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县第八十二章
顾书记面沉似水,闷头大口抽烟,马书记等几个副书记传阅着几封地区人大信访办、地委信访办、地委纪委信访办转批下来的几封内容如出一辙的告状信,关键是信上有地委孙书记的亲笔指示:“建议纪委派出纪检小组彻查!”
告状信落款是一位正义共产党员,属于匿名信。按照规矩凡是匿名信一般不着重处理,在党政机关工作的领导难免会要得罪人,就怕有人挟私报复,何况匿名信基本属于查无所实的东西,本着信任同志的原则,基本都是转到本地信访部门,不做调查。可这次出乎意料,居然就为了几封匿名信派出调查组。
马峥嵘粗略看了下内容,主要告发的事件就是南平县委办财务上私设小金柜,金额多达五十万之巨,还告发南平县委行财科长利用职权大肆贪污公款,利用财务制度改革为个人谋取不义之财,还举出事例,那就是县委定点用餐饭店就是袁科长参股开的,偷工减料的饭菜却比其他饭店的还要贵上许多等等。看完后马峥嵘就皱紧了眉头,他揣摩孙书记的意图怕主要就是针对私设小金柜而来,自从中央省委下文严禁各单位私设小金柜后,孙书记非常重视,几次开会要求各县(市)区令行禁止,过往不纠。这也是怀柔手段,不象某些地方搞突然袭击,派审计组到下面挖小金柜,当然也暗中警告有顶风做乱者,肯定是不会轻饶。会后各县(市)区纷纷都展开了大规模的整顿,但在地委的默许下没一例没收违规资金的。可大家都清楚,任何单位都不可能真正做到没小金柜,领导们的费用开销、过年过节给上级领导送礼等等,实在要花钱的地方太多,并不是什么费用都能顺利走帐,同时领导们也需要有这么一笔灵活的开支。偏生这封告状信所列情况触怒了孙书记,既然给脸不要脸,就莫怪打疼了人。
现在顾书记恼火的并不是什么老袁贪污挪用以权谋私了,而是如何应付持信而来的四人调查组。带队的是地区纪委的张常委兼监察室副主任,有丰富的调查经验,素来已铁面无私闻名,到南平县委把情况一说,立即带人去了行财科封帐目。就剩下顾书记几个大眼瞪小眼。
顾书记尝试着给孙书记去电话却被告之不便接听,显然是不想听解释之词,完全是要抓出个南风典型出来,书记办公室是死一样寂静,半晌顾书记才阴声说:“大家都别只顾着抽烟喝茶,究竟该怎么应付这事?老马,你才从地委下来,又是孙书记的心腹大将,看能不能赶去地区给孙书记解释解释?”
马峥嵘心里暗道你们出了麻烦关我屁事呀,转念又一想,真要老顾因为这事下台了,怕又会换个孙书记的亲信来当书记,我的日子估计没现在好过,如果这次能帮老顾度过一难,日后他必会回报于我,不管怎么说,我是到了南平才发生的这事,也违背了孙书记交代的任务,没监督好县委班子没及时发现问题。斟酌良久也吊足了老顾的胃口,才缓缓道:“顾书记,这事有点棘手呀,就凭几封匿名信孙书记就派调查组前来,显然是非常重视,我看还是不去孙书记面前回旋的好,免得让孙书记以为咱南平县委真有小金柜了,反而不可收拾。”
顾书记闻弦音而知雅意,故意叹息着说:“那就只能积极配合调查组同志的工作了,老马老闵你们几个都各自回去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能耽误了日常工作。”却对马峥嵘递了个眼色点了点头。
马峥嵘微微一笑跟着其他人告辞出了书记办公室,在自己办公室抽了根烟后再次进了书记办公室。顾书记起身迎了上去,两人并肩坐下后,顾书记问:“老马,我听你刚才的话,是不是只有瞒着”说着抬手指了指天花板,意思是上面。
马峥嵘微蹙眉头,仿佛很为难地说:“顾书记,这事的确棘手,非常棘手。孙书记几次开会强调令行禁止,过往不究,其实其他县我估计都是做样子给地委看,我虽到县里时间不长,可我也知道开销确实大,各路神仙各方衙门都要打点到,没个专门的费用如何应付得了?”顾书记在旁边感慨道:“老马,你是知道基础的难处,我也不想这样,可又有什么办法?哪路神仙都是我们基础得罪不起的,年关岁末你也亲眼所见,花钱如流水呀。偏生都是些上不得正板的东西,没个机动资金盘不活哟。”
马峥嵘话锋一转:“据我跟随孙书记多年的经验,孙书记是个宽容而又严厉的长者,他保护自己的干部,但对不维护他尊严的人,也是很严厉的,这次仅凭几封匿名信就搞突然袭击,很符合他老人家的性格,就是要抓个典型,我估计孙书记等这机会时间够长了,偏偏咱县里出了败类,这事我看就是冲着县委甚至就是冲着你顾书记来的。”
