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若启一听这话,笑了起来:“那封信确实是我写的,只不过我是用左手写的,没见过我的字的人是肯定不知道是我写的。”

    岳海峰一愣:“你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做?万一毛常在行动起来,真要是告我一个什么恐吓罪那还了得?”

    “他那不是什么都没做成么?我就想吓吓他,只要他不敢动你,我姐不就幸福了?想不到他还真被我的恶作剧给吓坏了。”阴若启说着就笑了起来。

    “我和你姐还比对了你的笔迹,认定是别人模仿你写的,后来也就忘了问你了。”岳海峰皱着眉头说,“当时要不是秦书记对毛常在施压,把那张纸条拿了回来,还真不知道他们还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阴若启哈哈一笑:“我谅他们也不敢做出什么事儿来!咱们包哥也不是吃素的,你怕什么?你在市委平平安安地干了五六年了,谁敢动了你一根毫毛么?”

    “不是谁敢不敢动我的问题,是我以前根本就不值得被人动,大事小事都轮不到我做主,别人就是端着供品走错了门也不会走到我这儿来,动我还有什么意思?”

    “呵呵,现在的岳海峰开始有价值了,所以毛常在他们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包俊杰笑着说。

    “哼,怕就怕早迟都会死在女人手里!”阴若迪冷冷地说。

    岳海峰看了她一眼:“除非是你让我死在你怀里,不然其他女人是没有机会的。”

    “你们听听,我会是害你的人么?我若要害死你,还会一直以来默默地为你牺牲么?现在倒好,我成了吕洞宾了!你咬吧,你先咬死我!”

    “得了,得了,若迪,你们要咬回家去咬吧。现在先商量如何对付毛常在他们。”包俊杰赶紧拦住阴若迪,怕又说跑了话题。

    “哎,算了吧,”岳海峰叹了口气,“他们要折腾就由他们去折腾,我现在都没心思和他们斗了,太累了。真不能在官场里混了,我做个小生意也能养活自己。”

    “什么?你们听听,他又来了,早知你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我当初何必费那么大的劲儿呢!”阴若迪当着包俊杰和阴若启的面哪里会示弱?“就你那样,买个菜连价都不会讲,还做生意呢,你不把自己赔进去,就是天王菩萨供得高了!”

    阴若启笑着开口了:“峰哥,你也别泄气,每天还是上你的班,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只要你不让石书记起疑,我和包哥会想办法帮你化解这场危机的。毛常在算啥,一只跳蚤而已,他能拱得翻被子?”

    “我倒有个办法……”阴若迪好像总是几个人里边思维最跳跃的人。

    “什么办法?”包俊杰看着她,心想你别又弄个什么恐吓信的主意来。

    “当年海峰父亲的死,我和他当时就存有疑问,总觉得毛常在从中做了什么手脚,可当时就是想查下去,条件也不成熟,我倒觉得,现在可以再从头来试试,说不定能找到一点什么,让毛常在知难而退。”

    岳海峰眼睛一亮:“我一直在等机会,不错,这次倒可能是个机会。包哥,你觉得呢?”

    包俊杰皱起眉头:“几年前被当成案子处理过么?我怎么没印象?”

    “毛常在当时联系的人处理的,说我爸在工作当中出了差错,觉得对不起党和人民才自杀的,除了有表明他自杀的纸条外,还有他生前使用过的一个笔记本作证据。他还说之所以没有公开那些证据,是怕影响了父亲的声誉,所以才被当做资料保存了起来。”岳海峰回忆说。

    “如果真是当做证据保存着,那肯定还能查到。只是需要找些什么呢?”包俊杰还是不怎么想得通,“你觉得那些证据能表明毛常在有杀你父亲的嫌疑,动机是什么?”

    “还不是因为他父亲反对他与毛芳月的婚事,毛常在就觉得他碍事了。”

    “这个理由很勉强,”包俊杰摇头,“如果只是这么一点点理由,我觉得可能性太小了。”

    “毛常在当时可是个风云人物呢,他曾经就在我面前说过,他这辈子最见不得别人挡着他做事了,谁要是敢绊他的脚,他就敢铲平所有障碍!我父亲去世前和他有过争论,若迪也是无意间在录新闻时发现了他们的争吵,所以才怀疑毛常在在他们出去旅游的途中对我父亲有过不利。但当时没条件深入调查,所以这事埋在心里这么多年了。”岳海峰想起父亲的无故去世,心里就有很多不平。

    “那我从明天开始先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包俊杰转向阴若迪,“你还有什么提议?”

