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陵吃完晚饭在看新闻联播,见堂客泡上好茶又是打洗脸水,脸上总是喜洋洋的,心里多少有点感慨,去狼沟子乡三年基本在家没几天,闹得家庭都不怎么和睦,堂客嫌他把家当旅社,这次轮岗到了离县城只有二十多公里的杨北乡,买了辆摩托车,能天天回家,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他今年四十三岁,不惑之年去的狼沟子,对于提拨他的尤奋斗,总有一种矛盾的心情,当然首先是感谢尤县长的提拨并委以重任,使得他能在狼沟子放开手脚植树造林为福乡里,但内心对尤县长许多作为不赞同,他也绝少去尤奋斗家走动,虽然都认为他是尤奋斗的人,两人私人感情却很淡然。
徐大陵见堂客要来沙发坐,便挪了挪屁股,他堂客坐下说:“大陵,女儿马上高三了,这学习成绩不怎么样,该预选想想办法了啊,我听说春江几个大学都有内招指标,成绩再差多缴点钱也可以读书的,财政局老马家儿子也是这样去读大学的呢。”
徐大陵叹了口气说:“那什么时候我们去找找老马,是要想想办法,如今这社会没文化没文凭寸步难行啊。”
他堂客忽然问:“你什么时候去感谢人杨县长啊?我可提醒你啊,人家对咱们有恩,你看马宏军、张顺林几个都被曲常林搞得赋闲在家了,难得人杨县长在常委会上替你争了个平级轮岗。还隔县城挺近的”
徐大陵烦躁地说:“我知道了,这不人大会才结束,急吼吼地去巴结。有必要吗,会被人看不起的。”
他堂客说:“你别说怄气话好不好,杨县长这么年轻,又都传说是接曲常林县委书记的,在开县得好些年,难得杨县长看重你,得赶紧搞好关系,说不定还能进一步呢!等会我们两一起去,我得到可靠消息,杨县长地堂客一早就回了南平。连同那个跟杨县长一起住的秦科长也不在,正好登门。”
徐大陵无奈地说:“现在就去?杨县长去了代字,怕是登门恭贺的人不少呢,可别撞一起了。”
他堂客笑了起来:“怕什么,他们能去道喜。我们就不能去?我琢磨着杨县长巴不得去地人多呢,外面冷,我给你加件大衣去啊。”
徐大陵说:“我说你穿戴如此整齐。感情早预谋好了的啊。”
说来也巧,徐大陵两口子提着东西正要出门,门却被敲得乱响,他愣了愣,觉得外面敲门的不是来找他办事的,不然没那么胆大乱敲门,只怕是从前的难兄难弟到了,赶紧叫堂客把东西拧进里屋,自己开门一看,好家伙。为首的正是马宏军张顺林等人,粗略一看竟有五、六个,他是住他堂客县农资公司的家属房。虽说政府部门的邻居没有,但也怕传出去影响不好。连忙请难兄难弟进来。
马宏军年纪最大,从镇党委书记发配到县血防办做副主任,他本就性格火爆,接了调令也不上任,去县委楼找胡志清讨了几次说法,闹得影响很大,张顺林是从乡党委书记任上发配去政府下辖的多种办赋闲,其他四个也多少受了不公平待遇的,对县委意见很大。
徐大陵一一敬烟,笑道:“,今天什么风把几位老兄吹来了啊?”他确实意外,在尤奋斗提拨地这些干部中,他职位不算最高的,平常跟其他人也多少保持了距离,有聚会都是别人通知他才去,从没请这些人到家里做客耍牌,今天来得有点古怪。
徐大陵堂客也没辙,虽说影响了夫妻的行动计划,但来人都是些书记乡长局长的,不得不打起笑脸泡茶摆瓜子点心。
马宏军抽着烟磕着瓜子一挥手说:“老弟媳妇、哦,应该是未来的县长助理夫人,我们来给大陵兄弟道喜来了。”
徐大陵打着哈哈道:“马书记莫开玩笑,你进去看女儿功课去,老爷们说话,你就别掺和了啊。”说着把堂客推去了女儿地房间,说:“我女儿读书成绩不好,心很野,要不我请老兄们去清香茶楼喝茶,说什么也放肆些。”
马宏军等巴不得,当即就同意去清香茶楼。这个清香茶楼是开县唯一喝茶聊天的地方,门脸装修得挺大,老板是开县人,在春江做了几年饭店,觉得开茶楼比饭店轻松也来钱,就回开县模仿春江的茶楼搞了这么个清香茶楼,开张不到三个月,生意一直不咸不淡,毕竟县城比不得省城,消费观念还是有差异地。不过大众百姓不怎么进茶楼,不妨碍拿公款消费的政府干部,几个人叫个包间煮一壶乌龙或铁观音,听着优雅音乐聊着天,隔音不错,可以聊些***也可以谈点政治,当然也可以凑一桌扑克麻将,甚至是约会的清净场所。
徐大陵等人进了包间,叫服务员煮乌龙茶。几个人围坐着看服务员妹子用酒精灯把透明玻璃茶壶的水烧开,然后注入所谓紫砂茶
再注入众人眼前的小茶杯,看着服务员娴熟地动作,是种视觉享受,耳边传来优雅的萨克斯乐曲,满鼻的清香,似乎个个都高雅起来。
徐大陵示意服务员出去,他虽说来得少,但倒水煮茶还是一看就会的,关上包间门他还悄悄落了锁,再从大衣口袋摸出几盒金春江丢给客人,自带香烟总比茶楼外加百分之十五的服务费要划得来。
