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六子娘病愈回县后,沙沙当仁不让地把市人民医院的发票给了老白,老白仅仅看了个总数,就让手下办事员去县人民医院按四姐的名字开了同额数目的住院发票,在棉麻公司报销了,把现金亲自送到了沙沙手里,看到沙沙满意地笑,老白心里才塌实点。
顾宪章深为县里财政不足头痛,主要是被各单位的头头们吵得头痛,个个伸手要钱,直喊不能只叫马儿跑不给马吃草。可县里是个什么情况,顾宪章心知肚明,可以说没啥潜力可挖掘了。常委们商量来商量去,既然分税制是国家财政甩地方的包袱,那我们县里也只能依葫芦画瓢,在尽可能保证各单位基本工资外,给各单位自主权自创效益。
于是医院开始提高各种收费,从门诊到住院,药品也是大幅度提价,同时鼓励在职医生停薪留职开私人诊所。学校也开始提高学费、学杂费,想方设计从学生身上创收。乡镇倒不敢乱增加农民的收费,但转从计生工作上下手。开始加大对计划外生育的罚款力度。总之各行政事业单位都绞尽脑汁创收本书转载16K文学网16K.CN增效,把手伸向了人民群众。
杨陆顺明明知道县委的决定是错误的,可他毕竟只是一个人,如何能阻挡得了组织的决策呢?相反他孤独地声音在众人面前显得多么的苍白无力,就连顾宪章也觉得杨陆顺做人太点沽名钓誉了,从而益发对杨陆顺不满起来。好在国内棉花市场日益火暴,看在钱的份上,暂时隐忍着。
这天沙沙在办公室和同事们闲聊天,不知谁说南平B超技术最好的张民医生开了个门诊,专门给人做B超,而且价格比县医院的要便宜不少,说着说着,大伙都觉得B超那玩意好。特别是对发现早期肿瘤真是好。
沙沙听着好玩,想到自己爸妈年纪都一大把了,而且汪爸是个老烟民,多检查检查没坏处。问清楚张民医生的门诊在哪里,提前下班就击了娘家,好说歹说劝汪爸汪妈去做B超检查。等到了张医生门诊部。好家伙,眼见着到中午了还有十几人在排队等着检查。幸亏张民的爱人认识沙沙,讨好般地就让沙沙父母插了队。先做检查。没想到汪父抽烟三十几年身体还没出毛病,倒是天天做运动的汪妈检查出了问题,B超显示汪妈乳腺长了个瘤子。至于是良性还是恶性,得手术后切片化验才能砖定。还建议沙沙送老人去省肿瘤医院检查。
沙沙听了简直是晴天霹雳,含着泡泪就把爸妈送回家。暂时隐瞒着。也不管六子在乡里忙。火急地把两个哥哥和六子叫到自己家,把病情一说。杨陆顺都害怕起来,自己老娘得个感冒都差点丢了老命。
何况是长瘤子呢。建设的意见是,既然不明确是不是癌。干脆,就在县医院做手术。要真是恶性的,再转院不迟。沙沙怎么会依呢,婆婆得病都是在市医院住院,何况亲娘,她晓得建设是不愿意负担医药费,她妈妈是商业系统地退休职工。商业系统垮了多年了。连退休工资都只发半年的,肯定不能报销医药费的。就提出直接送省肿瘤医院住院,不管良性恶性,都是要切除的,大医院技术好。就是癌症,治愈的把握也比县医院大得多。沙沙见建设张巧似乎有点不情愿,气愤地说:“我和六号条件最好,咱妈治病的钱我出了,只是还得辛苦大嫂和我一起去照顾妈。”张巧见医药费有人出了,也要去照料老人,沙沙撇着嘴说:“就不劳本书转载16K文学网16K.!CN驾你了。看住你男人莫出事就行!”
