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陆顺在一声声急切地呼喊中清醒,那声音饱含着痛楚愤怒:“干爹,你醒醒,你快醒醒,你没事吧?这究竟怎么了?”杨陆顺使劲晃了晃脑袋,睁大眼看着面前那张似曾熟悉却又变形的脸,不是小标又是谁?!眼泪便汹涌而出,拉着小标的手颤抖地说:“小标,真是你啊?”杨小标见杨陆顺脸色煞白,鼻子里淌下的血水已经把上衣染得触目惊心,又怒又痛,扬手拨开两个汉子架着杨陆顺的手,把干爹紧紧搂在怀里大吼道:“你们三个狗操的,凭什么把我干爹打成这样?”
为首的男人占着人多,也破口骂道:“你***是谁啊?他把我娘撞成骨折还想溜,老子没把他的腿打折就算不错了。”小标身边一年轻人也不示弱地回骂:“操你妈,你他妈敢再动”杨小标喝道:“铁子,住嘴,问清楚了再说。”
那男人眼见周围拢上来看热闹的,便又向围观的人诉苦:“大家都来评评理,这人把我娘撞成了粉碎性骨折,不说赔偿医药费,他还想溜,幸亏我逮住了他,你说这样的人该不该打?”围观的人虽然也有同情杨陆顺被打,可也都纷纷指责道:“你这人也是,撞伤了人怎么能跑呢?没有没有良心啊!”
杨陆顺流着泪辩解道:“我没撞人,我是好心把老人送去医院”那三个男人见杨陆顺还在辩白,便又骂又喊打,不让杨陆顺继续说完。杨小标清楚干爹的品行,断断不会做这小人行为,可眼前形势混乱,打吧自己才两个人,对方三个人都身强力壮的不好对付,便软下口气赔笑道:“这位老兄别发火,既然真是我干爹撞了人,那就理所当然赔偿,我们是不是找个地好好商量商量,看怎么个赔偿,行不?”那男人嚣张地说:“商量个屁,拿三千块就算了,要不没完!”杨陆顺尤自还要分辨,杨小标说:“爹,别说了,我会替你解决的。”便赔笑着说:“三位老兄,没问题,就按你们说的办。可谁会带那么多钱上街呢。要不这样,我们”杨小标环顾了四周,指着街边一小吃馆说:“要不我们上里面坐下,我叫我这朋友去拿钱,也让我干爹歇息歇息,满脸是血挺吓人的,闹得惊动了公安就没意思了。”
那三个男人一嘀咕,觉得这办法可以,当下点头同意,小标大声对身边的年轻人说:“铁子,你赶紧去搞钱,得快啊,我们可等着你救命呢!”那年轻人点点头飞奔而去。小标搀扶着杨陆顺径直分开人群就往小店儿走去,杨陆顺还在嘟囔不是他撞人是在救人!
小店老板咋见个鲜血满面的人进来,赶紧就往外轰:“我说你们这是干嘛?受伤了就去医院,进我这小饭店做什么?我还做不做生意了?”小标拿出一张百元大钞往桌子上一拍说:“别***废话,好生整几个拿手菜,我要跟这仨仁兄好好喝几口。”那老板见钱就乐和了,忙说:“行啊,哥几位赶紧上坐,我这就去准备。”杨小标招呼那三位坐下,从兜里撇下包红塔山说:“你们先坐下喝茶抽烟,我伺候我干爹去把脸洗洗,怪吓人的。”那三人笑嘻嘻地看着标子把杨陆顺搀扶到后面厨房洗脸,其中一个眯缝着眼得意地说:“大哥,今天算是赚了,三千块,我估计咱妈住院也就花个三、五百的,白挣两千多块!”那大哥哈哈一笑说:“老弟,如今这社会,撑死胆大的,妈妈的,要不讹这小子,我们哥仨到哪里去找撞咱妈的人去?”三人又是呵呵一阵大笑,那最小的说:“哥,你说这后来的小子也怪,管那人叫干爹,我怎么瞅也觉得那小子比那干爹看上去还老相,真他娘的邪门了。”“管他们怎么邪门,有钱给就行,要不咱哥仨砍了他们。那小子我估计应该有钱,看他衣服穿得蛮鲜光的。”
再说杨陆顺洗干净脸,除了面皮有点红肿倒也没大碍,尤自在喋喋不休地诉冤屈,小标心痛地说:“爹,别说了,我相信你,你是世上最善良的人,绝对不会做那没良心的事。你也别气愤了,如今这世道不比早些年,好人难做,你放心,我会妥善处理这事的。妈的,讹到我干爹的头上来了,看老子今天怎么修理这几个王八蛋!”说得咬牙切齿,面露凶像,杨陆顺看着就有点陌生,心里疑雾重重。
