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老江的夸奖,杨陆顺心里美滋滋地谦虚了几句,江主任呵呵笑着说:“老夏,我这不是王老倌卖瓜,自夸自,是说的实在话。小杨的文章好都在其次,关键是他有很敏锐的政治嗅觉,从那篇《河*到底伤了谁》开始,就基本与中央保持了一致,在学潮期间又发表了几篇立场坚定观点鲜明的文章,当时我还居然劝小杨不要太冲动,事实证明,小杨的正确的,试问我们这些人,谁有那么大的胆量气魄呢!”
夏副局长是行局搞实际工作的,对这些并不很关注,倒的秘书科谌科、袁科等人心里悚然一惊,不约而同对杨陆顺投去了警惕的眼神,原来还以为这杨陆顺只是年轻气盛想出风头,独独忽略了其中的政治含金量,仔细想想杨陆顺是文章,确实与中央的立场有惊人地相似,如果不是他头脑发热就是真正具有敏锐的政治嗅觉了,在官场上真正平步青云的正是这会把握时机的人。
杨陆顺本有的一点喜悦顿时烟消云散,他似乎听出了些许不满,确实当初江主任出于好心劝说自己不要胡乱发文,可当时咽不下恶气,不但没听领导的话,反而去与严主任一起捣鼓,却又恰好站对了队走对了路线,幸亏老严是要病退了的人,万一因为这构成了江主任地位的威胁,那就闯了大祸了,看来搞政治投机终究不是正道,忙自责地检讨道:“江主任,都是我好高务远,让领导操心了,是我违反纪律在先,没听你的话,幸亏我对党对祖国无限忠诚,才不至于错得没救,谢谢江主任的批评,以后我一定听组织的话,绝不乱来。”
夏局长听了杨陆顺这话,竟然觉得有说不出的诚恳,感叹道:“机关的同志素质就是不一样啊,老江,真是强将手里无弱兵呀。”
老江听了心里安逸,脸上倒矜持起来,说:“老夏,看你说的,小杨现在是副科长,也是领导干部,什么兵不兵的。”又冲杨陆顺招着手说:“来,别的没什么好教,麻将师傅我肯定没问题,今天就看我怎么把老夏杀个片甲不留!
秘书科老谌赶紧帮腔说:“对,响应江主任的号召,从夏局长荷包里抢票子!”旁边围观的也哄笑着维护老江,夏局长徉怒道:“我说巴巴地把我从局里喊来打牌,感情你们商量好了,一致对外啊!想赢我的钱靠嘴巴吆喝是空的,得在桌子上见真章!”
说来也巧,杨陆顺站到老江后面看牌,不知是杨陆顺带来的运气还是老江想当个好麻将师傅。居然连坐四把庄,还胡了个一条龙的万一色,按南风地区麻将规则,庄胡加倍给钱,直打得老夏三个叫苦不迭。杨陆顺会打麻将但上桌少,算生手,只会傻笑着说:“哇,江主任手气真好哩!”老江边进钱边客气道:“我看还是你给我带来的运气哟。”夏局长不干了,他玩麻将还真迷信什么福将之说,欠起屁股就把杨陆顺拉到他后面说:“既然这样,你就站我这里,看到底是不是真带运气跑。”嘿,也是怪事,杨陆顺站到他后面不久,老夏就开始胡牌,继而坐庄,乐得老夏也不叫杨克思了,叫起了福将,还说最后赢了分红。苦了老谌和老袁,又争不过老夏。直到开晚饭了,老夏由开始输了一百多元最后反而还赢了三百,便拿出五十元硬塞给杨陆顺吃红买烟抽,杨陆顺只好说:“那这五十块钱就当是夏局长赢了请我们吃夜宵的,暂时我保管。”围观的见夜宵有了着落,都直喊杨陆顺够朋友。
晚上又是好酒好菜,直到八点阚副书记才从下面乡镇回招待所,在会议室里集合众人讲了讲重点条条框框,前后不到半小时就完事,江主任具体把材料分成了三个部分,秘书、综合、政研三个科室分头组织文字,最后归整成篇。杨陆顺等了整整一天,领导们却只用了不到一小时时间就布置完了任务,真正落实到他本人的任务大约也就不要半天时间可以完成。这样浪费人力物力的事情,着实让杨陆顺开了眼界。最后江主任说:“今天晚上就这样了,要活动的就在招待所玩,没活动的可以回家休息,明天不用去办公室报到,直接到招待所来就行了。散会”
