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跳!跳!跳!跳!跳!跳!跳!”

三个小身影,背着巨大的身影,在树上飞跃着。

阿义的背上绑着半块水泥柱。

我的背上用铁链绑着两块水泥柱。

师父的背上,用极粗的铁链重重绑上一条大铅块。

从工厂偷来的大铅块。

八卦山的初晨,浇灌百树的不是露水,而是凌霄派的汗水。

“乙晶……小师妹……放学会不……会来看我们练功……啊?”阿义上气接不着下气,在蜂群的追赶下喘着。

是的,蜂窝是练习轻功的地雷,怕被咬就不要学轻功。

“……”我实在心烦。

“会……还是……还是不会?啊!干你娘!”阿义的屁股已经插上几只勇敢的虎头蜂。

“不会吧!”我大叫,脚下一缓,蜂群随即逼近。

“吵架啦?师父给你们调停调停!”师父的汗水浸透了衣服,被上的巨大铅块几乎扯断了厚重的铁链。

“不要跟我说话!我要专心练功!”我说,心情又往下沉了不少。

“傍晚找你的花猫儿一起吃火锅吧!”师父笑道:“凌霄派要和和睦睦的。”

“我们没吵架!”我说,心想:要是只是吵架的话,那还算是幸运的了。

我害怕的是,乙晶正被那金发帅哥迷得团团转。

跳了一个早上后,师父选了块荒山野地,要我跟阿义轮流跟他架招。

“渊仔,记得你前天晚上那一战吗?”师父说。

“记得,九死一生。”我说。

“你经过严格锻炼的身体,比起你的意念还要迅速得多,所以出招闪电,以无念胜有念。”师父说。

的确是的,要是等我谋定而后动,前天晚上我就死在假尸的突击之下了。

我的身体至今,还强烈记得那瞬间弹出的急剑,削断假尸手腕的快劲!

“你出招急如闪电,除了你的身体超越你的意念之外,最重要的是,你瞬间激发的杀气,能在关键时刻大大提高你的武功。”师父微笑:“这点关乎天生资质,在这一点上,我跟阿义是及不上你的。”

阿义摇摇头,说:“师父,你大概有点糊涂。”

我回忆着那晚的血战,说:“所以,现在我们要练习出招于意念之前?”

师父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阿义的怪剑颇有创地,但出招的速度却慢上你的乙晶剑法七成,需要练习无念胜有念的,是他不是你。”

我有些领悟,又有些迷惑。

师父看着我们两人,说:“功夫的至高境界,是有念胜无念,而非无念胜有念。”

我尝试地说:“要能做到以念运剑、以念行招,才是随心所欲的境界,而不是无意识的攻击防守。”

师父点点头,说:“意念要凌驾在招式之前,招式又要能疾风电转,才能以一敌百,才能在危机之前做出种种判断。”

阿义揉揉眼睛,说:“好深奥,总之我要练习无念胜有念吧?”

师父说:“对,你向师父进招,要有搏命对抗的觉悟喔!”

我问道:“那我呢?”

师父将树枝丢给阿义,说:“你在一旁看着,观想自己的身法与剑速,跟师父对抗的样子!”

阿义叹道:“师兄真是轻松,而我……”说着,阿义突然飞剑刺向师父眉心,大叫:“看我的无念胜有念!”

师父轻松闪过,笑骂:“这叫乱七八糟剑。”

阿义的怪剑在师父的周身穴道前暴起暴落,师父的身法,则鬼魅般贴着阿义身法的破绽滑动,仿佛随时可以取下阿义的性命。

我在一旁观想着自己跟师父身法相迭交错的样子,背上不禁冒出瀑布般的冷汗。

师父真的非常可怕!

