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陆顺结婚前几天筹备婚礼都没怎么好好休息,婚礼前两日沁言回了娘家等接亲,他独自在新房就接待了不少前来贺喜的人,主要是廊柱市市直和区县的同志,来人几乎涵盖了上下各线单位的头头脑脑,红包收了不计其数,当然杨陆顺只收单位名义送的,个人名义的一概拒绝,完全是没办法的事情,真要胆大脸皮厚,什么红包都拿,他杨陆顺就此步入了小康水平。饶是如此,他也心惊不已,思忖着是不是该把自己亲身体会向市委王书记汇报汇报,真要领导默许此风,他也得随大流,他可不再想标新立异,只求一个稳字。
原想结婚了好好休息,和沁言举案齐眉,从此就过上快快乐乐的小日子,没想沁言闹出这么一出,当然社会在发展时代在进步,不等于所有人是思想都能与时具进,但杨陆顺还是没想到沁言骨子里的传统观念那么强,要说新婚之夜没落红,对于初婚的沁言是失落。可身为丈夫的他都不介意,那她还有什么不能释怀地呢,杨陆顺可以肯定沁言是守身如玉的好女人,在两人交往里就能感觉到。沁言流露出的害羞完全是天性自然的反映,要装是装不出地,他好歹也三十多岁、结婚十来年,阅人也算颇多,这点他不怀疑沁言在欺骗他。
杨陆顺艰难地起床。他不仅要抵抗浑身酸痛,还得拿出最温和地语气最信任的微笑去安慰沁言。用胳膊环住沁言,只觉她先是一震然后身体紧绷,没回头,甚至眼珠也没瞬瞬,依旧失魂落魄地盯着窗外。
杨陆顺柔声说:“沁言,看你脸色不好,晚上没休息好吧,身上也冰凉冰凉的,你再去躺躺暖和暖和,我做早餐你吃。好不好?”杨陆顺就觉得沁言紧绷的身体在一点点放松。知道这个女人重大局,又笑着说:“呆会我爹娘姐姐们来了,新娘子还得端茶,你得精神点,免得我娘骂我不心疼她媳妇儿。”
杨陆顺看到沁言原本干涸的双眼迅速被泪水蒙住,泫然欲泣地模样分外惹人爱怜,不由从身后拥住她说:“沁言。别这样。我们历尽艰辛结合在一起,就是莫大地幸福了。还有什么比我们能白头偕老更重要呢?”感觉到泪珠滴在手背,杨陆顺把沁言板转过来,紧紧搂在怀里。
好半晌才感觉沁言剧烈颤抖地身体逐渐平复下来,这才把沁言抱起放到床上,很是温存地替她盖上被子,见沁言慢慢侧过身子蜷缩起来,大为心疼,哄孩子一样说:“肚子饿不饿,我给煮面条吃,放两个鸡蛋好不好?”
终于,沁言声音沙哑着说:“我吃不下,谢谢你!”
杨陆顺爱怜地拍了拍她的脸庞说:“谢什么,我们都是夫妻了还同我客气?哦,我知道,这叫相敬如宾,呵呵,还是吃一点吧,我煮一大碗面,两人一起吃。”
沁言忽然翻身下床,强笑着说:“陆顺,还是我去吧,新婚第一天让你下厨,还要我这个堂客什么用呢!”
杨陆顺看着沁言匆匆离去地背影,默默叹息,到了客厅打开电视盲乱地选着频道,其实什么也没看进去。这时沁言从厨房出来,见杨陆顺头发蓬乱的就在看电视,就踅进了卫生间,给他牙刷挤上牙膏、洗脸盆里放上热水,才出来说:“去洗漱一下吧,天气也凉,加点衣服。稍等会就有面条吃了。”
杨陆顺笑着站起来说:“夫人,你也没洗吧,走走,一起洗个鸳鸯澡。”拉起她的手就要进卫生间,也是想营造点夫妻情趣气氛让沁言高兴起来。
哪知沁言使劲甩开手,急急地进了厨房,倒是让杨陆顺很扫兴,自己匆匆忙忙洗了个澡,穿戴整齐就被沁言叫进小餐厅吃面条,餐桌上只有一碗面,上面盖了个煎鸡蛋,杨陆顺说:“你多少也吃点啊,白天事多着呢。”
沁言垂着头说:“我真吃不下,你吃啊,看我做得还可口不?”
