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又走了两天。这两天,最悠闲的就数肖恩了,他因伤怡然自得地俯卧在担架上,每天就查阅方新教授的电脑,恶补早期的巨型生物知识,现在他已经能更清晰地断定各种怪兽的生活习性。
不过肖恩的悠闲,是建立在巴桑、胡杨队长、卓木强巴和亚拉法师四人忙碌的基础上的,正是这四人在轮流抬担架。另外三人没有话说,巴桑却对肖恩的伤势很是怀疑。肖恩的神志清醒,伤口也没有进一步感染的趋向,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好转?起码他也应该可以自己下地走两步才对。不过每次换药时,总是能看到吕竞男和唐敏皱起的眉头,每次引流条上的脓液依旧很多,可是如果是伤口感染了的话,肖恩的身体却没出现其他任何症状。对此她们也无法做出解释,能用的消炎药、抗生素都用了,难道说香巴拉的细菌也和外界不一样?而卓木强巴也受了同样的伤,为什么卓木强巴却没事?他的伤口已经基本痊愈,结上了疤。
不过巴桑并不关心肖恩的身体情况怎么样,他所担心的是,肖恩不仅没有分担一部分负重,反而增加了他们的负重,使整个队伍的行程大大降低,这样迟早会被后面的武装分子赶上的。如果是在他以前那支队伍里,像肖恩这样的队员早就该离开大部队,在森林里自生自灭,如果说是非常痛苦难以存活的话,队伍的其他成员会毫不犹豫地帮助受伤的士兵解脱。
每次看到巴桑那冰冷的充满杀意的眼神,肖恩也不免有些愧意,他当然知道目前自己是整个队伍的拖累,不过那次与蚊子的亲密接触或许伤到了坐骨神经,只要腿一沾地就是钻心剧痛,而他也绝不可能为这支队伍的安危牺牲自己。
这两天的休息时间,在张立的不懈努力下,终于又发现两段有关玛吉的记载,亚拉法师韵味十足地给他翻译了——
战火,虽然渐渐平息下来,可每当我看到那些孩子无辜的脸、憎恨的双眼,我便知道,仇恨的烙印已经打下,在表面的平静下暗潮汹涌。我不明白,那些住在上面的家伙是怎么想的。两大王国势力的平衡已经保持了上百年,打破这种平衡,势必导致可怕的后果,他们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啊!可惜,我们不能再回到上面,看来,我永远不会知道真相。
不过,在路过共惹拉村时,我看到了令我感动的一幕,一大群六七岁、衣衫褴褛的孩子,围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唧唧喳喳,欢笑不停。他们似乎忘记了战火带来的伤痛,这一刻,他们展露着儿童应有的纯真,与青草树苗,是如此的和谐。我不由驻足远望,不是刻意的,却听到了那些孩子用稚嫩的童音,向那个背对着我的女孩汇报着。
“玛吉姐姐,我帮拉噶大叔找到了小屋里的扫帚,拉噶大叔夸我心细……”
“玛吉姐姐,我替阿妈洗干净了毛巾,阿妈还说我很能干呢……”
“姐姐,姐姐, 家的小羊羔跌伤了腿,是我替它包好的,小羊羔还舔了我的手呢……”
“还有我,还有我,我为阿爸的果园浇了水,阿爸说我长大了……”
各种兴高采烈的汇报声,伴随着银铃般的笑语,如春雨般滋润着我这个听众的心灵。我仿佛是第一次知道,快乐,原来还可以这样分享。孩子们争相说着自己高兴的事、骄傲的事,不知不觉中,淡忘了一身的伤痛,忘却了饥饿与恐惧,稚嫩的小脸相互映衬着笑意。那个大一些的小女孩,挎着一个小竹篮,似乎在分发着某种奖励。我总觉得,这样的背影十分熟悉,而玛吉这个名字,也在我心头萦绕。当她转过身来,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令人心中有如春泉甘洌的甜美,是她……我脑海中马上浮现出那个颤颤的身影,玛吉阿米。随着年岁的增长,玛吉出落得愈发美丽,任谁看见她那恬静的笑容,都将成为毕生难忘的回忆。
