方呢?亚拉法师不动声色的看了年轻人一眼,显然年轻人和他们一样都认出了这些瑞兽,而且似乎还知道为神马有一方是空着的。
"自认为是罪人,所以不愿留下任何痕迹么?和玛雅王的想法一样啊,可怜的戈巴族大苯波,哼,你们根本就没理解存在的真谛!"年轻人在心中讥笑一声,将注意力放在距离他们最近的那四个缺口上。
在四幅巨大的浮雕下,距离石浮萍只有十来米得地方,石柱的四棱还有四个缺口,这么近的距离已经足以看清,那四个缺口是四道门,那火焰燃起之后,年轻人就一直让石浮萍绕着巨石柱转圈,显然是在考虑该选择哪道石门。亚拉法师还是头一次看到那个年轻人露出犹豫,显然他也没到过神庙,他只是掌握着某些他们不知道的线索,似乎知道神庙里的一部分线路。
年轻人让浮萍在双头鸟图腾的右侧棱停下,这里正好有一株黑色粗藤钻透了石壁,贴在柱子表面,年轻人道:"我上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我。"说罢,攀缘而上。
年轻人两三下就到了那门前,亚拉眼神一动,吕竞男起身,柯夫立刻紧张起来,道:"干什么?坐回去!"
吕竞男起身后便向边壁闪,柯夫枪口一转,竟能跟上吕竞男的速度,枪身挡在吕竞男身前,她伸手去格,柯夫将枪口小巧的一调,绕着吕竞男手腕转了一圈,依然挡在竞男身前。一秒之内,两人先后变了四五次动作,竞男竟然没法在前进,柯夫也没能把她逼回去。就在另一名佣兵反应过来之前,一只干瘦的手搭在柯夫的枪口上,柯夫顿觉枪口重逾千斤,惊恐的瞟了亚拉法师一眼,似乎不敢相信这个干瘦的老头儿在受了那种伤之后,还能有这么大的力量!
就趁那当口,吕竞男从柯夫枪口前避开,跟着攀上了黑藤,爬了两米又告诉柯夫:"怕我逃走,你尽管开枪。"柯夫抬头看看竞男,又看看亚拉法师,最后看看在上面缺口端详的年轻人,重重地哼了一声,眼看着竞男爬到了年轻人所站的高度。
年轻人似乎根本就不在意竞男能上来,就像问一个老朋友般问道:"你对这些图腾和这扇门有什么看法?"
竞男道:"它们是辛的祭护神。在古老的苯教传说中,苯教的祖师辛饶居住在天界,一天突然得到神启,告诉辛饶米沃,当时机来临时去雪域高原,向第一位七赤王传播密教教义,要支持那里的王、僧侣和教义。当祖师辛饶觉得时机到了,就决定来西藏帮助聂赤赞普,四位女神将他送离天界,同时他从天界带来了一条龙、一只金翅鸟、一头狮子,也有说法是一条龙、一只鹰、一头狮子,这三种神兽就是辛的祭护神,又称护身战神,后来又受到中原瑞兽的影响,最终形成了密教独有的三种祭护神:貔貅、麒麟、凤凰。"
年轻人较为认同的点点头,补充道:"在象雄传说中,苯教的祖师帮助的是象雄王,辛饶的护身战神也不是龙,而是大象。"
"立方体?这代表神马?"或许在火焰燃烧的同时,这个缺口的石门就已经打开,竞男可以看到门里一级级向下的阶梯和门框上的立方体雕刻。
年轻人道:"光卵,现世之王的诞生之卵,象征生存、光明与希望,向下的石阶通道是右旋转或反万字的化身,嗯,看来这条路没错了。柯夫,让所有人都上来,从这道门进去,走到底,就可以休息一下了。"
年轻人向下喊话,忽然皱眉,移开了自己的脚,盯着地面,他的脚下已被黑的的藤蔓钻了洞,一根粗大的黑藤取代了岩石的位置。
方才年轻人似乎察觉自己脚下有异动,但他挪开脚面,却只看到黑色的粗藤,没看到别的东西,他警惕的看了竞男一眼,吕竞男也正好奇的看着他。
年轻人不知道,虽然他对眼前展现的机关胸有成竹,但他仍低估了古戈巴族人的智慧,所有的机关都是环环相扣的,解开一环,必定要惊动另一环。
在众人都无法看穿的湖底,正静静躺着那位祭湖之主。原本温暖的湖水令他陷入千年香甜的美梦,先前开启众生之梦的巨大震动,已经令他很不满了;如今火焰点燃,大量冰冷的湖水涌进来,更是冷得那位祭湖的主人打了个哆嗦,祭湖的主人出奇的愤怒了!只是千年的沉睡和过于原始的神经系统令他完全恢复生理机能,还需要一个时间过程,不过,想来不会太久!
