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对卫家国问题的处理是党内记过一次,调县气象局任副局长。按说犯了如此“严重的错误”只给记过处分还安排了领导职务,很多人都认为卫家国该满意了。可卫家国是个拗脾气,明明是蒙受了诬陷,县委不但不替他澄清反而处分他,其实他也清楚问题只是借口,主要是刘书记清除异己,硬咽不下这口气,拒不到任,频频到县委、县纪委、县组织部鸣冤叫屈,大有不翻案不罢休之势,闹得沸沸扬扬。
可这事是刘书记默许下搞的,怎么又能因为个人意愿而变更呢,纪委、组织部几次找卫家国谈话仍旧不见效果,恼火之下连气象局副局长也不给他了,编制挂在人事局,每月只发基本工资,堂堂一个乡镇书记成了闲散人员!
卫家国在县里申冤无望,便一趟一趟跑地区地委行署,在郭书记暗中协助下也引起了地委领导的关注,可从南平县调来材料一看,硬是错误明显证据确凿,倒恨卫家国无理取闹,指示不再受理卫家国的信访投诉了。可卫家国尤自不死心,往返奔波地县,久而久之成了人神共厌的角色。
且放下卫家国不说,事后新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起杨陆顺“弃主求荣”的故事,各种版本都有,无非是恶毒地讽刺杨陆顺为了进步不惜出卖一手提拨他的卫书记。临阵投敌、背主求荣、出卖朋友历来为中国人所不齿,这都关系到一个人道德品质的问题,一个人品德出了问题,就为众人瞧不起了,莫说做朋友,就连与之说话都不屑!
风言风语虽然还没传到杨陆顺耳里,可他敏感地发现政府机关的人们看他时异样的眼光,好在他到乡政府后与同事们都保持着较为良好的私人关系,还不至于有人当面冷嘲热讽他。不过已经上班的沙沙和在街道开饭馆的五姐就不可避免地听到了些什么,沙沙还不太相信,把这些学给杨陆顺听后,杨陆顺羞愧异常:“沙沙,外面的人没说错我,我确实是在揭发材料上签了名的。是卫书记要我签名的。”
沙沙倒笑了:“你又没签错,卫书记是犯了错误调走了嘛,你这也算是大义灭亲了。难怪那天你半夜出去,感情就为这事呀。都签了你当然得签了。你真不去签名,我还要骂你蠢呢。”只是勤密了与谢书记、周乡长两家的来往。
后来他五姐、叶祝同、侯勇等不少关系好的亲朋都纷纷上门来告诉他,也含着同情和劝慰的心意,杨陆顺就愈加惭愧,脸上却顾作洒脱,这也是打落了门牙合血吞吧。
春暖花开,又到了播种的季节,谢书记周乡长从县里开会回来,就在党政领导会上研究乡里春耕生产的事宜,例行把县委县政府的会议精神传达后,谢书记就征询其他人的意见,见没人主动发言,就笑着点将:“没人有新思路?那我就点名了啊。先请杨陆顺发言,他是我们新平学历最高见识最广的干部了。”还煞介有势地带头鼓掌。
杨陆顺自然不敢怠慢:“根据谢书记刚才传达县委县政府的会议精神,我觉得今年县委领导也拓宽了思路,没有硬性地给乡镇下指标造计划,这就给了我们乡镇因地制宜、灵活机动的空间。就看我们新平乡,一贯是已农业为根本,不过看去年粮棉价格持续下跌,实在不利于农民收入的增加。反观去年农副产品黄红麻、苎麻等经济作物,价格是稳中上涨,形势喜人。我负责的新平村,去年在我的鼓动下利用荒地闲土种植了一季苎麻,因为是头道麻,产量不算高,但经济价值远远超过了水稻,相比棉花,亩产收入虽然持平,但成本仅为棉花的三分之一。所以我认为今年新平应该大力发展经济作物的规模,利用农副产品价格放开这一优势,造福乡里。”
谢书记含笑听完,心里还是暗暗赞许杨陆顺的敏锐眼光,事实胜于雄辩,去年新平村的人均收入是全乡最高的,关键就靠了那季苎麻的横空而出,一亩麻的收入居然达到了一百多元!那时起他就想在全乡大面积种植苎麻,新平本就是农业乡,自然得在农作物上下功夫了。
农业副乡长老梅则有不同意见:“杨党委刚才说大力发展经济作物,就是利用价格放开的优势,我就有点担心,国家不统一制订价格任由其根据市场来决定,如果今年苎麻的价格下跌,甚至比粮食的价格还低,不就坑了农民么?这两年因为全国粮食大丰收导致了价格下降,但国家还在有个宏观调控的保证,至少农民是稳赚不亏的了。何况新平水田多旱土少,总不能把上好的水田变旱土吧?”