玛吉已经不认识我了,但她的微笑没有变,她那双清澈的眼睛没有变。走近了,我愕然发现,玛吉的小篮子里,装着各种种子,有草籽、果核、谷粒。那些更小的孩子,珍宝似的将这些种子捧在手心,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好奇地询问他们做的是什么游戏。玛吉悄悄地告诉我,那些孩子,他们在战争中遭受苦难,要么失去了亲人,要么变成了残疾,他们的眼里蒙上了灰暗之色,若没有人帮助他们,他们的心,将冷如雪域高原万年不化的冰。看到那些失去童颜欢笑的孩子,玛吉就想到了自己。她希望这些遭遇战争的孤儿,能在不幸之中找到幸福;她希望她所承受过、体味过的悲痛,不要再降临到别的孩子身上。所以,她采集了许多种子,并告诉孩子们,他们可以用自己每天快乐的事情、令大家高兴的事情,来换取一枚幸福的种子。将那些种子种下,用爱心去浇灌,用快乐去培养,种子就会发出幸福的小芽,茁壮成长,结出希望的果实。这样,孩子们每天都会去收集快乐,他们就会忘记不快。
看着玛吉那无邪的笑脸,我不禁心颤。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孩?仅用一枚小小的种子,就能让那些孩子忘记伤痛,收集快乐。她直接将幸福的种子,播撒到了孩子们的心中。抚平战乱的创伤,是我想尽办法也无法做到的事情,她做到了,她仅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啊。走进共惹拉村之后,我听到了更为令人痛心的事:就在半年前,与玛吉相依为命的婆婆,已经去世了。刚才那个装了满满一篮子幸福,分发给孩子们的小姑娘,已经独自挑起生活的重担了吗?当我看到那些孩子眼中的敬慕和崇拜,我愈发相信,这个小天使,是天上的度母转世,来搭救我们这些因战乱而心灵受创的灵魂。
回来再次路过共惹拉村时,拉索迪乌邀请我共度望果节,我又想起了那个小姑娘,玛吉该有十二岁了吧。当篝火燃烧起来,我看到了她。她出落得愈发娉婷,她在火焰中起舞,裙裾飞扬,火焰也随着她的舞姿摇曳,大地也在她的脚下律动,她回眸展颜的那一笑啊……
与张立只关注那些优美的描写不同,亚拉法师与胡杨队长等人更注意的是这些类似私人游记与随笔记载的暗藏信息,如今他们已大致了解,这里应该就是雪山之中,极为难进难出的与世隔绝之地。若将各种传说也算做历史,应该是距今一万年间,陆续有各民族因战乱或灾荒迁徙到这里来。这里的原住民将整个三层平台统称圣域,或许几千年前他们有过统一的模式,只是后来又分散了;自戈巴族人到这里之后,他们将这里称为圣须弥山,而第三层平台的某一处,被戈巴族人改建后,他们将其称为香巴拉,那里被建造得与传说中一样,没有战争,没有饥荒,似乎一切都是自动完成的。
之所以认为以前出现过统一模式,是因为在各种回忆和记录中,提到的各部落的权力分配是极为相似的,就像美洲丛林的库库尔族一样,分为神权与王权,神权的代言人被称做迪乌。亚拉法师解释,迪乌是古苯教中一种能与神灵直接对话、能预卜未来的巫师,也有解除疾苦或降下天灾的能力。在整个第二层平台部族中,迪乌的地位上升到仅次于王权或是与王平等的高度,每一个村落都有一个迪乌,他们代行了村长、村医的职责,在战争中又能发挥像天气咒师或蛊师、操兽师一样的作用。
在各种回忆信息中,还有一点非常重要——战争。在工布村日志中,几乎没提及战争,或许是战火永远无法波及远在第一层平台上的工布村,又或是工布村的记录员对战争这个词讳莫如深,这些远比天灾、祭祀重大的事情,竟然一次都没出现在日志上。
从不同时期不同人记载的回忆、经历来看,这里不止一次爆发过战争,而且是隔不到几十年就会爆发一次。戈巴族人最初抵达这里也并非一帆风顺,而是与这里曾经的原住民爆发过大大小小无数冲突,最终才确立了其地位。在一份最古老的回忆录抄本里面,说到了戈巴族抵达圣须弥山之后最艰苦的一场战争,那是在最上层,他们与某个部落杀得难解难分。
这一部分内容是岳阳发现的,他很惊奇——其他人找到的一些资料中,对战争的描述都是淡淡几笔。毕竟在当时,能与光军抗衡的势力几乎是不存在的,能让光军鏖战数日的部落,那一定是相当的强大。
岳阳将资料交给亚拉法师。法师看着部落的名字,不禁动容道:“玛桑!”
