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君豪独自在客厅百般无聊地等待杨陆顺,当然也是他专职秘书的职责,领导不休息,他也不能休息的,他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在外人看来他是风光无比的,也在当专职秘书几年学到了很多,他甚至自己也认为给他个市委书记当当,不见得比谁差,只是没人给他机会罢了,王书记也曾经想放他下基层,他谢绝了,这个年纪到基层不过在政府混日子,周笛也舍不得现在的风光局面,盘算着还辛苦几年,万一王书记还能高升去省里,再考虑其他不迟,就算王书记也许在廊柱市市委书记职务上退线,有这么个德高望重的老领导关照,前途也是大好一片的。客厅很安静,他也没敢太分心想其他,几乎是竖起耳朵关注着二楼动静,好容易听到门锁一响,知道谈话结束,赶紧地疾步上了楼。
  赵君豪没想到王书记亲自送杨陆顺出来了,看老板脸上的欢愉,暗道我杨哥行啊,能把老板哄得如此高兴,忙上前问:“王书记,时间不早了,您休息吧。”杨陆顺也说:“王书记,您早点休息吧。”
  王弘智笑道:“你个小赵,只会劝我休息,我送陆顺同志下楼,也算活动活动腿脚,君豪,你也回吧,同陆顺一起走。”
  堪堪送到客厅门口,王弘智就停住了脚步,说:“陆顺,我就送到这里了,得闲叫上你爱人到家里玩。”
  目送王书记上了楼,赵君豪才去给保姆交待几句,和杨陆顺一起离开了王书记家。
  杨陆顺其实内心很沮丧,王书记的口气根本容不得他质疑,能获得上级领导如此信任应该是件高兴的事,可他就是高兴不起来。一下子又推到了风口浪尖。只是心里郁闷,脸上还不能表露,至少不能在君豪面前露出异常情绪。
  赵君豪仔细关上小院门,才笑着说:“杨哥,看来你去开发区为头成定局了啊。我们喝点小酒庆祝庆祝吧。”事前他的确不清楚开发区一把手的人选,也绝没想到会是杨陆顺,直到不少人纷纷打听,似乎人选直指杨陆顺,他才认真去分析。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不然市委研究开发区班子其他副职即便定了调子。为什么独独缺一把手不明确呢,感情就是专为杨陆顺留的。难怪老板一直要等杨陆顺结婚后才安排具体工作,莫非早跟杨陆顺通气了,要是这样,杨陆顺未免口风太紧了点,不够朋友啊,所以才有此一问。
  外面气温蛮低,从空调房出来。杨陆顺逐渐感到了寒冷。偏生从王书记家出来到街上打地还得走几分钟,而且赵君豪似乎还挺有闲心逸致散步。不由紧了紧外衣,说:“我今晚就是来找王书记询问分工地,没料到王书记安排我去开发区,君豪,你事先知道,怎么不透露点?我也好准备点措词嘛。”
  赵君豪呵呵一笑,自然不能说我这个专职秘书啥也不知道吧,何况他一句话就问出了谈话实质内容,不论杨陆顺说的是真是假,他也得故作高深:“杨哥,保密纪律要遵守啊,走走,我们兄弟喝点去,我知道个地方,夜宵搞得不错,小摊子,不知道秘书长习惯不习惯啊?”
  杨陆顺看看手表,才十点多,说:“大饭店我还不稀罕得去呢,我给沁言打个招呼,免得她等。”说着就拿出手提向沁言请假。
  赵君豪也拿出手提给周笛请假,说:“我晚点回,是和杨陆顺杨哥一起吃点夜宵,高兴呗,杨哥要去开发区,刚从老板家谈话出来,我不能扫兴是吧,就这样了。”
  两人差不多一起挂电话,相互对视,不由笑了起来,杨陆顺说:“早请示、晚汇报,一样也少不了。”
  赵君豪则说:“你们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也正常,我那口子盯得紧,生怕我在外面出问题。”
  杨陆顺开玩笑地说:“女人直觉最厉害,你肯定在外面有问题。”
  赵君豪也不介意,笑道:“逢场作戏,也没办法,你现在看我的热闹,以后我等着看你的热闹。”两人说说笑笑,到街上拦出租车,这会赵君豪把风衣领子竖了起来蒙住大半个脸,含含糊糊地让司机去桥南区建设路西侧巷子口,那司机马上说:“是不是王麻子火锅店啊?”
  赵君豪扑哧一笑说:“是的,看来你拉不少人去过啊。”
  那司机说:“王麻子火锅好吃呗,建设路也只有这么个去处喽。何况这么晚了,看你们是政府机关的干部吧,肯定加了夜班,去吃夜宵了,天寒地冻的,围着火锅喝点小酒,神仙也羡慕啊。”
  懒得和司机饶舌,杨陆顺和赵君豪都不言语了,很快就到了王麻子火锅店,确实是个不大的小店,倒也不是什么小摊子,看店门外停了不少小车、摩托车,生意确实不错。
  两人进了小店,里面是热气扑面,不大地地方开了十来桌全有吃客,吆三喝四地很闹热,赵君豪径直走到服务台冲一妇女说:“麻子堂客,我来了,包厢还留着地吧?”
  麻子堂客见赵君豪,笑得脸上稀烂:“赵老板叫留,皇帝老子来了也不让的,老地方,二楼三包,我叫娟妹子招呼你们啊。”
  杨陆顺还不晓得赵君豪是老客了,冲他一笑,赵君豪哈哈一笑,熟门熟路地在前面带路,进了包厢,马上有个眉清目秀地妹子来服务:“是赵哥啊,有几天没来了啊。赵君豪说:“老规矩,蔬菜你看着配,来一斤王麻子的私人珍藏。”那妹子麻利地答应着泡好茶水出去了。
  杨陆顺说:“什么时候定下的根据地,连我也瞒着?”
  赵君豪说:“不是要好的朋友,我真不带来,说起来我也不太适合出入这些地方,只能晚上得闲来解解馋了。官不大,禁忌还不少。那些大饭店的饭菜。我是瞅着就反胃。狗肉火锅,你老哥应该吃吧。”
  杨陆顺觉得好笑,都说狗肉上不得正席,可好吃这口的着实不少,偏生还只有小店子搞出地香喷可口,他农村娃岂有不吃狗肉地呢,点点头说:“冬令大补狗肉首选,私人珍藏又是什么佳酿啊?”