张顺林拿起金春江嘿嘿一笑说:“大陵,谢谢啊,哥哥我难得再抽到这样地烟喽。”
徐大陵笑笑没接茬,眼睛望住马宏军。他猛可里听老马说他堂客是什么县长助理夫人。疑惑得很,要说不想往上爬那是唯心的。但突如其来地小道消息还须分辨真伪,而且更不能露出焦急渴望。免得徒增笑柄。
马宏军似乎故意吊胃口,不紧不慢地品茶,还砸吧砸吧嘴,眯缝起眼睛颇为陶醉,徐大陵也就默默品茶,尽管心里有点扑腾。
还是张顺林不耐烦了:“老马,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个老小子怂恿我们几个杀去大陵家。又来茶楼喝茶,大陵不是小气人,肯定还会包木寨子地夜宵的。”见马宏军还那死样。知道马宏军不是信口开河地人,就说:“老马。你看大陵急不急?他不急,我倒急死了,你倒说话啊。”
马宏军从徐大陵闪烁地眼神获得了满足。尤奋斗走后几次来电话说杨县长会在适当的时候拉老兄弟们一把,到头来只有徐大陵得了实惠。也就哈哈一笑说:“老张,你个猴急脾性要带进棺材喽,看看大陵。当初他提狼沟子乡长的时候,我就算了早八字地,肯定比我们老哥几个要强,果不其然吧,没被曲常林第一次清洗掉。就是个非常好的开始,这不我有得到可靠消息,下午杨县长和曲常林谈话。就点名要大陵做他的县长助理!同志们,是直接对县长负责地县长助理啊。”见包括徐大陵在内的听众并没啥太大反映。马上补充:“各位知道杨县长怎么上来地吗?就是直接当了县长地助理,然后接任常务副县长再到开县来的啊,想想。杨县长走过的路让大陵接着走,我们是不是该恭喜徐助理啊!”
其他人纷纷反应过来,连声说道:“不提这茬还好。原来如此,我说政府不是有个县长助理了么。感情杨县长在找接班人呢。”
徐大陵虽一头雾水心里激动,但表现出绝不相信的表情:“马书记,你老哥就别拿我开心了,我们都是尤县长的人,杨县长即便要找接班人,也轮不到我们这些人头上是吧,你老哥是觉着杨县长保了我乡长职务没发配去绿化指挥办,就成杨县长地心腹红人了?我倒觉得杨县长是在给尤县长人情呢。”
他如此狡辩一番,也是很有道理,来地人都算尤奋斗的铁杆部下,没少在电话里谈及以后地处境,多少都被尤县长用给杨县长打招呼的话安抚过,如今徐大陵抖搂出来,自然就合情合理,于是就等马宏军如何解释。
马宏军的确消息来源正确,他小妹夫跟曲常林的司机是高中哥们,关系挺密切,今天曲常林在车上跟胡志清谈起杨陆顺要聘个县长助理地事,司机全没落下,巧就巧晚饭是他们高中一同学生日请客,就泄露出去了,他小妹夫立马就转达给了大舅哥。马宏军原想徐大陵能得杨陆顺的青睐无非就是尤奋斗牵线搭桥徐大陵厚礼买通所致,就想通过徐大陵跟杨陆顺关系好看调个好点的单位养老,转念觉得不理想,最好是联合起尤县长地旧势力一起投奔杨县长,重新对抗曲常林,不团结迟早被各个击破落个没下场,这股势力若能被杨县长接纳还能起到大用途,杨县长肯定不会忘了他这个牵头人的情,到时候能搞个副处退休,也就心满意足了。
马宏军丝毫不怀疑他小妹夫消息的准确性,也佩服杨县长地手段,下午跟曲常林谈话,晚上曲常林就给胡志清布置任务,显然曲常林是在延续从前老好人的搞法,当然他也清楚杨陆顺的背景,更加坚定拉帮结派效力杨陆顺地决定,呵呵一笑说:“咱不管是不是杨县长在还尤县长人情,我只知道目前曲常林要清算我们,大家有目共睹,轮岗的退线地,换下来的都是我们一批的人,换上去的轮到好地方的,不说全是曲常林地人,至少曲常林的势力起来了吧?唯独杨县长保了大陵兄弟。为什么?!这是个信息,是个信号,给我们的信号!”
徐大陵听出马宏军言下之意,微微打了个冷战,赶紧敬烟:“老马,你就这样,我敬烟,您老快说!”
马宏军接过烟,就着身边张顺林地火长吸了口。微微一笑说:“响鼓不用重锤。我就不信你们听不出我话里的意思。”
徐大陵立即望住张顺林,他一贯就是这样。多干工作少说话,张顺林脸色有点沉重:“照老马地意思。大陵提拨为县长助理,就是招纳我们地前奏?”
从教育局被轮岗到物资局地何亮宇一拍桌子说:“他娘的曲常林太不是玩意,这样搞我是不服气地,莫说杨县长现在向我们示好,就是不招
,我们也要投靠杨县长,不能让曲常林嚣张下去了。提议没人响应,毕竟在座的都是年纪不小的人了。热血沸腾的年代早就过去,静观其变实乃明哲保身的无上法宝。
徐大陵更是漠然,学着服务员妹子的步骤煮茶倒茶,好像浑然不关己事。马宏军更怀疑徐大陵与杨县长有私下交易,嘿嘿一笑说:“老何。你好歹还是个局长,我呢,血防办副主任。全部机构人员没一桌人,老张更惨,多种办副主任,管了一辈子人事到老去管种经济作物,还是大陵稳重,比我们出息啊。大陵,给老哥我指条明路好不好?”
