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时后,我们在清醒过来的路云的带领下,顺利走出了足足困住我们三天的人洞。幸运的是,所有的行李还在它们原先的地方,并没有被野兽叼走。

没有人再有继续按原计划穿越神农架的兴致,由于前一天晚上大家都没有睡觉,所以在开怀大吃了一顿之后,大家搭起帐篷直睡到次日上午。当然,路云睡了单独的一顶,没有哪个女生愿意和她睡在一起。男生只怕也是一样。

在整个返回的路上,所有的学生都不再像来时那样,高声谈笑。不仅是因为经历过那样可怕的生死考验,更因为原本相处得不错的同学,在白骨洞里的时候,最后关头,却都显得那样可怖。他们过早领教了人性的丑恶,不仅从百年前的鲍家村血案,也从自己的身上。

倒是我和梁应物同路云交谈颇多,也了解了一些其他人所不敢问的东西。

萧秀云所留下来的,是一段相当强的怨念,这股怨念强大到一旦发动起来,可以掩盖掉当事人的原先性格,而让这个人按怨念的驱使去做出一些平时不会做的事。萧秀云在幻术上的强大修为,还使得她的一部分记忆也随着怨念留了下来,但是这股怨念固然强大,可终究不是一个独立的人的灵魂,不可能永远取代这付不属于她的身躯的意识。所以,当实验结束的时候,这个怨念就会再次隐伏下去,等待下一次时机发作。

不过路云告诉我们,由于梁应物的刺激,这个怨念承担了过度复杂的情绪和思维,毕竟不是一个真正的灵魂,在被梁应物反复刺激又击倒后,竟然全然破散了,以至于不但让路云恢复了本来的神智,今后也再不可能出现了。而且路云自己的幻术修为经此一劫,和萧秀云留下的怨念发生了神奇的融合,更上一层,未来的发展怎样,连路云自己也说不清楚,可能会超越萧秀云也说不定。

我和梁应物一起,要求大家对此事守口如瓶。没有人提出异议。对那黑暗中的记忆,相信每个人都想要极力地忘记,不会有人愿意再度提及这个噩梦。更何况萧秀云虽然不在了,但路云还在,而且还要继续和他们一起上学。没有人愿意冒险惹怒她的。

当初出洞的时候,路云解除了困龙大阵的禁制。只要没有人再次发动,那么就不会出现进去出不来的情况。我问她为什么不彻底破坏,路云笑笑,说那是她能力范围之外的事。只是对此,我持保留态度。

直到到达上海,除了我们,没有人和路云说过一句话。但是令人惊讶的变化正慢慢地在路云身上发生。她以神奇的速度不断美丽着,原本只能算是一个相貌清秀的女生,但不知怎么,对照从前,五官虽然没有明显的改变,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完全不同,散发出的女性魅力,在我和她分手的那一刻,她的微笑几乎连我都抵挡不住。我知道那一定是幻术精进后的结果,这一次她回到学校,一定会引起惊人的骚动吧。下一次见她的时候,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我承你的情,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地方,不要忘了我啊。”路云在火车站笑着向我摆了摆手,极为自然地挽起梁应物的手,转身离去。不知是因为她此时的魅力,还是对她莫测能力的顾忌,号称“只对男性感兴趣”的梁应物竟然没有拒绝。

回到上海我写了一篇非常臭的稿子,连瞎编的心情都没有,不免看了几次领导的脸色。休养生息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才从人洞的阴影里恢复过来。这件事之后,我和路云通过几次电话,都是她打过来的,我心里对她总是有着挥之不去的阴影,加之没有和她见面,感受不到她的吸引力,每次都是草草几句就挂了电话。

后来,梁应物告诉我,朱自力、郭永华、蒋玮、卞小鸥和费情先后退学,卞小鸥和费情在回去不久就分手了。而何运开再没有去练健美,刘文颖和路云的性格也像是换了一下。现在路云在学校里走到哪里都众星拱月,魅力之大,连梁应物见到了,都要扭过头去赶紧走开,以免沉溺其中。

现在,人洞再一次被发现了。里面的尸骨上的文字,不知会不会被发现。估计这个可能性相当小,如果不是我们当时的处境,没有人会对这些白骨仔细研究,普通人一站到那个白骨洞里,待不了几分钟就会逃跑,所以当年鲍家村耸人听闻的血案,只怕依然只有我们这十四个人知道。

写到这里,我发现,原先的恐惧,已经随着在电脑屏幕上敲出的一个个汉字而淡去。这真是一种很好的方式,什么都是要分享的,欢乐如此,痛苦如此,恐惧当然也如此。

呃……其实,还有一件事。

我想梁应物也和我有同样的想法,只是我们谁都没有交流过。

萧秀云真的从此烟消云散了吗?

路云告诉我们的,就是真的吗?她虽然带我们出了人洞,又怎知只是因为遵守承诺,而不是恢复了“路云”的人格灵魂?

最可能的是,萧秀云和路云,合成了一个人。

每次想到这点,我就觉得背后凉飕飕。

我可不想让这种恐惧一直盘踞在心里,就趁这个机会,一并解决了吧。

我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码。

“路云吗,我是……”

“你是那多,你总算……给我电话了。”一个低沉的,极有磁性的女人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让我的心脏剧烈跳动。不是我记忆里的路云声音,也不是萧秀云。但我知道,这就是路云。

我深吸一口气。

神秘莫测的幻术,没准在未来的哪一天能帮上我的大忙,别总想着逃开。另外,路云,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大美人了吧,或许,早已经升级成为了绝世美女了,管她原本是什么模样呢。

“还记得人洞吗?”我说。

她低低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