杨陆顺又只得去找顾书记请假,顾宪章巴不得这个爱唱反调地人不在眼前碍事,痛快地答应了。还叮嘱说:“陆顺,你就安心在春江照料岳母娘,县里的事我自会派人盯着。”本还想提出帮忙解决医药费来体现关怀,话到了嘴边不知怎么就没说出来。
到了春江,杨陆顺并没急着让岳母去肿瘤医院,而是夫妇俩先请柳江吃了顿饭,请柳江出面找找医院的熟人,看不能不请医院的专家替老人做手术。柳江自然是热心帮忙,带着杨陆顺夫妇先是找了肿瘤医院的院长,院长看在柳江的面子,特意请医院最著名地专家担任主治医生。进院后,杨陆顺夫妇又去专家医生家中拜访,送上了重礼红包。
手术是很成功,但诊断结论令杨陆顺沙沙很难过,是乳腺癌,而且已经是中期了。幸亏发现及时。不至于没救,接下来就是化疗,老人的反映很严重,日益消瘦,头发也脱落得厉害,好在老人坚持锻炼。体质还是不错的,情绪也还乐观。期间黄晓波夫妇、王市长爱人易颖珊、刘海鑫夫妇、张民辉夫妇还有六子在省里的大学同学,都闻讯前来看望了老人,安慰了杨陆顺沙沙。南风市地成杰英周益林徐心言结伴而来,至于南平县来探望地就更多了,杨陆顺惦记县里的工作,但又怕自己不在沙沙收人礼金,硬是等待探望地人都来得差不多了,才回县里上班。
沙沙的大嫂子红云就有点不理解了:“沙沙,你家六子也太那个了,如今看望病号,都是带点点水果,附上个红包,偏生你家六子就不收红包,廉洁过头了吧,这都是人情来往,算不上受贿吧。”
沙沙气在心里,口头却很支持六子:“嫂子,我觉得六子这样做很好啊,我们不收红包,以为里面不是平常朋友来往那样一百元、两百元。少了他们拿不出手,多了我们收得不安心。干脆就不收了。”
红云啧啧了声说:“你们也是胆子小,就算个人送地红包不收,那代表单位送地收了没问题吧?唉,我是听多了,单位稍微好点的领导,家里病个人死个人都要进好大一笔钱财,只是没想到自家小姑姑爷却是分文不取,就怕我说出去呀。人家都不信哟。”
沙沙说:“那也没办法,谁叫六子胆子小呢。不过也好,半夜敲门心不慌!”
等老人出了院已经是一个月后地事了,还是医院催促才出院的,省肿瘤医院太多人住院了,不象县里的医院,巴不得病人住得久。这次住院总共花了两万多块钱。但三个人的吃饭住宿,也开支了三千多块。
到了县里。沙沙就拿着她妈住院的发票找上了商业局,按规定癌症病人地医疗费是全报,商业局费用再紧张也不能不管杨县长岳母啊,那局长只能苦着脸请沙沙理解商业局的难处。答应分几次逐步报销。沙沙有了他们的应承就可以了,分几次就分几次。
农行雷行长却主动提出帮沙沙报销医疗费,沙沙一想,与其跑几次拿钱。还不如就在农行里报销算了。免得商业局的人去讨好六子。既然是农行报销的药费,沙沙就在六子面前诉苦了。上次婆婆住院花了多少多少钱,这次你岳母住院花了多少多少钱。都是自个掏的腰包。你又不收探病人地红包,要是公公婆婆以后生病住院。怕是家里负担不走云云。杨陆顺听得心里烦,却也不得不为将来的老人开支发愁,现在医院搞改草,费用越来越高。将来老爹娘有个三病两痛,确实是笔巨大的开支。家里要是没钱,难保沙沙不为钱犯错误。难道真要变卖青瓷。让沙沙不为钱操心才能安分过日子?