阚书记借口累了想走,却被江主任等人连拖带拽地上了三楼搓麻将,其他人除了何华强,都涌上了楼观战,杨陆顺自然是跑不脱,他还得请客吃夜宵呢。好在中午睡了个足实,再说阚书记在马虎不得。阚书记得知杨陆顺是福将,就开玩笑似地把他叫在身后观战,还有几个也都跑到阚书记身边美其名曰“学技术”,实则借机讨好为多。好家伙,福将到底是福将,阚书记的手气简直好得不得了,十把牌倒有六、七把胡,越是大胡牌越容易胡,不到两小时就赢了足有五百元,羡慕得杨陆顺直吧唧嘴,这可是他两个月的工资啊!反观老谌老袁,虽然基本是他们两个在掏钱,可打的牌臭得死,明明见阚书记做万一色,还不断喂万子,阚书记也是厉害,不断地做清一色牌,成功率也很高。江主任偶尔胡几把,保持着略有赢余的状态。杨陆顺心里其实还是盼望老谌老袁赢,毕竟都会同情弱者嘛,还不时偏过头去看他们俩的牌,越到了大胡落听的时候,杨陆顺比桌子上的人还紧张。
眼见得阚书记万一色又落听了,胡六九万,摸了个三万没用顺手就打了,老袁是做小七对,拿着个六万、西风、四条在三摸一,一手摸了个西风落听,把玩着六万和四条,看单调哪一张,杨陆顺就在旁边暗暗捏了把冷汗,偏偏老袁傻乎乎地说:“三六万一条线,三万打得,我六万也打得!”杨陆顺就差把打出去的六万抢了回来。阚书记当然不会放过,笑呵呵地拍了杨陆顺一把说:“你小子真的福将,我今天都不知道胡了多少清一色了,这不小袁又送上一把。”
牌一倒,三家纷纷掏钱,政研室胡副主任谄笑着道:“阚书记的技术那是一流,已经胡了六个清一色咯。”老袁懊恼地打着放炮的手说:“江主任、老谌,我这不争气的手哟,连累了两位,我也不想啊,谁叫我们阚书记会抓炮呢!”老谌苦笑着说:“我不怪你,我们是难兄难弟,没想到阚书记职务比我们高,技术也比我们高多了。”阚书记说:“什么技术不技术,我霉的时候一下午才胡个屁胡,今天是有福将在旁,运气好哟!”大家就呵呵地笑,杨陆顺猛地听了职务高,顿时心里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便留心老谌老袁打牌,没看几把就恍然大捂,直骂自己瞎操心,什么狗屁福将,还为他们俩着急,摆明了就是故意在让阚书记赢钱嘛!没想到用这样的办法哄领导开心,真难为他们想得出了。关键是要有钱才能用这样的办法哄领导开心啊!杨陆顺心里不禁暗暗叹息起来。
到了十一点半规定散场时间,阚书记把牌一堆不玩了,老谌老袁就叫输惨了,他们翻荷包点数,差不多每人输四百,江主任坦白说赢了差不多两百,阚书记活动着腰背说:“哦,那我今天不是赢了六百?哈哈,怎么,看你们俩还不服气,下次找机会让你们报仇!”老谌说:“那是肯定不甘心了,要不明天晚上继续?就在这里,还是这些人怎么样?”阚书记说:“要得,只要明天有空,我就奉陪到底,省得你们嘀咕我赢了钱就跑。”老袁则摸着肚子说:“我是愿赌服输,赢了我们好几百,指甲缝里漏点点让我们吃夜宵好不?”阚书记自然是满口答应,一挥手说:“好,我请客反正是你们俩掏钱,大家一起去。”政研室老胡还故意气他们俩:“你们出了钱,可人情我们还是记在阚书记头上的,哈哈!”阚书记就益发笑得开心了。杨陆顺看着听着,心说巴结领导的套路还真多啊!