杨陆顺就大口吃起来,说良心话味道真一般,还是啧啧称赞道:“嗯,味道真好,特别是煎鸡蛋,我最喜欢内嫩外焦的溏心蛋了。”
沁言见丈夫吃得开心,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喜悦,这才去卫生间洗漱。
杨陆顺自己吃饱了,就剥了几粒干桂圆荔枝用开水泡着,还放了点冰糖,他见沁言也这么弄过,说是有营养,至于究竟多有营养,他也不知道。
沁言洗漱完了,在卧室简单化了点淡妆掩饰面容的憔悴,见时间还早,就坐在梳妆台前发呆,她实在难以面对不计较自己的陆顺,要是陆顺骂她也许她不会这么难过,偏生
杨陆顺在客厅等好久不见沁言出来,就端起那杯桂圆荔枝糖水进去献殷勤了,见沁言坐在镜子前发愣,献宝一样说:“亲爱的,你没吃早餐,我给你泡了点桂圆荔枝糖水,你说营养的,赶紧趁热喝了吧!”
沁言见陆顺这么体贴自己,感动之下又要哭,杨陆顺说:“沁言,我昨天就说了,我相信你。我爱你,我不会那么俗气的,你就别再这样折磨自己好不好?”
沁言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说:“陆顺。你、你真不在意?”
杨陆顺心里在叹息,中国传统观念之深入人心,可见一斑了,即便到了九十年代中期,男女之防大开。依旧有人如此固执,他的确不介意。至少此时此刻对沁言是丝毫不介意地,忙把头点得小鸡啄米一样说:“我真地不介意,再说我自己也是离婚再结婚的,能找到你这样的好老婆已是前世积德了,我只想我们能幸福地生活,能有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就心满意足了,真地,沁言,你能拒绝堂堂的厅局级领导却钟情我一个坐冷板凳的落魄离异男人。就这一点。我杨陆顺也要今生今世永远爱你!”
沁言摇着头说:“这不同地,我知道你是离婚了地,可我是个未婚女人,我应该是完璧无暇才对得起你,我宁愿等你也不胡乱找个男人一嫁了事,我就是希望陆顺,我真没其他男人。我、我”
杨陆顺只得又一次拥住沁言。说:“傻丫头,我真地相信你。真地,我也说了有意外,不一定是有性生活才那个啥地,我以前在新平乡当计生乡长,我都知道,所以我相信你。再说你也是有文化有修养的党员干部,封建糟粕怎么就扫除不尽呢!?”