7月份,国税地税分家,为了配齐国税的新班子,南平县委争取了很久,才使得市里不委派人下来出任局领导,既然没有小“空降兵”,南平县各行局垂涎国税局长的人太多太多了,不仅是局长位置争夺激烈,连副局长等等其他职务,都如同打仗一般。当然局长不一定要是税务工作出身,可职能部门的干部就非得有税务工作经验地人担任了。常委们家里天天接待的就是原税务局的人。都想进国税。都不愿意留在地税。
如此重大的人事工作,势必在县委常委会上讨论,让杨陆顺警惕地是。从开始到组织部拿出考核名单,顾宪章都没征求过他一句意见,似乎两人有了隔阂,杨陆顺虽不明其原因。但他也没在意。他并没有非常值得推荐地人选,也没在任何场合下私下允诺帮谁争取。当然名单一出。杨陆顺就知道谁是顾宪章中意的人选,因为那人在上门寻求支持时信心满满,大有只要杨县长不反对这事就成地意思,杨陆顺也知道此人底细。虽不是极其讲原则的人,但也没有劣绩,各方面反映还算不错。
倒是马峥嵘私下跟杨陆顺交流过几次,那意思是,只要是杨陆顺提出地人选,他和组织部都竭力支持,换了杨陆顺是有野心地人,少不得会与马峥嵘沆瀣一气,可惜杨陆顺只求在政府工作中严格要求,对人事问题没多大要求,他清楚政府工作没了县委书记的支持,做什么都难度大。而能与县委书记达成默契。令行禁止。做什么事都会名正言顺得多。既然国税局长是顾书记亲点地,自然以后会在工作中合作愉快。
杨陆顺对马峥嵘的防范自然超过对顾宪章,不管怎么说,他与顾的关系是公开明朗了的,而马峥嵘之所以没了从前的优越感甚至还有点谄媚,无非是抓了他的把柄,他来示好只是想不被揭发从而能继续坐在三把手书记的位置上。但不得不怀疑其诚意。说不定笑咪咪的背后还隐藏着杀机。
还有就是杨陆顺在县委常委中身份算比较尴尬的,是政府的常务副县长。却屡屡与县长唱反调,资历年龄都不能与其他常委比较,很多时候他都只能按照顺序发言,自然除了支持就是反对了,许多议题并没第三种选择,标新立异从来都不是很受欢迎,除了自取其辱再就是替旁人增加茶余饭后的笑料。
此次顾宪章要提拨的国税局长是县人大秘书长黄海山,杨陆顺听政协主席老江提起过,黄海山有个远房表哥去年才提了省体改副主任,看来老顾拉关系的本事确实厉害,至于省体改副主任能不能帮南平什么,只有天知道了,偏生老顾嗅觉就敏锐。偏生还就吃这套,想到老顾对自己态度地转变,黄海山能当国税局长也就不足为奇了。
只是名单上黄海山的名字靠在后面。一个武文弄墨的人大办公室主任确实不如现税务局长竞争力强,等高峻把后选人名字及简单介绍念完,顾宪章首先发言,而且笑咪咪的显得情绪很高涨:“刚才高部长念的几为同志。都是我们南平的人才啊。我先说说现任税务局长林建民。该同志担任税务局长四年了,成绩我们是有目共睹的。这次两税分家,最难受的应该是建民同志。按说老林担任国税局长、应该是不二人选。可我们县毕竟是农业县,国税任务远没地税任务繁重,特别是新税种一颁布,老林就说过。容易收地税全划给了国税。难度大的就分给了地税。再说我们县主要还得靠地税维持嘛,所以我认为林局长应该出任地税局长。正好发挥他的老税务能力,切实为我们县的地方税务工作。领个好头。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嘛。地税有老林带着,我很放心。程浩东我建议呢,出任国税副局长,程浩东业务能力强,又到省税务学校进过修,我想不论地税国税工作,对他来说难度都不大,曾经是老林的得力干将。要是大局观全面点,我看当正局长也没问题。我提名黄海山出任国税局长,也许某些同志有疑问,人大、税务风马牛不相及嘛。但是我们要看黄海山同志的综合素质,人大办公室主任不仅仅只会写文章,还要有相当地协调能力。人大要联络县委、县政府、政协,这份功夫不能小觑。国税局刚刚成立,千头万绪要整理,要尽快进入角色与上级部门搞好关系。我看黄海山很适应这角色,我们都知道,这联络上级主管部门是艺术啊,不是随随便去个人就搞得好关系的啊,返还退税就是靠与上级主管部叼关系好嘛,要是关系没处理好,没别的县返还得多。就是我们县财政的损失,辛辛苦苦搞上缴,还不是为了多退点?这个位置,不是业务熟就行的。主要是看综合能力,我看黄海山很合适。其他同志我就不一一说了,岁道打得少,不很熟悉,说了怕不公允。下面谁发言?大家畅所欲言。
本来书记讲完,应该客气地请县长发言,不过现在老顾可真不把老朱当老二了,而且这样更能打击老朱,即便老朱第二个发言,也会因为怄气而观点偏颇,当然更引不起其他常委重视了。
老朱自然怄气,也不想发言,可县长不说,老三马峥嵘就不好发言,每次都是老朱假意沉默,老马提醒说朱县长。你是不是说几句?老朱就借这台阶胡乱讲几句,不管同意反对算走个过场。今天老朱故态重演。垂着头假意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马峥嵘照常提醒道:“朱县长,今天着重讨论县政府下的两个重要部门,你怎么着也得说几句吧?”