时值七月中旬,天气逐渐热了起来,南平人本就好吃贪玩,加之治安情况良好,大街上人来人往蛮热闹。老谌就建议说:“阚书记,前面拐弯处我有一熟人在开夜宵店,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就近吃点算了。”阚书记反正无所谓,他不怕下面的人安排不好,就随口答应了,继续跟老江小声嘀咕些啥,老谌见领导同意,又说:“那阚书记、江主任,你们就散步一样慢慢走,我提前到店里打个招呼,腾个单间出来。”便一溜小跑,望前面的夜宵店赶去。杨陆顺见老谌都这么热心,他是这群人里年纪最小的,自然也不能太懒,也跟阚书记江主任打了个招呼,追着老谌去了。老江看着杨陆顺的背影,笑着轻声说:“阚书记,这小子挺能给你争气的,得好好培养培养。”阚书记呵呵一笑说:“老江,是你自己喜欢这小子吧?反正人在你手心里攥着,怎么弄随便你江大主任喽。”话都是点到而止,两人马上又岔到其他地方去了。
杨陆顺追上老谌,笑着说:“谌科,我奉命前来当你的下手。”老谌嘿嘿一笑说:“什么当下手,有领导在我们都是下手。你跟阚书记熟悉,应该知道阚书记喜欢吃什么菜吧?”杨陆顺还真不知道阚书记的喜好,但又不愿意让人小看了,就很谦虚地说:“谌科,我在县委办十足的小字辈,再熟也熟不到你前面去,我也是来跟谌科你取经的。”老谌瞥眼看了看杨陆顺,又嘿嘿笑了笑。
进得了夜宵店,生意蛮不错,老谌把老板吆喝出来,说:“赶紧把我经常在二楼吃的单间收拾干净了,马虎不得啊,我的领导心情好出来吃个夜宵,弄砸了我有你们的好看。”那老板忙不迭地说:“保证误不了您谌科长的事,我就叫我老婆去收拾,看要点什么菜,我这就马上准备着。”杨陆顺就说:“谌科,你在下面点菜,我帮老板娘一起去收拾,两下不误。”老谌就觉得这杨陆顺还是有点小勤快,至少分得清情况,就拍了他肩膀一下说:“那就麻烦杨老弟你了。”
等阚书记江主任等人慢慢溜达来,楼上单间已经整理得干干净净,阚书记坐下后四下一打量,笑着说:“嗯,这地还不错,干净清爽得好,我最烦一股子油腻了。”杨陆顺打发走了老板娘亲自当服务员,把冲好茶的杯子轻轻放到阚书记江主任面前,说:“杯子我用开水烫过两次,保证卫生。”又帮其他人一一端上茶杯,政研室老胡笑着打趣道:“这两年到处吃饭都是女同志当服务员,今天换了小杨搞服务,还不习惯了啊。”
杨陆顺脸上就有点发烧,说:“为领导服务是我应该的嘛,至于不习惯,也许是我服务得不周到,以后改进,改进!”江主任笑着说:“小胡你莫得寸进尺,你这样不健康的想法若是让你爱人小张知道了,看你不跪洗衣板!”这下点了他的死穴,连忙拱手求饶地说:“江主任,我知道错了,我家那母老虎我还真惹不起呢。”大家又是一阵哄笑,阚书记心情蛮好,拿出自己的红塔山烟来装给大家抽,杨陆顺猛地想起下午还收了五十块钱的夜宵费,既然现在阚书记请客,干脆就给大家添盒烟,凑凑兴,就借口到下面看菜准备得如何,找到老板娘按人头拿了七包加长红塔山,付了现钱六十三块,他自己倒贴了十三块钱。
拿到楼上分发给众人,阚书记以为是要他出钱,虽然赢了六百多不在乎,可不与他商量就私下决定,心里未免多少有点不快,老江拿着烟问道:“小杨,这是老谌自己掏腰包还是算在阚书记头上呀?”老袁哈哈笑道:“管他的呢,我又算少损失了几块钱。”杨陆顺说:“下午夏局长不是存了五十块钱在我这里么,既然夜宵是阚书记做东,我就擅做主张,买了烟给大家抽。”老江就笑着对阚书记说:“嘿,这小杨是个直肠子,他不说我还真忘记了那茬事,看看,他贴钱买烟,呵呵!”阚书记说:“哦,那怎么能让他贴钱呢,今天是我赢了钱做东嘛。”杨陆顺说:“也没什么,我得了包好烟,说到低也就掏了四块钱,四块钱买包加长红塔山,算到底我还是赚了五块钱,没贴,我不做亏本生意的。”又逗得大家呵呵直笑,要说别人真忘记了那五十元钱肯定是假的,杨陆顺这么把钱花了,大家都感觉很不错,至少大家都认为杨陆顺不是什么贪小便宜的人。夜宵折腾到凌晨快两点才完,杨陆顺看着其他人酒醉熏熏的,真不知道会不会耽误明天的工作。