  赵君豪说:“王麻子自己好酒好吃,他自己选材泡地药酒。味道不错。我们两人一斤刚刚好。不是老客,王麻子还真舍不得拿出来。杨哥。你去开发区,比在市委当副秘书长强。”
  杨陆顺不乐意去开发区,可也不能显露,说:“是啊,说起来还得感谢王书记的信任,当然也少不了你老弟在王书记面前地好话啊。这顿我请,你只管敞开肚子吃!”
  赵君豪呵呵笑道:“你也太抠门了吧。”本待还要玩笑几句。见服务员端来了火锅蔬菜。就没言语了,而是兴致勃勃地亲自给杨陆顺倒酒。
  杨陆顺见倒出来的酒呈琥珀色还粘性很大。知道确实泡得时日不短,端起来喝上一口,甜滋滋的入口绵软,不由赞道:“嗯,确实不错啊,不过后劲应该不小,我看半斤够呛。”
  赵君豪说:“是你六两我四两,你酒量大嘛,何况你老兄新婚不久,正要大补。”那服务员听说杨陆顺才结婚,不由多打量了几眼。
  赵君豪笑道:“娟妹子,看我老兄不出吧。”
  娟妹子笑嘻嘻地说:“赵老板的好朋友肯定也是事业有成的老板,现在男人有钱都换堂客,不稀奇了,赵老板,你要换堂客,我保证介绍个漂亮妹子!”
  杨陆顺有点尴尬,赵君豪却言语轻佻地说:“我要换堂客,就直接找你就是了,还介绍什么。”
  娟妹子说:“我哪配得上赵老板啊,给你家做用人还差不多呢,菜上齐了,两位老板慢用,还需要什么只管叫我。”就出去了。
  杨陆顺觉得赵君豪不应该跟服务员开这样的玩笑,毕竟是市委书记地专职秘书,有损领导形象,这会赵君豪举杯敬酒:“杨哥,祝你去开发区一切顺利!”
  两人干杯后,赵君豪又殷勤地给杨陆顺夹好肉,杨陆顺笑道:“我能不能一切顺利,还请老弟多帮忙啊。”
  赵君豪说:“这是老板重点关心地项目,市里肯定全力支持,还要我帮什么忙,呵呵!”
  杨陆顺说:“王书记是安排我去开发区,只是事前我完全没任何准备,连副手是谁都不清楚呢,你应该晓得,简单替我说说?”
  赵君豪说:“这个我还是清楚地,你是党政一肩挑,虽然没宣布,老板定了就没悬念了,以前呼声最高的是王市长提名地虹鼎区区委副书记钟峰,此人四十五、六岁吧,曾经出任过下面县里分管城建的副县长,到虹鼎区出任过分管工业的副区长,去年从虹鼎区常务副区长提拨为区委副书记,具体分管工业,按说此人履历很适合出任管委会主任了,只是运气不好,暂定为管委会副主任副书记,你的第一副手,不过此人性格火爆,行事鲁莽,正是解决开发区初建时拆迁安置等问题的上佳人选,莫看有的人办事蛮横不讲理,有时候领导偏生欣赏这类人,不然一个莽夫能顺利当上区委副书记,能获得王市长青睐?我看是猛张飞绣花——粗中有细,这样的人最不好相处。”
  杨陆顺也觉得是实话,有些领导干部作风粗野蛮横,其实只对下面干部群众,对上级领导则是唯唯诺诺,那变脸技术一流,真要摊上个这样地副职,如果能团结倒是个好帮手,要闹起矛盾来,杨陆顺还真没把握降服,人家背后也有市长做后盾,真实反映地其实也是市长的意图,市长对市委书记地意见,完全可以指使钟峰在开发区工作上设阻碍闹矛盾,虽不一定能搞出什么大事件,至少可以使杨陆顺不能顺顺利利进行正常工作,久而久之光内讧了,还有什么精力搞工作?
  赵君豪见杨陆顺有点走神。笑道:“那个钟峰总也是市委管理下的干部。实在闹得不像话,老板能置之不理么。副主任人选陈力庚、罗袁军,这两人在廊柱都已实干有名,王市长可以说煞尽苦心提钟峰铺路,陈、罗二人是一贯地服从领导,工作兢兢业业。市委在研究开发区人事问题,主要是配置领导班子,其他下属部门人员配置权力就很大程度给了开发区,也是想给开发区班子一定职权。为以后工作打基础吧。”
  杨陆顺又有点伤脑筋。市委何不干脆一次性解决人事问题呢。看似这样的放权能给予开发区班子一定激励,可实际操作起来。就麻烦大了,开发区同样也是市委政府领导的派出机构,上面打电话递条子要求安排人员进来,开发区几个头头能不慎重考虑吗,接受了这个副书记的人,能不接受那个副市长地人?肯定还有善于钻营地人,在市委政府里没路子。他们就会靠送礼来达到目的。总而言之,杨陆顺想到以后要应付这些。头就大了起来,苦笑道:“君豪,来,喝酒!”正是何以解忧,唯有美酒!
  赵君豪笑道:“大体情况就这样,情况也不是你想象那样的不乐观,有老板和市委支持,再难也有办法的。老板肯定是信任你的,你也不要有顾忌,好言好语解决不了,直接往上面捅,我看那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敢破坏老板的政绩工程,就是王老爷也不敢明着捣乱!”
  杨陆顺暗道,话是这么说,真要老是麻烦市委,让王书记替开发区擦屁股,自己这个开发区一把手未免也太窝囊了,他本来就是自尊心极强的人,就算不为王书记,为自己为沁言,他也不能重蹈开县的覆辙,如此想来,哈哈一笑说:“君豪,我倒不担心什么,人往高处走,圆圆满满完成了市委王书记地政绩工程,大伙都有好处,比方钟峰,四十五、六地人充其量不过是个正处,他就不想更上一层楼?王市长虽然不赞成开发区项目,连省委都支持了,他敢拿自己地前程乌纱帽来搞私人恩怨?哦,君豪,秀林大酒店的情况如何,市委应该有计划吧?”