朱凡祖笑笑说:“国税是市直管单位,地税才归县里管,职能部门吧。我还在赞成懂行地来管,不是里手要吃亏哟。老马你觉得呢?”
马峥嵘自然接过话头说:“我啊,我只负责给县委推荐政治合格、纪律严明的同志供以选择,说实在的,一个干部的思想品德如何,直接影响到走上领导岗位地执行能力,搞工作嘛,切实按照上级地布置认真完成就行。又不是做买卖,都是公对公嘛。既然我和组织部拟定的人选得到顾书记首肯,就是圆满完成任务了,呵呵。”
人大主任老蔡当然希望本单位地人胜出了,抢先说:“我赞同顾书记的意见。黄海山地能力我想在坐各位都比较了解。正值年富力强,又有本科文凭,很符合当前干部年轻化地主流,而且是我们南平本地人,当了国税局长,肯定会密切联系市局,争取更多的返还税款地。”
老闵事先承诺了黄海山的,也不在意老蔡抢了先,顺势赞同老蔡的意见说:“黄海山虽说是人大办公室主任,但蔡主任的话并没说离事实,黄海山确实不错。”可又不想老顾太顺利就来了个但是:“但是,真正适合的还是程洁东同志,毕竟是老税务工作者了。不过就是年龄资力欠缺点。”
轮到杨陆顺发言,前面几位的发言,除了老朱意下是反对、老马意思含糊。老闵和老蔡都是同意,但都没旗帜鲜明地赞同顾书记的提议,所以他只能高度评价了黄海山,高姿态地站到了顾宪章一边。他也一时分辨不了究竟三个呼声最高的人选究竟谁最合适当局长,不过他心里倒是真正赞同马峥嵘的话。那就是一个党员干部的思想品德的好坏,直接影响到走上领导岗位的执政能力。公心多点,对事业就多分责任感,反之就不同了,私心太重又怎么会集中精力搞公家的事呢。
顾宪章倒认为杨陆顺调子如此高是做贼心虚的表现,只是苦于抓不到杨马勾结的真正证据,也忌惮杨陆顺背后的实力,自然不敢显露于形,频频冲着杨陆顺微笑,似乎两人依旧是蜜月期。
国税地税两套新班子的局长人选落地,至于新班子成组就容易得多了,国税新局长黄海山和新任副局长程浩东就商量着从老税务局里抽调了不少精兵强将。算是按照预定编制完成了国税局的新组。而地税局加人员不足。甚至连额定编制都不满,于是县里又展开了新一轮竞争,看谁脚路硬能进地税局。
对于地税局的进人,杨陆顺在地税就提出,尽量从各单位引进年轻的大学生,但很多事情都由不得个人意志决定,就连沙沙都想着进地税局过把真正国家干部的瘾呢,好在杨陆顺管不住其他大,管自家堂客还是行的,沙沙却很不满意:“人家闵书记的儿子媳妇、舒姐子的娘家侄子、易部长的女儿易钒都进了地税,还有好多人,怎么我就不能去?你也太那个什么了,便宜的事尽好了别人,对自家却是莫不关心!”
