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晚上,趁着宿舍走动的人较少时,廖该边拿起一迭迭白报纸、浆糊、奇异笔,对照着中午在海报旁抄写的笔记本,走到贴满海报的墙壁旁,展开他的标语净化工作。

首先是一个康辅社的海报:“悬赏帅哥辣妹加入”,廖该边冷笑一声,心想:悬赏?又不是抓犯人,这种哗众取宠的标语言不及意,此乃罪一,只征求帅哥辣妹入社,可见这个社团也是淫秽的聚集地,难道貌丑的人活该不能入社?此乃罪二。

于是,廖该边用奇异笔在白报纸上写着:“恳请有志男女一同加入”,再用浆糊黏在原先的标题上,就算是将社会负面的价值观净化了。

为了方便,我们只举几个例子来看看廖该边将别人的海报改成什么纯洁的德性:

“狂飙劲舞摇头玩!”……>“健康跳舞,拒绝摇头!”

“邀您一起聆听上帝的声音by信望爱社”……>“不听上帝言,地狱在眼前!”

“一起做个快乐的慈济人!”……>“加入异教徒必自取灭亡!”

“走进美好大自然,征服峰顶云海”……>“自然诚美好,天堂价更高。”

忙了一个多小时,廖该边一面擦汗,一面站着欣赏自己的巧思。

“这下子,整个宿舍的空气彷佛神圣起来,希望这些傻孩子能明白我的苦心。”

廖该边欣慰道。

“丑死了。”

一个既熟悉又响亮的声音。

廖该边回头一看,果然是柚子。

不只柚子,吉六会其它三个成员也同他走在一起。

“会是谁那么白烂?”一个胖胖的男生说,提着两瓶特大号可乐。

廖该边知道他的绰号叫阿和。

“是你吧?该边老伯?”吉六会会长看着廖该边大笑。

廖该边挺起胸膛,说:“这是我应尽的责任。”

“不要鸟他啦,快回寝室做实验了啦。”“快走,不要被他传染白痴病!”

是P19跟智障。

吉六会似乎要进行什么实验……

该不会是生剖少女的祭魔仪式吧?!

“等一下。”廖该边挡住欲将离去的吉六会。

“冲虾小?”吉六会会长说。

“这一两天有很多学生老是在你们寝室外面徘徊,快说,你们到底在进行什么阴谋!”廖该边狐疑地问。

“阴谋没有,大阴茎却是有的,我们现在要回寝室量阴茎,你要不要一起来?”柚子笑着说。

“不行啦,规定里说,阴茎一定要五公分以上才能参加实验,廖伯伯还少四公分,这可不能为他破例……”P19说。

“兄台此言甚是,吾等速速离去为佳。”吉六会会长说完,四人以小跑步绕过廖该边跑到楼上的寝室。

廖该边看着吉六会上楼,气得全身发抖,拳头都快捏爆了。

真是个倒霉的夜晚。

廖该边嘴里咕哝着,拿着警棍在宿舍外围巡视,散散步。

因为常常有野狗跑进学校里大小便,于是,廖该边时常将白天受的一肚子鸟气转嫁到可怜的小狗(是小狗,不是大狗)身上,揍得那些小狗哀嚎不已可以让廖该边心情好转不少。

今晚,倒霉的一晚(只要碰到吉六会就铁是倒霉的一晚),廖该边的确需要找几条小狗出出气。

廖该边漫步在宿舍外围,注意着野狗的行踪。

突然,更倒霉的事发生了。

“夙”的一声,廖该边惊觉醍醐灌顶。

特浓特多的臭尿居然从天而降,将廖该边淋个正着,廖该边大惊,双眼一黑,惊骇中竟然摔倒在步道上。

是的,一股水柱从三楼的高度冲下,本就伴随着力学公式F=ma导出的巨力,冲得廖该边昏头转向、措手不及,况且此尿奇臭,使廖该边趴倒在地上,几乎给熏昏!

“ㄍ……ㄍ……是谁!”

廖该边奇怒,爬起来时还不敢相信自己爆衰的遭遇,他拭去眼中的残尿,看着可能泼下臭尿的几个靠窗寝室……事发现场上方……二楼住的是新生,三楼……三楼住的是吉六会!无恶不作的吉六会!