斯大林同志曾经说过,共产党人都是特殊材料制成的。看来确实没说错,第二天大家就精神抖擞地投入到材料的写作中,浑然看不出昨天的疲态,杨陆顺暗暗称奇也不得不服,也许是他们习惯了这样节奏紧张的生活吧。不过见老谌老袁输几百元钱不皱眉头不叹气的,他还是心有疑惑,毕竟工资水平大抵相同,莫非真的“视金钱如粪土”不成?他带着疑问不动声色地向何华强打听:“何科,你昨天是没在,阚书记大发神威,把谌科袁科杀得落花流水。”又略带敬佩地口吻说:“他们俩个都输了怕不下三百元,竟然若无其事,要换了我,怕是几天都吃不下睡不好的,这可是我足足一个月的工资啊!”何华强哧地笑出了声,说:“小杨,就是换了我也闹心啊,他们当然就无所谓了,有来路怎么会舍不得这几百的小钱呢?”见杨陆顺还是一脸迷茫,索性直说道:“机关顺口溜说:一等秘书跟着跑,二等秘书写报告,三等秘书核文稿。老谌老袁他们经常跟刘书记古县长等领导跑,跟下面乡镇行局的头头脑脑很熟,有些事情还需要老谌老袁在县委领导面前美言,当然要拢好关系了,你怕是不知道,老谌老袁到下面去打麻将都是长胜将军,当然在阚书记面前自然长胜变长败了。我们算二等,好歹领导们要的报告大多是出自我们的手,在领导心里还是有点分量。小杨啊,你现在把综合科的大梁挑起了,我也得闲多跑跑乡镇,呵呵。”
这也算得上是推心置腹的话了,寥寥几句就把机关里看似神秘的东西说道了清楚,归根结底这些都得取决于是否能得到领导的信任重用,一但成为圈子中人,什么利益好处就接踵而来,似乎都那么自然那么正常了。杨陆顺就很感激何科,毕竟也算是取得了他的信任才会把这些潜规则告诉自己,当然都也是这些潜规则下得了些许好处的人,同时也在为获得更多更大的好处而携手奋斗了。
三天后,各科室把材料汇总,由杨陆顺代笔誊撰后,很顺利地通过了领导们的审核,送文印室打印。这次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杨陆顺把几天来的消费估摸合计了番,至少吃喝花费了千元以上。杨陆顺到底是农村出来的,知道农民们的生活并没富裕到可以随便吃喝玩乐的地步,心里还是有所不安,可被通知到行财领取两百元的补贴后,点点的不安就被硬呱呱钞票带来的快感冲散得无影无踪了。
此后就正如何华强所说的那样,杨陆顺就在办公室里挑大梁,处理科室的日常工作,何科就时不时地跟阚书记到乡镇行局跑跑,几乎不再管综合科鸡皮蒜毛的杂事,但也没忘了给杨陆顺一些甜头,比如时常喊他去吃饭喝酒,认识些行局的头头,隔几天甩你包好烟给他抽。
杨陆顺巴不得有这么个机会来树立副科长的威信,虽然他在其他老资格的科长们面前保持着谦虚谨慎,但没必要对手下的人也时时笑脸相迎。他也总结出了些许经验:当领导的威风八面,一来是手里有权,可以左右一个人的前途,自然下面的人就敬畏,再不就是要能替下面的人争取到实惠,要能帮人解决问题困难,人家得了好自然就服管。
何华强是综合科的老资格科长,可小孙小游包括廖姐都不是心服口服,总会在布置工作时讲讲价钱、也会羡慕其他科室的待遇而发发牢骚,何华强每次都会笑嘻嘻地讲客观原因甚至宁可贬低自己的能力,也不会真心实意地去想办法解决,何况真有什么好处他也舍不得给其他人,他家庭情况不好嘛,所以不但原来的田宏看不起他,就连小游他们也是阴奉阳维地没个真心。