顾书记摇了摇手叹息道:“我为官多年,难免得罪不少人,诬告造谣不知经历了多少,年年地区纪委要转下来好多的告状信,我一直认为自己算是清正廉洁的领导干部,产生了麻痹思想,没想到唉,现在不是怀疑谁告状的问题,当务之急是如何应付调查组。你是从地委出来的老同志,应该比较了解这位张常委吧?”其实要说顾书记没怀疑谁拆他的台那是哄鬼,他早就把可疑份子在脑海里过了一趟,把他这现任书记整跨了得益的自然是那些觊觎书记宝座的副书记们,告终信里透露的信息很明显是非常熟悉县委办内幕的人,对行财的了解几乎到了知根知底的地步,这又让他推翻了副书记们算计他的怀疑,因为小金柜的金额仅有老袁小林等人知道,老袁自然知道厉害关系,那么写匿名信的人几乎是呼之欲出了。但现在不是秋后算帐的时候。
马峥嵘的确比较熟悉张常委,知道这人爱慕虚名,以往在纪委显露出的铁面无私沽名钓誉的成分比较大,也不是事事都无私,也看人来看事来。不过张常委对孙书记是有意见的,原本张常委很有希望任纪委的副书记,全因孙书记提拨了自己人排挤掉了张常委,任换了谁难免会记恨在心,自然忠心度不高,这也许就是转机。马峥嵘接过顾书记敬的烟,点燃缓缓吸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顾书记很有耐心,只等着他献计现策。
半晌马峥嵘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艰难地说:“顾书记,虽然我们同事时间不久,可我觉得跟你这班长很合得来,我跟孙书记多年,本不应该对他老人家有所隐瞒,可我又顾及着我们的感情,更不希望南平县就此被孙书记厌弃,为了顾书记您,为了南平县长远利益,我只有违背孙书记的意愿了。这小金柜的事绝不能让孙书记知道,乘现在调查组才进驻财务科,应该还没掌握到什么证据,当然也要袁科长担担点责任,那就是什么都可以交代,惟独小金柜的事要沤烂在心里。我的意见是,说服张常委放弃对小金柜的调查而只抓老袁个人的经济问题。”
顾书记忙问:“老马,计将安出呀?”马峥嵘心里鄙夷了老顾的故做高雅,脸上却满是真诚:“我是这么考虑的,张常委心里对孙书记有些许不满,原因就是没提上纪委的副书记,但张常委擅做清流,可也有本难念的经,其实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恰好知道张常委的软肋。张常委很孝敬老父母,但偏生是个惧内的人,他是家中长子,按照我们这里的风俗,老父母该住在老大家,可他堂客嫌弃公婆是农村人没经济来源,借口家属房狭小不许老人居住,老人们只好住在他弟弟家,而他弟弟两口子都是企业职工,单位效益不好,连工资都发不下,养老人也很困难,张常委的堂客也忒不象话,居然每月只拿五十元生活费,张常委爱虚名不愿意为弟弟的工作求人,是有苦难言,如果比把他弟弟两口子换个好单位,给老人们一个舒适的养老环境,我想张常委会非常感激的。”
顾书记一拍大腿笑道:“那还不容易,在南平我任意给他们安排工作,还能安排大房子住,老马,你这信息太重要了,要是真能过了这关,我、我代表南平县委感谢你!”马峥嵘谦逊地说:“感谢我做什么,我也是南平县委一份子,为县委解决问题,是我应该的嘛。”顾书记说:“事不宜迟,得赶紧与张常委交涉交涉,免得真查实咯,怕瞒不住呢。”马峥嵘暗笑老顾终究还是沉不住气了,那财务上的人个个猴精,违纪帐本还不藏在最隐蔽的地方呀,只要不交代,怕没个三两天找不出破绽呢,就站起来说:“顾书记,你先在办公室等着,我这就请张常委来。”
马峥嵘悠哉悠哉进了行财科,只见里面人人神情慌乱,老袁虽脸色发白,倒也沉住气在与张常委几人周旋,无非是对答张常委几个翻阅帐本时提出的刁难问题。马峥嵘不理会老袁求助的目光,径直上前与张常委打招呼:“张主任,你看你,连杯茶也没喝完就扎进了财务室,其实查帐本这些小事完全可以信赖小刘他们几个嘛。刚才地委孙书记来了个电话,叫我请你去接。”张常委信以为真,跟着马峥嵘就往书记办公室走,马峥嵘临出门冲老袁微微一摆头,暗示老袁尾随而行。
张常委一进办公室只与老顾颔首为礼道:“顾书记,孙书记来电话了?”老顾热情地迎上来说:“是啊,这不马书记去请你了么,孙书记说等会再打来,张主任先抽支烟等等?”张常委一副水火不侵的淡然神情,哦了声就当仁不让做在沙发在正中间,连带对马峥嵘也神情漠然,好象就根本不认识一样。