“一定是他们!”

廖该边抄起脚边的警棍,连衣裤也不换了,挟着一股狠劲,发狂地往三楼急冲。

吉六会会所。

廖该边一脚踹开寝室门版,红着眼叫嚣:“是不是你们泼的尿?!”

此时,他赫见柚子、P19、智障三人,竟掏出自己的阴茎亵玩着!

“你们在做什么猥亵的事!快把它们收起来!”廖该边大吼着。

他没想到吉六会所谓的实验竟是集体杂交,这么丑陋的事竟然在他管理的宿舍里发生,这样……上帝一定会怪罪他的疏失,也许还会将选民的资格撤回!

还有,这是怎么一回事……那三个人竟然甩荡着超长的生殖器,其中柚子的生殖器尤其细长得不可思议,这简直是魔鬼不洁的化身!

“太不干净了!居然这样亵渎求学的圣堂!”他吼叫着。

不行!

这次非得好好教训他们不可!

“我就猜是你们!这两天那么多人围在你们寝室外面,鬼鬼祟祟的,我就知道你们绝不是在干什么好勾当,没想到……没料到你们竟是在集体亵淫!好!一个个都给我站好不准动,站好!”

说完,廖该边拿起警棍,狠狠地追打几乎没有反抗的吉六会,他一面痛揍柚子几人,一面愤怒地说教,而自知理亏的吉六会倒也不再出言讽刺,只是抱头惨叫。

不多久,廖该边气力放尽,又看见寝室外聚集了很多学生围观,于是干骂几句离开了;离开时,辅被泼尿不久的廖该边竟觉心情大好。

被泼了尿固然不必高兴,但终于逮到名正言顺痛殴吉六会的理由,这一股臭尿廖该边倒也淋得值得。

“哼,你们这些地狱派来的使者,究竟是敌不过我的正义出击……”

廖该边嘴角浅笑着,回到管理员室里换下衣裤,再到浴室用祝福过的圣水擦拭一遍身体,洗完澡时正好十点半。

“今天的忏悔录可有得写了。”

从书柜拿出一大本日记模样的纸本,廖该边仔细写下今天执法、祷告、反省、与“如何又靠近上帝脚趾一步”等等感想。

今天该边写得特别久。

痛殴吉六会以驱魔是一件值得大书特书的嘉年华。

终于,阖上厚厚的忏悔录,廖该边又整整祷告了一个钟头。

他总有很多话要跟上帝说。

诉苦、谄媚、祈求……还有不停地咒骂黑暗……

人间的黑暗太多,所以廖该边总是耗费最长的时间批评世界的沉沦与堕落,期盼上帝抛下一句“没错!”。

祷告完毕,夜也深了,廖该边很快地巡视宿舍一次后,便盖上粗操单薄的棉被(他相信上帝看得见他的简朴)睡了。

睡了,灯却没关。

管理员室里点了三根特长的蜡烛,烛火拖曳着巨大的光影在墙上晃动、晃动。

“永远与光明同在。”

廖该边总是这样相信着。

永远与光明同在……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师大发生了震惊社会的大新闻。

很不幸,这条超大的新闻就恰巧发生在廖该边管理的男舍里。

这条新闻吸引了很多记者,十多辆SNG采访车停在原本就很狭小的校园里,摄影机架满了每个角落,其中大部分都对准着宿舍顶楼,尝试从紧闭的窗口缝中拍到点什么;媒体每天在师大校园里穿梭访问,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八卦、谣传、毁谤、怪力乱神,男舍顶楼俨然成为校园最诡异、神秘的地方,关于顶楼的诸多揣测不停地流传着。