杨陆顺知道自己没权力决定别人的前途,也不能批条子发奖金,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工作上严格要求,在生活上热心帮助。杨陆顺把小孙小游两人分析得很透彻:他们俩虽然不服气他后来居上,但也不敢在工作上捅篓子,工作上出了问题犯了错误,倒霉的是他们自己,只是在小地方搞点小动作,办公室的卫生撒手不管全依赖新来的小秦;从不很爽快地答应安排的工作,总要唧唧歪歪地讲价钱;手上的工作老是拖拖拉拉,不到火烧眉睫了不加紧;时常上班期间电话唠嗑,到其他办公室串门儿,甚至借口家里有这事那事溜出去打牌玩耍等等,总之大错不犯小毛病不断,最让杨陆顺无法忍受的就是他们虽然称呼他杨科,可语气是那么轻佻,听了就不是滋味!对付这两个人,杨陆顺是不假颜色,要么不开口,要么说了就算数,杜绝安排工作时的讲价钱,讲价钱就搬江主任出来强压,也尽量做到心襟开阔坦荡,只针对事而不针对个人,轻松的时候照样开玩笑逗乐子。
杨陆顺对新来的小秦则是和颜悦色不摆臭架子,一起打扫办公室卫生,就象大哥哥一样在工作上尽量帮助,即便在工作中出了小纰漏也不严厉批评而是耐心教导,象老师傅带徒弟那样手把手,让小秦真正体会到关心和温暖,有了好表现就及时地汇报给江主任,让江主任知道他是把小秦当自己人在带着。小秦也是混机关的,哪会不对杨陆顺感激呢,就冲杨科毫无保留地传授写材料报告的小窍门小经验,就知道杨科是真心在培养自己,而且从不象小游小孙那样欺生,自然就紧跟杨陆顺了,基本上做到指哪打哪。
杨陆顺对廖姐还如同从前,并不因为提拨了就高人一等,仍旧廖姐廖姐的叫得亲热,尊重廖姐是科里的老资格,遇到些棘手的工作还拉着她一起商量对策,同时体谅廖姐是女人家庭琐事多,在征求她同意的情况下把部分工作转给小秦,腾出更多的时间去照顾孩子,当然也没忘记有了好酒就暗地里塞给廖姐,小恩小惠最容易打动女人是心,所以廖姐也是在工作上很支持这杨老弟的。
杨陆顺对科长何华强,一是摆正自己的位置,副科长就是科长的副手,最起码的尊敬与服从是体现一个部下素质的关键,何华强其实是最理想的领导,虽然胆小慎微但不缺工作能力,柔和的性情不会让下面的人拘谨。对于这样的老好人只要搞好私人关系,不过分地觊觎他目前的位置,能在工作中替他独挡一面,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何况杨陆顺也根本没想取而代之,毕竟到县委办时日太短。何华强也暗暗观察过杨陆顺的言行,也怕这年轻人屁股坐不稳,见没了领导在科室就放任自流,偶尔也借口打电话查岗或是出奇不意地在临下班前回办公室看看,每次都没让他失望,杨陆顺不仅屁股坐得稳,甚至比其他人下班还要晚,而且科室的工作也完成得很不错,更难得的是杨陆顺大事小事都注意汇报,让他即便不在办公室也知道科室里的具体工作情况,倒让何华强庆幸来了个贴心的好助手,比那光说不练满口空话牢骚的田宏强了千万倍,于是大小场合都不余遗力地在领导面前说杨陆顺的好话,江主任满意自己的调整让综合科的工作起色不小,而且杨陆顺的表现也中规中矩,特别是对小秦的额外照顾使他很高兴,这也是他杨陆顺侧面给面子的体现嘛,于是江主任也时常在阚书记面前夸杨陆顺,阚书记肯定高兴了,杨陆顺是他亲手搞进县委办的,按照规矩就算是他的人了,杨陆顺工作取得了成绩,说明他慧眼视人才嘛!
杨陆顺虽然很高兴得得到领导的肯定和信任,但没房子的事始终是压在心里的大石头,现在当了副科长,日常的应酬相应也增加了不少,县委办其他科室的负责人隔三差五就叫他和沙沙到家里吃饭打牌,这也是他们这些科室骨干联络加强感情的一种基本方式,正因为他缺了属于自己的住房,每次到别人家做客,总会不自觉地生出些许自卑感。倒是沙沙越来越善解人意了,春节后到如今都从没听她罗嗦过,令他感慨连连。
“标哥,城西老八来了,要见你。”铁子提醒看着几个小帐本发呆的杨小标。
杨小标从鼻子里哼了声,说:“让他进来。”铁子答应着就走了,不一会外面传来一阵粗鄙的笑声:“标老大,见你一次还真他娘的不容易啊。”腾腾腾进来戴着蛤蟆墨镜,衣着时髦却邋里邋遢的男人,也不客气,径直坐在杨小标身边的椅子上。
杨小标甩了根万宝路烟给老八,也粗鄙地打着哈哈说:“你娘的,老子昨天回来,你小子今天就上门,这么想老子?”