对于这一点,卓木强巴和莫金就有深刻体会!
莫金还在像一位修理钟表的老工匠一样有条不紊地工作着,卓木强巴则紧张不已地看着那条黑色蔓藤将自己的身体从岩缝中抽离,退出来一截,又退出来一截……
每退出一次,他的活动范围就大一些,距离卓木强巴和莫金就更近一些,听了莫金的建言,如今卓木强巴是打也不敢打,躲又不能躲,只能眼看着那东西越来越近,心里的紧张感也一分一分的上涨。"喂,还没好吗?"卓木强巴已经不知是第几次提醒莫金了,莫金的回答永远千篇一律:"还差一点点。"也不知道他那一点点究竟是多少。
"已经过来了。"卓木强巴道。
莫金头也不回道:"挡住!"
卓木强巴看了看手中的枪,笔画了一下枪的长度,不行,还没有那口器大,撑不住那张大嘴,要拿什么去挡?
那条黑藤的大嘴已经够得着卓木强巴了,它似乎也感知到这点,便不再后退,身躯扭动着,将探头一样的藤尖伸了过来,在距离卓木强巴还有三五米远的地方,像蛇一样扬起上身,"嘭"的一声,将伞一样的口器完全张开,四只螳螂臂嚣张的挥舞着,里面的小钩和触须一样的舌头拼命蠕动,似乎想吓唬卓木强巴。
卓木强巴对此早有心理准备,见那口器一张开,抬枪就将子弹往那嘴里送,就算那口器是钢制碾磨机,也要被卓木强巴的子弹打成一团废铁,而那张四只螳螂臂撑开的肉膜罩子,也已被打得千疮百孔。
肥美的鲜肉没吃到,先吃了一肚子子弹,怪物生气了,腰肢一摆,异常灵活的绕向侧面,那些子弹全部落在了它的身上,虽然身上多了一些弹孔,但这些子弹对他那庞大的身躯来说,恐怕就像被针扎了一下,有些小孔而已,无伤大雅。
卓木强巴急忙调转枪口,可那怪物更快,破肉罩子一下就来到了卓木强巴身边,螳螂臂像镰刀一般飞舞过来。
卓木强巴避开了镰刀,可那怪物还有舌头呢,像变色龙一样可以弹出体外数米长的舌头,一下就卷住了卓木强巴的手臂和枪。十几根触须的力量,卓木强巴竟然无法抗衡,他赶紧松开握枪的手,另一只没被卷到的手拔出到来快速斩下,谁知那些触须韧性极强,斩不断,只能去割。卓木强巴快速**数次,割断三根触手,总算在那螳螂臂合拢之前,从肉罩中脱身而出,可手臂上仍被一枚小钩划走一缕肉丝,卓木强巴没想到,那钩子也能伸这么长!
卓木强巴翻身躲避开,那怪兽却没有乘胜追击,反而合拢了肉罩,似乎吧唧着嘴,细细品尝鲜血的味道,唔,比蟑螂好吃多了,怪物高兴的全身都在发抖。卓木强巴大感苦闷,明明那么多枪击中了这家伙的嘴,也有无数小钩和肉舌被击碎,可它却似乎没感觉,看来这种生物的神经系统真的很不发达。没有痛觉的怪物,无疑比预想中更为可怕,卓木强巴脸色难看地大声问道:"还没好啊!"