哪峥嵘是见惯了张常委卖牛肉般的冷脸(计划经济时期卖猪肉的屠夫就很傲气,更何况卖牛肉的了),笑着敬烟道:“张主任,出了这码子事,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辛苦你和纪委的几位同志,又要奋战多日了。”老顾很痛心地说:“张主任,我们南平县委已经切实按照地委的指示,严厉整顿了各行政事业单位的小金柜问题,对违纪情节严重的某些单位领导给予了撤消行政织物党内纪律处分,我可以负责的说南平没有一个单位私设了小金柜,完全是有人在搞阴谋,恶意损害南平县委的威信,达到搅混一塘水的目的。还请张主任”
张常委一摆手说:“顾书记,我们只是按照孙书记的指示办事,当然我也希望贵县能良好地遵守执行地委的规章制度,我也相信顾书记不会顶风违纪,还请不要有其他情绪,至于是不是有人诬陷,正好让我们查实,以正视听。”
马峥嵘呵呵笑着缓和气氛道:“张老哥,我们不谈这事,反正有你在,是白是黑自有明断。我春节前就搬到了南平,咱们怕有两三个月没见面了吧?中午我陪你好好喝几杯,不去饭店酒馆,就去我家,叫你弟媳妇整几个好菜。我还准备把我老父母接来小住几天,这里房子够大,可不再是地委家属楼那样的小窝窝咯,四室两厅一百五十平方呢。”
说其他的张常委也许不感兴趣,说到房子,他不禁唉了声道:“说到底还是基层好,想起我住的两居实我就头痛,来个人客我就要去寄宿,什么时候才换大房子哟。”
马峥嵘也唉了声说:“是呀,就看孙书记以后会改善下住房问题不。不过也够戗,中央下文不许乱建楼堂馆所,申报个家属楼也是重重关卡,害得你老哥想尽孝道都为难哟。”
老顾适时插嘴道:“哦,那真难为张主任了,可惜张主任看不上南平这座小庙,不然到了南平,怎么着也是四室两厅的大房子。哪怕各行局的家属房也都有百来个平方呢。”
马峥嵘说:“顾书记你是不清楚,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张主任因为房子原因,老父母不得以才住在他弟弟家,偏生屋漏连逢隔夜雨,他弟弟夫妻俩都在地区锻造厂,效益不好,工资都难发。”
老顾急忙说:“张主任,你要是信得过我顾宪章,我出面把你弟弟弟媳妇调南平来,好单位任意选,还保证有大房子住,这样不就解决了张老哥的燃眉之急?”马峥嵘拍手叫好:“啊呀,还是顾书记的主意好,现在税务工商银行等单位效益好,奖金倒比工资多,怎么样,只要你老哥点头,凭顾书记的关系,不要1个月就全部办妥。”
张常委本恼火马峥嵘大嘴巴随便说道他家的私事,但听到他们这么一唱一和,心下就了然,肯定告状信上反映的问题不是子虚乌有,他们这么欲盖弥彰,怕是果有其事,但他们开出的条件实在诱惑之极,要不是心头还有一点明净,差点就脱口答应了,强吸一口气,他岔开话题问:“咦,怎么孙书记的电话还没来?我下面不放心呢,那几个年轻人办事有点毛糙。”
马峥嵘看见老顾脸色焦急,忙笑道:“也许孙书记临时有事在处理吧。张主任,不妨再考虑下顾书记的提议。我晓得你非常孝顺老人,难得有这么个机会改善老人的养老问题,再说你在纪委这样的清水衙门,跟嫂子的工资怕也只是勉强过日子吧。不为别的,这下不仅解决了老人的问题,也帮你弟弟解决了吃饭问题呀。”
沉吟半晌。张常委盯住马峥嵘道:“老马,我们也算多年交情。你说实话,南平县委是不是有小金柜?我只要你一句实话!”马峥嵘则看着老顾不言语。
左右权衡了会,老顾暗中猛咬牙关,一横心说:“张老哥,我也不再瞒你,我也知道瞒不了多久,财务上确实有小金柜。可也是不得以而为之。说来说去,那些钱也就是花在上级领导的招待费上了。其他县同样有小金柜,只是没人告状而已,正所谓民不告官不究,我也是倒霉,不知得罪了哪个人,被耍了一道。还请张主任高抬贵手。”
张常委在纪委多年,怎么不晓得下面的道道,很所违纪行为大多也是逼出来的,就象这小金柜,要是上级到基层检查考核都按章办事,都严格遵守规章制度,哪里会滋生这许多的腐化行为,说白了这就是干部队伍整体水平的退步,多少也是制度造成的恶劣后果。原本到南平之前地委孙书记曾慎重交待此行任务的重要性与必要性,但内心深处他是不服孙书记的,原因就是孙书记不是任人唯贤,而是任人为亲,自己不是孙书记的亲信就提不上副书记,哪怕多年来是兢兢业业与无数成绩全然无效。既然孙书记可以以权谋私,那同样别人亦可以为之。于是张常委也暗中猛咬牙关,一横心说:“顾书记马书记,既然你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也不藏着掖着。只要把我弟弟弟媳妇安排进税务局,解决干部编制分一套至少不低于一百平方的住房,我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但帐本必须在我手上,什么时候完成我的条件,我什么时候交还帐本。”