“听说学校已经将那些学生隔离在顶楼,真是太不人道了。”记者甲。

“不是传说是那些学生因为不愿就医,所以自愿被隔离的吗?”记者乙。

“到底真的是象皮病还是什么怪病,为什么不去医院治疗?怪怪……”记者丙。

“听说是局部性象皮病,因为生在生殖器的附近才不想就医的。”记者乙。

“好可怕,到底有几个人被隔离了?有哪家报社查出来了吗?”记者甲。

“听自由时报的记者说,好像是37个人。”记者丁。

“我听TVBS说是39。”记者戊。

“倒底真相如何,其实真该派人偷偷闯进去瞧瞧,现在新闻搞得那么大,我们进去说不定舆论也会支持我们。”记者己。

“根本不清楚是什么病,说不定是最新的病毒感染,谁敢进去?”记者庚。

“真相不知道何时揭晓?我们媒体既然报导了这件事,就该揭露真相……”记者辛。

“该不会是国防部的生物武器气体外泄了吧?”记者丙。

这一天,记者们在送给顶楼学生食物的篮子里偷偷放进小型针孔摄影机,但没拍到什么就被机警的学生弄坏,记者于是在楼下广播,呼吁顶楼的学生将楼上的情景用网络传输影像下来,或是发表任何声明,以求给社会一个交代。

这一切都看在廖该边的眼里。

廖该边对这一切惊怒极了。

宿舍原本好好的,今天却发生这么恐怖的怪事,他这个对舍监的难辞其咎不说,他的信仰所带来的压力却更沉重;廖该边从事发以来,在顶楼尚未被隔离前,便亲眼看见几十个学生捧着、甩着自己细长可怖的生殖器在走廊上哭泣、吼叫,他被这些超真实的怪状给吓呆了,他以为魔鬼的种子已散布在神圣的学堂,末日的审判即将到来……

廖该边想起那天他闯进吉六会寝室的情景,他隐隐约约觉得柚子三人长得夸张的生殖器,一定与这一连串怪事脱不了关系,他们一定在寝室里借着淫乱的仪式召唤邪恶的魔鬼,将恶魔疾病的种子散布在神圣的宿舍,当时他没有将他们全都乱棒打死,真是错的彻底。

他深夜里常常祈祷恶灵退散,祈祷上帝赐予他对抗黑暗的力量,以便将宿舍顶楼的怪物一一杀死,重新严格管理宿舍以维护上帝的名声。

廖该边的祈祷似乎生效了。

几天后,警方根据顶楼已不再传出声响,更发出浓浓的尸臭的情形来看,研判顶楼的同学全都罹难,于是穿着隔离装进入现场,在法医刊验过数十具学生尸体后,便驱逐媒体,让管理员廖该边跟军方支持的消毒专家一同清理顶楼。

终于看见传说中地狱景致的顶楼。

廖该边看见顶楼阴毛丛生,树根状的超长生殖器在尸身上盘据纠错,爬过天窗、走廊、床缘、计算机桌,恶心的尸臭伴着中人欲呕的精液腥味,在空气里窒郁不散,甚至还有几条挂在腐烂尸体上、尚未枯萎的生殖器隐隐地摆动着,正在做垂死挣扎。

军方的消毒专家一面呕吐一面喷洒高计量的消毒雾,警方法医也是从头至尾吊着眉头,暗暗抱怨自己背到极点的签运。

只有廖该边兴高采烈地,将一条条的生殖器铲进军方特制的畚箕里,还将尸体踢来踢去,连窗户旁两具没人想动的、微笑着的恐怖怪尸,也是廖该边一把拖进尸袋绑好。

“黑暗总算过去了,我全能的上帝,感谢您赐予我重新管理宿舍的神圣任务,我一定竭尽所能,驱逐可鄙的黑暗,将您的光辉、您的指引,带到每个学生的心里。”他心想。

在这为时整整一天的恶心工作后,廖该边同往常一样,在长长的祷告后,点上蜡烛,愉快地睡着了。

愉快?

是的,他终于摆脱了恶魔进驻的宿舍,重新将光明纳入,这的确令廖该边欣慰。

不同的是,在这件恐怖的事件过后,廖该边的心中更加拒斥黑暗,甚至,畏惧黑暗。

所以,我们现在被床边的蜡烛给照得睁不开眼,因为廖该边一共点了二十支蜡烛。

二十支蜡烛当然很亮、很亮,但是烛火仍拖曳着巨大的光影晃动。

光影晃动,寝室里只有更加的黑白分明。

廖该边看着巨大的光影,烦恶地睡着了。

第二天,廖该边神气地巡视每个寝室。

“倒要看看吉六会现在变得怎么样了。”廖该边咧开嘴笑着。

他知道吉六会在顶楼事件里已经死了两个败类(他在收尸时还狠狠踢上两脚),一个下落不明,只剩下爱吵闹的淫首会长、懒惰的胖子、光会计算机的低能,他正想趁机奚落他们一番。

走到吉六会位在三楼的寝室,廖该边哼着小曲,拿着管理员备用钥匙径自打开门,看见吉六会三人正一言不发地看书、看报、写程序,他冷笑说:“吉六会少了三个,应该改名叫吉三会吧!”