岳阳道:“这是什么部落?”
法师道:“玛桑,是一个传说中的部落。据传说载,在吐蕃统治青藏高原前,还曾存在更替过十几个王朝,玛桑就是其中之一。它的统治时期,应该还在象雄王朝之前,估计与商朝同时代。而同时,玛桑又是古老苯教中一种实力强横的魔物,后来与佛教融合之后,就是人们常称的夜叉!而在古老的神话传说中,还有一段极为有名的关于玛桑的传说。”
张立最近对传说故事等极为敏感,赶紧探头来询问:“是吗?什么传说?”
亚拉法师简单道:“是另一个有关藏民起源的传说。传说中,我们的先民,一直就生活在高原之上。我们的祖先生活在山腰的岩洞中,又叫岩居人;而在雪山更高的地方,则居住着适合在雪山上生存的雪山人,它们的名字,就叫玛桑。所以玛桑又可以称为雪山人。传说中,玛桑人比我们更高大,体表有厚厚的毛发,手长脚宽,在雪山上健步如飞。在很远古的时期,雪山人常常下山来欺负岩居人,岩居人奋起反抗,但由于身体条件不如对方,所以总是被雪山人欺负。后来,岩居人为了生存下去,去请众神之母萨都艾桑。于是,在一场岩居人与雪山人的决斗中,神母帮助了岩居人,将岩居人手中的武器变成巨大的石块,而雪山人手中的武器却被变成了雪球。最终,岩居人用石块把雪山人一直赶到山的另一边,从此在雪山下快乐地生息繁衍,最后形成了高原上的各个部族。”
“咦?”张立和岳阳都认为自己对青藏高原了解得够多了,可法师随便说个故事,都令他们耳目一新。
胡杨队长道:“这个传说我听过。记得当时有位藏学专家还曾分析过,这个传说估计是暗指东方黄种人与那些西方白种人之间的战斗。你们知道的,那些外国人普遍比我们身形高大,而且体表的毛发也长。还有人说是尼安德特人与智人的战斗。”
亚拉法师摇头道:“不,不是,这或许是在没有文字的时期,一次奴隶时期的王朝更替。而且,关于雪山人,我更倾向于……”
“雪人!”胡杨队长似乎猛然想起了什么,已经迫不及待地接了过去。
张立和岳阳马上各自接着道:“夜帝?”“就是上次我们在雪山上听到声音,却没看到的那种?”
胡杨队长点头道:“嗯,青藏高原各处都流传有雪人、野人的传说,各种见闻也是有鼻子有眼,但一直没有确凿的证据,世界各国都曾组织过科考队,到西藏和尼泊尔等地查找雪人证据呢。”
岳阳好奇道:“胡队长你怎么对这些猎奇消息这么清楚?”
大胡子咧嘴一笑,道:“这可不是简单的猎奇,许多国家都一直将雪人作为科研项目来调查的。当年,还是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也曾跟着老队长来过雪山,找过那种东西。”胡杨队长望天回想了一下,道:“在青藏和整个喜马拉雅山脉地段,关于雪人的故事数不胜数。不同的地区,也有不同的叫法,‘夜帝’的称法最为广泛,整个中亚和东亚山脉都这样叫,几乎就是雪人的代称。而在墨脱地区称‘则市’,拉喀巴山附近称‘康米’,青海以北称‘格里’,清代记载为‘人同’。国家对野人是否存在还是很重视的,不过一直将重心放在神农架,对于雪人方面,外国专家做得比我们多,他们在尼泊尔和印度一侧山脉活动,围绕珠峰附近对雪人的调查探秘活动开展得也比较多。”
“不对。”亚拉法师淡淡笑着,很肯定地告诉胡杨队长。
胡杨队长一错愕,还未明白是哪里不对,岳阳已经抢先反应过来,大声道:“那些外国人不是要找雪人!借雪人为幌子,其实是要找帕巴拉!就像二战希特勒和其后各国的珠峰科考一样,都是幌子,都是想找帕巴拉!”