莫金则欣喜道:"看见光了,看见光了!"有光从孔明墙的另一侧透过来,卓木强巴又在大声问:"能不能撞开啊,我挡不住它了!"
之见那怪物又张开了硕大的口器,"噗"的一声将卓木强巴的枪吐了出来,这玩意嚼不动,硌牙。卓木强巴已经拔出了另一把枪,眼睛却在搜索着,这家伙的致命之处在神马地方,刚才那第一轮攻击,躯干、口器都打了,可这怪物浑然没事,难道这家伙没有致命的弱点?
莫金这时心情很放松,马上就能打开孔明墙了,他转头说了一句"那可不行……"就突然愣在那里,莫金正好看见怪物张开口器吐出枪的一幕,他只知道卓木强巴在与神马东西搏斗,可从未想象过那东西是神马样子,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顿时叫了出来:"那是什么?"
莫金的声音大了些,那怪物顿时将肉罩转过来对准了莫金,待莫金看清那四只螳螂臂,那口器中的小钩和肉须,又是大惊!卓木强巴得空向莫金解释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这就是我们见到的树藤一样的东西,那些蟑螂是他的食物,蟑螂吃水草,吃微生物,这家伙吃蟑螂,典型的生物链饲养技术!"卓木强巴一说话,那肉罩又偏过头来瞅了瞅卓木强巴。
莫金恍然大悟:"噢!这家伙就是那个'酷的不能再酷'!"
"是啊,"卓木强巴无奈地咧咧嘴,重复道:"他就是那个'酷的不能再酷'!"
那个大肉罩在莫金和卓木强巴两人间来回扫视,最终还是选择了卓木强巴,刚才鲜血的味道还满嘴余香,卓木强巴流血的手臂就像香味的散发源,显然它体表的肉质小花也不止是能吞吐薄雾。
卓木强巴与大肉罩又展开了新一轮的搏斗,见莫金愣在那里,大叫道:"还不快去开门!"
莫金继续摆弄墙砖,卓木强巴侧步滑移,单手提刀猛挥,"哧啦"一声将肉膜划开一道大口子,可这样的结果却反而使那螳螂臂更加灵活了。卓木强巴手腕一翻,又斩在螳螂臂上,没想到那堪比螃蟹钳子的骨壳,比预计的要硬,卓木强巴这一刀竟没能斩下去,同时另一只手的枪声不断,也没能给那东西造成太大伤害。
那怪物太灵活,缠斗太紧,卓木强巴几次想腾手扔手雷都没找到时机,忽然墙洞里有光线透过来,却是莫金将孔明砖移开一块。卓木强巴就地滚了两滚,看清洞内的情况,莫金又移开两块砖,将墙上的洞口打开到三十厘米见方。那怪物的蟒躯缠过来,卓木强巴一个鱼跃跳出包围,在空中把刀扔出去,这才腾出手来扔了一枚手雷,这时莫金移开第四和第五块砖,墙洞已经有半米见方。
卓木强巴扔出手雷后,实在不愿与这个怪物缠斗,直接从尚未全开的墙洞中钻身跃出,同时对莫金道:"走!"
莫金没想到形势已经急迫的等不及他把门完全打开了,扭头一望,那怪物大嘴翕张,身后十余米的地方,被炸出一个大洞,露出许多白色的筋腱一类的东西,难怪刚才只听得一声闷响,竟然是那怪物将手雷吞进去了。可是被炸成这样,也丝毫没有影响那怪物的活动能力,眼见那大嘴奔自己而来,莫金也一耸身,像游泳运动员入水一般,从那个墙洞中钻了出去。
怪物的大嘴被卡在墙洞外面,只弹出十余根触须似地肉舌,也是无功而返,从洞口悻悻地退出去了,莫金长松一口气,道:"搞定。"
"谁说的?"一旁的卓木强巴以冰冷而又严肃的语气道,"好像搞不定!"