杨小标把杨陆顺搀到靠里的桌子坐下,倒了杯水,低声安慰了几句,就坐到那三人身边,拿起烟敬了一轮,自己叼上支,笑着问:“三位老兄怎么称呼,我们这也是不打不相识啊。”那为头的男人牛气十足地说:“看小兄弟你还懂事,也让你涨点见识,你去肉联厂提起伍家三兄弟,没人不知道的。”杨小标见他们本就面生,感情是屠宰场杀猪的,怪不得那么横,心里更是放心下来,呵呵大笑道:“原来是三位伍大哥,幸会啊!待会酒菜上齐,我可得好好敬你们几杯啊!”把桌子一拍冲里面喝道:“怎么那么慢啊?快点上酒上菜,别让伍大哥等急了。”那哥仨见小标似乎在讨好他们,更的得意万分,老大伸手还拍了拍小标说:“小兄弟,你够义气,我还真喜欢上了你,在那里工作啊?”杨小标笑着说:“现在上班卵意思啊,拿一两百死工资还不够我吃饭喝酒呢,还是搞个体舒服啊。”伍家三兄弟更放心了,连个单位也没有,怎么跟他们杀猪的斗呢?几个人说说笑笑倒象真成了朋友。
杨陆顺坐在一边,感觉脸上麻辣火烧,心里憋屈得喘不过气来,也琢磨不到小标会怎么解决这事,真要赔三千块,沙沙知道了还不气死,情急之下就想到了侯勇,毕竟他救老人时还有旁观的人,只要有人作证,侯勇应该会秉公处理的。正胡思乱想,门外忽然涌进十来个人,个个气势汹汹手里居然还拿着棍棒。
本来还是笑嘻嘻的杨小标脸色一变站起来把桌子猛地一掀,喝道:“关门打狗!”小店大门刷地就被关上,那哥仨还没反映过来,就被一顿乱棍子打翻在地,什么伍家三兄弟的名头也没了,大呼小叫地喊饶命!
杨陆顺起先也被惊呆了,尔后慌忙喊道:“住手,不要打了,不要打了。”甚至还想上前拉扯,小标拦下他说:“爹,这样的恶棍你还同情他们?打死活该,救了他们家的人不但不感激,还冤枉打骂你,好要讹诈你的钱财,你说这样的人值得你同情吗?我这也是为社会除暴安良,为你出气。”杨陆顺怒道说:“你赶紧叫他们住手,有什么事公安警察处理得了,你这样殴打人,也是在犯法啊。我不要你帮我出气!”
杨小标叫了声停,那些人才止住殴打,伍家三兄弟早已经是头破血流,象虾米一样蜷缩在地上呻吟。饭店的老板厨师等人也吓得躲在后面不敢吱声,暗叫倒了血霉。
杨小标把杨陆顺服伺着坐下,也拿了张椅子坐在旁边,翘着二郎腿道:“你们这三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动你标大爷的干爹,真你妈的活腻歪了。铁子,叫他们跪着说话。”标子话一出口,几个打手就连踢带拽地把那哥仨提溜着跪一排。铁子横着脸骂道:“你们三个看清楚了,坐在上面的是南平的标老大,敢打我们老大的干爹,我剁了你的爪子喂狗。”那伍家哥仨早被打蒙了头,连哭带喊地直求饶命,哪还有当时的嚣张气焰。
杨陆顺心里疑团更是大了,小标按说超期服役两年,也得一个月后才退伍,怎么就成了南平的什么老大哥了呢?近两年什么香港黑社会、美国黑手党乱七八糟地全涌进了内地,南平早就有一群无业、待业青年混迹在社会上,偷摸扒窃聚众打架,扰乱了社会治安,要以前早就被严打掉了,可现如今政府精力全放在了发展经济,除非是重大的刑事案件,几乎对这些小流氓小混混不管不问的。看这情形小标俨然成了这些小流氓的头头了,心里又急又气,大声说:“小标,就是有什么事也该派出所管,我认识城关派出所的治安副队长侯勇,有什么事让民警处理。”
杨小标听了笑呵呵地说:“行啊,铁子,你陪我干爹去找派出所的侯队长来,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好青年,不是那些讹诈别人钱财的流氓。”
杨陆顺摇头叹息着出了门,心急火燎地小跑着去了派出所,还好侯勇没出任务,在所里呆着,听杨陆顺一说也是气愤填慵,顾不上叫人,骑着摩托车把杨陆顺两人载到了小饭店。