沁言艰难地说:“陆顺,我、我怕是有心里阴影。我才十一岁的时候,我大伯家的二姐出嫁,我二姐真的很漂亮,比我好看百倍,嫁的是南风县县革委会主任的儿子,我那姐夫长相一般,我都觉得是癞蛤蟆吃天鹅肉,可结婚没多久,我那堂姐就跳河自杀了,原因就是不是处女,被那人打得遍体鳞伤,连带我大伯伯娘都做不起人虽然我大学就恋爱了,我一直心有余悸,死也不敢乱来,那会发誓即便嫁个我不喜欢的人,也要没话让人说,不让父母受牵连,可老天弄人,我终于找到了心爱的人,却不能完完整整地奉献给你!”说着再次痛哭起来。
杨陆顺这才明白沁言的心结,还能说什么,只能说命运多桀了,当初苦恋多年地男友出车祸,这会苦等数年终于如愿结婚了,又闹出新婚之夜没落红,为什么好事总多磨呢!对这个貌似坚强其实内心柔弱地女子,他心里除了更加疼爱,也增添了更大责任,就是一定要让她不再受到任何伤害,真正幸福快乐地生活。
杨陆顺苦口婆心甚至指天发誓地哄着劝着,沁言才逐渐停止了哭泣,才小口小口地喝了糖水,才再次补妆,只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红肿双眼里的那丝惊惶。
上午九点,杨家的老父母五个姐姐及些晚辈都到了新房,新平老风俗,新媳妇得给婆家长辈敬茶行礼,沁言只得收拾起情绪强打精神强做笑脸应对,如今日子好过了,公公婆婆打发的红包都是厚厚的,姐姐们也都是打发的封了两百元的红包,闹腾了一上午,中午就安排虹鼎区招待所开席,因为沁言娘家地两个亲哥哥还有送亲地亲戚们得打发回程,要按老黄历也就每个大人一段料子布、小孩子们封个小包封,只是杨陆顺父母年迈,这些都是杨陆顺指派武辉去办的,那就客气多了,大人都是好烟一条好酒一对,小孩子们全是百元红包。
沁言地两个哥哥嫂子在妹子出嫁送亲,见识了领导办事的派头,络绎不绝的人客、名头官衔响亮的领导,往来车辆都是高档进口的,入住的宾馆也是包了下来的,能见面握手寒暄的,报出来的全是处级以上领导,就连跑腿打杂的都是平常他们眼里的领导,比方说虹鼎区的区委办副主任、廊柱市委机关科室的科长副科长们,全程陪高宾的是廊柱市副市长刘海鑫,够高级别的了,堂堂的市妇联主席副主席与沁言的嫂子姐妹相称,让沁言哥哥嫂子们不枉此行。
新婚第三天就是新娘子回门,这会才简单点,只有杨陆顺夫妇,司机也是新郎官充当,难得杨陆顺还和气得很,对前来抽热闹的邻居们很客气,徐家人有杨陆顺这个女婿算是出了口恶气,不仅有地位还尊重老人。徐母听了邻里熟人们的客气话什么满妹子找了个好男人、满妹子一世不愁衣食、就等着抱外孙云云,数次激动出了眼泪。
杨陆顺到了南风市,要请客吃饭的熟人朋友实在太多,可时间有限。就只请了政研室地马主任、新荣升南风市委秘书长的顾宪章为主客,老马主任还是老样子,顾宪章就有点春风得意了,赶末班车赶上了市委秘书长,即便以后没了发展。到老也是个厅级干部离休,何况他能顺利提升。杨陆顺多少也有牵线搭桥之功效,是以宾主甚欢。
接连数日喝酒应酬,晚上还要洞房花烛夜,饶是杨陆顺身子骨结实,也经受不住,晚上在沁言家陪岳父母聊天,再如何抑制也是哈欠连天,好在徐父母体贴女婿,借口老了瞌睡早,早早进房。免得女婿熬坏了身体。沁言同样憔悴得很,虽说陆顺温存又体贴,可她自己耿耿于怀,白天忙于应酬还得强打精神,晚上实在没房事的心情,可为了不扫陆顺的兴是竭力迎奉,只是久久不能入睡。好容易迷糊一下。新地一天又到来。
是夜在岳母娘家过夜,杨陆顺当然不能在这里放肆。这样老旧的家属房隔音跟差,可又怕冷落了沁言再给她添伤害,夫妻洗漱完了,杨陆顺借口看会电视让沁言先睡,是想等沁言休息了,免得两人同在一个被窝情不自禁。只是太累了,一根提神烟没才抽完,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被沁言拍醒,看挂钟足足睡了一小时,歉意地跟沁言进了她当初的闺房,钻进被窝,还刻意不去碰沁言,他觉得沁言到底是初体会男欢女爱,几乎是一碰就动情,就要房事,看沁言实在需要休息,就老老实实躺在床上不动弹,只是到底三十六的人了,瞌睡没以前那么大,小睡后竟然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也不能再起床惊动沁言,还真是有点难受。
黑暗中杨陆顺忽然听到沁言幽幽发问:“陆顺,你怎么都不挨着我?你就开始厌烦我了吗?”