徐大陵憨憨一笑说:“我也就这么点出息,去狼沟子种几年树,我堂客说我比树还木性。你们没来之前,我堂客还催促我去给杨县长道谢。感谢杨县长把我从狼沟子调近了县城,我也没说什么,应该去感谢杨县长。还是一句老话,努力完成领导赋予的工作。”
张顺林扑哧就笑出了声:“大陵。我对你这个人印象最深的就是这句话,你是大会上说、小会上说,咱们哥们兄弟一起也是说,你莫不还想坚持五十年不变、一百年不动摇?!”
马宏军也哈哈大笑:“老张,你们莫看这句话,换谁当领导都爱听,换任何领导都还听不厌烦呢。你难道不希望部下能努力完成你布置的工作任务?大陵平常话不多,偏生一句顶别人万句,以前被尤县长器重,如今又被杨县长提拨,我看是必然地,即便不了解大陵的人会说大陵运气好,分析一下也是偶然中的必然啊。杨县长也是言出必行雷厉风行的年轻领导,我今天就要大陵请吃宵夜,省得大陵成了县长助理没功夫招待我们这些落难爷们!”
徐大陵清楚某些小道消息有时候比某些领导的表态还真实,再去分辨就落了下乘,于是也难得哈哈地大笑道:“马书记,你老哥要吃宵夜,我随叫随到,讲究地是情分义气,再说什么县长助理风马牛不相及的事,那你找县长助理要夜宵去,我徐大陵只是杨北的乡长,你找错对象了。”众人皆大笑。
杨昊润在办公室听到杨县长要提个县长助理,他虽然自己没资格竞争县长助理职务,但提个县长助理势必下面就要空个位置,他也是好多年地副科长,正好借机转正,就算不能在政府办的科室当科长,到下面行局、乡镇当个副书记还是够格了的,又或者能再次送钱疏通,说不定杨县长也能在政府里安排他当个科长。回家跟堂客商量,他堂客很支持,又揣了个五千元的红包,独自摸黑去武装部找杨县长要官。
到了武装部招待所楼下,却见三楼杨县长房间黑漆漆的,显然是人不在家,好在武装部外面的街道冷清,他就猫在一棵大树后面等,直到晚上快十点,才不得已进了门卫的值班室,用好烟博取了门卫的好感,留他在值班室里等候,快到十一点,才传来汽车的声音,门卫赶紧外出开铁门,杨昊润在值班室瞧去,并非是政府二号车,而是一辆三菱吉普,等门卫进来就问:“是不是杨县长回来了?”门卫说:“是杨县长,只是换了台车,车也不出去了。你要去赶紧啊,我就睡觉了,里面的门给你留着,出去后外面地木门一定要关好啊!”心说今晚杨县长怕是故意躲了,都来好几波人,大包小包的,嘿,当官就是他娘的好!
杨昊润连声道谢,小跑着就去招待所,等他气喘吁吁跑到招待所楼下,正好看见杨县长拉开三楼走廊地路灯,杨昊润分明看见杨县长领着个陌生男人说说笑笑去了房间,关上门就不再见出来了。再摸去三菱吉普,用打火机照亮车牌,却是春江市的牌照,究竟来人是何方神圣,值得杨县长亲自陪同呢?摸摸口袋里硬嚓嚓地五千元,想到开县并不算好的治安,不由暗骂来人破坏他的好事,把那五千元信封藏进内裤里,战战兢兢回了家。
杨小标本想是去春江接了边总派来的人,再一起来开县的,他那天送沙沙父母回南平,并非是听从沙沙的指派,宏哥已经到了南平,得在兄弟们眼目前明确宏哥的地位,好让宏哥能放开手脚训练那帮没规矩的家伙。
果然到了南平,铁子猛子等人都没把标哥的司机放眼里,反倒还用得蛮顺溜,杨小标也不太早指定宏哥的地位,而是召集齐人马去,去了县体委的一个室内训练场。
这个训练场是八十年代全民健身喊得最高调时修建的,刚开始县里挺重视,让体委也开设了些如体操、举重、摔跤等春江的强势项目,不过那会的独生子女小皇帝们受不了苦,家长们也心疼孩子,加之师资力量不强,搞了几年也没出啥好苗子,县里也没钱留住教练,久而久之就空闲下来,杨小标要训练弟兄,如果不走通公安局的路子,肯定被当成流氓团伙打击掉,杨小标找了侯勇帮忙,通过顾局长点头,就租下训练场作为集合场所,县体委自然乐意,得了笔场租费。
到了训练场,杨小标先叫几个争胜好斗的小弟围攻余继宏,却被余继宏三下五除二给放倒了,大伙才知道这个外地来的宏哥确实厉害,等杨小标抖出宏哥曾经是在老山前线抓过舌头、杀过越南小鬼子的光辉经历。兄弟们都露出了崇拜之意,所以杨小标宣布宏哥要训练他们,居然一致通过。同时也默认了标哥之下就是宏哥的地位。