杨陆顺时常看报关注天下事,知道中国的纺织业在飞速发展,棉花因为的国家重点的计划产品,所以棉花的需求一直的饱和的,加之新疆也开始大面积种植棉花,他就估计棉花不会大幅度涨价,而苎麻、黄红麻的产地少种植面积少,历年来得不到重视,可也是重要的工业民用原材料,势必会因为供需不一而造成价格上扬,本想将这些举例出来,可撇见老梅一脸轻慢地望着他,心里不知怎么一虚,就没有争辩下去的劲儿了。
老梅见杨陆顺不言语,以为是自己的理由充分,便得意地笑着望向谢书记,似乎想听几句赞扬的话。其他人也都发言说了说个人见解,大体上想维持不做大调整,毕竟真要大面积种植苎麻、黄红麻,也要动个大场伙,种子的引进、水田改旱土、技术方面都需要劳神费力。
谢书记原想借杨陆顺之口说服众人,可那小子却不吱声了,心想正好批评批评他:“我听了大家的发言,看得出大家都是用了心的。其实我支持大面积种植苎麻等经济作物!”谢书记此言一出,大家就猜测是不是和杨陆顺早就商量好了的。
谢书记却严肃地说:“刚才杨陆顺也提出种植苎麻,我很高兴,本想听听这大学生说说具体理由,可我失望了,他提出种苎麻也是抱着侥幸心理的,无非就是见去年苎麻价格好就想盲目扩大面积,这是很危险的,是对农民极其不负责的。老梅虽然是土八路,可他心里还想着农民的,他就担忧万一价格下滑了怎么办?杨陆顺同志,你现在是一级领导干部了,得多用用心,别搞那么拍脑门子的事。”大家都各带异样的笑容看着杨陆顺。
杨陆顺被骂得莫名其妙,心里也是不服气就要解释,谢书记做了个制止的手势,就不再看他,径直把他为什么支持大面积种植的原因说了出来,立即得到了大家的信服。
杨陆顺瞠目结舌,谢书记的理由跟自己的根本就一样,就懊恼为什么不早说出,白挨了一顿批!