莫金这才回过头来,看着全新的环境,在他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环形大厅,就像奥运会主赛场一样呈椭圆形,但比莫金见过的任何一个奥运会赛场都要大无数倍,在这环形大厅的中央竟然是一座湖!
大厅通高四层,每一层都有一圆环形廊道,廊道边缘每十米便有一根双人合抱的立柱,使整座大厅看起来先个无比巨大的歌剧院,而大厅的穹顶呈日轮辐射型,由一根初步估计有六七十米至今的中央立柱支撑着。湖水已经芒果大厅的底层,而湖中竟由许多佛像造型笔力,湖面荡着一层藻类,大多已经与那些佛像融为一体,
那根中央立柱的顶端和所有廊道的内墙以及那些佛身体的某些部位都燃烧着熊熊烈火,将整座大厅照得明晃晃的,同时也讲那些当空乱舞,似乎怒气滔天的黑色藤蔓照得清清楚楚!
"噢,狗屎!"莫金傻眼了,就他们眼前所见,那些拿鞭乱抽的巨大藤蔓,少说也有二三十根,而还有更多的在缓缓蠕动,要从墙体、从佛像体内抽离出来,也不知道是谁激怒了它们,它们仿佛在到处寻找而供发泄的物体。
只是一根都那么难以对付了,而眼前却出现了一群,难怪卓木强巴说话的声调那么冰冷。而那些长条形的怪兽也一下子就找到了泄愤的出口,就是那两个突然从墙里钻出来的小爬虫,已经刚知道他们引起的震动了,灭了他们!
莫金看着卓木强巴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好办法?"卓木强巴憋了莫金一眼,又看了看那十几根稍稍围过来的黑藤,只间那些家伙在同一时间展开肉膜,露出巨大而狰狞的口器,一齐扑了过来,卓木强巴大声道:"跑啊!"
于是,两人就在这巨大的椭圆环道走廊上,一跑一百米的速度开始冲刺一万米的距离。
黑藤的藤蔓从湖中探出湿漉漉的身体,发动一次又一次如同灵蛇捕食的攻击,迫得卓木强巴和莫金上蹿下跳。刚开始莫金还满心希望地告诉卓木强巴:"说不定它们为了争夺我们而自相残杀起来,道时候我们就可以乘机逃脱了,低级生物往往都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可是很快,莫金就意识到自己错了。那些黑色藤蔓,人家配合得亲密无间,一根藤蔓发动完全攻击,另一根藤蔓境界者又来,前面有堵截,后面的紧追不舍。两人蹬墙,滑铲,抱柱,甚至下湖,能现得招数都想尽了,仍难摆脱伊朗高过一浪的汹涌进攻,
没多久,攻击就开始升级,那些藤蔓钻破了墙体,从墙体内页探出头来,加入攻击的行列,莫金一面忙不迭地躲避那些挥舞的镰刀和不断射出的触须,一面抱怨道:"怎么会有这么多?那些戈巴族人,到底样了多少这种东西在这里?"
卓木强巴心道:"祭湖,祭湖,难道是指这座内湖,对了,那湖中的佛像不正是一座坛城的布置!那祭湖之主,捕食应该只有一个吗?难道经过一千年的繁殖,数量激增?"