  赵君豪以为杨陆顺关心秀林,只是关心开发区地资金问题,唉了声说:“别人问我,我打个哈哈就过去了,你问我,我不能不说实话,市里资金紧张,开发区一旦启动,花钱就如流水,不然老板不会走变卖酒店的下策。偌大个酒店,私人没谁买得起,只能靠省里有钱的单位了,市委班子其他人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真正操心的只有老板了,原本指望黄厅,黄厅也做了不少工作,只是古祥古老头太官僚,谁叫是咱求他呢。”
  杨陆顺说:“省委刘书记不是支持我们开发区的项目吗,稍微施加点压力,应该能促成吧。”
  赵君豪摇摇头说:“省委刘书记是做了指示,古老头也对策啊,买下可以,分期付款,还要分五年,老板鼻子都气歪了,真要五年能等,直接等贷款得了,犯得着卖家当么。”
  杨陆顺心里压力顿时大了起来,如此看来,王书记表面说成功与否无所谓,其实太有所谓了,莫非真是冥冥自有天意,非得让自己与王书记荣辱与共吗,或许王书记能痛痛快快安排自己去开发区,卫边收购秀林起了重要作用,事关重大,杨陆顺就开始食之无味了,是不是以后还寝食难安,只有天知道了。
  这人啊喝酒不能有心事,得开开心心、情绪高涨地去喝,还能超水平发挥,象杨陆顺这样心事重重喝酒,不到半斤就有点昏昏沉沉,勉强在赵君豪地劝说下喝完六两,恨不得马上上床睡觉。他这里没了聊天的心情,赵君豪也没了趣味,平常跟朋友一起吃喝,基本都是他为中心,鲜有人象杨陆顺这样问几句才回一句的,当然毕竟两人交情不一般,倒也没生意见,酒喝完便各自回家了。
  杨陆顺先是送赵君豪回家,这才叫地士去幸福小区,深夜时分小区已经不允许地士进出,杨陆顺只得步行,被冷风一吹,憋在肚子里的补酒狗肉就闹腾开了,只得寻了个垃圾桶吐掉,虽然感觉舒服了点,可筋酥骨软,好容易摸到自家门口,开门进去,却见沁言拥着被子还在客厅等他。
  杨陆顺只得打起精神应付:“都快一点了,你怎么还没休息?”
  沁言委委屈屈地说:“我、我想等你嘛。”
  杨陆顺想走近劝沁言,见她似乎闻到酒臭在皱眉,忙又说:“气味太重,我先去洗漱啊,你回房休息吧。”
  等杨陆顺洗漱完毕,见沁言听话地进了房间,也赶紧上了床,只是疲倦得很,亲了亲她地脸道了个晚安,就准备美美地睡觉。
  哪知沁言等到半夜,当然很想知道谈话情况了,忙问:“陆顺,王书记和你谈得怎么样?”
  杨陆顺迷迷糊糊地说:“王书记很高兴,非让我去开发区,大概不久就要发文了。”
  沁言说:“卫边那里就得抓紧点了,你去王书记家,我给小标去了电话,小标也没卫边的消息,按说卫边那人心思缜密,不会这么久连个电话”她正分析着,就听到耳边传来了鼾声,起先还能替陆顺扎紧被子,慢后就被陆顺连绵不绝的鼾声给弄得心烦气躁起来,捏鼻子不管用,踢下他能停几秒钟,最后沁言只得无奈地睡去客房,可惜冰冷的被子使得她毫无睡意
  好在卫边并没失约,及时联络杨陆顺表示愿意收购秀林大酒店,而且就在12月初到廊柱市洽谈收购事宜,还给杨陆顺谈了谈收购秀林大酒店的基本构思和步骤,也请杨陆顺向廊柱市委领导转达他的诚心。
  这个好消息让杨陆顺吃了定心丸,只是觉得杨小标没预先来电话,有点奇怪,说好是他们两兄弟合伙收购的,难到小标啥也不知道?未免不合情理吧,就给小标去了个电话:“小标,刚才卫边打电话到我办公室,说基本确定12月初就来廊柱市洽谈酒店收购事宜,算算只有小半个月了,你是合伙人,也不预先给我透露点消息,让我都有点心急了。”
  杨小标笑道:“爹,我还真不清楚,生意上的事他说了就算,他肯定不会让我吃亏,我只知道边总在香港注册了个新公司,他出资一亿,我只出资了五千万,他是大老板,自然他做主了。”
  杨陆顺很欣慰他们兄弟二人的亲密信任,也笑着说:“到底是大老板啊,不过秀林少说也得四、五亿呢,你们才一亿五千万,不够吧。”
  杨小标说:“边总有钱,据我估计,他怕还有两亿市值的港股,上海家国公司也差不多有两亿资金吧,应该是够了的。不过做生意不能砸锅卖铁,资金运作卫边最拿手,爹,你就放心,边总答应了的事不会落空的。不过,秀林大酒店值不了五亿。这段时间我也没闲着,也打听了点情况,公家建地酒店,花的肯定没报的多,基建上能做文章,酒店装潢设施更是好虚报,据说不少人靠秀林发了财的。”
  杨陆顺忙说:“小标。这些肯定多少存在,不过在商言商,我也不想你们吃亏,不过我只是个介绍人,穿针引线而已,真正谈判市里另有其人的,何况我和你卫边关系密切,也得避嫌不是,我会尽量在市里替你们争取优惠。具体还得你和卫边去谈,而且我马上要负责廊柱的开发区,怕也没精力去管秀林的事情了。”
  杨小标呵呵笑道:“爹,你不管倒也好,我就怕你偏向你们市里,真要你同我们谈判,你报价多少,我和边总还真不好还价,换了其他人,那就好办多了。”
  挂了电话。小标地话还是让杨陆顺感动,如果收购秀林成功,小标怕也得全心身投入到酒店经营,能真正走上一条正道,何尝不也是他苦心期盼的结果呢。既然得了卫边的消息,杨陆顺就得立即向市委王书记汇报,从市委办得知王书记上午去视察市里的工业情况不在办公室,只得给赵君豪打传呼。
  好一会赵君豪才回电话。杨陆顺问:“君豪,我想向王书记汇报点重要工作,还请老弟帮忙通报通报。”
  赵君豪说:“杨哥,老板在和市重型机械厂的工人们座谈。日程安排得挺紧促,你说说是什么事,不然我也不好向老板汇报啊。”
  杨陆顺心里不愿张扬,可也知道偌大的事迟早也是要传出去的,只好说:“君豪,是有关出售秀林酒店的,我知道王书记很重视。我就联系了个有兴趣的公司。是私营公司,想向王书记汇报下那私人公司地情况。”