亚拉法师赞许一笑,但仍道:“不对。”
岳阳挠挠头,这他就不明白了。只听法师解释道:“他们是找帕巴拉,但也是找雪人,不是幌子。”见岳阳还在皱眉,法师接着道:“就像强巴少爷一样,他找紫麒麟,也找帕巴拉,不矛盾。就像我们清楚戈巴族人建立了帕巴拉,光军与帕巴拉之间有着必然的联系一样,某些西方研究者也坚信,雪人与香巴拉之间,有着必然的联系。”
“这怎么说?”这下,连胡杨队长也感兴趣了。
亚拉法师道:“还是要从福马说起。后人都知道,福马是从阿里王史诗中查找到的关于帕巴拉的线索,所以,也有另一部分人,继承了福马的线索查找方向,他们专门搜集各种神话传说故事,希望从中发现有关帕巴拉的秘密。其中有一个神话故事,源自古苯教,大意是这样:神魔时期,神居住的地方叫耶,魔居住的地方叫岸。岸有各种疾病、剧毒,生灵相残,生存极为艰难;而耶国则花香水美,仙鸟绕云,吃穿不愁。两国被希玛河分隔,岸想占领耶的土地,于是两国战乱不断。后来岸国终于派一位女魔勾引到了神灵,并和神灵产下子女,再后来女魔杀死了自己的母亲,抛弃了丈夫与子女,返回岸国,从此耶国就被污染了。所以古苯教所有的仪轨在进行时,一定会有净化仪式,就是为了消除岸国魔女带来的污染,进而演变成如今藏民的一种习俗——煨桑。”
亚拉法师说到这里停了停。张立、岳阳和胡杨队长都没说话,只盯着法师,这故事好像与雪山人和香巴拉没有任何关系啊?
法师这才道:“那群国外的研究者则认为,所谓岸国,应该指的就是古时人们生活的高原,那时候高原环境很险恶,人们生存很艰辛,各种疾病也多;而所谓的耶国,指代的就是香巴拉;而那条希玛河,就是古苯教中通往圣地魏摩隆仁的箭道,也就是通往香巴拉的那条唯一的地球肚脐之道。而雪山人又叫夜帝,同时很多地方音译成耶啼,那些研究者指出,耶国,其实暗含有耶啼人的国度的意思。岸国污染了耶国,也吻合岩居人最终赶跑了雪山人的传说,而今天藏民的煨桑,暗指通过煨的方式,来平息玛桑人的怨念。而事实上我们说的桑,指的应该是洁净、圣洁的意思,整个净化仪轨,应该是通过洒洁净的水,和用柏枝煨出洁白的烟雾,达到驱除污物和病毒的目的。”
岳阳整理了一下思路,道:“法师的意思是,那群国外的研究者认为,香巴拉就是传说中的耶国,也就是雪山人玛桑聚居的地方?雪山人、玛桑、雪人、夜帝,都是指同一种生物,曾经和我们古代祖先争夺生存空间,后来被赶跑了,却是被赶到香巴拉了?不对啊,我记得强巴少爷告诉过我,夜帝在夏尔巴语中是岩居人的意思,这里怎么成岩居人的对头了?”