会议上很快定下了春耕生产的工作细节,在保证指标性计划的水稻、棉花落实后,其他的全部改种苎麻、黄红麻。自然有人叫苦,说什么群众基础不好,难得落实下去,谢书记一改从前的和事老性格,下了强硬的指令,而且早就联系好了苎麻种苗,准备倒是很充分。
杨陆顺信心满满,新平村的农民去年种了苎麻的户子都受了益,早就嚷嚷来年要扩种苎麻。这不乡上的有了政策,村民们连不用杨陆顺去做动员工作,一声喊就开始了扩种苎麻。
苎麻是中国特有的以纺织为主要用途的农作物,是我国国宝,我国的苎麻产量约占全世界苎麻产量的90%以上,在国际上称为“中国草”。苎麻为荨麻科苎麻属,系多年生宿根性草本植物,宿根年限可达10-30年以上。苎麻叶晒干后含有20.5-23.8%粗蛋白质和较多的维生素,是良好的牲畜饲料,苎麻根可药用,有止血、散淤、解毒、安胎等功效。苎麻杆表皮可加工制作苎麻纺织用苎麻纤维,其纤维中间有沟状空腔,管壁多孔隙,并且细长、坚韧、质地轻、吸湿散湿快,因而透气性比棉纤维高三倍左右,同时苎麻纤维含有叮咛、嘧啶、嘌呤等元素,对金黄色葡萄球菌、绿脓杆菌、大肠杆菌等都有不同程度的抑制效果,具有防腐、防菌、防霉等功能,适宜纺织各类卫生保健用品,因此苎麻纤维具有良好的穿着服用性能,是一种优良的纺织原料,被公认为“天然纤维之王”。苎麻织物具有粗犷、挺括、典雅、轻盈、凉爽、透气、抗菌等优点,其优越性与独特风格是别的纤维无法比拟的。它与棉、丝、毛或化纤进行混纺、交织,可以弥补上述四大纤维的缺陷,达到最佳织物功效。苎麻一般每年收获3次,生长周期约为50-90天,这随气候条件不同而异。
苎麻对土壤的适应性比较强,无论中性土壤或酸性土壤都可以生长,以新平乡肥沃的土地,新苗种植下去连肥料都不用追加,但是,苎麻不耐水淹,排水不良或地下水位高,会使麻株生长矮小,叶带黄色,茎杆细弱,出麻率低,甚至根部腐烂,造成败蔸,所以保产必先保蔸,保蔸必先排水。虽然苎麻易种植但要高产也得有专业的技术员知道才行。
杨陆顺知道新平乡农技站的力量薄弱,便与刘支书商量后到县农业局聘请经验丰富的技术员,住村开班授课、现场指导农民科学种植。农民知道学好了技术才能高产才能收益好,都卯起劲儿学,远不是从前那样带点强制性了,都是积极主动地学。农技员到底还是有真本事,在新平村热情地招待下倾力传授,苎麻的栽培、病虫防治、田间管理让农民们受益匪浅。切芽育苗技术就减少了麻种麻苗的投资,科学合理的配方减少了农药化肥的浪费等等,绝不是农民们的土办法土经验所能比拟的。这不同样的种植面积新平村农民在前期就比其他村的农民要节约部分成本,新苗的生长也很健康茁壮,少见病秧死苗的情况。
新平乡一改老旧模式大种经济作物,加上谢书记周乡长描绘的美好前景,县委刘书记等领导就到新平乡来看点。田间地头跑了附近几个村,还只新平村的苎麻长势喜人,刘书记笑言:“小杨同志,是不是你们新平村的春天比其他村到得早些呀?”
杨陆顺不敢贪功,就直言是专门聘请了县农业局的技术员传经送宝的缘故。刘书记很高兴,笑着对谢书记、周乡长说:“怎么样?还是大学生有本事,知道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啊!农业现代化其实也就是科学种田。这小杨同志的举措值得学习啊,要发扬。”临走时还很热情地与杨陆顺握手道别。
没想县委刘书记一走,谢书记就批评了:“杨陆顺,你的怎么搞的?你是新平乡的党委,不是新平村的保姆。有了好点子好主意得让全乡农民受益嘛,搞什么一枝独秀呢?县委刘书记表扬你,我也不吝惜表扬,你在新平村的工作是干得很好,走在了其他村的前列。可该批评的我还得批评,要放眼全局,我的同志哥!”他嘴里说表扬,可那语气谁听了也知道是严肃批评,你说批评地不对?可他句句话有理,杨陆顺有气也只憋着,还得点头承认错误。其他人就把这事当笑话说了出去,临完了还不忘记加上一句:“你们看,这就是两面派的下场。”
当然这经验还是推广开去,村村都争着聘请农技员住村指导,县农业局农业技术站是技术员一下成了抢手货,可总不能全到你新平乡来吧,于是又把眼光瞄向了其他乡镇农技站的技术员,开出了丰厚的报酬。惹得其他乡镇的书记乡长劲意见,县委刘书记却哈哈一笑:“谁叫你们留不住技术人员呢!”