  赵君豪心说我这个杨哥真是忠心耿耿啊。老板啥事为难他就能找到解决路子,难怪老板如此器重,未免有点吃醋,不过毕竟影响不到自己,就笑着说:“杨哥,我看你就是及时雨宋江啊,老板正为秀林发愁,你就替老板找到了解决办法,大功一件啊”
  杨陆顺忙说:“八字没一撇呢,卖出去了再给我论功行赏吧君豪。\\\其实省财政厅收购秀林是最佳途径,公对公,省了多少麻烦,也许我这是个馊主意呢。”
  赵君豪哈了一声说:“管他公家私人的,老板只求赶紧脱手,再说你这个开发区管委会主任,不就指望卖秀林的钱开张吗,我这就向老板汇报去,你在办公室吧,别走开了,等我电话。”
  杨陆顺长吁了口气,连赵君豪也认为他积极出主意卖秀林是为了好当开发区主任,就不提其他人将来会怎么议论了,其实他也知道调到廊柱那一刻起,就和王书记休戚与共了,于是自失地一笑,心说我怎么还在乎别人的议论,能不求有功和沁言过着平淡幸福的生活就足够了。不过再怎么自我安慰,他心里仍旧患得患失,想做个沁言说的那种圆滑处世的人也真不简单。
  很快赵君豪来了电话:“杨哥,王书记让你下午一点半去廊园八号楼面谈,不过时间只有半小时,两点还要开会。记得准时啊,我在服务台等你。”
  王书记日程如此紧张,中午连休息时间也放弃了,说明王书记何等看重秀林大酒店,能提王书记解决燃眉之急,也算报答了调自己到廊柱而且还委以重任的盛情了,杨陆顺只能如是想,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该下班了,他这个没分管工作的副秘书长呆在办公室本就是摆设,要是换了从前的杨陆顺,知道自己马上要去开发区,必定要做点事前工作或计划,可现在他却丝毫提不起精神,似乎还潜意识地排斥去开发区地领导决定。
  中午回家,沁言很高兴地说:“陆顺,我们妇联内部干部职工要组织乒乓球比赛,高主席本想亲自去市委邀请你出席,我就主动请缨来请秘书长大人参加,与民同乐。”
  杨陆顺见沁言情绪很好,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高主席是请我当嘉宾还是裁判啊?”
  沁言说:“你想得美,说了与民同乐嘛。就是要参加比赛了,这次分青年组和中年组,我和你不幸划到了中年组,我已经报名参加男女混合双打,我的搭档就是你喽。从今晚开始,我们就要去活动中心练球,我可不想咱们连预赛都过不了!”
  杨陆顺笑道:“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丢脸地,我的球技也还凑合,加上我们天衣无缝地配合,不说拿第一,前三不成问题,练球的运动服就请夫人准备好。”
  沁言马上跑去房间里拿出两套李宁牌运动服说:“高主席想得周到,不仅准备了球衣,还准备了球鞋,耐克的。国际名牌哦!”
  杨陆顺说:“唷,你们妇联好大方啊,人手一套,开销不小呢。”
  沁言说:“是要统一着装嘛,不过其他参赛的只发一套比赛服,你是市委领导,搞了点特殊。”
  杨陆顺就不接茬了,转了话题:“还没开饭啊,等会我要去廊园见王书记,可不能迟到。”
  沁言看了看钟说:“王书记不也要吃中午饭呀。耽误不了你的。是不是找你谈开发区地事情啊?”
  杨陆顺摇摇头:“那天在王书记家已经谈了去开发区地事,这次是谈秀林大酒店,卫边有消息了,他和小标合伙买酒店。”
  沁言高兴地说:“这下我就放心了,说实在的,要是卫边不同意买秀林,还真不好意思面对王书记,你去开发区。^^我既高兴又矛盾。我知道你是干实事的人,真要挂个清闲地副秘书长,肯定郁郁寡欢,就是因为你做事认真。这就是矛盾的地方了,我想你能多陪我,可工作又不能马虎,而且大小是部门单位一把手。”
  杨陆顺拉着沁言的手说:“你放心,再忙我也不把工作带回家,天天陪你去练球。你把身体锻炼好了,我们的孩子也更健康。”
  下午一点半。杨陆顺几乎是掐着表进了八号楼。八号楼是市委主要领导在廊园接待客人时的休息场所,杨陆顺在廊园住了那么久也才是第一次来。进门就见赵君豪从楼梯走下来,忙招呼:“赵秘书。”
  赵君豪就礼节性地迎上来握手:“杨秘书长,王书记在楼上等着,请跟我来。”服务台的服务员也礼貌地向两人鞠躬问好。
  进了王书记专用地一号房间,杨陆顺见王书记在单人沙发上捧着茶看电视,赵君豪说:“王书记,杨陆顺来了。是不是关了电视?”
  王弘智说:“关了吧,陆顺坐。”
  杨陆顺打了招呼才坐下,要拿烟敬领导,王弘智摇手说:“不抽了,支气管有点发炎,我这个支气管啊,天冷就发炎,很讨厌。”
  杨陆顺觉得王书记用拉家常地口吻说话,很亲切,说:“王书记,我记得有种中成药叫虎耳草素片地,对支气管有不错的疗效,而且是中成药,比西药副作用小,不知道王书记用过没有。”
  赵君豪端着茶递给杨陆顺说:“杨秘书长,王书记吃了不少药,国产地进口的,效果都一般,你说的我记下了,等下就买来试一试。”
  王弘智也说:“嗯,陆顺介绍的应该不错,君豪,你现在就去找来。虎耳草素片是吧。”赵君豪答应着出去找药了。
  杨陆顺连忙说:“王书记,我建议您多点锻炼,体质加强了抵抗力也强。”
  王弘智说:“你易大姐也这么劝我,医生也是这么要求,可我哪有时间啊,农村工作要抓紧、企业工厂改革要深化,太多问题要解决啊。”
  杨陆顺只能点头,王书记的话题太沉重,不是他能用任何语言能宽慰的。
  王弘智马上哈哈一笑,说:“陆顺,你来汇报秀林大酒店地事情,是不是有好消息啊?”