亚拉法师摇头道:“夏尔巴语中,没有雪山人这个词。夜帝指代的就是某种活动在雪山中,身形高大、体表覆毛、状似人形的巨大生物,因为夏尔巴人不知道它们居住在哪里,从未有人找到过它们的巢穴,所以认为它们居住在雪山上的岩洞中,因此,夜帝在夏尔巴语中又可以叫做岩居人。这里的岩居人,和我们前面提到的岩居人是两个概念。至于你其他的分析都不错,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国外有一大部分人深信,雪人居住在喜马拉雅山脉中某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那里,极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香巴拉。加上雪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到处都有传说,却拿不出确凿的证据,人们就愈发相信,雪人能找到去香巴拉的路,捉住了雪人,说不定就能让雪人带路去香巴拉。”
岳阳道:“从工布村找到的这些资料来看,那些国外专家的说法,好像也有些道理啊!这里真的有一个玛桑族,只可惜我只找到一小截资料。”
亚拉法师道:“那些国外研究者之所以这样笃信,就是因为前面那则关于耶国和岸国的神话故事,出现得非常早,比阿里王史诗、格萨尔王史诗这些民间流传的故事还要早得多。更有国外藏学研究专家指出,早在古苯教形成之前,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故事。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到的证据,但这个故事流传得确实很早,包括那个岩居人和雪山人战斗的故事,都是藏民口耳相授传下来的。虽然后来加入了古苯教的一些修饰和各个地方特色,但故事大体核心应该没有变。”
岳阳看着手中的资料,突发奇想道:“难道说,当年的戈巴族人,也是听到了这样的传说故事,最后才找到了这里?”
亚拉法师若有所思地点头道:“有这种可能。你们看电脑里这句话,翻译过来意思就是:光军几乎只有玛桑人的胸膛高。而据我们所知,戈巴族人并不矮小,光军更是出色的战士,那么由此推断,玛桑人的平均身高应该超过两米。面对这种巨大的体格,回忆者却没有用惊讶的语气,就好像他早就知道有这么一种人存在似的。”
胡杨队长道:“法师,你将这一段都翻译给我们听听。”
亚拉法师简短地翻译了。回忆者记录了他的一位朋友随着其他族人上最高层平台与玛桑人展开的一段激烈搏斗,而后他的朋友又回到下面与他分享了那段战事。这显然是戈巴族人刚进入这里,上下层平台还在互通消息时发生的事。回忆中只写了玛桑人战斗力很强,中间有些战斗片段,后面半截没找到。不过听了这些战斗的译文,胡杨队长却皱起了眉头,道:“从……外形描写上看,那些雪山人还是比较符合雪人的形体特征。不过,我们一直将雪人归于野人一类,应该是某种类猿生物,智商是有限的,可是法师你提到的玛桑人,人家可是以部落为单位作战的。玛桑和雪人,会不会是两种不同的人?”
亚拉法师也道:“是啊,如果传说里的故事没有变形得太厉害,那么雪山人与岩居人,应该有近似的智商,还真有些像东方人和西方人那样,只是两个不同的种族而已,智力上不应该落后太多。还有,在关于香巴拉的传说中有一种说法,就是香巴拉是由阿扎巴和库讯巴两种人掌管着,这两种人在体形上也与雪人极为相似,身材极为高大,身体多毛发。但在这个传说中,这两种人的智商显然比我们外面的人还要高出许多。当然,这个传说我一直没找到出处,可信度很难确认。”亚拉法师笑了笑,道:“关于雪人的报道资料我不怎么了解,不过我仿佛记得,最早有关雪人出现的记载时间应该是八百多年前。我在一座小寺庙中发现了有关他们的记载,记载中的雪人智商不高。”
胡杨队长也想起了什么,道:“我记得有个英国冒险家提到过,他遇见的雪人好像手持弓箭。只不过大多数关于雪人的描述,都是不饰衣物、外形类猿、生食猎物的野人形象。”
“这个没什么好争论的。”张立拍拍电脑,道:“抽时间查一下就知道了。”方新教授的电脑里,可装着整个大英图书馆呢。
亚拉法师道:“对,这个现在不是重点,我们先将工布村那些关于战争的资料整理出来吧。要更好地了解这个地方,这些资料才是关键。”
岳阳又找到些关于战争的记录。不过根据他们能找到的记录片段,除了刚开始戈巴族人抵达这里之后和各部族爆发过冲突,中间有关战争的回忆就像帕巴拉神庙一样,完全是一片空白,其后的战争却是从两百年内才开始的。而且这些战争,与日志中记载的有关天灾、借粮、祭祀的时间都十分吻合。最近的一次战争是十七八年前,那位记录者的回忆本身就很模糊,据说起因是某个村被灭族了,但究竟为何被灭族却没找到具体内容,只知道这次由于势力平衡被打破,整个第二层平台各打各的,一场混战。
亚拉法师让岳阳以此做些推论,岳阳则认为这太自然不过了:在禁锢了的地域范围内,遇到天灾就没吃的,没吃的人就活不下去,活不下去就得去抢别人的来吃,抢的人多了,自然就会爆发战争——毕竟,按一些笔记记录的传说,这整个圣域第二层并不是一个完整的整体,而是被分做许多部落,各自为政。从古至今一万年间,无数的部落陆陆续续来到这个地方,特别是戈巴族人来了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出去过。经过这么多年的分分合合,目前大致分做两股势力,或称做两个王国,分别是什么湖左边的朗布和右边的雅加,至于怎么区分的左和右,以及那湖是什么湖,他们也没找到相关资料,结果仍是一头雾水。
令亚拉法师感到不解的是,从戈巴族人抵达这里之后,竟然有长达数百年的无战争期。是真的没爆发战争?还是戈巴族人没有记载?