杨陆顺此后每逢开会就要挨批评,不论是党委会、党政领导会还是机关全体会,就是党支部会也少不了被说上几句。而且谢书记总能找到批评他的机会。就拿党委会来说,书记提出一项工作拿出了方案,少不了要集体讨论,杨陆顺如果提出异议,谢书记就批评他看问题不全面;杨陆顺如果点头附和,又被说成毫无原则。杨陆顺气急了干脆不发言,又被指责为身为一级领导干部不关心全局工作。杨陆顺负责的宣传线工作更是被批评的重点了,而且事事都要请示汇报,一点便宜行事的权力也没有,请示勤密了谢书记要批评他依赖思想严重,不请示又批评他独断专行。杨陆顺有时候也忍不住要辩解几句,那大帽子就更多了什么年轻人翘尾巴咯、不懂得谦虚谨慎咯更气人的是谢书记批评了,周乡长还要补充几句,练副书记也要再说几句,简直就象是批评大会一样,而且从没有人替杨陆顺说个情,无不都是幸灾乐祸地看笑话。
杨陆顺也曾经私下找谢书记谈心汇报思想,也想问清楚到底为什么处处批评他。谢书记笑咪咪地说:“六子,你曾经是我的学生,现在又是我下级,我这样也是为了你能尽快成长起来。你还年轻,思想不稳定工作经验也不丰富,我时刻敲打你,也是一种善意的鞭策。当然我也还是表扬过你的,我也在县委刘书记面前汇报过你取得的成绩,你说是不是。何况我家老易那沙沙当自己亲侄女一样看。”
这笑面虎的招牌笑容一出,杨陆顺也无计可施,是啊,谢书记经常表扬我的,不过表扬后总要加个可是、但是,这一转折就意味着大段大段的批评,而且还是微笑着批评,又能奈他如何?回想起那些批评用词也不甚激烈,规劝引导为多,基本就象一个长者谆谆诱导晚辈,可就是憋屈得很,也很不理解。杨陆顺也暗暗使起沙沙去问易老师,看套得点什么消息不?可易老师也是那口话:“沙沙,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去,我们两家什么关系?老谢也是重感情的人,也是巴望六子好。老谢这么搞也有他的理由,外面看着都晓得对六子严格,到时候提拨时也落不下什么口实。”
工作上的压力就象把沉重的枷锁,迫得杨陆顺喘不过气来,时刻都要战战兢兢地提防着被批评,还要承受其他方面的压力如同事们的轻慢、嘲笑,甚至有人见了他开口就戏谑地问:“杨党委,今天挨批了吗?”在众人异样的哄笑中无地自容,只能逃避。与他同病相怜的还有计生副乡长范海波,不仅也是经常挨批评,就连计生办也插不进了手,老柳老江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原因是老柳老江的谢书记听,范海波的谢书记全不听,还不时找由头批评。范海波找杨陆顺诉苦道:“杨党委,我算是看清楚了,笑面虎也是搞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把老卫整跑了,现在又拿我们俩开刀了。唉,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不该当这破副乡长的,白白成了出气筒。”杨陆顺还能说什么,惟有苦笑了。
眼见得春去夏来,又到了农村鸡瘟病高发季节,杨陆顺如临大敌,早就提醒刘支书采取预防措施,防止鸡场发生鸡瘟造成经济损失。刘支书等村干部也是忙得脚不粘地,自家的苎麻头季麻马上要开始采剥,加之资金短缺严重。根据乡里统一加工定制的打麻机,一台居然要二十元钱,家家户户基本也得两台打麻机才够用,加上水稻、棉花等作物的花费尿素花费,不少农民都是到信用社贷了小额的农业款才解了燃眉之急,哪里还有闲钱搞鸡场防疫?两个鸡场约有三千只鸡需要打防疫疫苗,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还要花费大量的人工。