杨陆顺大惊,忙伸手搂住沁言道:“哪里的话,我是见你太累了,怕挨着你影响你休息,千万别胡思乱想啊,你要是喜欢,我天天搂着你睡好不好?”嘴里这么安慰着,心里还是担心沁言如此敏感地心理状态,怕要影响生活。
回门一天,次日杨陆顺和沁言就去了趟南平,真正领着媳妇看望老父母,夫妻借着婚假好好孝敬下老人,以后真正分管工作忙活起来,就难得在父母膝下尽孝了四姐见沁言似乎精神头不好,跟结婚那天差挺大的,心疼弟媳妇,就悄悄对杨陆顺说:“六子,你要照顾好沁言,她到底是才结婚地黄花闺女,你看结婚几天给弄得,不知道心疼媳妇!”
杨陆顺当然不好如实解释,只是说:“也许结婚太操劳,来客太多,一时没适应,我也看出来了,这不带回家让姐你好生滋补滋补的吗。”
四姐这才喜滋滋地说:“这还差不多,沁言真好呢,大小也是个领导干部,也不嫌弃我这个农村人,进门真真切切叫我姐,帮我搞这忙那的,多好的妹子,可要心疼她啊。”
杨陆顺开玩笑地说:“姐,有你说的那么好?她才进门总要表现表现吧!”
四姐不同意,说:“姐是农村人不假,可看人也还准的,沁言妹子是真心实意的,文文静静也没什么漂亮话,可做事干活还抢着跟我挑脏的重的,喏,刚才还帮娘擦鼻涕呢,换了外人瞅着就恶心,还能帮把手凑那么近去擦?!”说着拍了拍杨陆顺肩膀后背的灰,拍灰不是重点,重点是亲昵和关心,笑盈盈地说:“跟你前头那个比,强太多了,六啊,以后享福喽!”
说是回家尽孝,其实也就是陪老父母唠唠嗑散散步而已,硬着头皮跟老人看一段老戏,如此而已,既然是专程回家尽孝,也就没打算惊动县里地同志,按说他这个市委副秘书长也算一方领导,县委政府地人知晓了出于礼节都要请吃饭的,何况南平还是杨陆顺工作多年的地方呢,抱着能安静几天就是几天的想法图个宁静。
他和沁言的卧室还是从前的二楼,只是家具摆设全换了新的,旺旺地房间基本还保持原样,大幅照片挂在客厅,很招人喜爱,灿灿也知道讨沁言舅妈高兴,床上用品基本都按沁言喜好地颜色款式购买的。
这一天在杨家,沁言算是开朗了很多,与四姐商量着怎么做可口地饭菜,给灿灿出主意怎么购置结婚用品,不时也能听到她的笑声。
晚上没啥活动,入夜后到楼上看了会电视就早早休息,只是杨陆顺夜里醒来,却不见了枕边人,起初因为去卫生间,好一会没听到任何动静,杨陆顺不由披衣起床,客厅卫生间也没人,寻到旺旺的小房间,原来沁言缩在小床上,也没睡着,听到开门声就转过脸来,微微一笑显得歉意。
杨陆顺坐在床边疑惑的问:“沁言,怎么睡到这里啊?那床不舒服吗。”
沁言摇摇头说:“我有点失眠,加上你的鼾声太大,我只好躲到这里了。可惜还是睡不着”
看着沁言憔悴而歉意的脸,杨陆顺突然长叹一声,茫然起来。(本文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