老八吸了口烟说:“标老大,兄弟来不是为别的,找你老大讨几个早饭米钱。”杨小标瞥着眼睛说:“你***还缺早饭米钱?”其实心里也清楚老八来为了何事。
果然老八苦着脸说:“我的标老大,兄弟不是手头紧张,也不敢来罗嗦,这一两个月倒霉事不断,你多少也听到了些,实在是周转不开了。还请你看在我们兄弟情分上,救救急,兄弟我感激不尽啊。”
杨小标本来做好翻脸的准备,只要这小子说半句难听的,就要他好看,却没想这小子吃透了自己,居然腆着脸说好话,倒也没了脾气,解释道:“老八,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公安抓得紧,我”
老八连连拱手道:“标老大,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不知道你是南平的烟老大呢?好歹给我个两三万应急,余下的你说什么时候给就什么时候给,兄弟还算够意思吧?”杨小标略一沉吟,老八看似哀求实则表功地说:“标老大,去年在批发街,兄弟我只收了五万就帮大哥你起了四间门面的营业部,那会知道你周转困难,我手头也宽松,就没来麻烦你,过了年你大哥说要起三层楼住家,拍给我两万块,我帮你跑地皮弄图纸采购原料,什么都没让你操心,这不新楼房马上要封顶了,只等六月天一过搞装修一搞,就喝大哥你贺新酒。兄弟我够义气吧?实在是急用钱,拉兄弟一把啊?”
这话说得杨小标厚脸也有点发烧,算算前后欠这老八建筑款十二、三万,他这次来好话说尽只要个零头,不给实在说不过去,钱不是没有,而是做烟生意不怕本钱多,就怕没本钱。于是伸手拍了老八肩膀一下说:“老八,你哥哥确实够朋友,是兄弟我不仗义啊。”
老八忙摇手说:“标老大,我没那意思,真的,去年没你出面,我还真差点让那群四川佬收拾了,我老八读书少,也知道有恩报恩,实在是急着用钱,我的家当全套在北河镇的工地上了,可他娘的一个文下来就不让搞了,我是死的心都有,可怜我那帮弟兄也要吃饭”
杨小标干笑了声说:“扯几吧那么远做什么,我才进了货,手头也不宽裕,这么着,我叫铁子拿给你四万,就别再罗嗦了。铁子,叫批发部凑四万整数给老八。”老八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杨小标却没来由心里一阵烦,他娘的,政府有什么动静就搞打击流氓犯罪维护治安,要不是提前得了侯勇的信,手下的弟兄还不知道被抓多少,没跑的也老老实实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凭白少了笔收入,烟路子也不好走了,洋烟货源紧张不说一路上到处是卡子,看来得再想门路找钱了,早听说古华(春江省一个地区)那边假烟生意不错,得找机会去探探风,老搞洋烟不是长久之计,他娘的起屋盖楼那么赚钱,干脆跟老八联手也不错,只是那小子狡诈得很,自己又不熟悉,怕是着了那小子的道道就笑话了。
杨小标想到即将竣工的楼房,心情多少又好点,这是他与沙沙私下里商量想出是计策,先斩后奏,把乡下的爷爷奶奶旺旺接来,就算干爹发脾气也值得,总比住在岳母娘家强得多吧,也是不得已而为了。其实他心里也多少清楚干爹不跟自己走得近,是怕遭了连累,他很理解干爹的心情,毕竟干爹是吃公家饭的领导干部,谁愿意粘惹上这么些麻烦呢?他更是不愿意牵扯上干爹,自己走了斜路哪还能把大恩于自己的干爹连累了呢,何况现在的生意走上了路子,南平的关系基本已经打通了,保持点距离对干爹确实是有好处。反正赚的钱也不干净,与其事发让公家没收,还不如乘早帮干爹解决点实际困难,只是对不起干爹的苦心对不起爷爷的在天之灵了。
(本文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