除去杨小标铁子猛子三人,其余地人都在宏哥的指挥下,走起了队列训练。不到一小时,刚开始的热情散去就是不耐烦,都是一群不三不四地混混,走路都要撇手撇脚显威风的家伙,恐怕生平中最没有的就是纪律了,于是偷懒懈怠的有之、交头接耳的有之、抓耳挠腮的有之,宏哥还真果断利索,上去就照屁股一脚。踹出去老远,杨小标也配合大声斥责,几番下来,都老实了,乖乖按照宏哥口令做动作。下午训练结束,大半人走路都一瘸一拐,让宏哥给踹的。
训练结束后的宏哥显示出了领导才能。平常不芶言笑的他居然拿出红花油给兄弟们擦药,运用在部队学的捏拿手法减轻兄弟们痛苦,温言和气地很是关怀,很全面地体现了训练场上是严师、训练场下是兄弟。
其实最担心出问题地是侯勇,他清楚杨小标的底细,见标哥回南平就重聚兄弟结帮派,还找地儿进行训练,虽然他表面被杨小标说服,帮小标走路子搞训练场地,可内心始终绷着一根弦的。好在小标很约束手下,不仅不闹事,连以前常常扰乱社会治安的家伙们都收敛了很多。就连小标去上海,那群混混也都成天猫在体委训练场甩甩扑克什么的。都不外出闹事,也就逐渐安心了,只是监视没撤。
这不侯勇接到手下干警汇报说体委训练场地人在搞队列训练,他知道小标重新聚拢弟兄是为了去开县包煤窑组成的护矿队,觉得挺合理,有时候老百姓不怎么怕公安,对社会上的地痞流氓倒很畏惧,但是流氓地痞们搞起了军事化训练倒挺稀罕,也便服悄悄跑去看热闹,果然三十多人排成三队在一二一走队列,听指挥者地口令,十足就是部队上的,他们公安干警也搞过队列训练的,是请看守所的武警来指挥,侯勇再细看场内,原来杨小标从上海回来了,就放心了,看来杨小标这些人快要去开县了。本想进去给杨小标打个招呼,顾忌自己身份,又悄悄转回了。
侯勇这段时间还算顺利,王中王十五万转手了,算算细账他还赚了五、六万块钱儿,最开心的是不用费神去操劳,他是折出来了,辛苦搞副业不是人干的活,还是老实在单位上班,争取早点进步,不比谁捞得少。晚上回家,享受着苏明明做的饭菜,小日子还是很滋润的,不过挺羡慕秦志明的,跟着六哥去了开县,就成了秘书科的副科长,连燕子也调去开县地税局,做了个科室地副股长,苏明明都开始嘀咕要换个好单位,县棉麻公司目前是景气,到底是个商办企业,靠的是国家政策好,还是行政事业单位保险,这不请白利民经理帮忙解决了苏明明的干部编制,下步就是看怎么转进公安局了。成杰英副县长是六哥党校地同学,如果去走走成常务的路子,应该能行,唉,要是六哥能主动介绍,省多大事。
苏明明见侯勇眼睛看着电视发呆,扑哧一笑说:“猴子,想啥呢?我告诉你,燕子姐这几天要搬家,货车、搬运都安排熨帖没有啊?”
侯勇这才回过神来:“啊,都安排好了,不就我一句话地事么。我在想什么时候把你弄进公安口来,妈的,如今都是警校生才能进公安口,没以前那么好搞了。明明,要不我们一起送燕子去开县,求求杨县长出面给成杰英副县长打招呼,应该能尽快解决你的。”
苏明明说
嘛老为我地事操心啊,要我说啊,你还是把精力放在好,我一堂客们单位好赖无所谓,只要你出息了,我不就跟着沾光啊。哦,还有四天你大闺女生日,记得买礼物去新平看看啊,莫顾了打牌忘记正事。”
侯勇总是被明明不经意地细致所打动,感激地搂住明明说:“知道了老婆大人,我真的后悔没晚生几年,早几年娶你做老婆该多好。”
明明皱皱鼻子说:“你真肉麻,我还在担心呢,要是我又生个女儿。你怕就不得对我这么好了。”
侯勇噎了下说:“明明。我跟你说好多次了,我是真心爱你地。不管你生儿子生女儿,我猴子保证爱你一辈子。我、我对天发誓!”
明明说:“我理解你的心情。谁叫社会上都重男轻女呢。”忽然羞笑道:“猴子,我听单位张姐说,秋生满崽最聪明,你今年三十四岁吧,书上说女人最佳生育年龄是24-26岁,你就再等上三年,你三十七岁我们再要个孩子,不管男女都应该很聪明地。”
侯勇被明明娇羞地神态弄得神魂颠倒。亲了亲明明说:“老婆,我都听你地,走。电视不好看,我们玩骑马游戏去。”
明明正待应允。忽然电话铃声大作,气得侯勇就要骂娘,不过还是起身去接电话。他不比平常人,怕局里有要紧事找他:“喂。我是侯勇!”
“勇哥啊,我是秦志明,明天我就和燕子回南平搬家了。麻烦兄弟你帮忙了啊。”
侯勇一听是秦志明,笑骂道:“你这个家伙,不就是搬家吗,早准备好了,随时听你调度。没其他事我挂电话了啊。”
“急什么,急着跟嫂子造小猴子?明天沙沙也会跟我和燕子一起回南平,勇哥。我觉得杨县长跟沙沙关系有点紧张,要不明天我们请沙沙吃饭。当个和事佬?”