    “还有一件事儿,当年他们平水乡不是出过一个案子么?这事儿你肯定知道,我倒是觉得,当年那件案子破得不明不白,如果深入下去,你觉得会不会也能找到一点毛常在的破绽?”

    包俊杰皱起眉头,心说,这事儿与秦书记可能有关联,如果真查下去,会不会……

    阴若启见包俊杰沉思,他已经猜到了他在顾虑什么,就说:“这事儿交给我来试试,我有朋友的,或许他们知道一点毛常在当年的秘密,要是能查出点线索了,包哥再继续吧,免得浪费时间。”

    岳海峰一听阴若启说这话,猛然间回头看着他,好像他从没真正了解过阴若启一样——其实,在岳海峰的角度,他哪里知道真正的阴若启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几天后,石强源书记与岳海峰进行了一次秘密谈话。

    岳海峰平静地走进石书记的办公室,书记让他坐到沙发上,两人对面坐着。

    “书记,什么事儿?您这么郑重,让我心里有些发毛。”岳海峰故作不轻松地微笑着说。

    “是有一点棘手的事儿。不过,我们相信你,相信这件事最后总有一个圆满的结局的。”石书记靠在沙发背上,看着岳海峰,“你也别紧张,就像我们平时说话那样,我只是想和你谈谈而已,最终会有一个什么定论。鉴于你这么多年来的工作成绩,我们必须慎重对待和你相关的所有问题,我和田市长出于对你的爱护,不得不在一些问题的处理上采用非常的手段。”

    岳海峰知道他肯定会说到被人写诬告信的事儿,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表现出自己已经知道这事儿的迹象:“石书记,这样的谈话我也经过很多次了,今天我多少还是有些紧张,毕竟这事儿关系到我今后的路如何走下去,如果我装作若无其事,那倒是对您的不敬了。”

    “呵呵,”石书记笑了:“小岳,我们本着为党寻找人才的宗旨,出于对你的器重,本着对组织负责,也对你负责的原则,我们会听取各方面的意见和建议,然后汇总成一份对你很公正的上报材料,这对你以后的工作业绩的评定也是相当有帮助的。所以在资料调查形成的过程中,肯定会涉及到一些你私人空间的事儿,希望你能配合组织做好资料。”

    岳海峰笑着:“那是当然,我一直做的就是这样的工作。”

    “知道你是行家,但我也有事先申明的必要。这次在我们将提议你做市政府秘书长一职的想法刚提出来,还没来得及形成文件的时候,却突然接到了一封举报信……”石强源看着岳海峰的表情,见他皱着眉头,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所以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什么?举报信?和我有关?”

    “当然,信上说你在进入市政府之初,与一位姑娘发生了关系,她后来还生了你的孩子,前不久,这女人往事败露,在丈夫的责备下,她跳河自杀了,留下了一个小姑娘。这个丈夫目前把小姑娘扔给女人的娘家人,一个家庭就因为你以前干的一点风流事而家破人亡了,所以有人写了一封举报信……”石书记一口气说完,他看着岳海峰。

    岳海峰脸上的惊讶程度让石书记意外,他认为,如果真有那样的事儿,岳海峰也不可能惊讶到如此地步;可是,又反过来一想,岳海峰是一个在官场里混了那么多年的人,凭他的演技,也许演员也未必会有那样的水准,想到这里,石书记笑了,“海峰,真相始终只有一个,目前我们已经找到了小女孩,提取了她的基因样本,只要你配合一下组织,让我们提取你的基因样本,只要你没干过的事儿,就肯定不会对你有不良影响,是不?”

    岳海峰苦笑:“想不到还会有这样的事儿发生在我身上。我哪有风流的本事,想不到也逃不脱被人中伤的结局。”

    “当然,你也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来想问题,只要证实这事儿是无中生有的,那你的形象就会更让人敬佩了。”

    “倒不是什么形象不形象的问题,我只是觉得太有点不可思议了,为什么总有人看不得别人有一点成绩与进步呢?”