杨陆顺没心情与她争论,他把心思全挂在了即将收割的早稻上。
农村人家一般都把晚稻留做口粮。早稻主要是做为各项税费的实物上缴,余下的则做口粮。直到等十一月晚稻收割。才能又吃上好米。要弥补基地缺失的水稻面积,惟有让农民将早稻全部上缴了才能完成预定任务,就怕农民家断了炊又没能力买粮吃饭,农民一年下来,也就只有年底卖了棉花等副产品、多余的粮食时才宽裕点,手里才有点现票子,杨陆顺既想在上缴任务上不落人口实,又要让农民家里不断炊,办法倒不少,以前粮站可以给农民打白条,为什么农民不能向粮站打白条呢?当然是用村组的名义,等到了晚稻熟了再还,也未尝不是个互利互惠的办法。
7月下旬,春江省大部分地区普降暴雨,南平县按照省防汛抗旱指挥部的紧急通知开始了防洪抗涝。落后的农业技术使得农民在进入九十年代中期还基本靠天吃饭,洪涝灾害一直是影响农民收成的大敌。
值得南平农民额手庆祝的是,九二冬季的水利设施维修,有力地抵御了自然灾害。即便是地势最为低洼的新平乡,也都安然无恙地渡过了连续回天暴雨地袭击,绝大部分水稻没有损失。仅是临时由水田改种棉花的旱土受了渍。经过农民自发地排水,基本也都毫发无伤。农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知道自家田土的作物不受灾害。全是抓农业的杨县长积极提倡搞水利冬修的缘故。加上杨县长在农民减负工作上为农民们撑过腰,都无不感激地赞扬杨县长是个好官。特别是曾经因为受渍遭过灾的新平农民对本乡出去的杨县长,更是感恩戴谢。于是杨陆顺就毫无悬念地成为了人民群众有口皆碑的好领导好干部。
同样遭受暴雨袭击的其他县情况就没南平这么乐观了,尤其是临江县,大面积的水稻遭渍,虽然县委政府组织大量人力物力进行抢险排涝,仍损失巨大,农民眼见着就要收割的稻子泡在水里发烂,除了骂老天不长眼,也就只剩下抢天呼地了,可惜农民只看到了眼前的天灾,却没想到这场灾害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南平县虽说把受灾损失减少到了最小,但县里长约180公里河堤防汛的能力遭到了省防汛抗旱指挥部下来巡视的水利专家的质疑,正值长江涨水期间,各支流就承受了巨大的分流任务,再加上持续的强降雨,必须加固河堤,以抗洪水。专家给出了建议,南平县的领导们不能忽视,即便想敷衍。也得开个会研究研究。
顾宪章在南平多年,应对自然灾害的能力还是比较强地,根据他个人的判断,认为专家们有点危言耸听。诚然南平的河堤是有点破旧,但都是在七十年代经过十几年维修的坚固老堤。断断是不会被水量较大的洪水冲垮。除非是类似五回年百年难遇的特大洪水。一但有了个初步结论,顾宪章肯定不会再把县里地主要精力集中在修固河堤,他主持的“乡乡通程控电话”工程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只要再搞笔资金,就可以在年代前完成全部任务了。他早就想好请市委领导来剪彩。南平是南风市回县首个程控电话贯通全县的。
而杨陆顺在庆幸自己为农民排忧解难后,也为南平老久的河堤担忧,十多年没大规模进行河床清理,河床都淤高了很多。容水量大不如从前。这次仅仅短时间的强降雨就几乎达到了警戒水位,与其临时抱佛脚不如未雨绸缪。赶在大洪水来之前解决河堤潜在的危机,未尝不是件好事情。何况南平在这次强降雨过程中某些乡镇还存在隐患。正好借省里水利专家地提议。一次性解决是最好的。他虽然没经历过建国后的几次破坏巨大的水灾,可他从自家爹娘嘴里听说过。自然灾害地破坏力远不是人力所能对抗地,南平真要被洪水淹了。改草十来年的成果岂不一下子就泡汤了?而生活水平逐渐提高地农民,万万是经历不起家破人亡的打击。