师父的剑尖只是指着地上微摆,但师父的身法跟杀意的念向,却使得阿义狂风暴雨般的招式犹如土风舞般可笑,转瞬间已经将阿义杀了七十三次。

以前师父要我跟阿义要自行创建出属于自己的剑招,因为自己创出的剑法,才是真正随心而动的最强剑法,武侠小说中主角跟着破旧秘笈练功,反而是拾人牙慧,是武功的最最下层。

所以,师父从不要我们学他的身法,也极少纠正我们的身法。

因为身法没有什么对错,常常,身法的破绽仅仅是“速度”不够的问题。

师父的身法跟杀意令人目眩神迷,令人寒毛直竖。

我的意念一开始还能跟得上师父的身法,还能以自己的意念跟师父对上一两招,但后来师父使出全力飞转时,我说什么也跟不上师父的影子。

时间慢慢跟着大太阳移动,阿义已经死过上万次了。

我的视觉融入在师父跟阿义的剑影里,突然,我抄起地上的树剑,大叫:“换手!”

第六十六章

阿义一楞,师父随即用树剑点了他的“叮咚穴”,再轻轻一掌将阿义推出剑圈,迎接我的乙晶剑法!

我一剑递出,师父的身法飞动,我意念电转,身法低掠,先一步封住了师父的身法去势,师父的脚步一滞,瞬即飘开。

“很好!再来!”师父大喜,手中的树剑破空飞出,我一笑,身影随即跟着剑力冲出。

中午的烈日下,我初踏入武学最高的境界,两柄树剑忽快忽慢地交谈着。

时而搏斗、时而细语、时而震耳欲聋,时而,生命在光辉灿烂中消逝。

幸好,我的生命仅仅消逝了三十七次。

“很好,继续坐在一旁观想,等会再试试你的新领悟!”师父喜不自胜,又说道:“阿义,换你上!这次要更快更快!”

阿义刚刚冲开穴道,早已跃跃欲试,一拿起树剑就上。

我坐在一旁,静静地融入剑风中。

傍晚(是的,我们一直比剑到傍晚),师徒三人便玩起抛接大石的游戏。

不过这种游戏一点也不有趣,还非常地累人。

我们将清晨背着的水泥块用内力垂直抛向天空,然后使尽力量接住它,然后,再抛一次。

师父也显得颇累,毕竟不断地抛接不知重量的大铅块,需要极强的内力。

抛出水泥块,一点也不难,但要垂直抛出就很难,要不断地垂直往上抛就更是难上加难,但是,等到水泥块急速下堕时,要接着它,就不只是力量够不够的问题,而是“有没有种”的问题了。

接不好的话,轻则断骨、内伤,重则被压扁。

这种练功方式趋近病态,但,更病态的不是练功方式本身,而是……

这个抛接巨石的游戏,是我提出来的……也许我跟师父真有一点相像吧?这真是凌霄派勇愚的好传统。

就这样,师徒三人像神经病一样,在八卦山最荒凉的地方,迎着耻笑我们的落日,不断地向天空掷着沉重的骰子,然后更沉重地接住。

“不要停啊!”师父打气着:“强健的臂力可以使出招更加平稳快速!”

当然。

这样练臂力的方式,更可以激发出体内早已不存在的内力,比起海底练剑是种不同的成效。

新时代的健身男女房中,地上常摆着轻不隆咚的哑铃,有些人还在脚上绑着短铅块慢跑健身,我只能说,他们真是一群幸福的孩子。

不过没关系,维护他们的幸福,就是需要我在深山中进行一次又一次莫名其妙的特训,就是需要我在一次次的土石流中逆击滚滚而落的崩石,就是需要这样艰苦锻炼下的真功夫。

“累了吗?”师父大叫。

“不累!”我说,脚几乎已经站不稳了。

就这样,就这样。

凌霄派就这样在八卦山里特训了两周,每天直到晚上七、八点,才飞踩着招牌、电线杆回到大破洞睡觉,免得我跟阿义的家人以为我们失踪了。

也免得乙晶找不到我。

虽然我是多此一举了……乙晶根本没找过我。

一次也没有。

师父一直问我乙晶跟我之间究竟是怎么了,还要我去找她,但我就是心里烦透了,也下不了决心去找乙晶。

我多希望乙晶能主动关心一下正在特训的我。

特别是,这两周我根本没去学校,乙晶难道都不会想我吗?还是功课真的太忙了?忙到跟家教形影不离?!