    “这就是人间百态啊。小岳,你的路还很长很长,只要你一生都坚持洁身自好,还怕什么恶人呢?”

    “我父亲算是一辈子都做好事的人吧,他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村官而已,到头来还没落个好,死得不明不白。他去世前曾经对我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你自己好好保重吧’,当时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因为那时我正准备参加公招考试,他说这话的含意我也没在意。现在想来,我父亲的那句话是不想我进这个官场来。”岳海峰说到动情处,鼻子有些酸酸的,“想不到多年以后,我那么兢兢业业地工作,也没得罪过什么人,自己觉得也没做错什么大事,怎么还是有人要对我下手呢?”

    “只要俯仰无愧于天地,咱们又怕什么呢?”石强源书记微笑着说。

    “石书记年轻时,肯定也交过不少女朋友吧?”

    “呵呵,年轻人嘛,有几个女朋友那是肯定的,只不过我们那个时代可没现在这么开放。”石强源已经知道岳海峰想说什么了,就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

    “我可没石书记的那么大的魅力,在我和阴若迪交往之前,就交过一个女朋友,是一个教书的同行。后来觉得我们两人之间确实没有共同语言,再加上性格相当不合,所以和她分手了。由于她的父亲过于强势,所以一直以来,他都不愿意放弃对我的报复……”

    “哦,真有这事儿?想不到你还是挺有故事的人。”

    “过去的事儿,本来都不想再提了,不过,石书记,我还是有句话想对您说,我父亲当年死得不明不白,据有关资料显示,就算他是自杀,他也不会是因为畏罪,因为他根本就没有什么罪可畏。所以我想在我可能离开市政府前,能不能让石书记答应我一件事儿,我想将当年我父亲的事儿做一个了断,也好让我对父亲在天之灵有个交代。”岳海峰看着石强源的惊讶表情,他自信石书记会答应他的。

    “我们在对你的过去作调查,和你父亲没有什么关系吧?你只要确定你没有因为风流往事留下什么让人拿住的把柄也就是了。”

    岳海峰想了想:“曾经,我到荒漠去旅游过一次。所谓荒漠,就是那种能够稀稀疏疏长一点植被的土地。如果,我带去一把树种,随意扔在荒漠里,多年以后,会不会有种子长成健壮的树木呢?或者即便长成了树木,又有谁能考证就一定是我当年撒下的种子呢?”

    这话说得石强源书记哈哈大笑:“好,不愧是咱们皮恩市的笔杆子,我答应你,也相信你,只要确定是别有用心的人对你的中伤,我打包票,绝对要让你人尽其才!”

    “谢谢书记,那我父亲那事儿……”岳海峰用忧伤的眼神看着石强源。

    “如果你父亲真是含冤的,我们就要给他昭雪,我们不能向恶势力低头,也绝不能对他们手软!只要你能拿出确凿的证据,我给你做主!”石书记声音洪亮地说。

    岳海峰马上站了起来,笑着对石书记鞠了一躬:“石书记,我这人光明磊落,从来不做亏心之事,即便年轻时犯过一点小错误,那也是无心之失。在官场里也干了这么些年,我懂得如何行事。”

    “好,就这样吧,你还是好好地干你的工作,别因为一些小事乱了心性,人嘛,总有一些沟沟坎坎需要我们面对的。”

    岳海峰从石书记办公室里出来,趁着到街头去办事儿的机会,找了个公用电话给包俊杰打了过去。

    “哥,我已经征得石书记的同意了,我父亲的事儿可以查了,他也答应了,如果找到了他被人陷害的证据,石书记答应给我做主的。”岳海峰掩饰不住的兴奋。

    “哦,这样最好,至少我们不会怕别人误会了。我这就办理一些相关手续,提取当年留下的一些证据,重新检查。”

    “你可小心点,局里肯定有毛常在的人,别在我们没找到证据前被人破坏了。”

    “呵呵,这些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晚些时候我再和你联系吧,希望今天能弄出点头绪出来。”包俊杰的声音很坚定。

    “谢谢哥,真不知道如何感谢你。”岳海峰笑,“以后我每周花三天时间陪你喝酒吧!”

    包俊杰哈哈大笑。

    岳海峰下班回家,就将当年阴若迪给他的录像带找了出来,可是带子倒是找到了,只是没了放磁带的机子。

    阴若迪看到他:“你拿那东西干嘛?”