同时两个人都在思索如何才能摆脱这些攻击。
在卓、莫二人疲于奔命时,佣兵的队伍已经下到了台阶的底层。那些向下的台阶很长,前面几圈都是一百米左右才有一道九十度的转弯,接着又下台阶,又是左转,左转,左转,每转一次,台阶都要短一些,他们就像行进在海螺的螺旋线里面。到了核心之后,不知怎么拐了几个弯,他们又开始右转,然后每转一次台阶又相应增加一些,若不是台阶始终是向下的,他们恐怕会以为自己又循着原路回去了。
年轻人在心中默念:"从反万字轮回的起点,转到反万字轮回的终点,完成了无想转身,所有的洗礼我们都已经接收,神庙也该出现在眼前了吧。"
外面的灯火一直沿着台阶照下来,想到到达底层就可以休息,佣兵们都跑的十分快,转眼就到了台阶的底层,这是一间并不十分宽敞的石室,仅约两百平方米,六七十个佣兵站在里面还有些拥挤。石室中间放着四个由石片砌成的长方体,看上去就像四座棺椁一样,四壁都有壁绘,画着佣兵们从未见过的怪兽或恶魔,石室顶端则伸下八根黑色的柱子,柱头一端尖锐如梭,可除了进来的石门,石室的四面墙都封的死死的,不像有出路的样子。
佣兵们大失所望,纷纷不解的盯着年轻人,这就是所谓的神庙?一间神马都没有的破落的石屋?与先前所见的那些比起来,这简直无法比,只有一种可能,那四道门前年轻人选错了路!连亚拉法师和吕竞男也持相同观点,那些绘画和石片砌成的长方体,显然不在他们的教派印象之中。
与所有的人相反,年轻人却是大喜过望,看着石壁的绘画,喜道:"就是这里,没错了。"他开始向佣兵们解说起来:"这是象雄墓葬形式。"他指着那四个长方体道:"在古藏和象雄,一直都用将死去的灵魂神格化的做法,将生前强大的人安葬与神圣的建筑中,起着庇护后人的作用。显然古戈巴族人在修建这座神庙的时候,沿用了这种做法。"年轻人又指着四周的壁画道:"这些全是古苯教和象雄的神灵,恐怕真正见过它们的专家,全世界也都能用是个手指头数出来。分别代表了忠诚、勇武、智慧,等等,全是些守护的神灵,保佑在这间石室的人安全地抵达彼岸。"
有佣兵指着头顶那八根黑色的柱子问道:"这是神马?图腾吗?"
年轻人摇头道:"这怎么会是图腾?我看倒有些像外面那些黑色的藤蔓,看见那些红色的校花了吗?应该是藤蔓的尖端吧,那些藤蔓显然喜欢沿着缝隙生长,竟然将这里钻的到处是洞。"
"可是这里神马都木有啊?"有个佣兵嚷起来,这才是它们最关心的问题。
年轻人道:"整间石室,就是一个机关。"
"机关在哪里?"吕竞男和亚拉法师可不像佣兵那么好糊弄。
年轻人一指眼前的石棺,道了声:"喏。"见吕竞男马上要去劈长方体,他赶紧道:"少安毋躁,这是四选一的机关,选错了那可就真的木有办法了,只能退回去,进另外一道门。"
亚拉法师皱了皱眉,这四座石棺封的如此严密,听年轻人的说法,显然每一片石头都有可能破坏了机关,那该怎么寻找正确的石棺,四选一,好运气只占百分之二十五啊。
年轻人不慌不忙道:"幸好我们有现代科技帮忙,从来不打无准备之战么。"说着,他从柯夫手里接过一个类似手提B超一样的小机器,对着石棺一座一座地探查起来。
刚查到一半,突然听见一个声音道:"那是神马?"佣兵们吓了一跳,那分明就是莫金的声音。
紧接着又是一句:"噢,这就是那个'酷的不能再酷'!"
声音是如此清晰,仿佛就悬在众人头顶,年轻人也不得不停下手里的工作,探寻声音的来源。
很快,又听到卓木强巴叫了一声:"快跑!"吕竞男、亚拉法师和敏敏都是面色一变,亦喜亦忧。年轻人则注意到那些附着在黑色藤蔓体表的小红花,不禁变色道:"拟声!"
"what?"柯夫一直紧随在年轻人身旁。
"和拟态一样。拟态是一些动植物用来逃避天敌的伪装,而拟声则是一些动植物用来诱捕猎物的手段,它们捕捉空气中最强烈的震动并将其记录下来,然后利用自身震颤来模拟空气中的震动,就像复读机一样。这是一种无意识的行为,捕食的动植物本身并不怎么高级,但是能发出这样清晰的拟声,这些东西怕是食肉……"年轻人猛然惊醒,提心那些挤在一起的佣兵道:"小点心,那些黑藤可能会动!"