没有人理他。

会长默默走到智障生前的衣柜前,翻找里面的物事。

“呵,别说我没警告你们,要想继续住宿舍,就要乖乖守本分,尽自己……唉呦!”廖该边没说完,脑袋就被会长从衣柜里拿出的球棒给K了一下,不禁大痛。

“你们敢……敢……”廖该边痛呼道,眼泪都挤出来了。

“我在练习挥棒,你干嘛不敲门就走进来?”会长冷冷地说。

“换我练习了。”胖胖的阿和接过球棒,不等廖该边冲出寝室,就往他的背上挥出,这一挥干得廖该边连滚带爬摔出吉六会。

“ㄍ……ㄍ……好痛,走着瞧……”廖该边痛得眼泪直流,背上跟头上都像要裂开一样。

廖该边不敢在走廊逗留太久,因为吉六会已经开始练习挥全垒打,一颗颗棒球从寝室里飞击到走廊,猛烈的球速跟着廖该边的逃跑路线追打。

“全能的上帝……请……请不要赦免这些罪人,通通打地狱吧……呼……呼……”

走出宿舍,廖该边气喘嘘嘘地祷告着。

廖该边愈祷告愈火大,终于咒骂起来:“你们这些罪人,就一辈子苟活在充满欲望的黑暗里吧!什么东西,竟敢追打上帝的使徒,地狱的名单一定会有你们的份,可恶,我是管理员,是上帝光明的使者,竟敢……好,看我怎么捉弄……不,惩戒你们。”

此时正值中午,初冬的太阳将宿舍外的柏油路晒得油亮亮的,廖该边走在草皮边砖白色的道路上,反手揉着自己的伤痛的背部,在不停的咒骂声中抬头看见清翠的松树上,闪耀着碧绿色的光芒。

多美的树。

但是没有光来得美。

或者说,没有光照耀的树,就不够美。

上帝造物之神奇,虽有鸟语花香,或有高山流水,景色虽美,但若无阳光腑照,这些景致不免大失颜色,所以,光芒是上帝最完美的艺品,光无瑕,芒无罪,赐予万物生机,可说是最接近上帝的珍物。

“永远与光明同在。”廖该边喃喃念着座右铭。

廖该边欣赏着中午阳光普照的校园。

环顾四周,无一不接受阳光的滋护……除了那棵松树的影子。

不对!

还有垃圾桶的影子、路旁车子的影子、校舍的影子、刚刚走过去的学生的影子……

廖该边这时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一个很惊人,但你我都浑无所觉的事实……

每个东西都有影子!

“这是怎么一回事?”廖该边居然有些惊魂不定。

每个人在其人生的大道上,都会偶遇一些小小的分岔路口,你要是忽略它的存在,直觉地闪避了人生另一个可能,就可能错失一些小惊喜,但也可能因此与危险擦身而过,然而,鲜少有人一眼就能看出岔路的另一头有些什么,只好试着走过去看看,要是不对头,便走回原先的康庄大道。

有勇气的人,会一直往小路尽头走下去,直到他发现了什么。

这种人,我们不叫他冒险家,我们惯称他们做“伟人”。

牛顿、亚里士多德是伟人。

谁都知道牛顿跟苹果的恩怨。

谁都知道亚里士多德跟浴缸的关系。

现在,廖该边想知道他跟影子间存在着什么。

他站在小路的出发点上。

“每个东西都有影子,这点再自然不过了。”心中的一个声音说道。

“鬼没有影子。”另一个声音也开口了。

“你没看过鬼。”

“你也没有。”

“但是我看过吉六会,他们最接近恶魔,但他们也有影子吧。”

“也许,就算鬼有影子,那么,神没有影子。”

“你又看过神了?”