  杨陆顺说:“是的,今天上午卫边跟我电话联系了,说决定要前来收购秀林大酒店,而且在电话里再三叮嘱我,要我向您转达他的诚意的。”
  王弘智一拍沙发扶手,说:“果然是好消息,自从你向我说卫边要买秀林,我就没再找黄副厅长了。我对你就是有信心,那卫边卫先生什么时候到廊柱来呀?”
  杨陆顺听了王书记的话,心里暖暖地有些感动,说:“卫边准备12月初到廊柱来,还有半个月时间。”
  王弘智说:“嗯,还有半个月,市里得组织套人马来与卫边先生洽谈收购事宜了。本来我想全权委派你,不过开发区新班子的组建更重要,也就这几天市委会宣布开发区领导班子任命,你这个党工委书记兼管委会主任担子不轻啊。”
  杨陆顺再次亲耳听到王书记地决定,不知怎么的就是想拒绝,可嗫嚅着嘴唇却说不出口。
  王弘智似乎看出了杨陆顺地犹豫,加重语气说:“陆顺同志,我知道你新组建了家庭,沁言同志也三十多了。该是要孩子,不过开发区事关重大,我必须交给我信任的同志,也希望你要有打硬仗的思想准备!我和市委是全力支持你的。”
  王书记交待得越郑重,越让杨陆顺心里没底,是啊,有王书记和市委全力支持,他地确可以象在开县那样大刀阔斧地进行工作,但是开县的经历犹如挥之不去的梦魇,让他忐忑不安患得患失。
  这样的情绪一直维持到下午下班回家。杨陆顺进门只是给厨房准备晚饭的张姐打了个招呼就躲进了书房,这个书房没有南平老家的那么宽敞,可同样是个让杨陆顺可以思考的地方,只是他呆坐在椅子上,脑子似乎一片空白,好像什么都在想又什么都没想。
  吃罢晚饭,沁言就收拾好去练球地衣物,兴致勃勃地拉杨陆顺去活动中心。到小区门口上了出租车,杨陆顺鬼使神差地说:“去老汉桥。”
  沁言忙说:“不是去活动中心”马上想到老汉桥就是开发区工业园地园址,顿时住了口,司机边开车边问:“到底去哪里?”
  杨陆顺正要说还是去妇女活动中心。沁言却说:“去老汉桥。”幸福小区本就在廊柱接近市郊,到老汉桥也就不过十几分钟车程,只是冬天天黑得早,即便到了老汉桥天已经漆黑如墨,肯定什么也看不见了,杨陆顺看着车窗外默默无语,沁言也没去打扰。只是看不到丈夫丝毫新官上任前地喜悦与激动。倒是让她疑惑起来,她原以为陆顺临时决定去老汉桥是提前视察领地。肯定是心怀远大地抱负与宏伟蓝图,就算再如何有城府之人,也是愿意与妻子分享的,可惜路灯映照得陆顺脸上忽明忽暗,莫非正是代表陆顺此时心情?
  眼见得到了老汉桥,司机问:“两位,到老汉桥哪里啊?前面就是省道喽。”杨陆顺好像突然惊醒,说:“就这里下车!”
  沁言挽住杨陆顺的胳膊,在路边缓缓走着,省道对面大片隐藏在黑暗中的田地就是未来的开发区了,目前还是老汉桥镇管辖,省道上不时有飞驰而过的大货车,带起了更为刺骨的寒风,不禁说:“陆顺,天冷得很,也没什么好看的,要来也得白天来嘛,我们转进镇里街道,搭车回家算了。”
  杨陆顺很是听话地跟着沁言朝街道走去,路灯昏暗行人稀疏只有街道两边一些商店还开着门,沁言见前面有辆拉客的三轮车,正要扬手叫车,忽听陆顺说:“咦,这是个钱包吗?”沁言低头望去,确实是个钱包。
  杨陆顺猫腰拾起,展开借着亮光看见里面有一小叠百元钞票,还有点零散小钞,还有银行卡身份证,身份证上显示是本镇居民,沁言看了看路边还有开门地商店,说:“问问店里人,也许认识遗失钱包的人呢?”
  杨陆顺沉吟一下说:“我们自己找失主费时,还是交给派出所的人处理吧。”便问商店里的人派出所位置,得知就在镇政府旁边。
  杨陆顺和沁言一路寻过去,派出所只有110接警窗口有灯光,里面一个年轻干警裹着大衣在摇头晃脑不知干什么。
  杨陆顺敲了敲窗口:“同志,同志!”喊了几声那民警才从耳朵里拨出个耳塞,显然在用随身听听音乐吧,很是不耐烦地说:“叫什么?你干嘛啊!”
  杨陆顺心里不悦,把钱包隔在窗口说:“同志,我捡了个钱包,里面有身份证,是这里居民遗失的,麻烦你归还失主。”
  那民警哈地笑了声,欠身拿起钱包翻了翻,眼珠一转油腔滑调地说:“哟呵,活雷锋啊,钱包放这里吧,明天就还给失主。”便把钱包放进抽屉里,重新塞上耳机听起音乐来,不再理会杨陆顺二人。
  杨陆顺大怒,拍着窗口质问:“同志,钱包交给你了,你也得登记在案,也得给我一个手续吧!”
  那人听得真切,鼻子里哼出一声:“怎么,还不相信公安啊,一个破钱包还要登记什么,不信公安,你给我做什么,傻啊!”
  杨陆顺知道跟这样的油子说不清,又不想把事情弄大,从包里拿出个电话薄,找到虹鼎区公安分局局长家的座机号码,说:“同志,请你用电话拨这个号码,我找郭乃源!”那人惊讶地看着杨陆顺,知道郭乃源的分局长,可他一个小民警又怎么知道局长家地电话呢,还以为杨陆顺吓唬他,说:“我这个是接警电话,不能随便打的,再说郭局长不一定在家呢!”
  沁言也觉得此人过分,便把杨陆顺的手提拿出来,说:“同志,我有手提,如果我用手提把郭局长叫来,我怕你要吃大亏!”