不过提醒似乎来得晚了些,年轻人刚开口说出最后一句,那些黑藤已经"嘭、嘭、嘭、嘭"纷纷张开了肉罩,伸出螳螂臂,向佣兵们扑了过来。
本来地方就小,佣兵们挤在一起,又木有准备,那些黑藤一抓一个准,顿时就有八名佣兵被罩住了脑袋,整个被包裹在肉膜里,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其余佣兵还在错愕时,之见那八名佣兵,有的直接被完全裹住,有的还露出一双腿在外面,抖了两下,纷纷被黑藤带到半空中,然后就像一个人吸入一根面条般,"哧溜"一下整个人就没影了。
那些低等生物的胃口奇大,八名佣兵下肚后马上又张开了肉膜,向拾取器一样伸了下来。这时佣兵们回过神来,纷纷开枪射击,自己人相互踩踏挤压,避免被那可怖的大嘴吸进去。一时枪声大作,场面混乱不堪,机会!吕竞男看了鸭梨法师一眼,问他是否要趁乱离开,亚拉法师微微摇头,表示自己的伤不允许自己做剧烈运动,不如跟着这个年轻人看看,看看他们的神庙。
吕竞男娥眉轻蹙,心中突然想到:"难道那个人与法师交手的那一拳,也是有意为之?令法师伤重无法行动,进而也限定了自己的行动?这一切早就在计算之中?那么那个人的心思,未免也太可怕了吧!"每一步都是早就想好了的,根本不怕自己逃掉或者有神马别的想法,他们甚至连对手没有想到的可能性也已经考虑在内,与这样的人作对会令你生出一种无力感,就好似不管你如何挣扎,却依然被对手牢牢地掌握在手中。令吕竞男有过这种感觉的,还只有二层雀母的那个小矮子。
那些大肉罩根本就不惧怕子弹,尽管你将它打得千疮百孔,它们照吃不误。这一点卓木强巴已经深有体会,现在轮到这些佣兵们尝尝滋味了,很快,又有三名佣兵被吞了下去。而其中还有一名佣兵是逃跑不及,绊倒后被到拽进去的,惨呼连连,双手扒地,那情形足以令别的佣兵胆寒心战。
期中一条藤蔓,由于被连续多枪打在同一个位置,加上一连吞了两个还未来得及消化的佣兵,终于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躯干自被枪洞穿的地方撕裂开来,最早被吞的那名佣兵像个水泥袋子,"噗"地落回地面,其余佣兵纷纷退避三舍,这名同伴死的太惨了,浑身都是黏液,双目鼓出,最可怕的是他全身,连防弹衣带肌肉纷纷被划成一条一条的,深可见骨,又被蠕动压缩,为了适应那种腔肠宽窄,骨骼完全被压的变了形。
柯夫大怒,从旁人手中抓过一把带弹鼓的……枪,对着那条快断的黑藤一阵猛扫,那条黑藤被射断在地,岂料却没死,落在地面灵活的像条泥鳅,反身一弹,又向最近的一名佣兵扑去。那名佣兵还没有被碰到就已经吓得大叫起来。眼看着黑藤弹出了触须,裹住了他双脚,那名佣兵更是慌了神智,眼看就要提枪乱射,被年轻人一掌将枪击飞,跟着年轻人双手至那名佣兵腰间一抹,拿出手来时,每只手各扣了两枚手雷,对着在地面肆虐的那根"大泥鳅"便扔了过去。
吕竞男注意到,那年轻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手雷在手心的时候明明没有拔插销,可是在出手的那一瞬间,插销竟然自动脱落出来,神乎其技。"单手抛雷术"吕竞男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四枚手雷连成一线,先后进入那张可怖的大嘴中,接着就是一阵轰鸣,那截"泥鳅"被彻底炸成一堆肉泥,再也不能伤人,不过,就是那些碎肉,竟然还在不停扭动,被浇了一头一脸肉汁的佣兵们彻底惊呆了,这究竟是神马怪物啊!