小饭店大门已经敞开,人还是不少,分了几张桌子坐着喝酒吃菜,却没见了棍棒凶器,而伍家三兄弟也洗干净了脸上的血迹,战战兢兢地坐在一隅,龇牙咧嘴地摸着身上被打痛的地方。杨小标赶紧跑到门口迎接:“爹,可把你们等来了。这三小子写好了认错书,只等警察来审问了。”
侯勇自然知道杨陆顺有这么个养子,不等杨陆顺介绍就笑着说:“你就是杨小标是吧?我可是你干爹最好的朋友哟。”
小标满脸堆笑净了根烟,又让到里面坐下,才说:“侯叔,你什么时候进的城呀?哎呀,有你来处理就好了。现在什么世道,我爹好心救人却被这三个王八蛋反打一耙,胡说什么是我爹撞了人逃跑,打得我爹满脸是血,要不是我偶然看见,我爹还不知道要遭多大的罪,这不幸亏我还有几个朋友,齐心协力才把这三个王八蛋制住,他们还写了悔过书,你看看。”
侯勇诧异地看了看杨陆顺,发现六子也是表情奇怪,粗略看了看悔过书,里面详细地写下了杨陆顺怎么把老人背到医院,怎么垫钱替老人治疗,伍家三兄弟因为母亲是没单位的家庭妇女医药费无法报销又找不到肇事的人,怎么起歹心诬陷打骂杨陆顺,都写得非常清楚,上面不但有签字而且还按了手印。侯勇哪怕与杨陆顺不是好朋友,看了这么卑劣的人也生气,上去就踢了他们仨几脚,怒骂道:“你们还真是无法无天了啊!诬陷好人、勒索讹诈还打骂你母亲的救命恩人,你们简直就不是人,你们做的条条犯法,必须得严肃处理!不判刑也得劳教几年!”吓得那三兄弟哭丧着脸连骂自己不是人,畜生都不如!杨陆顺洗刷了冤屈自然解气,见他们三人吓得瑟瑟发抖就软了心肠:“侯勇,既然他们知道错了,也洗清了我的冤屈,我看就从轻处理算了,他们的老母亲还得他们仨照顾呢。”
杨小标不知怎么也帮腔道:“侯叔,我爹就是个好心的人,受了这么大的气也居然还同情他们。唉,要不是看在老人的份上,真要判他们几年才解气。看他们可怜兮兮地,唉。”
民不告官不究,侯勇当然也不想麻烦自己,但见杨陆顺脸上还肿着的,怎么也得让他们赔偿点精神损失:“你们看到没有,杨陆顺多好的一个人,脸上还是肿的就又帮你们三个讲好话求情。你们将心比心。”
伍家哥仨又赶紧给杨陆顺赔礼道歉,许诺登门道谢。杨陆顺到底心善说:“登门道谢就算了,你们好好回去照顾老人,别让老人太受罪就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走吧。”侯勇也挥手道:“我已经记下了你们的单位、名字,如果意思不到,等我找到你们单位上去,那就有你们的好看!快走吧,省得看了厌眼!”那三个家伙只想走,可眼睛直睃杨小标,小标笑着说:“我给你们说的话,都记下了吗?”那三人点头如捣蒜,见小标点了头,才千恩万谢地溜出了门。
杨陆顺是筋疲力尽,却又只想知道小标的情况,杨小标也不叫其他弟兄,就是三人一桌子说话,小标说:“爹、侯叔,中午饭时间也差不多了,把我干妈也叫来吃饭吧?”侯勇连忙点头说:“是啊,把沙沙也叫来吧。”杨陆顺摇着头说:“算了,我这副模样,她见了还不大惊小怪地呀,懒得听她说闲话。”小标看到六子身上粘了血迹的衣服,就暗骂自己疏忽,忙把自己的外衣脱下,请杨陆顺换上说:“爹,现在这样子确实让干妈看着难受。要不我们先吃饭,等吃完了饭再去见我干妈。”
三人吃喝着,侯勇问:“小标,你复员后怎么干什么呀?”杨陆顺也很好奇,杨小标很随意地说:“做什么都好,总不能再回乡里种田吧?说实在的,在部队几年,好的没怎么学,倒把艰苦朴素忘记了。”侯勇打量着小标说:“嗯,看得出来,你身上的行头比你干爹的值钱多了,呵呵。我看还得先解决户口,我们再办法给你招个工上班。不做农民就上班,呵呵。”杨小标本要说点什么,可见杨陆顺眼里满是疑惑,就隐忍了下来,有些东西还得私下跟干爹说才行。便不断向侯勇敬酒,虽然他辈分矮,可说话老练曲意奉承,时间不长就与侯勇拉近了关系,似乎还越说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杨陆顺因为受了窝囊气加之对小标的疑心,就很少说话,而且也插不进去,闷闷地吃了点饭菜,冷眼旁观着小标。