  那人这才软了口气,手提电话不是普通人有的,不是领导就是有钱老板,或许真跟郭局长认识呢,不然有好几百上千块钱地钱包也不会大大方方送到派出所,只好把钱包里的钱物清点,登记在册,徐沁言核对后签了自己的名字,有恐怕此人背后捣鬼,暗暗记下此人警号,这才离开。
  杨陆顺不禁叹息道:“沁言,开发区以后就得从各单位部门抽调人员,连执法部门的人都这样,你说我压力是不是太大?”
  沁言温言宽慰道:“害群之马免不了,但大多数人应该还是好的,再说你一把手要着眼大局,这些官僚主义不正之风,就让副职去操心好了,事无巨细还要副主任做什么呢。诸葛亮事必亲躬,到头来六出祁山无寸功自己还累死五丈原。人的精力有限,你也一样啊!”
  杨陆顺细细咀嚼,深感话语浅白却内涵丰富,不由说:“沁言,我以前太过执着,你提醒了我啊!”
  沁言微笑道:“我是旁观者清,换了我也许比你还更爱钻牛角尖呢。而且我又发现了你的一个优点:从谏如流!”
  杨陆顺呵呵一笑说:“我是知错就改,别给我带高帽子了,我倒是觉得你不仅是贤妻,还是良师益友!”
  沁言把脸靠在陆顺胳膊上说:“我只要做贤妻良母就满足了!”
  杨陆顺接到市委秘书长吕沐的通知,明天上午十点市委主要领导要与开发区新班子成员谈话,杨陆顺也没刻意做什么准备,而是把心思放在了晚上的乒乓球比赛。
  市妇联的乒乓球比赛组织得不错,不仅市妇联机关的干部派出了多位参赛选手,区县妇联也各派了男女单打混双选手,参赛选手不但有机关科室领导,下面区县也有的派了年轻的副主席参加,当然选手中级别最高的就是市委副秘书长杨陆顺了。场面火热选手技术不错的是青年组的比赛,毕竟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大姑娘,何况乒乓球乃是国球,技术虽达不到专业运动员,可抽杀推挡也有模有样。35岁以上的选手全部划为中年组,杨陆顺和沁言在的混双中年组也凑足了十六对选手,只是技术明显很差,完完全全体现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特别是杨陆顺徐沁言的对手,不堪一击,当然就很顺利地进入了八强,再杀进了半决赛。廊柱日报及时就做出了大篇幅报道,加附的新闻图片就是杨陆顺徐沁言比赛的照片,虽然没省级报纸那么清晰,可认识杨陆顺的人马上就能分辨出来。
  杨陆顺到廊柱市第一次上报纸,是参与全民健身,意义总比开什么会做什么报告或到某某县乡搞某某调研要大。除了当领导干部的会粗略看看类似体现市委风向的官僚文章,普通群众自然是直接略过,远不如花边新闻奇闻异事值得他们关注。
  杨陆顺参加妇联乒乓球比赛,参与的意义远大于获得冠军亚军。自然也不会争什么名次,本来在进入半决赛后就和沁言商量不再进决赛了,沁言当然也答应了,她要参加比赛,就是能和陆顺一起在众人面前出双入对,显示夫妻恩爱,更重要地也给众人展示自己的丈夫爱好体育运动、和气健康的形象。与当前大众普遍认为领导干部官僚臃肿笙歌夜舞划清了界线,莫看一次不起眼地乒乓球比赛,沁言也是煞费了苦心。
  只是在半决赛时,杨陆顺想故意输球也难,对手或许是得了市妇联领导的招呼,输是必须的,而且要输得不太露痕迹。如果双方都太谦让,比赛也就太难看,杨陆顺只得用心去打,他这边加强了攻势,对手也相应提高了防守,偶尔也会全力反击,最后杨陆顺徐沁言耗费一小时才艰难取得胜利,而他们决赛的对手是武人县妇联的同志。杨陆顺和沁言到活动中心的宾馆洗个澡换了衣服,就专程去拜访了决赛的对手,提出决赛时都全力以赴。不搞打假球,武人县妇联地同志确实得到忻副主席的通知要在决赛时输给秘书长夫妇,感于秘书长夫妇的诚恳,也就答应决赛时不让球,杨陆顺和沁言才满意告辞。
  杨陆顺沁言说说笑笑下楼来,也没留意宾馆大堂情况,准备回家,就听忻在招呼:“杨秘书长沁言。过来坐会?”
  侧脸望去,见忻从大堂一角迎了出来,再望过去,有个男子冲他挥手,仔细分辨。竟然是虹鼎区副书记钟峰,不由也挥了挥手,和走近的忻点头算是打招呼,就朝钟峰走去,笑着说:“是钟书记啊,幸会幸会!”
  钟峰哈哈大笑道:“秘书长,我今天特意到场看你打球。你和夫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啊!”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很热烈地摇着。杨陆顺看了看沁言,笑道:“哦。钟书记在看比赛,什么时候来的?我可浑然不觉啊。沁言,这是虹鼎区区委钟副书记。”
  沁言微笑着说:“钟书记你好。=和钟峰轻轻握了握手。
  忻在旁边说:“钟书记悄悄来的,正巧秘书长已经开始比赛了,钟书记可没少给你们鼓掌加油哦。秘书长钟书记,大堂来来往往人不少,干脆到房里聊吧?”
  杨陆顺还没来得及说话,钟峰说:“杨秘书长和夫人打球辛苦了,看样子是想回家吧,时间也不早了,我坐车来地,我送杨秘书长回家算了。”
  杨陆顺情知“偶遇”钟峰不仅仅是看球那么简单,何况明天市委还要谈话,钟峰必定不会只送自己回家,就说:“那就麻烦钟书记了,忻主席,一同走?”