“真是的,晶儿是女孩子家,你应当自己去找人家才是!”师父抢过火锅,说:“还吃?!不给你吃!”

我摸着肚子,说:“我还没饱呢!”

阿义说:“师父说得对,你快去找乙晶吧,趁我们跟蓝金决一死战前,把处男好好破掉,人生才不会有遗憾。谁知道我们会不会死掉?还是被蓝金一剑切掉小鸟?”

师父疑惑地说:“什么是处男?”

阿义说:“处男是一种虚名,师父你就别太在意了。”

师父“喔”了一声,还是不让我吃火锅,说:“你去找晶儿说说话,师父才让你吃火锅。”

我没好气地说:“出去就出去,难道我没钱买吃的?”

说着,我跃下大破洞。

慢慢地走向不曾陌生的方向。

那个方向,通往我最心爱的人。

第六十七章

乙晶的窗户是亮的。

我看了看门铃,又看了看窗户。

然后只看着窗户。

“你在做什么?”我闭上眼睛,感受着乙晶身上传来的气息。

乙晶的气息,是一股能将我暖暖包围的能量。

“我来看你了。”

我一脚踏上她家院子前的小树,轻轻翻上窗缘,像只忐忑不安的小雀,偷偷在窗口窥探着。

当我的眼睛瞄向房内时,我的呼吸静止了。

手脚也冰冷了。

乙晶躺在床上,吃吃地笑着。

这种笑,只有在我偷偷呵她痒时,乙晶才会这样可爱地笑着。

但现在,乙晶的身边并不是我,而是一双清澈发亮的蓝眸子。

蓝眸子笑着,乙晶也笑着,笑得双眼都发光了。

星辰般蓝眸子的主人,正是高大英挺的英文家教,HydraSmith。

Hydra坐在乙晶的身旁,任乙晶躺在她的大腿上,他两只淡红色的唇片微动,呢喃着、呢喃着。

我运起内力,想听个明白,却发现Hydra突然不再出声了,只是不断拨弄乙晶的秀发,而乙晶依旧看着Hydra的眼睛发笑。

此时,我发现鼻子酸得厉害。

然后,心跳也停了。

心爱的人,躺在莫名其妙的人的腿上,这样银铃般的笑声。

此刻,我只想战死。

让飞蝗般的飞箭钉满我枯槁的身躯,让巨雷般的剑气轰垮我不再跳动的心房,让我的头颅,随着血花飞舞在树林里,滚到不知名的山谷。

我想力战到死。

这样的结局,才是属于我的结局。

本来,结局不该是这样的。

本来,我有无论如何都要血战归来的勇气与自信,但现在,上天的意思我已明白了。

我会战死。

也因为如此,所以上天安排了一个好人,代替我照顾乙晶。

让这样的好人,接收了乙晶天使般的笑声。

我看着看着,双手飞快点了“不哭穴”,不让眼泪夺眶而出。

我不哭,因为我想说……上天,你错了。

你彻底错了。

没有人比我更爱乙晶。

也没有人能代替我照顾乙晶。

所以,我会活着回来。

回来娶我的花猫儿。

你尽管冷眼旁观施加在我身上的命运吧,上天,还有你这个DNA不干不净的洋鬼子,我在拼命特训捍卫社会正义时,你却在这里抱着我的最爱。

就在我想转身跃走时,Hydra突然低头,轻轻在乙晶的唇上一吻,我全身一震,杀气如原子弹爆炸。

Hydra这一吻,令乙晶慢慢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

Hydra将乙晶的头放在枕头上,站了起来,为乙晶盖了条软被子,满意地整理他那粉红色的衬衫,有意无意地看着窗外,看着窗帘后面的我。

我没有回避他的眼神。

我为何要回避?

Hydra笑了笑,从手提包中拿出一只木头盒子,一只雕工相当精美的木头盒子。

难道是求婚戒指?!

我的拳头绷得出血。

只见Hydra将木盒子打开,我却傻了眼。

如此精致的木盒子里面,放的竟然不是戒指、宝石,而是两条蓝色的蚕宝宝。

Hydra在木盒子里养了两条蚕?全身发蓝的蚕?