杨陆顺知道出不得差错,三请四催请刘支书开会研究,好容易开起了村民大会,可意见实在不统一,如果再去贷款购置疫苗,农民觉得难以承受,都纷纷要用土办法,既省钱又省工,村民原来自家养鸡都是用的土办法,有时效果还不错。杨陆顺就反复做思想工作,认为鸡场办起来不容易,眼见得肉鸡可以出栏上市卖钱了,千万不要功亏一篑。好不容易定下买疫苗,可都又不愿意出工给鸡打防疫针,家家都有好几亩苎麻要操持,也是季节不等人。在个人利益面前集体利益始终排在后面,苦口婆心再三做工作,才安排人手搞防疫工作。再就是饲养上要做到人员、用具、料水三固定,保持环境清洁卫生,及时清除粪便,舍内外应定期消毒。
杨陆顺见人手不足,也主动加入到了防疫工作中去,专拣那些脏累的活干,鸡场的技术员感慨道:“有杨党委这么尽心尽力,我这拿了报酬的还能不死命干活?”不仅是村里的干部,就连村民也被感动了,人家杨党委堂堂乡上领导国家干部都不怕脏不怕累地帮鸡场,我们这些投了钱的人怎么能不管自家的事呢,于是纷纷抛下家里的活计,齐心协力搞完了防疫工作。杨陆顺听了村民们的感谢话暗暗脸红:我这也不是怕被领导批评么。
可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再怎么好的防疫措施也挡不住汹汹而来的鸡瘟病,也亏得事前做了充分的准备,才把损失减少到最小,但仍旧有近千只大小不一的鸡染病而亡。
谢书记得知后带了乡班子一群人到新平村视察善后工作,看着农民们心痛地把死鸡深埋,平时里不轻易在农民面前发火的勃然大怒,严厉批评杨陆顺办事不利,没起到个领导干部应有的作用,这顿好批没顾及杨陆顺一点面子,楞是把个大小伙子骂得脸皮发青。最后还不解气地说:“新平村是我乡的面子,经常要接受县里领导检查的,象你这样吊儿郎当地怎么把新平乡的面子撑起来?换个地方给你负责,这里怕是用不起你这大学生!”
新平村的刘支书等人忙为杨陆顺求情:“谢书记,杨党委已经是尽心尽力了,为了给养鸡场防病,他自己都在鸡圈里没日没也地忙活了好几天!这是天灾啊怨不得杨党委啊。”听到谢书记批评杨陆顺,村民们也围过来替他求情:“谢书记,杨党委不能走,没有他劳神费力,鸡场的损失只怕更大哩!”“这么好的领导我们不让他走,以前那个死了的马党委,只知道喝酒吃肉,哪象杨党委这么为我们农民办事哟。我们坚决要求杨党委留下!”“毛爷爷都会犯错误呢,何况这鸡发瘟又关杨党委什么事呢?没有他出主意,新平哪里会晓得种苎麻会比种水稻强啊?”“杨党委才是真心帮农民的,不象有的黑心鬼,成本不到十块的打麻机硬要卖到二十块!这是投机倒把行为!”渐渐的农民把话题扯到了打麻机上去了。
这打麻机正是谢书记等搞的名堂,其实除了打麻机的金属刮刀需要花四、五元钱,木架子农村里的土木匠都会做,算上木料、工钱确实不超过十元钱,可谢书记却专门从县木器厂大批制作了打麻机高价强卖给农民,为的就是给乡财政缓解资金紧缺的问题,实则有违良心!
谢书记赶紧转舵,笑咪咪地大声说:“好,民意为重,我谢万和本也是农民出生,只听农民群众的话,既然大家都挽留杨陆顺杨党委,我还有什么不同意呢!你们放心,只要你们不提出换人,杨党委就永远为新平村服务!”告诫了杨陆顺几句就匆匆走了。
善良的村民还以为他们取得了胜利,围着杨陆顺欢呼起来,刘支书拉着杨陆顺的手,哽咽着说:“杨党委,让你受委屈了。”杨陆顺却异乎平常地冷静,笑着说:“刘支书,我不委屈,是组织的人就得听组织话呀。我还得谢谢你们挽留我呢。”
这事传到沙沙耳里,回来就开他的玩笑:“六子,那几天你一身鸡屎臭地回来,我还以为你这么傻干会得到领导赞赏,哪知道被狠刮了顿胡子。你说你吸取了什么教训?”