  忻连忙摇手:“我还有点事,秘书长就别管我了。”
  临上车,沁言悄声对忻说:“忻姐,我刚才和武人县的同志说了,决赛时都拿出实力比赛,陆顺一再强调公平竞争,不想再靠对手谦让赢球了。”
  忻点头表示知道了,也悄声说:“是高大姐的意思,我会转达的,赶紧上车吧,莫然秘书长钟书记等。”
  沁言道了声谢谢,这才上车,只觉得车里烟气呛人,不禁咳嗽起来,原来里面三个男人两个在抽烟。
  钟峰见状忙按开车窗,说:“哎呀不好意思,忘记弟媳妇儿了,我烟瘾大,习惯就敬烟给秘书长了,罪过罪过啊!”嘴里说罪过,却也没把烟熄掉,而且说完话又吸了口,此时车已启动,寒风灌进车里,让沁言不禁打了个冷战。
  杨陆顺只是关切地把自己的呢子大衣盖在沁言身上遮风,沁言笑道:“钟书记,就别管我了,男同志吸烟本就是女同志受害,我早就习惯了。”
  钟峰哈哈大笑,换了话题:“秘书长,明天市委谈话结束,你就是我的直接领导了,我赶在今天来拍次马屁,亲自送秘书长回家,哈哈!”
  杨陆顺却听得话里有话,赶在还不是直接领导时拍马屁,那就是直接领导了倒享受不到马屁了,偏生还要加上大笑来显示粗犷,而且说话也刻意粗俗,看来赵君豪的话没错。钟峰果然粗中有细,也许是先入为主,不禁对此人甚为戒备,但也顺着钟峰故意亲热地语气,笑道:“钟书记,那我就谢谢你了,我也不白让你送。等会到家里坐坐,我让你弟媳妇泡正宗龙井茶,上海带回来的。”
  钟峰扭转身说:“喝龙井茶啊,高雅玩意了,只是天寒地冻的,能讨口酒喝,能驱寒能活血。比茶好,我没事就爱喝几口,我这人毛病多,烟酒都来,哈哈。”
  沁言说:“难得钟书记到家里做客,陆顺肯定是要陪钟书记尽兴了,只是家里没啥好菜下酒,还请钟书记原谅。”
  钟峰又是哈哈大笑:“有得喝就行,菜不菜无所谓了,有几粒花生米就行。”
  杨陆顺知道钟峰酒量不小。再说弄家里麻烦沁言也不大好,灵机一动,说:“钟书记,我们俩喝没啥意思,不如叫上陈立庚罗袁军两位,以后我们就在一个班子共事了,正好也给个机会我熟悉熟悉老陈老罗。”
  钟峰先是顿了顿,说:“也行啊。只是人多去家里就不放肆了。”
  杨陆顺笑道:“那就归你安排地方了,你还是虹鼎区区委书记嘛。趁现在十点不到,我赶紧联系老陈老罗,免得休息了怕叫不来。^^
  钟峰说:“秘书长亲自请他们喝酒敢不来!要不来,我上他家揪人去。我钟峰外号钟疯子,我发起癫来都没脸面。小孙,开快点,先送徐主席回家。”
  杨陆顺听钟峰自报外号,心里更是不悦,总觉得钟峰话里有话,而且还是针对自己来地。自己要出任开发区一把手传闻已久。早不来晚不来,赶巧就在市委谈话前夜来说些莫名其妙地话。真情显露肯定不是,那就是来示威了,偏生还得微笑应对:“钟书记,火气别那么大嘛,老陈老罗也没说不来,即便不来,犯得着发癫么,传出去对你钟书记声名影响就不好了。”
  钟峰咯咯一笑,说:“秘书长,我声名不好虹鼎区人人皆知,说我作风粗鲁、脾气古怪,没办法,生就这么个秉性。秘书长,你去打听打听,我钟峰对朋友对兄弟那是没得说,我从基层干到现在虹鼎区副书记,得罪人不少,却也结交了不少真朋友”
  司机小孙忽然插话道:“秘书长,我跟钟书记开车五年了,我最清楚钟书记,他堂堂区委领导对我这个小司机都照顾有加,对我跟亲叔侄那样”
  钟峰笑骂道:“你个猢狲没规矩,我和秘书长谈话你插什么嘴,轮得到你说话吗。”
  小孙依旧说:“杨秘书长,以后您就是开发区主任,我求您一件事,让我继续给钟书记开车吧,我舍不得离开钟书记。”
  杨陆顺听得直冒鸡皮疙瘩,天晓得是真是假,何况钟峰在开发区要把老司机带去,谁还能说不行?瞥见沁言满脸微笑,神情怡然的样子,觉得自己的城府似乎还没沁言深沉,不过这个请求还真不好随便答应,答应了给人管闲事的印象,不答应似乎一把手连个司机去留也做不了主未免太没气魄,只得哈哈一笑说:“小孙,你不是很了解钟书记么,钟书记自己都说对朋友兄弟没得说,你还担心什么。”
  钟峰也觉得杨陆顺能有今天局面实非浪得虚名,他如此语气不恭话里带刺也丝毫不能激怒杨陆顺,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不由脑子里冒出个武侠书里的绰号“绵里针”,是啊,绵绵软软似乎无害,用力过猛才扎手,能怪针扎手而不怪手用力过大吗?只是自己前程受阻,也不能让别人太过自在逍遥!
  车很快到了幸福小区,小孙使劲按喇叭要保安开门,沁言却说:“我走几步得了,钟书记再见啊!”她也看不惯钟峰的嚣张,虽然面不改色,可也不想再跟他多客套,是以也没假惺惺再邀请钟峰去家里小坐。
  沁言见保安从值班室出来,见过车牌就要开门,忙说:“不用麻烦了,车不进去。”转身再优雅地冲小车挥挥手,独自回家。
  钟峰叹道:“秘书长,你夫人真是通情达理啊。”
  杨陆顺正在掏手提给老陈老罗去电话。含糊答应着说:“女人嘛,就得这样。”好在老陈老罗得知是杨陆顺请喝酒,也没拒绝,都答应着过来,钟峰说:“秘书长,你让老陈老罗在家等,我派小孙去接。秘书长。去金铭楼地天外天吧,味道不错。”
  杨陆顺笑道:“客随主便,呵呵,今天老钟你做东,我只管吃喝!”