侯勇忙说:“沙沙去开县了?我今天见到杨小标了,还以为沙沙也跟着回了南平。”
“就是杨小标造成杨县长夫妻不和的,你不晓得。今天沙沙一身贵夫人打扮,把杨县长气坏了,我多少了解沙沙。她应该不得自己花大钱买衣服首饰地,我看肯定是杨小标去上海给沙沙的买地礼品。我记得你跟杨小标关系还可以。也得去劝劝。”
为了六哥的事,侯勇顾不上跟明明亲热,先去了通电话找杨小标,然后约到个夜宵店见面。
杨小标很快就带着宏哥去了夜宵店,侯勇亲自在店门口迎着,引进了包厢,杨小标笑着说:“猴子,这么着急,又是领导布置你销旧车的任务了?”
侯勇吆喝夜宵店老板上牛鞭火锅,亮出从自家带来的五粮液,给三个杯子满上酒,才说:“标哥,我的任务已经超额完成了,得到局里三千元奖金,嘿嘿,这杯酒我干了,你和宏哥随意!”
杨小标说:“你莫客气,来,我们三兄弟一起干杯!”侯勇说:“来,吃牛鞭,这家的牛鞭不仅分量足而且味道好,吃饱喝足,我请标哥宏哥去供销宾馆潇洒走一回!”
杨小标笑着说:“猴子,我最欣赏你这点爽快!说良心话,我和宏哥见惯了美女,南平的还真瞧不进眼。我知道你有报销,不去吧你猴子没面子,干脆这样,我们去按摩,找正规点技术好点的,你小子又不是不晓得我才落屋,正坐车坐得浑身酸痛呢。”
侯勇说:“你标哥怎么说,我就怎么办。志明来电话了,说明天回来搬家,你那帮兄弟挑几个手脚利索地帮帮忙.起回。”其实他有人搬家,这么起头就是要带出后面那句话。
果然杨小标皱起了眉头:“怎么,她今天去明天就回?”
侯勇边给宏哥布菜边说:“哦,志明说的,我也奇怪,就多了句嘴,原来杨县长跟沙沙有点怄气。好像是怪沙沙不该穿着打扮得贵夫人一样吧。”
杨小标脸色微红,打了个哈哈道:“猴子,你少吞吞吐吐,我在上海给我爹去电话,就坦白了的,已经挨了批评了。”
侯勇叹息道:“标哥,你不知道杨县长一直就很俭朴地啊,就是让沙沙买东西,也得嘱咐一声,莫去杨县长面前招摇啊。”
杨小标瞪起眼睛说:“猴子你这话不大对头啊,堂客们打扮漂亮不给自家男人看,给谁看啊?!其实你不明白我的苦心,我晓得我爹一贯俭朴,也很正直,可他到了县长地地位了,去巴结讨好的人实在太多,我干妈又没做什么来钱的生意,又要有县长夫人地待遇,还不只有背地里收受别人的钱物啊,我最清楚官太太们地心理了,与其收别人地钱物。不如我这个干儿子大大方方地满足干妈的虚荣心。我又不求我爹办事,合情合理嘛。至于我爹生气也没办法。是不是。”
侯勇一想确实也蛮有道理,起先想地话都没说服力。只好说:“标哥,就怕杨县长没体会你地一片苦心。唉,有时候我都觉得杨县长坚持原则得近乎严厉了。”
杨小标说:“猴子,说起你跟我爹在新平时候地老哥们了,你说的话应该比我们有分量吧。”
侯勇苦笑道:“标哥,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觉得我也应该是杨县长的老哥们,其实我挺畏惧杨县长的,总觉得他那双眼睛看得穿我地心,何况如今地位差距太大。你干爹是正处级县长。我才是个副科级职务不入流的小干部,没平等对话的资格。”几杯酒下肚,侯勇明显脸色发红,说话也开始没开始注意语气了。
杨小标哈哈笑道:“怎么,有失落感啊。也是啊,连秦志明都跟我爹去了开县,似乎对你这个老朋友不重视啊。不过我干爹说。老守在南平也不成,似乎透露出让你换换环境的想法,怎么样猴子,你说你老朋友会不关心你的前途吗?”
侯勇睁大眼睛:“六、杨县长真跟你说过?是不是想我去开县啊,行啊,我肯定乐意跟杨县长走的。”
杨小标哧了声说:“瞧你这点出息,是朋友就一定要跟在屁股后面啊。我爹想让你去春江,许超美你应该认识吧,我过几天去春江,就把你的事搞定。”
侯勇眼睛都湿润了。吸吸鼻子说:“杨县长对我那是没得说了,标哥,花多少钱我自己出。我知道你是大老板。不在乎这点小钱,可这是我侯勇自己地前途大事。不能让标哥出力还出钱。”
杨小标伸手拍拍侯勇地肩膀说:“猴子。这话见外了啊,俗话说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我们撇开我爹那关系,也是多年地老兄弟了,不帮兄弟我帮谁去?说句现在流行的话,我穷得只剩下点钱了,我一老粗,不会说话,意思你应该明白地。”他心里确实很喜欢猴子这脾性,所谓真小人也自有可爱之处,人家猴子想升官想发财半点不隐瞒,为人也够义气,在如今社会上是典型地现实派。
侯勇自然知道要调去春江代价多高,他之所以如此说也知道杨小标这人重义气讲感情,真把钱折腾光了,他和明明去了春江怎么办,进了新单位要花钱地地方太多了,等以后经济条件好了再报答杨小标,故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连连点头。
杨小标微微一笑说:“猴子,这事我爹给我说只是想帮帮你,没其他意思,你也就别挂在嘴上到处说,心知肚明就是了。到了春江好好干,争取弄个一官半职的,以后还能跟我爹相互帮衬。我虽然没进官场,我多少也知道,没个兄弟哥们帮衬做啥都不成事,对不。”
见宏哥很寂寞地喝酒吃菜,换普通话说:“宏哥,不好意思,跟侯勇扯了点闲事儿,来来,干杯,猴子,别老娘们一样了,喝酒!”