上次是旺旺满月时见着小标的,一晃又是两年多了,算算年龄小标也是二十出头快满二十一岁的年轻人,留着时新的甩甩头,穿着高档的黑高领羊毛衫,似乎脖子上还带着金链子,成熟是脸上带着点流里流气的神奇,说话粗声大气不时还蹦出点新鲜词语,跟原来朴实的小标截然不同了,到底是不是退伍也没见他在信里说起,什么时候回的南平也无从知晓,可见他有这么多混混弟兄,显然回南平不是一天两天,怎么就不回家看看呢?回想有次沙沙说好象在见过小标,看来也不是空穴来风,他究竟又已什么为生呢?这些问题旋绕在杨陆顺脑子里,却始终得不到合理的解释。
好不容易等他们吃完了,侯勇似乎还有要紧事,拿着小标临时买来的两条红塔山匆匆离去。杨陆顺说:“小标,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了怎么也不去看看我们呢?”
这一问小标有点尴尬,他那群小弟兄也吃饱喝足了很不安静,肆无忌惮地嬉笑打闹,杨小标皱了着眉毛喝道:“吃完就散了,吵个什么鬼?铁子,你要盯紧点。猛子、大伟,你们今天跟我。”得了他的号令,十几个人马上就散了去,只留下猛子大伟坐在旁边。杨小标说:“爹,这里人多不好说话,要不到我那里去坐坐?”
杨陆顺正想看看他的生活环境,就点头答应了,四人就来到汽车站对面的信风旅社,原来小标长期在南平就是住的旅社,里面收拾得倒挺干净,看得出墙角的大衣柜不是旅社的物件,显然是小标临时添置的。
说起杨小标,其实三年服役期满就退伍了,并没有象他信中说的那样部队留他超期服役,他也根本不想考军校提干,部队里干部的待遇不算好,至少不是象他或杨陆顺想象中的那么好。童年少年时期家庭的困窘使他不甘心过清贫的生活,在部队加油站时就利用部队管理上的疏漏,把军用汽油偷贩给地方上的汽车运输队,获取了不少非法钱财,又看准了沿海开放城市走私香烟的容易,和几个战友合伙与当地的走私集团勾结起来,专心干起了走私外烟的买卖。而且他与几个南平的战友一起开发了南平等周边三个县的销售市场,倒也日进斗金,财源滚滚,不到两年时间就聚敛了三十几万元的财富,还养着一班混混小流氓用来稳固南平的黑市烟草市场。眼见得顺风顺水,他们就越发胆子大了起来,嫌化整为零的手法赚钱慢,居然伪造军用车牌购买了价值一百万之巨的外烟,想发大财,可惜运气不好,在出广东省的关卡时被拦截,一车外烟全被没收,落了个血本无归。几个战友也为此分道扬镳,好在杨小标稳稳占据了南平的烟草黑市,痛定思痛,又回到了从前蚂蚁搬家的老局面。他不是不记得杨陆顺的恩德,其实他就是太在乎干爹对他寄予的期望而不敢露面,杨陆顺是希望他考军校提干走一条有出息的路,可他实在拒绝不了金钱的诱惑,可以说是走上了犯罪的道路。加上他长期奔波往返于广东春江两地,也只想赚足了钱后再重新做人,在南平开拓市场的两年里,他也曾偷偷到爷爷坟上扫墓祭奠拜,也偷偷打听过杨陆顺一家的情况,毕竟干爹夫妇都是有工作单位的,所以他也就没急于见面,而是专注做烟生意,更不清楚杨陆顺现在已经是内忧外困。
所以当杨陆顺问及他的情况,不得不撒谎道:“爹,我因为考不起军校,又没得提干的机会,更不愿意回来麻烦你和爷爷奶奶,所以不得不谎称要在部队超期服役。其实这两年来我一直往返南平海南做点小生意,虽然没发财,可也勉强维持得住(这倒没说假话,损失了一车烟后,基本也没了什么钱了,何况还要养那么多弟兄。)就益发没脸见您和爷爷奶奶了。我知道您一定会为我的事操心,这、这正是我不愿意的,我需要独立。”