马峥嵘微笑着望住顾书记,老顾权衡半晌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说:“张老哥,不知道孙书记是如何叮嘱你的呢?是只查小金柜还是大小一并抓?”张常委说:“没具体交待,但主要还是关注小金柜的问题,嘿嘿,既然我们达成了一致,我也不妨说实话,我看你们违纪事小,冒犯领导权威事大。我说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干脆送佛送到西,你们那个袁科长我也不追查到底,可财务干部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贪污挪用什么就当没有,但违犯财金制度的小问题还是要坐实,免得孙书记怀疑里面有猫腻。”
老顾长嘘了口气,笑着说:“全由张老哥做主了。老袁在财务上多年,查上了头没点问题,说到哪里都说不过去。当然我们县委也会慎重处理,不会让张老哥为难。”三人达成协议,那在外面等得惶恐已极的老袁叫进了办公室。老顾走上前拍了拍老袁肩膀说:“你现在把小金柜的帐本仔细告诉张主任,放在什么地方,是个什么样子的帐本。”
老袁顿时就冒出了汗,心说这不是要把我卖了吧?不过他早就琢磨好了,万一查到底而顾书记等县委领导又不保他,就索性全兜出来,总要拉几个垫背的,其其艾艾地说:“真、真要彻底交代吗?顾书记。”
顾书记用和煦的微笑安抚老袁紧绷的神经:“老袁,你只要把帐本告诉张主任就可以了,张主任很体谅我们下面的同志,不希望造成不好的影响。把帐本交给张主任保管就万无一失了。”
老袁这才交代说:“那帐本就是本普通现金台帐,也没刻意藏着,刚才封帐本时混在那两大堆里了。”说着写下帐本的编号,张常委则立即前往财物室,按照三个人看帐的速度,怕是还得一两天后才能翻到,只需瞅个机会抽掉即可。
见张常委出了门,老袁赶紧问:“顾书记,这不就全暴露了呀?”顾书记哼了声,马上恢复了县委书记的威严:“老袁,你也莫慌,张常委他们只是走个过场,我保你没大问题,不过还是要上报你这科长一些违反财金制度的小问题。你要有心理准备,那就是先要撤职反省。等风头过了,我再帮你换个单位,职务只高不低。”越说越生气,那告状信啪地摔在老袁身上,厉声道:“老袁,早就叫你注意保密。你自己看看,究竟是谁泄了你的底子。这应该好查,谁知道小金柜的金额十有八九就是那人,我还可以把范围缩小,应该就是县委办的人,你身边的人。”
老袁看完信,如同掉进了冰窖,可以说上面举报的基本属实,真要按着这些线索去查,那就不是丢官撤职了,肯定要判刑坐牢!他从八四年接任行财科长,几年来明挪暗贪早已上了数万元之巨,特别是从八八年县财政加拨资金后,他胃口愈加膨胀,手段也粗浅得很,虽说大部分钱财用来讨好各级领导,但犯罪事实不容质疑。想到在牢房门口转悠了一圈,不禁汗流夹背,暗暗祈祷只要过了这关,以后绝不再觊觎公共财产!耳边猛地响起顾书记炸雷般的质问,这才专心思索
究竟是谁成了叛徒。他左思右想,发觉知道有小金柜的人实在不少,几乎人人都有可能写匿名信,不禁苦恼地说:“顾书记,知道我手里有小金柜的少说也有十几人,象您、张县长等几位书记、县委办几乎是人人皆知”
老顾不耐烦地挥手打断老袁的话说:“老袁,你莫慌,静心好好想想,你看信上写得非常过细,连小金柜金额也反映地差不离,还有些事情连我都不知道,写匿名信的却很清楚,你说不是非常熟悉你的人,,谁还能收集如此完整的材料?老袁,你的智慧到哪里去了,平时你花花道道不少嘛。”
老袁担惊受怕得很,脑壳里乱成了一团糨糊,哪里还有什么智慧可言,他还没心情去找寻谁是告密者,他要考虑的是自身安危,虽然顾书记口头上安慰只处理点小问题,可没看到结果他能安心么,领导们出尔反尔他见识得多了,难免会保全自我而弃卒保车!他现在只想如何收刮点县委领导的经济问题,万一被抛弃他总还捏着几个人的前程。
此时马峥嵘的身份有点超然,小金柜事件涉及不到他,而他还尽心帮老顾化解了一次险情,虽说在某种程度上对不起孙书记,可从全局着想,他这样做自认为是非常得体的,略施小计就换来老顾的信任,同时也把两人栓在了一条藤上,甚至在地委纪委也有了眼线,真是一举三雕啊。他之所以这么胆大,是深知财务上的类似小金柜这样的违纪现象,只要不当场查出,事后把证据销毁,任是福尔摩斯再生也难揪出问题,只要张常委做出查无实据的结论,这事就算结束了。