年轻人道:"笨蛋,别把它们打下来,没看见它们的根嵌在岩石中,根本动不了吗?躲远点,别被它们抓到就是了。这些低等生物的捕食只是一种本能,它们的神经系统迟钝的令它们根本没有痛觉。而且一看长成这种长条形,就是拥有环状神经节的生物,你把它打下来,反而让它没有了限制,它们凭本能神经反应,一样可以吃人。"
柯夫不解道:"怎么会这样?"
年轻人道:"低等生物不需要大脑,它身体的每一部分都能凭借自己的神经系统运动,就像壁虎的尾巴,掉了还能扭动;一些蜘蛛的腿,断了还能伸缩;蛇头被斩下,依然会跳起来咬人。我奇怪的是刚才的声音,为神马所有的藤蔓都会发同样的音?"
年轻人突然想通了,倒吸一口冷气,道:"我明白了,这些藤蔓并不是单独存在的,它们只是一些触手,是捕食器,那个家伙就像海葵一样拥有无数的触手,这些黑藤共享一个身体,所有的营养大家均分!北方的魔龙赞,原来是这样,幸好我们从湖面经过时,没有将它惊醒。'酷的不能再酷'!"想起莫金给这家伙起的名字,年轻人嘴角翘起了一下,见佣兵们安定下来,他又开始探察。
那些佣兵听从年轻人的命令,纷纷尽量蜷缩在那黑藤够不着的角落里,偶有躲得不够远的,被黑藤射出的触须缠住了,马上有七八名佣兵去帮忙,拉人的拉人,刀割的刀割,与黑藤展开拔河,总算是没有增添新的伤亡。
在核心地带,就只有年轻人一人拿着探测器探测,每每有黑藤攻击,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却轻巧的落在黑藤的攻击范围之外。接连几次之后,不知是年轻人发现了黑藤的奥秘,还是黑藤放弃了攻击,总之,就好像那些黑藤根本感觉不到年轻人的存在一般,将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躲起来的佣兵身上。
"找到了。"年轻人一叫,那些黑藤又攻了过来,年轻人头也不抬,竟将一枚手雷的触爆器,在手里就揭开来,然后才迅速无比地一扔,起爆时间掌握的刚刚好,那枚手雷正好将黑藤的口器前端连同整个肉罩给炸没了,剩下的部位自然伤不到年轻人。
接连几次徒劳无功的攻击,那些黑藤似乎渐渐退了。佣兵们都看到黑藤体表产生了一圈一圈的蠕动波,往岩层里缩了回去。而年轻人在选定的一个石棺外,敲敲打打,似乎发现了机关,找到石棺外的一片石块,用手钳住往外一拉,整个石棺竟然都散架了,石片坍塌了一地。那里面没有尸骨,而是一根圆柱形的东西,两头大,中间稍细,直径有二三十厘米,造型颇有些国际象棋中的车。圆柱的顶端有一个横向圆孔,大概可供一根竹竿穿过去。
"你,你,过来。"年轻人唤来两名身体强壮的佣兵,将一把枪从圆孔中插过,让两名佣兵分别站在枪的两头,指着圆孔道:"推。"
亚拉法师见吕竞男在一旁愁眉不展,告诉她道:"神庙是收藏珍宝的地方,为了不让外人玷污,将机关修的复杂一些,也很平常。"
吕竞男摇头道:"能从这么多石块里找到唯一的支撑,那个人的眼力比我预估的还好。"
亚拉法师这才明白,吕竞男是为什么而担忧,不免轻叹:"是啊,塔西法师在就好了。"
那两名佣兵如推磨盘一样转动着圆柱,随着圆柱缓缓转动,整间石屋竟然开始倾斜,佣兵们都有些慌乱,那些黑色藤蔓似乎也有所察觉,蠕动退去的速度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