侯勇马上举杯一饮而尽,对余继宏说:“宏哥,今天你在给手下弟兄训队列,呵呵,很有章法啊。”
杨小标脸色一变说:“猴子,你们公安局还盯着我地?”
侯勇见杨小标变脸,暗暗心惊,忙说:“标哥,总归几十个大小伙子成天聚在那里,是有点招眼,顾局不也是怕出问题吗。不过我是给顾局拍了胸脯地,标哥,也差不多该去开县煤窑了吧?”
杨小标哼了声说:“快了,你也别担心,我有分寸,我明天准备去开县见我爹,然后去春江,到时候我给你电话,你请假几天,我带你跑跑路子,争取尽快去春江。”
侯勇期待地问:“标哥,干脆我明天跟你一起去开县,然后直接去春江。南平这地方我呆够了。”
杨小标哈哈笑道:“你不帮秦志明搬家了啊?”
侯勇说:“我都安排好了,我去了也是指挥,我这身板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地,去了没啥用。”
杨小标觉得带个警察跑腿也不错,笑着说:“成,明天一起去开县,你做我司机好了。记住,穿制服啊。”
侯勇大喜:“标哥你放心,我的开车技术一流,早听说开县映山宾馆好玩,我得去见识见识。”
杨小标说:“你***别只顾着风流快活,走前跟你们顾局说好,我那些弟兄不会闹事,少派人去盯梢,知道吗!”
杨小标侯勇到开县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其实南平距开县不远,抛去过南平渡口要耽误点时间,从西平横穿过去就到了西平县境,然后沿着陀江大堤公路向北走不到三十公里就到了开县县城,两个半小时路程吧。在车上小标还在埋怨猴子昨天晚上不该玩得太晚,喝完酒就直接回家睡觉吧,还硬拉着去按摩,偏生按摩女在酒精的作用下显得分外妖娆,折腾到凌晨五点,尔后又去吃早餐,等感觉困得要命躺到床上再睁眼就到了中午,匆匆忙忙吃了饭就往开县赶。
杨小标见侯勇挺精神,笑骂道:“猴子,你真行啊,我现在眼睛还涩得象掺了沙子,你倒能聚精会神开车,搞公安的就是厉害啊!”
侯勇嘿嘿一笑说:“标哥,这算什么,要是市局县局联合搞案子,经常是几天几夜不合眼,什么蹲坑守点一盯就是五七天小半月的,早习惯喽。”
杨小标哼了声说:“我看公安队伍酒囊饭袋多,你开稳当点,我眯会儿。”
侯勇的确是嘴巴硬,他能不疲倦吗?在按摩厅跟按摩小姐风流了一回,早餐回家把要调动的消息告诉明明,两口子激动起来,大早晨又在被窝里晨运一次,好容易挨到上班时间。他得去请假啊,请假完毕还得再次去落实秦志明搬家的货车、搬运,等搞熨帖这些事儿已经快十点了。找去杨小标住的地方,缩在沙发上眯了两个小时。
到了开县县委政府大院,好在门卫见是个公安开车才没刁难,只是签了到访簿就放行了,进了政府楼就麻烦了,两个外地人进门就要找县长,县长是随便能见地吗?真是官腔遇到了僚腔,到底还是看在侯勇是公安干警又是杨县长老家的人,才指点道:“我们就是知道杨县长的去处,也得为领导保密不是?这样好不好。你去二楼政府办蔡主任办公室去打听,蔡主任兴许知道。”
侯勇杨小标寻到二楼,蔡伏生在办公室里地,蛮热情地接待了杨县长老家来的人,侯勇不敢托大。他清楚政府办主任的分量啊,好烟好话谄笑全奉献了出去,蔡伏生倒是蛮吃侯勇这套。简单对话后也知道侯勇职务虽低,可跟杨县长私人关系不错,但还得请示杨县长到底见不见,他知道杨县长目前在映山宾馆,就给段伟去电话,得知杨县长还在二号专楼曲书记房间里谈工作,不敢冒昧去电话打扰,就给吴华去电话,让他守候在二号专楼,等杨县长出来再联系。然后很客气地请侯勇杨彪去小接待室等消息。
杨小标侯勇很孤单地在接待室等消息,小标多少有点牢骚,侯勇劝道:“标哥。咱们是运气不好,志明小周都没在。我们又不认识其他人,要不是我们打着杨县长老乡的牌子,政府办主任能见咱,能安排在这里喝茶烤火?”