  钟峰就说:“小孙,去天外天。”接着也拿出手提打给天外天的经理安排酒菜。
  杨陆顺见钟峰连号码记得如此娴熟,看来是经常去消费地地方了。很快车就停进了金铭楼地停车坪,车才停稳就有个男子前来迎接,不用说是金铭楼天外天的经理了,坐电梯直达十五层顶楼,进了个半面玻璃墙的包厢,可以清晰俯瞰廊柱市夜景,只是天寒地冻的没有情调,也无兴致。
  捧着茶,钟峰指着西边黑压压地远处说:“秘书长,那里就是开发区地盘了。莫看现在黑漆漆的,不用三两年肯定也如闹市一般夜灯璀璨了。”
  杨陆顺微笑道:“我们是开发区的正副班长,希望我们能团结一致,搞好开发区建设。”
  钟峰哈哈一笑道:“秘书长,应该是我在你地领导下,把开发区建设搞好,知道要和秘书长搭班子,我很激动也很高兴啊。看到秘书长和夫人打乒乓球比赛,朝气蓬勃精力充沛,感觉市委王书记眼光独到,为开发区选了个好领头人,我个人是充满信心的。所以一高兴,就想请秘书长喝几杯,哈哈,算是我预选拜了码头,应该比老陈老罗快一步,哈哈!”
  杨陆顺不为之所动,依旧恬淡地说:“老钟。我到廊柱时间不长。今后工作还需你和老陈老罗多支持,现在只有我们俩。我不妨说说心里话,开发区初建伊始,肯定困难诸多,既然市委政府信任委派我负责,我也有信心搞好开发区,信心就源于你和开发区的其他同志,呆会我多敬你几杯,算是答谢吧。”
  钟峰嘴里客套着哪里、哪里,心里老大不是滋味,自己比杨陆顺大了近十岁,在开发区熬得几年就五十岁了,没有正职经历就该靠边站了,而杨陆顺不用说肯定能藉此机会飞黄腾达,说不定三五年就是副市长进市委班子的,难怪王市长总用惋惜地眼神语气看我安慰我,有心跟杨陆顺对着干,就怕弄巧成拙提前结束了自己地政治生命,唯有观望两王相争再做决定了,患得患失的心情弄得他很是不安,越发觉得杨陆顺地微笑意味深长又充满了笃定信心。
  杨陆顺察觉到钟峰目光闪烁,疑有心事,包厢目前只有两人,气氛不能太凝固,就说:“老钟,我结婚恰好你出差,人情到了人没到,没算正式喝到我的喜酒,今天你做东就算了,改天我与沁言请你和嫂子吃饭。”
  钟峰听得出杨陆顺话里的诚意,笑道:“呵呵,有人请吃饭当然不吃白不吃了,不过不去饭店,我要去你家,尝尝弟媳妇的手艺。”
  杨陆顺说:“没问题,沁言一直没机会下厨,我也觉得妇道人家不会做饭始终不好,机会难得啊,到时候你和嫂子不许有怨言啊!”
  钟峰被逗乐了,说:“那你命不好啦,娶个媳妇不会做饭,我那堂客没什么文化长得也对不起观众,就是做一手好菜。”
  杨陆顺说:“那正好,我们在开发区忙得没时间回家吃饭,我就让沁言去你家,向嫂子讨教讨教。”也没计较钟峰出言不逊,老婆不会做饭就是男人命不好?真胡说八道也!
  钟峰说:“没问题,记得交学费啊。”
  两人说说笑笑,没多久老陈老罗被小孙接来了,杨陆顺见两人忙起身迎接:“不好意思,大冷天的这么晚启动两位,实则是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啊。”说着还故意看了钟峰一眼,钟峰知道是拿自己的话套自己,不由哈哈大笑,也跟着和老陈老罗握手,说:“是啊,有白不吃是白痴。”
  杨陆顺笑着说:“老陈老罗想吃什么尽管点啊,我第一次来也不知道什么好,反正捡贵的点。”
  陈立庚很随和,边笑边吸烟边说:“我无所谓,我无所谓!”
  罗袁军似乎不爱搭理钟峰,只是对杨陆顺说:“陆顺秘书长,只有你年轻点,可以随便吃,我都奔五十了,什么高油脂、高胆固醇的尽量少吃,我本来血压偏高,出来时老伴再三叮嘱多吃蔬菜少吃肉别喝酒,老陈,你身体也不咋地,别图了嘴巴快活唷。”
  钟峰不管那些,他今天找杨陆顺喝酒就没安什么好心,想借自己酒量大多灌杨陆顺几杯,要能灌醉更好,明天在市委领导面前无精打采或者面色焦黄,都不是好印象,他反正皮厚肉粗脸色黑黄,何况酒量颇大,大声说:“什么话,杨秘书长明天就是我们开发区一把手,今天请我们三个副手喝酒,当然要尽兴了,秘书长有话在先,那就是要喝好吃好,菜吃不完无所谓,酒一定要喝好。”
  说话间服务员就把火锅蔬菜端上了桌,莫看钟峰大大咧咧,可三个火锅也分了口味地轻重,清炖黄骨鱼是任何人都爱吃的。只是服务员拿来四瓶茅台酒摆在一边地橱柜上,把其他三人都吓了一跳,杨陆顺说:“老钟,一人半斤就够了,撤下去两瓶,别让人笑话我们开发区的都是酒鬼。”
  罗袁军说:“陆顺秘书长,半斤我也够呛,明天上午还得去市委谈话,我看浅尝略止最好,老陈你说呢。”
  陈立庚半斤酒没多大问题,可毕竟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何况明天还有重要工作,自然附和老罗的建议:“是啊,晚上喝酒吃肉地,担心得胰腺炎!”
  钟峰扒拉开服务员,亲自把四个玻璃杯并排一起咚咚倒酒,平均分了一瓶,又要拆开另外一瓶,陈立庚笑着去抢杯子,罗袁军则说:“我最多喝这么多,再倒我也不反对,只是喝不完糟蹋了好酒。”
  钟峰一面去夺陈立庚的杯子一边对罗袁军说:“老罗,我钟疯子倒出来的酒,就没浪费的。”罗袁军哼了声满脸轻蔑。
  陈立庚则死命用手捂住杯子,笑嘻嘻地向杨陆顺求助:“秘书长,你发话,你规定喝多少就多少,我不少喝也不超额!”
  杨陆顺看着这个场景,心说难怪市委王书记放心大胆让王谨市长的人出任开发区二把手,感情早安排了钟峰地对头和一个能起润滑作用的人来平衡制约,如此明了地格局当然王书记也不会教小学生一样去挑明了讲,显然一切都在王书记掌握之中,只是市委王书记煞费苦心地布局,难道真是传言中所说那样:杨陆顺必定靠开发区青云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