而令岳阳感到不解的是,不管是工布村日志,还是这些长者智者的笔记,对于第三层,也就是记载真正香巴拉所在的那一层,除了最初那一百年隐约提及,以及最后说叫次塔尔的闯祸了,此外再也没有任何记载。而且第二层平台打得最火热的时候,也不见那些原住民下到第一层平台或是上到第三层平台去。岳阳满是困惑地问法师:“难道上下一层平台,真的就那么难吗?如果戈巴族的吊车没被破坏,上下这层平台也不难啊?而且这些戈巴族人,似乎也去过第三层平台吧?根据我们掌握的这些资料显示,那个闯祸的次塔尔,似乎就是去了第三层平台吧?”
亚拉法师解释道:“上下平台估计不难,难的是穿越这一片无人的丛林。从我们目前掌握的资料看,这一带野兽横行,那种巨蜥在各种回忆中出现的次数不下十次,还有我们这一路走来,看到的林林总总的野生生物。一个部族或是村落聚集的人手,要穿越这片丛林,和送死无异,除非他们和我们一样拥有现代化武器装备。至于第三层平台为什么没人上去,估计也是由于这个原因吧。”
岳阳反问:“那戈巴族人怎么可以来去自如?”
亚拉法师道:“他们既然是光军的后裔,那身手恐怕就非寻常人等可比了。”
岳阳有些惊惧道:“那这样说来,要将戈巴族人一个不留地全部灭族,是很难做到的事啊!”
亚拉法师眼角一跳。岳阳说的是事实,戈巴族人实力强大,却依然被灭了族,虽然目前还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但凶手做得如此干净利落,无疑比这些戈巴族人更为可怕。法师遂不再言语,继续点击翻阅文卷中的只言片语,寻找线索去了。
遭遇蚊子后第六日头上,刚走不远,听得远处发出一声嚎叫,那“昂”的一声,与前几日巨蜥的叫声极为相似。众人不觉一惊,都停了下来,找了处隐蔽点,岳阳和张立前去小心探察。
不多久,两人回来了,胡杨队长道:“什么情况?”
岳阳小声道:“前面有种大蜥蜴,差不多这么高……”岳阳比了比,比他还高些,比卓木强巴矮点,接着道:“肉食性动物,它们咬死了一头比它们大一倍的蜥蜴,被咬死的蜥蜴看起来像巨蜥的幼崽。”
张立在一旁补充道:“那种小蜥蜴长得跟电影《侏罗纪公园》里的迅猛龙很像,林子里面也有,不知道有多少。”
岳阳又道:“它们就在旁边的林子里,有的躲在树上,不是刚才那叫声,很难发现。”
肖恩皱眉,低声道:“绕开它们。”
岳阳道:“不知道它们有多少,恐怕很难。”正说着,远处又是一声嚎叫。若刚才的声音还只是像,那么这次几乎可以肯定,就是一头巨蜥,正从他们身后的林子里横冲过来。
巴桑轻骂一声:“浑蛋!它们要干架,可别把我们堵在中间了。”
肖恩举起手在空中招了招,马上道:“去林子里,上树,那边是下风口,希望不会被发现。”
吕竞男对张立道:“打开雷达,监测周围动态生物。”
张立找了棵足够高的树,“噌噌噌”爬了上去,安放好雷达。其余的人也纷纷上树,肖恩的担架也被四条绳子系着,飞快地拉入树荫中隐蔽起来。
雷达上显示,有一头生物正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们左侧方向前冲去,而他们的前方反而没有侦测到有生物,最先看到雷达的张立不由“咦”了一声。敏敏凑过来看了一眼,道:“前面没有?”