在县委常委会上,顾宪章并没把防汛工作放在首位,而是主要讲了他主持地“乡乡通程控电话”地议题,还布置下了任务,不仅要再去市里跑资金,还要求县委常委们到各自蹲点的乡镇搞集资,务必在年底十二月要全面开通。任务布置下去,常委们就开始了讨价还价,争论不休,但都还是积极响应顾书记地号召,可又都想减免各自的任务,集资说得轻巧,上嘴皮子下嘴皮子碰几碰就行。可真要到乡镇去执行。天知道有多大的难处。不过再难也得上。有钱会办事的干部不是本事,没钱能办事那才叫真本事。讨论到快到午夜时分才出了结果,顾宪章答应2配给部分乡镇增加电话门子换取更多的集资款。而那些达不到集资任务的乡镇则减少电话门子。眼见着时间晚了,在顾宪章眼里显得并不紧要的工作自然是几句话带过,常委们急着回家休息,也都没什么精力再动脑筋讨论。很快就散了会。
杨陆顺急在心里,却轮不到他随便提讨论议题,只得跟随着大家一起出了会议室。相互道别后,他并没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顾宪章家。敲开门,顾宪章已经在洗脚准备休息。
顾宪章见来的是杨陆顺,心里暗暗高兴,他还以为杨陆顺找他是为了去市里争取资金,脸上的笑就生动了许多:“陆顺,有事找我。怎么散会时不和我一起上车呢?幸亏你来得及时,不然我上床就吹鼾,你嫂子就不得让你进门喽。”
杨陆顺接过舒秋莲递上的茶道了谢,才说:“顾书记舒姐子,这么晚,还来打扰,真是不好意思啊。”
顾宪章麻利地擦干净脚起身说:“走,我们进书房说去,你嫂子怕是还得看完这电视剧才得睡,都是搞歌厅落下的。不到凌晨一两点,她是没瞧睡的。”
杨陆顺见顾宪章态度热情,还放下架子拉起了家常,心里憋着的话就难得说出口了,县委书记一门心思搞程控电话,你却跑到他家来要搞防汛固堤。两件都是耗费大量人力财力的重头工作、不是明显跟不上领导思维么,倒有点后悔不该登门找难堪。
顾宪章见杨陆顺嗫啃着似乎有话说不出口,笑着启示道:“陆顺,我这么热巴巴地搞乡乡通程控。也是在提升南平县的综合实力,通讯发达了,对我们县委政府的工作还是很有利的。当然,也方便了乡镇的人民群众嘛。现在到南方打工的人多了,想刚听远方亲人的声音,还得跑到县里打电话。程控装上了,不出门就可以跟千里外的亲人说话。这多好啊。”
杨陆顺点点头说:“顾书记,时代在进步,先进的通讯工具地确能给我们县委政府的工作增加效率,肯定也方便了人民群众。这也是顾书记高瞻远瞩的好决策。”
顾宪章呵呵大笑,摸了摸头说:“高瞻远瞩的评语有点过奖唼。
通程控电话是迟早的事。就是开县,比我们南平还穷吧,居然要在十月份搞什么百年县庆,大搞县城基础建设,特意搞了条娱乐休闲一条街。
我看那老许还蛮会造声势呢。明年我们南平也是建县百周年,我也想搞搞庆祝活动。看今年老许搞得如何,要真能为县里增光添彩,辛苦点都值得啊。陆顺,后天我就去市里。我们一起去吧。王市长和章副书记都很欣赏你。有你在两为市委领导那里争取资金。我想收获更丰。”
杨陆顺就有点哑然,没想到顾宪章还想拉他一起去市里。犹豫了会才说:“顾书记。按说于公于私,我都应该跟着去市里。可目前的情况,我真不适宜走开,听省气象预报台发地消息。南风市近期还将有强降雨,具体持续多久,谁也说不清楚。这次侥幸没受什么损失,可就怕再出问题。特别是长江洪峰也回在近期经过,我很担心南平的河堤经不经得起考验。”
顾宪章的眼神骤然一凝,随即放松地笑道:“你是担心过头了哟。
两相比较,我们县的河堤总比西平的牢固吧?真要涨大水,那就看两县的实力了,我对南平很有信心。再说去市里也就三两天时间,政府那边还有老朱在主持嘛。”