杨小标不是不知道,他以前在北京当农民的时候,不知道被政府机关的小官僚冷落过多少回,只是近两年财大气粗人缘广泛,不习惯被人冷落,发了几句牢骚,也就只好安心等着,虽然时不时有人进来给他们添茶水,但等待的确让人难熬。
眼见得快五点,蔡伏生才笑眯眯地进了接待室,说:“小侯小杨,让你们久等了啊,杨县长刚到开县,公务繁忙,下午一直在开重要会议呢,这不散会了就立即把二位到访向杨县长汇报了,杨县长请你们去映山宾馆,也快吃饭了是吧。我就不陪二位了,”侧身指了下跟身边的吴华说:“这是杨县长办公室的秘书吴华,是杨县长器重的同志,就让吴秘书带你们去见杨县长。”
吴华在映山宾馆苦等杨县长下楼,马上就把侯勇杨彪到访地事汇报给了杨县长,却发现杨县长似乎并不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反倒是微微皱起了眉,隔一会才说:“吴秘书,他们确实是我南平的熟人,这样吧,我还有点事,你先把他们请来宾馆、安排住宿晚饭,如果我有时间,我会去见他们的。哦,要是他们自己掏钱住宿吃饭,也由他们。”说罢就匆匆走了。吴华就断定杨县长不喜欢来人,看侯勇警衔是一枚金色三角星的一级警司,撑死也就是个派出所副所长,看年纪估计连派出所所长都不是,那个杨彪也没啥职务,不过就是有辆春江牌照的汽车,如果有来头地,肯定不会不亮出来,就起了轻慢之心,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地请侯勇杨彪去宾馆休息。
侯勇杨小标可谓都是明眼人,只不过不想跟他计较,到了映山宾馆,吴华对服务台服务员要个标间,侯勇得了杨小标的眼神忙说:“吴秘书,我们自己来,小姐,来两个最贵的套间。”就掏出鼓鼓囊囊地钱包,服务台的小姐说:“同志,最贵的套间是一百一十八一晚,不打折的。”侯勇冲杨小标嘿嘿一笑说:“杨老板,还不够您麻将点个炮呢,我说县里消费低吧。”随手抽出五张百元大钞,就去登记。
吴华估摸侯勇钱包里至少有
之多,再瞥见杨彪扶在服务台上的左手腕上居然带地表,心里一激灵,莫非是杨县长请来搞活县里经济的大老板?眼里就露出丝热切。
陪着侯勇杨小标上四楼进了豪华套间,见侯勇从手提皮包里拿出钢杯和高级毛尖给杨老板泡茶,基本就断定自己的判断没错,也就益发客气:“杨老板,杨县长还有点公务要忙,杨县长指示叫我陪好两位。请先休息一下。六点要是杨县长不能来。我就陪两位吃饭。”
杨小标忽然问:“吴秘书,杨县长在忙什么呢?”
吴华微笑着说:“杨县长公务很多。喏大个县六十万百姓的生活,都维系在杨县长的工作中。我给政府办去个电话,如果杨县长能有空,政府办就会通知我们地。”
杨陆顺跟曲常林谈完工作,也没离开映山宾馆,而是去了一号专楼地接待室,他并没啥紧要处理的工作,只是对于杨小标侯勇地突然造访很意外,他对杨小标给沙沙大笔钱很不高兴。当着侯勇又不好表露,干脆还是躲在接待室里在仔细研究研究制定地规则计划,也好在给市委王书记汇报时更能阐明观点目的。他不担心市委王书记不支持。
侯勇杨小标在宾馆等不到杨陆顺,在吴华陪同下吃完晚饭。依旧没有杨陆顺地音讯,疲惫不堪地侯勇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就呼呼睡去,杨小标却在卧室抱着电话打长途。只有吴华最尴尬,耐心地陪着。
直到晚上10点多。杨陆顺才在朱贵贵的陪同下进了杨小标地豪华套间,侯勇也睡醒了,只是碍于有外人在场。不好显得过于热情。
杨陆顺让吴华朱贵贵先走,没了外人才笑着说:“侯勇,今天怎么想起来看我了,不是安排你帮志明搬家的吗
侯勇感激地说:“杨县长,我是专程求小标带我来看望你的。没耽误你县里地公务吧?”
杨陆顺看了小标一眼说:“没耽误。我确实很忙,就没急着见你们,连晚饭都没陪你们吃。莫见怪啊。”
侯勇说:“哪能呢,你要太客气。岂不是没把我当朋友吗。”三人寒暄了一阵,杨陆顺看看手表说:“时间不早了,侯勇你就休息。我让小标送我一趟。”
杨小标知道干爹有话要单独说,嘱咐侯勇自己安排活动。开着车,在干爹指挥下进了武装部里面。等跟着干爹进了屋。才发现干爹的脸色已经沉了下去。
杨陆顺招呼杨小标坐,泡了茶才揉着发胀地太阳穴仰靠在沙发。想如何开始谈话。
杨小标见干爹神色憔悴,心疼地说:“爹,你累了吧,不如找点休息啊。”
杨陆顺唉了一声说:“工作累不到我,就是心累得厉害啊。小标,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我有些话,你还是要听地。沙沙去上海我就电话告诉你,莫助长沙沙的虚荣心,你倒好,嘴巴里答应背着我另搞一套,你有钱,可钱也不是用来挥霍浪费的嘛。你让沙沙花了你十来万。我也有时候宽慰自己,我干儿子地钱又不是别人地钱,可我心里总不是滋味儿。”
杨小标说:“爹,这事我也早想说明白了的。我给钱干妈花,不是讨好您,我觉得不是挥霍浪费,而是很有必要,您别打断我的话,让我说完,要不对,您再责骂。现在您是县长了,在开县您就是顶了天地领导,我虽没在政府机关上班,可我也知道,您一句话一个条子就能解决好多人的困难问题,想巴结讨好您的人太多了。可您一直是非常讲原则地领导,他们不敢直接给您送礼,会转弯抹角送去家里送给干妈啊。都说升官发财,您职位上去了却没发财,您有理想抱负,可干妈没有啊,她是县长夫人啊,不仅一大家子要照顾,还得在社会上不给您丢面子,礼尚往来的人情要做,再放眼其他官太太,个个都享受着男人职位带来的特权,干妈肯定心里不平衡吧,女人爱虚荣贪小便宜,基本都如此,万一沙沙约束不住偷偷收人钱物,岂不是坏事了?我是心甘情愿给钱让干妈花地,我又不找您利用职权办事不算行贿吧,爹,你就放宽心吧,没有您以前拉扯我,哪有今天的杨小标呢?”