可怕的是,那两条蓝蚕啃的,并不是桑叶,而是一只小蝎子,或者说,半只小蝎子。

Hydra笑了笑,摸着他那两条奇怪又恶心的烂宠物,说:“Its time to play。”

Its time to play what?play each other?

那两条蓝蚕听了,竟拉拔起蠕蠕的身子,直条条地站了起来,像小蛇吐信般昂然。

就在我感到诡异与毛骨悚然时,我竟有种“我非杀了这家伙不可”的冲动。

这是什么感觉?

从站到窗口偷看屋里到刚刚,我从未想过要以自己的功夫杀了这情敌,但现在,我却有种难以压抑的杀意……不,不是杀意!

我发现,我不是想杀了他。

我是想逃走!

当我发现这一点时,我简直无法置信自己身体的第六感。

我对眼前的男人,打从心里畏惧着,连手脚都在发抖。

“凭什么我要怕他?怕他夺走乙晶?怕他那两条烂蚕?”我自问着,伸手点了大腿内侧的“不要发抖穴”。

两条蓝蚕持续昂然着,一动不动。

一动不动。

“轰隆!”远方一阵巨响,一栋民宅冒出熊熊黑烟,我转头一看,火焰冲破窗口,随即被屋内压缩中的空气吸了进去。

是瓦斯爆炸!

我翻身冲往爆炸现场,想赶往火场救人,但,我一边飞跃一边暗暗吃惊,那火场中有个深陷烈焰的强大杀气!

这样的情节已经上演了四次!

那强大的杀气该不会?

该不会又是没有眼睛的刺客吧?!

“小心!杀气有两个!”师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随即与我同行。

“你们等等我!不要跳太快!”阿义急切地从一旁跳出,丢了一柄开山刀给我。

“开山刀?”我微微讶异。

“对付这么厉害的敌人,拿扯铃或树枝我可不放心!”阿义嚷着,自己的腰上也挂了一柄开山刀、一柄生鱼片刀。

“动作快一点,那两个杀气正把火场里的人杀掉。”师父感应着远处的火场。

“来不及了。”我说,脚步停了下来。

“可恨。”师父也停了下来。

师徒三人,就站在火场的正下方,火场在三楼,黑烟不断涌出的三楼。

“既然伤者都被杀光了,我们要不要等他们自己下来?”我问,看着师父。

师父看着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说:“不行,如果在街上开战,必然伤及无辜!”

我点点头,说:“那就上吧!别让人家等太久。”

阿义拿起双刀,说:“对,别让他们活太久。”

三人不理会围观群众的眼神,悍然拔地窜上三楼,隐没在浓浓黑烟中。

第六十八章

浓烟致命,浓烟里的剑更致命。

“闭住一半的气。”师父说道:“这里真适合决一死战,跟秦皇陵底下很像。”

我跟阿义闭住气息,凝神招架浓烟中的伪死神。

“这次会是真的蓝金吗?”阿义的语气有些局促。

“就算是假的,也是强到不行。”我手中的开山刀反手横卧胸前。

“既然都很强,不如直接挂掉真的。”阿义说

“让我拨开云雾见青天!”师父双长齐翻、大袖裹风,黑烟顿时向我们四周急速退散,走廊的尽头,隐隐约约可见两个踩着尸首的凶神。

凶神目不视物,因为他们果然没有眼珠子。

但凶神毕竟知道我们发现他们的位置,两柄武士刀冲出黑烟,向我们猛冲!

师父一笑,师徒三人也冲向凶神!

决战的终点站,就在走廊的正中央。

而一切的动作,都在走廊的正中央迟缓下来,或者说,心灵上的迟缓。

迟缓迟缓,震栗的感觉却加速着。

师父手中的两把铁尺射出,一柄插中凶神的臂膀,一柄则被武士刀震落。

而另一个凶神的武士刀上,还冒着烈焰,向阿义劈去。

阿义矮身闪过,但背上却中了凶神一脚,整个人给踢向焦黑的墙壁,那一瞬间我的开山刀扑向凶神,凶神却飞快地以武士刀击开我这一刀,此刻浓烟再度将我们卷入,我心一慌,喉尖顿时一痛,赶忙纵身往后一弹,勉强躲过致命的封喉。

师父呢?