杨陆顺哪里还图什么领导表扬,不挨批评就蛮好了,逗弄着小旺旺说:“好儿子,你爸也不图升官发财,更不图什么表扬那虚玩意,搞好本职工作不招人厌就,然后好好把你培养成人,就行喽!”
沙沙故做诧异:“哟?不对呀,怎么没听到你杨氏口号: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了呢?”
杨陆顺瞥了沙沙一眼,心情阴霾到了极点:现在能不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还敢喊什么口号惹人笑话呢?
没多久新平乡用行政手段统一让农民购买高价打麻机的事捅到了县里,县委也象征性地派人来查了查,那六、七万的差价倒在分文没动地在乡财政的帐上,不存在什么领导贪污问题,县委刘书记还赞许地表态:“新平乡这么搞缓解了乡财政资金问题,不等不靠,也算是改革的新思路,基本符合市场规则嘛。”
风平浪静后,谢书记在会上指桑骂槐:“这次很明显是内部有人在搞鬼,那是出卖我们新平,那人的目的昭然,就是想搞乱我们新平,可惜他失算了,他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没想到我谢某人会清廉如水,会一尘不染!这样也好,让县委彻查清楚,县委刘书记亲自出面为我们新平正了名,省得我到处解释。新平这么搞,不是我谢某人想先富起来,是想补贴我们清贫的政府干部。所以我在此正告某些别有用心的个人,别以为世人皆蠢你独明,当面一套被后一套,两面三到搞名堂是没好下场的!”
杨陆顺坐在那里从始至终没抬头,漫无目的地在笔记本上乱涂乱画,可眼睛余光里分明看到周围的人用愤怒、鄙夷的眼光盯着他。只感到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工作上的不舒心让杨陆顺脸上几乎没有了笑容,只有在逗弄小旺旺时才会忘记烦恼。他爹娘谢绝了老五的好意,没住进新起的三层楼房,只要天气好不下雨,就要到街上看孙孙,吃了晚饭才回。
沙沙以前还算尊重老人,自打生了旺旺后俨然已老杨家大功臣自居,两老看在小孙孙的份上也纵容她让着她,没想沙沙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一家之主,特别是生了旺旺后婆婆塞给她个金手镯后就疑心大作,老是跟杨陆顺嘀咕:“六子,你妈还藏了些什么好东西啊?”杨陆顺哪里知道呢?沙沙就说:“你爸妈真的好厉害,我这媳妇进门都舍不得拿出来,要不是我争气生了旺旺让你老杨家续得了香火,这个金手镯只怕我就见不到了。哎,你说你妈还有什么好东西没拿出来?”听得杨陆顺火直冒:“哎我说你咋这么烦呢?老惦记着老人那点点东西,有意思么你!”沙沙不死心,生怕老人暗着把东西给了几个女儿,不时阴一下阳一下套口风。也许是老人真没什么值钱的老货了,沙沙打听了几回没结果,更是疑心大发,对老人渐渐也嫌弃起来,一次见六子他爹有点咳嗽,就硬不许老人抱抱旺旺,半岁后旺旺不吃奶改吃米粥,四姐要做一家人的饭,六子他娘就喂旺旺,怕烫着孩子就用嘴试温度,让沙沙看见后大发脾气,口口声声什么病成口入,把四姐委屈得直哭,六子他娘也是一声连着一声叹气。有时候杨陆顺知道了看不惯,免不了说沙沙几句,说轻了不顶用,说重了抹眼泪抱着旺旺就要回娘家,搞得一屋人不得安生。老人们心里对沙沙有意见,可嘴上还得维护沙沙,也不想把媳妇得罪狠了看不到孙子。
杨陆顺有时候在家也呆不安,到外面也没地儿去,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自己心里郁积了满腹的委屈也不知道找谁说,沙沙似乎只关心自己的衣着打扮,只关心孩子,只顾着跟左右邻舍的女人比这比那。闲来帮灿灿补习补习,在不就是看电视,虽然电视节目丰富了,可杨陆顺似乎也没什么心思去看,常是眼睛看着屏幕思绪却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