“没有,不过你也没有,所以神很可能没有影子的。”

“为什么?”

“神不需要影子。”

“……”

另一个声音沉默了。

廖该边坐在地上,盯着自己的影子沉思。

若有所悟:“是啊!神不需要影子……但是……人要影子做啥?”

隐隐约约中,廖该边觉得影子这家伙不太寻常,甚至,不是什么好东西。

“人为什么有影子?”这个问题开始在廖该边的脑中盘根错节。

也许应该去问问专家才是。

廖该边决定去问专家,但现在出现了两个问题:

问题一,影子应该去问什么专家?物理?化学?数学?哲学?神学?难道有影子专家?

问题二,廖该边发现他没有专家朋友;事实上,他一个朋友也没有。

不过廖该边是舍监,而舍监管了一群未来的专家,于是问题解决了。

他跑去问跟他最熟的住宿生,景耀。

景耀念的是工业教育,是平时会跟廖该边打招呼的两个反常人类之一。

景耀说:“因为有光啊?光一照下去,什么东西都会有影子,包括水跟玻璃。”

廖该边点点头,又问:“嗯,那神为什么没有影子?”

景耀根本不愿多想,他素知这个舍监是个宗教狂,多说无益,会跟他打招呼只是反射动作罢了,他说:“这要问念物理的,你去隔壁左边第三间,问问王清文吧。”

廖该边不屑道:“念到大学连影子是怎么回事也不懂,丢脸啊……”

说完便起身问“王清文”去了。

对了,顺道一提,那个叫景耀的从此以后都没跟廖该边打过招呼。

“影子啊?因为有光啊?只要有光照,什么东西都会有影子,水跟玻璃等透明介质也一样。”王清文说。

“嗯,那神为什么没有影子?”廖该边问道。

“根本就没有神。”王清文一边玩计算机一边说。

廖该边气得跳起来,叫道:“异教徒必将身着十道罪火堕入地狱!你这个可恶无知的……的……”

“滚。”王清文平静地说;他知道对这个白痴舍监说什么都是浪费唇舌。

容我再顺道一提,当晚王清文的房门被不明人士漆上“地狱入口”的血红大字。

“问信望爱社吧?不,大学生都是白痴,还是去问教堂牧师。”廖该边拿起在交谊厅上“捡”到的手机,迅速拨了一串号码。

“喂,你好,我找张牧师。”廖该边说。

“请问你是……”对方问。

“我姓廖,是师大的……喂?喂?”廖该边听到方挂上电话,咒骂连连。

谁叫廖该边平时在教堂做礼拜时老爱指责谩骂别人,弄得对方连电话也不愿多听一秒。

“你好,这里是生命线,请问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嗯,为什么人有影子?”廖该边问道。

“每个东西都会有影子,这是普通的物理现象,所以人当然也有影子。”

“不对,神没有影子。”

“神存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而……”

“神住在天堂,白痴,要是神住在每个人心中,那不就大家都可以上天堂了?!不对,只有选民才可以上天堂。”廖该边打断对方说。

“先生,神就是我们心中的善念,只要……”对方的语气有些不悦。

“神就是神,是那种死后三天会复活的神,愚蠢的羊!”廖该边挂上电话。

什么生命线?

连神都不懂的家伙凭什么谈生命?

廖该边这样想着,他觉得影子一定存着某个的秘密,要不然植物、矿物、动物、乃至人类,这几种差异巨大的事物都有影子,这其中必有蹊翘。

影子的秘密一定跟神的启示大有关系,因为神没有影子。

为了得到神启与救渎,廖该边必须解开影子之秘。

这一晚,廖该边祷告完毕后,便点上三十支蜡烛准备睡觉。

躺在床上,廖该边心里仍犯嘀咕:“我要影子干嘛?”

烛光霍霍。

墙上光影飞扬。

廖该边发现桌上的圣经也有影子。

“虽然神没有影子,但圣经却不免有影子,唉,烛光那么漂亮,为什么要照出影子呢?亮亮的不是很好……嗯?我明白了!”

廖该边一身冷汗地惊坐起来。

剎那间,廖该边自以为解开了藏在影子里的阴谋!

不,不是阴谋,是神启!

“影子……原来……原来影子是这么一回事!我全都明白了……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