杨陆顺被小标的话感动,可仍旧不愿或者说骨子里的清高迫使他不能接受小标地那套,反而有点恼羞成怒,说:“小标,你这是狡辩啊,人不能不劳而获。而且我也不希望自己的堂客是个眼里只有金钱的贪婪女人!你这么让沙沙挥霍,我连还给你地钱都没有,你是不是逼我收受贿赂去还你的帐呢!”
杨小标微笑着说:“爹,我说了是心甘情愿地。就如同当年您心甘情愿用微薄地工资改善我和爷爷的伙食、替爷爷看病抓药是一样的。当初我心安理得接受您地救济。我只存了一个念头,就是长大了拼命赚钱。让干爹一家衣食无忧!知道小边为什么答应买个破旧地造纸厂吗?我知道他也是报恩,难道只能您一个人付出。就不能收取一点点回报吗?说起造纸厂,边总准备派人过来了,我那煤窑地技术顾问也聘请了,一起过来。什么时候能正式到开县来商谈呢?”
说到正事,杨陆顺精神一振:“快了,明天
市委汇报工作,回来就准备在常委会上研究,我想应的。特别是造纸厂,煤窑倒简单点,以前就被承包过,应该操作起来简单得多。”
杨小标说:“我明天就去春江,时间也不早了。您早点休息,我就在沙发上眯一晚。”
杨陆顺确实很累了,小标的话给他的感触很大。沙沙虽然爱慕虚荣,多少还是听自己的话的,这么些年来,他在家基本说一不二,沙沙也没在经济方面出过问题,或许小标的办法是好的,只是欲壑难填,沙沙尝到大把花钱地滋味,还能过平常普通人的生活吗?带着疑问他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翻身起来给沙沙去电话:“沙沙。是我,吵着你休息了吧。”
沙沙白天帮秦志明燕子搬家,指手画脚地也挺辛苦。美梦被吵醒自然没好心情,不怎么耐烦地说:“什么事啊。有事不能早点来电话啊。人家正睡得香呢。”
杨陆顺说:“沙沙,今天小标来开县了,晚上就睡我这里的。”
沙沙惊讶地说:“你那狗窝一样的地方,他能睡得着?”
杨陆顺加重语气说:“沙沙,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到上海开了眼界了,瞧不上平常百姓的日子呐!莫说我住地地方比宾馆也不差,就是比我们家还要好点吧,怎么就成狗窝了呢。我跟小标谈过了,小标的意思是,他给你钱花,总好过你去收别人的钱物犯错误,出发点是好地,我也是简单粗暴了点,语气过于严厉。只是沙沙你想过没有,去一次上海花小标十来万,未免也太过分了。咱们俩一年收入满打满算不超过两万吧?爱漂亮也要有个度是不是。何况你过分奢侈,就不怕纪委的人调查你,你也是副科级干部了啊。”
沙沙满不在乎地说:“我干儿子自愿给我的,我没找他要,再说我又没花了小标的钱,利用职权帮他牟取不正当利益,纪委想找麻烦也找不上。六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不就是县长来得不容易,不想被人找茬嘛,你放心好了,有小标,我还不屑去收别人那点几百块钱的烟酒呢。我可是全听你的了,家里来的任何人,我都没拿人家一分钱东西,不收人东西,也就不得给你县长大人吹枕头风,不干预你工作,这总可以了吧!”
杨陆顺很不满沙沙说话的语气,恼火地说:“沙沙,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你不来开县我不强迫,但你一定要管好你地手,伸手必捉!还有,我这次在开县马上就要处境艰难,估计要我下台的人不少,我们都要严格要求自己,堡垒不能从内部攻破。”
沙沙愕然:“什么?你怎么又会处境艰难呢,求求你聪明点好不好,莫尽做得罪人的事好吧。”
杨陆顺说:“是市委王书记交给我地任务,而且我也想在开县做出成绩,这段时间我估计难得回家一次,拜托你照顾好旺旺,协助四姐多料理点家务,我爹娘咱爸妈年纪都来了,得精心点知道吗,四姐到底是农村人没啥文化见识,有啥事还得你操心了。”
沙沙说:“家里事你就别担心了,我都搞得熨帖。六子,我很奇怪啊,怎么别人当官就没你那么事多呢,你看这才稳定了多久,你又要在开县折腾,有时候我也不明白,人家领导的堂客吃香地喝辣的日子过得那么舒心,我老是战战兢兢,这也不如你的意、那也不入你的眼。人家的堂客过年亲戚都不走,专门在家等着收礼,我、我花自己干儿子几个钱都被你骂了无数次,六子,你别老怪我,你也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好不?你要不会当官就别当官,搞得家无宁日的,何苦嘛。当了几年杨县长夫人,我也累得很,六子,要不别当官了,我们卫边公司打工去,工资又高、环境又好,而且大城市的教育质量又好,我们旺旺在上海读书,保证以后能考清华北大考公费留学呢!”
杨陆顺越听越觉得幼稚,敷衍几句就挂了电话,他得养好精神,争取市委王书记最大的支持,让开县尽快走出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