杨陆顺自然听出了顾宪章地言外之意,也留意到老顾眼神凌厉地变化,就知道自己的话很不招老顾喜欢,心里就寻思开了:如果自己不与老顾一起去市里搞资金,难免老顾有看法,万一老顾没搞到款子影响了程控电话的完工。保不准老顾失了颜面威信会防碍自己在政府的工作,何况马上就要双抢。要完成基地任务。农民就得把早稻基本全上缴。要解决农民缺口粮,要说动粮食局能赊销粮食给农民,没县委书记地支持怕难成事,防汛工作再紧急也不多了这三两天,还能到市里争取到更多地防汛物质,一刹那想了这么多,也算心念电闪了,赶紧点头道:“顾书记,是我担心过头了,朱县长自是会把防汛工作放在首位。那明天么把重要的工作托付朱县长,轻装上阵为我们南平争取资金。”
顾宪章虽担心杨陆顺与马峥嵘统一战线,可他依旧需要杨陆顺极为庞大地势力,高兴地笑道:“有陆顺陪我出马,我是信心十足啊。”
杨陆顺就谦虚地说:“就怕我去了起不到作用,让顾书记你失望呢。”既然是妥协了,那就再没什么好说了。
等杨陆顺跟顾宪章到了南风市,他却在头天被顾宪章撇在了一边,顾宪章连中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匆匆走了。留下杨陆顺在市委招待所发愣。直到下午快吃晚饭,顾宪章才给杨陆顺打电话说:“陆顺,赶紧到招待所餐厅定桌饭宴请章副书记,随章书记的两个贵客是市财政米副局长和周副局长。我们俩做陪。至于什么标准,你看着办。”
杨陆顺不敢怠慢,火速去餐厅定菜,好在杨陆顺与章书记地秘书张华挺熟,多少知道点章书记地喜好,老头原则性强,吃饭不喜大桌酒菜,北方人对面食情有独钟,大致按照章书记的口味,杨陆顺精心选择了五菜一汤。标准算是极普通地了,至于财政局的两位副局长只能委屈委屈,但老顾的作风来看,势必不得让财神爷们吃亏,只是杨陆顺没摧做主张,反正要是想私下给两位副局长好处,老顾自有安排。
杨陆顺恭候在包间,顾宪章先陪财政局的两位副局长先到,尔后再叫上杨陆顺一起到招待所外等候章书记,约莫等了十来分钟,章书记的小车才开招待所院子,顾宪章比杨陆顺手脚还快。抢先一步迎到了车门旁边,秘书张华下车后小跑着打开章书记身侧的门,顾宪章和杨陆顺赶紧着和章书记握手问候。章书记瞅着杨陆顺笑咪咪地说:“小张告诉我,小杨县长想请我吃晚饭,我还没跟你吃过饭吧?不好驳了你的面子啊。基层的同志最有面子啊。”
杨陆顺虽不知道老顾怎么跟张华设计的,只得很谦恭地说:“谢谢章书记您百忙还抽空来吃饭。这是我的荣幸。”
顾宪章忙道:“章书记,外面还有点躁热,您请里面坐,开了空调的。很凉爽。”
章书记就大步朝里走去,杨陆顺赶紧跑在前面带路。等进了包厢,周、米两人似乎很意外,狐疑地看了顾宪章一眼,也都很热情地与章副书记问候,章副书记看到财政局两个副局长在,顿时笑道:“小杨县长。我就知道你这顿饭不好吃,大家都坐吧。”大手一挥示意众人坐。自己则很随便地坐在稍微离空调远点的座位,再看看已经上来地菜。满意地看了看杨陆顺和张华。说:“你们两个小年轻不错,没搞铺张浪费。天气热就一人再来瓶冰镇啤酒解解暑气吧。”
大家都又乘着章书记话音刚落,纷纷表示敬佩章书记的俭朴作风。这些话很对章书记胃口。不过他也听得够多了,他嘴唇一张。其他人立马闭了嘴:“俭朴朴素是我党的优良传统。即便现在物质生活有了极大的改善,我们都还是要继续发扬草命的优良传统。”
见人家屏息专注听他说话,又换上温和地笑容说:“小杨县长,你把财政局两位管钱的副局长请来作陪,怕是县里要钱吧、说说是个什么情况啊?”这话很是体现了他北方汉子地梗直脾气。
杨陆顺从眼角余光看到顾宪章的手在桌子下比画,那意思就很明显了。忙说:“章书记您目光如炬,这次请您来。确实是县里财政上有点月了难,我县在县委顾书记的部署下由我具体负责搞乡乡通程控电话工程,但在资金上遇到了困难,为了不延误预定施工计划,还请您给予南平支持。”
章书记说:“哦,搞程控电话,我是听说过这么回事情。小杨县长,资金缺口有多大呢?银行贷款情况呢?”