岳阳肯定道:“不可能,我们明明看到了的。”
吕竞男道:“动态捕捉雷达,只能捕捉到移动的物体,说明前面那些小蜥蜴没有动,或是动作很小,不能被雷达捕捉到。奇怪,捕获到了猎物却不马上转移,它们想做什么?”
岳阳居高临下,很快用电子望远镜发现了目标,汇报道:“距离一千两百米,坐标052、322,是刚才被杀死的那头巨蜥幼崽。”
肖恩俯卧在担架上,很快也在望远镜中看到了岳阳所说的目标,的确是一头小巨蜥,头略微成四方体,眉弓高耸,眼眶深凹,脖子被咬断了,倒地不起。而在它旁边的树上,肖恩看到了岳阳他们说的那种小蜥蜴。和巨蜥不同,那种蜥蜴头更尖,体长在两米左右,身后有一根又粗又长的大尾巴,四肢趾端锋利的爪子将它们的身体牢牢固定在树干上,一身枯黄泛绿的褶皱皮色,使它们看起来就像是树干的一部分。
为什么将猎物扔在显眼处?这违反动物行为准则。肖恩似乎发现了什么,不断调节着望远镜的焦距。树上匍匐着的那头小蜥蜴的面部在望远镜中不断拉近,肖恩看得真切,那头蜥蜴金黄色的瞳孔中,分明闪烁着狡黠的目光!没错,是狡黠,那目光阴冷、犀利、沉稳,仿佛经验丰富的狙击手在战场上做着不动声息的潜伏。肖恩暗中一惊,移动着望远镜,树上出现了更多的小蜥蜴,它们舒展四肢,攀附在树干上,呼吸平稳、悠长,沿着地上巨蜥幼崽呈口袋状分布。更不可思议的是,那些小蜥蜴居然和他们一样,都在巨蜥幼崽的下风口。“是个埋伏啊!”肖恩发出低声惊叹。
这时,林中那头巨蜥已经冲到了那头幼崽面前,它似乎对危险有所察觉,粗壮的腿试探着一步一步向前迈进,狐疑的眼睛四下打量着。
这时,其他人也看出端倪来了。岳阳叹道:“噢,原来是杀了那头巨蜥的幼崽,想引来这个大家伙好围猎它啊!真是狡猾!”
肖恩道:“未必是它的幼崽,不过引它来却是一定的。”只见那些小蜥蜴藏在树干的背侧,随着巨蜥的前进而挪动着身体,动作整齐划一,配合得十分默契。
巨蜥来到那头幼崽面前,血腥味吸引着它,就在张立感慨地说那巨蜥一定很伤心的时候,却见那巨蜥张开大嘴,一口咬掉那幼崽半边身子,一仰头吞了下去。便在此时,躲在树上的小蜥蜴们对巨蜥发动了攻击,强健有力的双腿令它们像蚂蚱一样从树干上蹦跳起来,在空中挥舞着臂端的利爪。巨蜥紧张地仰起头来,却在这突如其来的有序攻击中乱了阵脚,脑袋左右偏仰躲避着,庞大的身躯却被划出一道道巨大的口子。
那些小蜥蜴跃下时肖恩才注意到,它们的前肢与巨蜥也有着极大不同。巨蜥的前肢和它那粗大的后腿比起来,就像发育不全或萎缩了,显得又短又小,而小蜥蜴的前肢则要粗壮灵活许多,若不是那巨大的手掌和锋利的尖爪,看起来几乎和人臂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