    “这上边有你们当年录下的我父亲和毛常在吵架的影像,只是拿什么才能放呢?”

    “我倒是有办法,我弄好了,你怎么谢我?”阴若迪笑着。

    几天来,阴若迪在私底下又被启子开导了几次,她想想也是,岳海峰多年来对自己百依百顺,在这个节骨眼上,本不应该和他吵架,要和他密切站在一条线上才是最好的,所以这些天来,她努力在寻求恢复两人关系的途径。

    岳海峰看着她,走过去从背后抱着她,微笑:“我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那个了。要不,我现在就……”

    阴若迪笑:“我现在要做晚饭,睡觉时再说吧。”

    “你有什么办法弄这个?”

    “别忘了我是在电视台工作的,我那些同行们有的是办法将里边的东西转到VCD上,这些问题你根本就不用担心的。”阴若迪在岳海峰下巴上亲了一下。

    “谢谢老婆大人。”岳海峰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我得再去理理当年的思绪,可能晚上包哥会打电话找我。”

    “是我重要还是他重要?干嘛一说起他要找你,你就那么兴奋?”阴若迪似乎有点无理取闹,但她说的也是事实,岳海峰每当一接到包俊杰的电话,脸上的笑容就会相当灿烂,说话的语调都会变得很亲切,不但没有官腔,更没有和阴若迪说话时的那种随意与散漫。

    “你这又是怎么了,我这还不是因为我父亲的事儿正在麻烦人家吗?你就不要小家子气了啊,乖,一会儿吃了饭,孩子们睡了,我再好好侍候你啊!”岳海峰坏坏的笑道。

    包俊杰将当年岳其保去世后搜集到的证据提了出来,主要是那张证明其是自杀的纸条和撕下纸条的笔记本,还有一些当时的文字记录。他利用当前的侦察手段,再一次对证据进行了检测,并仔细分析了记录的文字材料。

    从技术科拿到检测报告时,包俊杰吃了一惊,他马上打电话给岳海峰。

    岳海峰赶到包俊杰办公室时,岳海峰已经和同事代功勋将从证据和检测报告中找到的疑点全部写了黑板上。岳海峰看到黑板上的那些疑问,想着父亲不明不白地去世,他心里就有一种酸得难以言表的感觉。

    包俊杰看着黑板上的线索,告诉他:

    从现有的资料看,有如下一些疑点需要注意:

    一、岳其保去世的头天晚上,从所有的现有资料表明,他并没有想自杀的迹象,可为什么他的包里会有表明自己想自杀的纸条;

    二、纸条上简短的两句话:我太累了,这世间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从字迹上分析,前边四个字,确实是岳其保的笔迹,可后半句却有些模仿的痕迹在里边,但因为暂时还没有笔迹专家的鉴定,所以还无法完全确定是不是岳其保的笔迹;假如他在神智不太清楚的情况下,也可能笔迹变样的;

    三、纸条上除了岳其保的指纹外,还留有不明身份的人的指纹。很显然指纹不是警察留下的,那还有谁碰过这张纸条?

    四、当时带队去旅游的组织部的人说,由于岳其保生病睡不着,开过一些安眠药,但资料却并没有写清楚药的剂量有多大,也没有人知道病人是否每天按时吃了药。意思就是说,岳其保是否是真的因为想自杀,所以才把剂量留下,一次吃完的?

    五、岳其保去世那天晚上住的房间和毛常在并不相邻,在其他人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因为吵架后就不喜欢和毛常在接近的岳其保,他的房间却是毛常在首先进去的,换句话说,也是因为毛常在发觉岳其保死了,所以他才找来服务员打开门进去的。疑问就是,为什么那天早上毛常在会预感到岳其保会出事?

    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能够证明岳其保因为觉得自己“太累了”的唯一证据就是笔记本,本子里其实也没写多余的东西,全是清光村在岳其保任职期间请客送礼的笔录,一系列的名单里涉及到的人很多,而办那些事的,除了岳其保,还有村长柳叶及村里的会计等人;

    七、最最重要的疑问也出现在这里,笔记本上,同样有与纸条上相同的指纹。也就是说看过本子的人肯定就是将纸条弄下来,放到岳其保包里的人。

    这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