见老顾还在气咻咻地要揪出幕后阴谋者,就觉得老顾也不够沉稳,现在燃眉之急就是尽量封锁消息,把事件的影响缩小到最低限度,好生招待调查组,禁止其他人与之接触,不再惹出新的事端,三两天后把调查组送回地区的最佳方案,等完事后再搞秋后算帐也不迟嘛。于是他轻咳一声说:“顾书记,现在不是调查匿名信的时候,张主任虽与我们达成协议,不代表调查组其他成员就跟张主任是一条心,一定要用我们最大的热情款待好调查组,调查组休息住宿的地点,我建议派信得过的干警守卫,严防再出现告密者,惹出其他事端,我还建议是不是紧急召开个书记会,行财科的同志也列席参加,严令知情人不得外传,尽量把影响缩小,切不可让人乘机造谣生事。”
老顾深以为然,感激地说:“老马,你看我久未经事,一时就乱了阵脚,幸亏有你提醒,好,就按照你的办,我这就打电话召开书记会。”
不管老顾等人如何做补救措施,至少县委办已经是人尽皆知,有嘴快的乘隙就电话送出了第一手新闻。当然各人神态不一,虽都表面上很严肃,但屁股不干净的则心下惶惶,毫无干系的则等着看出好戏。平时总不离开书记办公室寸步的老谢却一反常态,关在办公室不露面,杨陆顺是毫不知情,在调查组还没到南平时他就带着小秦去了卫生局收集情况准备新一期的县委简报。杨陆顺是在卫生局接到电话通知,叫他和小秦立即回县委三楼小会议开会。
杨陆顺自然放下手头的工作回了县委大院,一进小会议室就感觉气氛不对头,在坐的顾书记眉头紧锁,罕见地严肃使得大家都摒住了呼吸,浑然没有往日开会前的唧唧喳喳声,其他几位副书记或拿着笔记本写写画画或捧着茶杯凝神养气。杨陆顺只给顾书记打了个招呼,就赶紧找了个空位坐下。莫约在死静中等了十几分钟,基本县委办的人到齐,老谢走到顾书记耳边轻语几句,顾书记微微一点头,老谢就直起身子说:“同志们已基本到齐,只有秘书科小刘跟着政法委李副书记去了地区不能到会。今天是顾书记主持的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请大家认真听,做好记录,把顾书记的会议精神领会透彻。下面请顾书记讲话!大家鼓掌欢迎。”
人不多掌声还是蛮热烈,顾书记习惯地扫视会场一周,感觉与会者目光就聚汇在他身上才缓缓说:“各位副书记、同志们,今天紧急召开这个会议,是势在必行的。在家的同志想必已经知道原因了,有一名自称正义共产党员的人给地区人大、地委、地委纪委去了封匿名信,我这里要说句题外话,既然写信的人自称正义的共产党员,为什么还使用这下三滥的手段?难道我们的党和组织就听不进忠言了吗?俗话说有理走遍天下嘛,这天下还是我们共产党人的天下。我看他是
别有用心,无非是挟私报复。言归正传,这封匿名信举报我们南平县委财务上私设了小金柜,还怕不能引起地委孙书记的注意,夸大其词说有五十万元。同志们,五十万元是什么概念?我看那所谓的正义人士自己也分不清,以为就是一堆人民币吧。我可以告诉大家,是我顾宪章一百年的工资收入。财务上来了几位同志,他们最清楚,我一年工资奖金不就是五千出点头么。地委开会三令五申不允许有小金柜,我本人是非常响应地委孙书记的号召,我可以大声说,南平在我的治理下,就没有人敢私自设立小金柜的。我正告那些心怀叵测的人,我们南平县委是行得正坐的直的。所以我非常欢迎地区来的调查小组,正好可以为我们南平正清视听,带队的张主任是资深的老纪委干部,历来已铁面无私闻名南风地区,是令小人望风而逃的现代包公!我相信张主任会还我们南平县委一个公道。这里我再次要求财务人员要极力配合调查组的工作,不许有意见发牢骚,要做到有问必答,我说个玩笑话,调查组其实是来给我们南平扬名的。这是一个方面,再者,我希望在坐的同志们把好自己的嘴巴,在事情没得出真正结论时,不要传言更不要谣言,同样也不能幸灾乐祸。南平是我们的南平。身为南平人,就要有为南平奉献的精神。我这里请大家一定要保守好秘密,不为别的,就是为我们南平作想,我们机关的同志会知道最终结果,但群众老百姓不见得会知道,众口铄金,我不想在调查组没得出最后结论时,南平就传得风风雨雨。当然没有不透风的墙,想必现在南平就有不少人知道来了个调查组。我希望在座同志们在面对亲朋好友的询问时,一定要给予正面的回答,要理直气壮地说我们南平县委是个经得起考验的组织,我们南平的党员都是合格优秀的”