杨陆顺叹息道:“小标,虽然我们两个年纪差不到多少,我也答应你爷爷照顾你的。我并不是硬要你做到什么标准才满意,至少、至少你不能在社会上乱来吧?你今天召集那么多小流氓混混打人,你知道我心里好急好担心不?万一有个什么事,我怎么对得住你爷爷的重托哟。”
杨小标却不很服气:“爹,你说的道理我都清楚,我也知道与那些小流氓为伍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可今天你遇到的麻烦,不用比他们更卑鄙恶劣的手段,怎么制服得了他们?爹,你心寒不心寒,你发善心救了他们的老母亲,可他们为了弥补自家的损失甚至还希望籍此捞一笔,不惜对您又打又骂,这种恩将仇报猪狗不如是东西,跟他们讲道理有用吗?不好好用拳头教训他们,迟早还要害其他好人的!爹,做了好事并需要回报,象原来您无私救济我一样,可、可总不能做了好事还要挨打挨骂甚至花钱免灾吧?爹,现在的社会不象以前那么单纯那么可爱了。”
杨陆顺又何尝不心灰意冷,今天要不是偶尔遇到小标,要不是小标喊来一帮人以恶治恶,说不定自己挨打受骂背黑锅四处借债凑齐三千元才得脱得了干系,不禁黯然神伤,嗫嚅着说:“小标,这、这世上好人还是多的,连我都不做好人了,你还会愿意叫我干爹?”
杨小标知道他的话伤了干爹的心,可仍旧说:“我怎么不想这世界上好人多呢?要是没有遇到干爹您这样的好人,说不定我爷爷死了都没人理!对好人,我比好人还好,可对坏人,我一贯就比坏人还要坏上好几倍!”
杨陆顺更无话辩驳,只好默然。杨小标笑了笑说:“爹,我今天死揍了那三个家伙一顿,我还想了个高招。”见杨陆顺并不感兴趣,只好自顾地说:“隔几天等那老人家恢复点后,我叫那三个家伙抬着老人去镇政府给你送感谢信放鞭炮!原来说做了好事不留名,如今就要大张旗鼓地做宣传!报纸上常这么搞呢。”
杨陆顺慌忙摇手说:“算了算了,没必要搞形式,我当初只是想到你爷爷奶奶也有那么大年纪,才送老人去医院的。”
杨小标劝了一会依旧没得到同意,也就不再坚持,还有件事就更不敢透露,那就是趁杨陆顺去派出所,他威胁伍家哥仨写了张两千元的欠条,不敲那几个王八蛋一笔钱给干爹当精神补偿,实在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便转了话题说:“爹,晚上我上家里看干妈和旺旺,不知道小旺旺长的好不?”
杨陆顺说:“旺旺没在南平,在乡下他四姑妈家带着的。我和你干妈调到县里没分到房子,暂时住在我岳父家的。还好,镇里答应过段时间就分套房子给我,到时候你干脆也搬我那里住好了,住旅社还是划不来的,外面的饭菜也没家里的养人。”
杨小标就猛地开始自责起来,当初那么有钱就怎么不知道在县里起栋房子呢?要有了房子,干爹也不会委屈地寄居在岳父家里忍受着与旺旺离别的痛苦,而干爹却无时不刻地替我作想,生怕我吃不好住不好,可、可我鼻子酸酸地说:“爹,还是你对我最好。”
杨陆顺笑了笑说:“小标,我们就别说这些客气话了,晚上回家吃饭,叫你干妈做好吃的。”杨小标点点头,却说:“还是晚上我请你和干妈全家吃饭吧,别拒绝我,晚辈接长辈吃饭是应该的。再说,我早应该请你们吃饭了。不是我心里会很不安的。”
杨陆顺就不再坚持,不禁坐在小标身边,伸手搂住他的肩膀,轻轻地拍着,心情平静得就象抱着旺旺在河边散步,而小标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成串地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