仓皇间,我无暇大叫救命,因为武士刀斩开浓烟向我劈落!

斩开浓烟的惊天一刀!却也露出凶神的身形!

念先于动!

我撩起开山刀,刀劲带动身法,迎向武士刀的暴风圈!

“我先刺到的。”阿义说。

“什么?你说什么?”我说。

“真的。”阿义拔出生鱼片刀,血登时从创口中喷出。

“是我先得手的。”我说,不必拔出开山刀。

因为我的开山刀没有刺进任何凶神的身上,而是直接朝他的颈子来一记全垒打。

虽说是全垒打,但在这浓烟中我也不晓得头飞到了哪里。

“要不是我的刀刺进他的背心,你能砍到个屁?”阿义喘着气,看着师父从浓烟中走出。师父太强,我也厌倦描写被师父揍垮的凶神变成什么样子。

我们没事,师父当然也没事。如果扣掉他额上的刀伤的话。

不过,我们三人的头发跟眉毛,全都烧到卷起来了。

“快走!不然会被当成纵火犯。”阿义说,三人赶紧冲到屋壁,一起猛力“崩”出一个大缺口,跟着火舌喷出浓烟密布的战场。

“妈的,帮我把背上的火吹掉!”阿义在空中哭喊着。

“不要!”我勇敢地回绝。

“我也不要!”师父笑着说。

回到大破洞,师父拿着小刀,将我眉毛、头发烧焦的部份剃掉,然后换我帮阿义剃,不过我的手“不小心”滑了几下,便将阿义的两道眉毛剃得干干净净,还顺手点了阿义的“叮咚穴”,趁他不能动弹时,拿起麦克笔在他的额头上画了一条很有男子气概的眉毛。

为什么我只有画一条呢?

因为师父在一旁严肃地看着我画眉毛时,说:“这样画好丑。”所以师父接过了麦克笔,亲自为阿义画上另一条比较娟秀的眉毛。师父总是比较细心。

我本来还想帮阿义的额头,画上杨戬的“第三只眼”,但因为师父说阿义已经在哭了,就只好算了。

当然,阿义冲破穴道后是非常生气的,不过他也只能像疯子一样乱吼乱叫,因为他打不过我们两个。

功夫的世界就是那么现实,打不过人家,就只能任人摆布。

等阿义又哭又闹地抓狂完后,师徒三人坐在地板上发呆,师父才严肃地说:“刚刚我对付的那个刺客,在临死前要我去找我那假女儿,说完才断了气,好像是帮人传话的样子。”

我这时跳了起来,懊丧地说:“啊!我居然忘了告诉你!你那个……那个假女儿,要我托话给你,说有急事找你!我一直都忘了这件事!”

师父“哼”了一声,说:“不打紧,反正她又不是我的女儿。你什么时候去员林的?怎不跟我说?”

我红着脸说:“我忘了说。”

阿义摸着光溜溜的眉毛,说道:“那个刺客要师父去找师父的女儿,喔,假女儿,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他把师父的女儿给杀了?还是学真正的蓝金,把那一家子给杀光光了?”

师父的脸一阵发白,说:“杀了干净,省得我自己动手。”

我看出师父心中其实是很紧张的,于是我拉着师父的手,说:“虽然很晚了,但是我们还是去一趟员林吧。”

师父犹疑着,赖在地上不肯走。

我只好说道:“功夫助人不分对象,只要是好人就该救,不是吗?”

师父点点头,说:“这么晚了,怎么去?”站了起来,换了件没被烧焦的唐装。

我从抽屉掏出一把钞票,说:“用钱去。”

五分钟后,师徒三人便在计程车中,吩咐司机快快冲向员林。

这是我们师徒三人,最后一次前往员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