杨陆顺在下边听到地委调查组竟的来调查小金柜的,顿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但听到顾书记激昂地讲话,他又产生了错觉:难道行财科真没小金柜?但理智告诉他,袁科亲口承认是有小金柜的,那万一要被调查组查实了问题,他在负责分管行财的副主任肯定跑不了管理不严的罪名,甚至还会背黑锅,这么想着,杨陆顺就坐不稳了,眼睛就在人群中搜寻老袁,可惜见着,估计在财务上陪同调查组吧。转念一想又暗自庆幸,纪委的调查组人员都是记过培训的专业人员,查帐找漏那是厉害得很,虽说分管着财务,亏得一直洁身自好,没有半点财务纠纷在身,就算再怎么出纰漏,也只是落个管理不严之责,甚幸甚幸!散会后他回了办公室,有心想去财务上看看,但君子不立危墙,财务又是他分管的科室,躲麻烦还来不及,去触什么霉头?便沉下心来搞他的县委简报。
两天时间飞快过去,调查组在张常委的主持下开了个小会,结论很明确,那就是南平县委行财科不存在匿名信上举报的小金柜,断定为诬告信。至于对行财科袁科长的调查,也不象信上检举地那么夸张,什么贪污挪用也不属实,唯一证实地就是县委定点餐馆西桂饭店袁科长与他人合伙经营的,有涉嫌以权谋私的嫌疑。本着实事求是,张常委悄悄领着调查组成员去吃了顿比较丰盛的晚餐,记录下菜谱价格与南平档次仿佛的饭店比较,基本属于正常收费。张常委私下与顾书记马书记交换了下意见,给他们看了结论书,就起程回地区复命了,至此老顾才长舒一口气。
调查组回地区后,老顾就接了地委孙书记的电话,电话中孙书记很是高兴,给予南平县委和老顾很高的评价,“是经得起考验的好干部!”
排除了前忧,就该解决后患了。侥幸下的老顾依旧心惊胆颤,要不是老马妙计回天,现在估计老顾会欲哭无泪,对那个写匿名信的家伙是恨之入骨,大有不揪出队伍中的败类不罢休。老顾几乎认定写匿名信的就是县委办的人,最少这些紧要信息也是从县委办泄露出去的,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但怀疑的焦点总就那么几个人,要么是县委办三个主任副主任,要么就是财务上的相关人员。老顾数次盘问老袁,渐渐就觉得最为可疑是杨陆顺,因为杨陆顺分管行财后格外显得廉洁,除了必要的应酬几乎不在外面吃饭,更没什么乱七八糟的费用发票,说出来不相信,一个分管财务的县委办副主任,费用居然比科室副科长还少得多,最为可疑的是,春节前老袁上门送奖金的事情,多的不要只要分内的,而且还打听了小金柜的事项。老顾更是想象力丰富,由此推断杨陆顺是因为在帮老马调整住房怄了气,借机报复。
马峥嵘听了暗暗发笑,他认为杨陆顺写匿名信的可能性不大,通过前段时间与杨陆顺接触,虽然小杨主任原则性强,但也不是不会通融,而杨陆顺更大的热情是在工作上,才三十挂零就爬到了副科级,他会不爱惜前程?会因为一点小事情去掀翻县委书记?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马峥嵘并没提出异议,不置可否地微笑点头,他有他的目的,象杨陆顺这样的人抓住了他的心,必定能起大作用,他就想在杨陆顺最危急的关头出面拉一把,收为己用。人都这样,有了先入为主,就是对某人有了看法,那就越想越不对头,老顾现在提起杨陆顺的名字就冒火。
老谢也很恼火,在办公室里闷坐着。这几封匿名信是他的杰作,正确地说应该是地区人大刘副主任与他合谋的杰作。春节前,刘主任如愿已尝地调去了地区人大,虽是排名靠后的副主任,总也在退前靠上了副厅,但对顾宪章总耿耿于怀,在南平人大就多次与顾宪章怄火,原因无非是他这老书记爱对县委工作指手画脚,而顾宪章却不卖老领导的帐。老谢春节专程去地区刘副主任家拜年,发觉老头家只能已凄凉来形容,南平县委政府都到地委各个书记副书记专员副专员家拜年,独独过刘家门而不入,老头气得够戗,就要搞得顾宪章不得安生。
老谢本不想参合,但听到老头想从南平县委行财的小金柜下手,顿时就想到是对杨陆顺下手的好机会,于是就炮制了这封匿名信。确实也是很毒辣的计策。老头知道孙书记最容不得他人冒犯虎威,从小金柜着手,只要查出问题,顾宪章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而老谢认为凡是财务上的人多少都有点经济问题,何况老袁还是多年的老科长,又觉得老袁跟杨陆顺关系太不寻常,难保他们之间没猫腻,真要拨出了老袁这萝卜,不怕带不出杨陆顺这泥巴!