杨陆顺说:“银行贷款基本都到位了,现在缺口主要在县里的自筹资金上,南平县财政一直很紧张,缺口大约在……”眼角余光见顾宪章伸出了个巴掌,顺口说:“五百万左右了。”
章书记看着米周两人说:“五百万不算太多,我看市财政应该给予支持啊,现在搞税改,富裕县都财政紧张,莫说南平这样的老困难户了。”忽然感慨地说:“今年棉花价格喜人,可惜你们南平搞了商品粮基地,不然是个缓解财政紧张的机遇呢。”
有了章书记地话,这事大致就算差不多了,只是章书记感慨棉花让杨陆顺和顾宪章两个竭力争取商品粮基地的人有点尴尬。米周两人哪会拗了章书记的指示呢,连忙表态愿意回去后研究,尽快解决南平县的问题。
章书记年纪大了点,吃得随便也不多,还兴致勃勃地喝了半杯啤酒,当先离开去。等章书记张华一走,米局长就故做不高兴地埋怨顾宪章:“老顾。你这样未免太不够朋友了。我和老周当你是朋友来吃个便饭,你就拿章书记来压我们,这钱出得太窝囊。”
顾宪章一脸无辜:“老米,真不关我事啊,我去请你们两位财神爷,谁知道陆顺不显山不露水地把章书记请来了呢,不过我还是向你们道歉,这顿肯定是没吃好地,倒是陆顺号正了章书记地脉,你看章书记多欣赏陆顺。”
米周二人少不得也夸杨陆顺年轻有为。但杨陆顺知道老顾的话好听,却使得自己很是不招米周两人喜欢,至少他们两个会暗中恼火。认为自己是纯粹是拿领导压他们,也许在今后地财政工作中遭米周两人不见待。
饭后米周两人谢绝了顾宪章邀请他们去唱歌娱乐,而在另外包厢陪两位局长司机吃饭的小黄,早就把答谢礼物装进两位局长地坐驾里。
杨陆顺在听完小黄想顾书记地报帐后就明白,这次老顾有点过分,得罪人的事他做了,而老顾则几面得利,解决了资金缺口又与两位局长关系更进了一步,可为什么老顾要这么搞,杨陆顺心里有疑问。莫看在老顾在周米两人前说了他不少好话,可分析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
送走米周两位局长,杨陆顺还担心老顾再次会领他去搞什么异性按摩,好在老顾似乎也很疲倦,外面天气也很酷热。就呆在房间里没出门,顾宪章享受着凉爽地凉空调风,半躺在床上胡乱地接着遥控,对杨陆顺说:“陆顺,今天搞到了五百万,明天你就去市政府找王市长,我就不去了,你们都是政府的好打商量,看能不能再争取到五百万。”
看到顾宪章轻描淡写地神态,杨陆顺真有点琢磨不透老顾了,只是从某些表情、只言片语察觉到老顾似乎没从前那么亲切了,笑容里多少包含了些什么,杨陆顺回想自己近段的工作。实在想不到做错了什么让老顾有不满之处。
第二天,杨陆顺先是联系王市长秘书赵君豪,打探王市长是否有重要行程。没出意料,赵君豪很快从王市长那里得到了好消息,让他即刻到市长办公室详谈。
顾宪章亲耳亲眼所见,杨陆顺只是给王市长秘书一个电话,就能立即见到一市之长,他扪心自问算是孙书记的人,也都很难不预约就能去办公室见面,何况杨陆顺仅仅还只是个副职。让他羡慕之余,还有很深的嫉妒,同时又夹杂几分莫名的怅然,这种情绪一直延续了很久,让他提不起精神做任何事情,只是呆呆坐在房间里抽烟。直到杨陆顺从王市长处回来,他才勉强带着笑容问谈得如何,杨陆顺刻意装做请功地神态说:“顾书记,经过我努力请求,终于让王市长给市财政局侯局长去了电话,马上给南平拨五百万。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市财政局跟侯局长谈谈。”
顾宪章心里暗暗好笑,说是自己到市里来跑资金,却没想到自己并没做什么努力,仅是杨陆顺跑了两个市委领导就已经获得超过预期计划的资金,到底是杨陆顺这人凭个人本事赢得了领导青睐。还是他们都觊觎杨陆顺身后庞大的背景呢?要真是因为省委刘书记的原因,那自己是不是应该把今后的前途压在杨陆顺身上呢?连串的疑问让顾宪章很是郁闷。似乎感觉到自己在南平苦心经营多年的地位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