计划本执行得很顺利,调查组也顺利进驻了南平,原本想看出好戏的老谢却万万没想到,地委纪委发出的通报竟然是南平县委并没私设小金柜,就连一屁股屎的老袁也仅仅只是有以权谋私的嫌疑,南平县委办行财科居然做到了滴水不漏!老袁没拨得出,自然杨陆顺也带不出,貌似天衣无缝的计划就被顾书记轻描淡写地化解了,不得不另他刮目相看,他本也没想怎么着顾书记,就算顾书记下台县委书记也轮不到他做,他只是惋惜没一把整死杨陆顺。不过老谢很快又有了新招,虽说不能一招制敌,多少也会对杨陆顺造成影响。
老谢到了书记办公室外间,悄悄从秘书小曹处打听到顾书记在与纪委人商量怎么处分老袁的事宜。本来老袁的问题可以从宽处理,但老顾想体现南平县委作风硬朗原则性强,一定要严肃处理违纪的老袁。老谢候在外间,等纪委的同志走后,他进了书记办公室,面对顾书记和顾书记的亲密战友马副书记,老谢先是做了深刻的检讨,认为县委办行财科出了问题,他这县委办主任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恳请顾书记和县委严肃处分他。
顾书记余怒未消,讽刺地笑道:“哟呵,你们县委办还真抱得成团了啊,昨天下午杨陆顺就送了份检讨书到我办公室,也是说他管理不善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你也来这么一手,怎么着,主任副主任来逼宫啊?!”
老谢依旧一脸沉痛:“顾书记,我是真心请求处分,当初我因为感觉年纪偏大精力有限,就把行财科托付给年富力强的杨陆顺,没想到居然就出了这挡子事,如果要是我把行财科盯牢了,也许袁科长就不会出问题,的确是我用人不当,不该贪图安逸把财权交给杨陆顺这年轻人。”
顾书记哼了声说:“现在检讨有什么用?老谢我告诉你,我对你们县委办很失望,县委办本是我和县委的大管家,我本着用人不疑的态度,尽量放权于你们,偏生你们来个后院起火。不知道你们主任副主任干什么吃的。我先把话撂这里,再出什么问题,我把你们全撤了。”老谢诺诺而退,很郁闷没达到预期目的,不过他还有一招,不老顾不是怕县委办不出问题么,我就给你弄出点动静来。
正值春耕生产,地区负责农业的廖副专员对个县(市)区搞调研,在南平为期两天,廖副专员带了一帮随员连同县委政府的头头看了几个乡镇,就回县委进行座谈,浩浩荡汤六、七辆小车,煞是威风。头辆廖副专员的车放慢车速正要进大院的门,忽然就拥上来四、五个农民模样的男女,还用睡椅抬了个人,跪在车前就喊冤!把那司机吓一跳,猛踩一脚刹车,差点把后排闭目养神的廖副专员抛到了前排。司机再次吓了一跳,王副专员有轻微高血压,万一惊发了病情,怎么得了。气得司机跳下车就要骂娘,可见前面跪着磕头喊冤枉,小司机倒不敢罗嗦,只得请示领导。
后面顾书记等人猛见前面停了车,都探出头来看,却见廖副专员撅着屁股在搀人,顾书记暗骂一声糟糕,莫非上访群众在堵车?飞也似地窜出了车,跑到前面一看,果然是上访群众,廖副专员扶起这个,那个又跪了下去,都在嘶声喊冤!
顾书记那个气啊,可又不敢在廖副专员面前嚣张,只得帮着扶人,大喊道:“我是县委书记顾宪章,有什么冤情站起来说,我们共产党的干部不能受群众的跪拜呀!有话好好说。”
那群人死活不肯起来,一个农村妇女哭得两眼红肿,嘶声道:“顾书记啊顾书记,你要为我们一家做住啊。天杀的杨陆顺欺负我家男人是瘫子、欺负我们娘俩是农村人,我们冤枉啊,顾书记顾青天,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
那廖副专员惊怒之下,挥手指示道:“老顾,一定要严肃查处,不能让农民群众受委屈糟冤枉,你别叫我走,我要听个究竟,还有没有天良,欺负残疾人、欺负女人孩子!大嫂,你放心,有我们党的干部在,就不会委屈了农民群众!”顾书记心里直喊娘,该死的杨陆顺究竟怎么得罪了这群农民哟。
那妇女用衣修擦把眼睛,跪行到睡椅旁指着那不能动弹的男人道:“顾书记、大领导,这是我家男人,他原来是马口乡财政所的干部,因为下村催缴钱粮,不慎摔断了背脊梁,成了高位瘫子,我男人也是党员,他因工残疾也没向组织提任何要求。我依旧在家务农,还是农村户口。去年财政局的领导可怜我们,也没忘记我那因工残疾的男人,见我家娃子快成人了,照顾个去地区财政学校读书的指标。我一家好高兴啊,我男人只动得脖子,就偏起脑壳在枕头上撞,我晓得那是在磕头感谢领导感谢组织,我帮娃子收拾好行李、准备够了钱物,就只等着去上学,没想到乡财政所给我一个信,说被县里一个领导干部的子女顶了指标,我家娃子就读不成书咯。顾书记啊,你说我们冤枉不冤枉,他们是领导干部、他们有手有脚,为什么就要顶了我家残疾人的指标哟。我打听了半年,终于打听到是县委一个叫杨陆顺的领导,帮他外甥女顶了我家娃子的指标。天杀的杨陆顺,我做鬼都不放过你哟,请领导申冤啊,我们给青天大老爷磕头咯!”
廖副专员耐心听完,觉得杨陆顺这名字很熟悉,略一思索昨天还同桌吃饭喝酒的,还是县委办副主任,看那年轻人斯文沉稳,不应该会做这么卑劣的事情吧?可有些话不能不说,而且是面对越聚越多的人民群众:“大嫂,请起来,你的遭遇我明白了,记在心里了,现在我代表组织向你保证,也请围观群众佐证,我廖永明一定彻查此事,如果属实,那杨陆顺是领导我撤他的职、是党员我记他的过,一定给大哥大嫂一个满意的交代。顾书记,你也记下这事,今天地区财政学校开学,一定让孩子去上学!请各位在场的群众做个佐证!”周围的群众本也气愤填雍,那还不大声叫好!
顾书记连连答应,说:“大嫂,这是地区行署是廖专员,有了廖专员的指示,我们立即去落实,请你放心,两天内一定办熨帖,现在你们让开路让廖专员办公,我安排你们先去县委招待所休息,吃了饭专车送你们回马口乡。”
等廖副专员上楼座谈,顾书记一个电话要到财政局王局长办公室,厉声质问去年杨陆顺是不是占用了个指标让外甥女读财校?王局长如何不记得,点也没含糊地说有这么回事。顾书记气得咔嚓就挂了电话,他相信那几个农民不会作假。他本对杨陆顺就没有好感,这下更是怒火中烧,虽然也怀疑那几个农民出现得恰是时候,可也顾不上那么多,在廖副专员面前丢了大脸,他不痛骂杨陆顺一顿不解恨。
可怜的杨陆顺还毫不知情,他还带着小秦在文化局收集综合情况,被紧急召到书记办公室,阴森着脸的顾书记问:“杨陆顺,你去年是不是给你家外甥女搞了个指标读财校?”杨陆顺大惊,下意识地四下一寻,却不见老谢,低声回答道:“是的,有这么件事情。”顾书记又问:“你知不知道,你家外甥女占了谁家的指标?”杨陆顺茫然地摇了摇头说:“这、这我就不清楚了,是谢”
“住嘴!”顾书记厉喝道:“我不想听你解释,你知道不知道,你挤占了个因工至残的好党员好干部的指标,因为你利用职权挤占了人家的指标,现在他们全家抬着那不能动弹的好干部到县委大院门口喊冤,你知道不知道,他们正好堵住了行署廖副专员的车!”
顾书记一声比一声高,句句如同炸雷在杨陆顺耳边震响,杨陆顺浑身战抖,喃喃地道:“这是阴谋、这是阴谋,这是谢万和耍的阴谋!”
顾书记鄙夷地笑道:“我不管什么阴谋阳谋,廖副专员在县委大院门口,当着许多围观群众下了指示,只要核查属实,是领导干部的撤职,是党员的记过!现在我代表南平县委宣布,撤消杨陆顺一切职务,并建议党支部召开民主生活会,研究杨陆顺党内记过处分。”
望着浑浑噩噩的杨陆顺,马峥嵘在心里叹息着,他也耳闻杨陆顺与谢万和的矛盾,他直觉认为,杨陆顺肯定是被老谢整了,可这么一来,杨陆顺算是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