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五杨陆顺回了新平,沙沙就要拉着他去谢乡长家拜年,也不知道是受了沙沙的潜移默化,杨陆顺不再象以前那么反感,去了卫书记家拜年,去谢乡长家也是理所当然的了,年前过小年那天易老师就塞给旺旺一个压岁钱红包。沙沙似乎很热衷搞这些,礼物也准备得精精致,那分量远比上卫书记家的足,杨陆顺就奇怪了:“沙沙,你平常不老是说卫书记对我们好么?怎么拜年的东西还要少呢?”
沙沙笑着说:“你这就不明白了吧,两家关系好心意到就行了,那谢乡长就不同了,再说易姨也讲究这些。你看反正这烟酒也是家强送你的,转趟手又不花咱自己的钱。你呀也别老爱面子什么的,多走动关系才密切嘛,还有几条菊花烟,你上周书记、纪检王书记家去串串门儿。这不大伙都这样么。”杨陆顺就嗤之以鼻:“我犯得着到处串门嘛我,怎么没见他们来串我家门儿啊?”沙沙戳了他脑门一下说:“你是小字辈儿当然得你先动了,人家又不求你什么。”
中国人讲究喜庆热闹,春节拜年本是晚辈孝敬长辈、亲戚朋友私人联系感情的事,随着经济条件的好转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由原来只带点副食土产之类渐渐也升格成烟酒营养品了,中国人还讲究礼尚往来,你来多少东西我就回多少,倒也没什么弊病,纯属私人来往。下级给领导送礼拜年都还被人讽刺成“溜须拍马”,为一般人小瞧,所以基本这些都是见不得光的事,送的人遭嘲笑,收的人也落不下个好名声,何况原来也没什么好礼物送,都穷嘛,有的领导干部本也很
讲原则,根本不吃这套,还有的领导干部爱惜羽毛,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便宜影响了前途。可改革开放后物质大大丰富了,以前紧俏的商品也放开了渠道,所以送礼之风又开始大行其道。
都说农民是蠢子,其实农民并不蠢,他们也有他们的思维逻辑,行起事来自然有他们的聪明狡黠。这不乡里领导干部都住一起了么,要象以往那样神神秘秘晚上去拜年既耽误时间又给人印象不好,还不如正大光明地送。也不知道是哪个村开的头,村支书带了村长几个村干部,把礼物先分好了用箩筐挑着,从第一家开始热热闹闹地拜年,进门说几句“新年发财、万事如意”等吉利话,然后村支书就用说明送上礼物的原由,无非就是“感谢乡领导对我村的关心,对我们村工作的大力支持”云云,堂而皇之地从箩筐里拿出份礼物奉上,大家再笑呵呵地闲聊几句就换另一家,时间也不超过十来分钟,礼品也就是一对酒一条烟,荔枝桂圆各一封,十几家领导走下来村里也不过花费三、四百元。可全乡有二十几个村,乡上领导家的烟酒就多了。
杨陆顺连接几天没出门,就呆在家里接待拜年的人了,既然都是这样搞,他总不能标新立异把拜年的人哄出去吧?村干部们都还蛮尊重这大学生领导的,又知道杨党委喜得了贵子,还给小旺旺额外准备了压岁钱,这不烟酒荔枝桂圆收了一大堆,给旺旺的红报累积起来也有两三百元。只是忙坏了四姐,又要泡茶洗杯子又要打扫屋子的卫生,农民嘛从下面上来哪个不是一脚泥泞呢。
沙沙最是开心,不仅旺旺被人夸赞,她也是村干部们羡慕的对象,虽然来来去去就是“杨党委,你爱人真漂亮啊,不是抱着个娃,我们还都以为是黄花妹子哩”“你看人家杨党委爱人,又漂亮又贤惠,城里人就是不一样”“哎呀,你这绿宝石戒子好好看哟,只怕要花不少钱吧。啧啧!”话很普通可她觉得倍有面子,想当年百货大楼王经理家的婆娘不也是这样被人奉承的呀,不过沙沙比那婆娘有风度得多,根本不象那婆娘一样听了奉承话就笑得一脸稀烂,满口歪歪扭扭的黄牙尽露在外面!
面对这么多烟酒杨陆顺还真头疼,沙沙主意多:“老五不是开饭店么,反正要卖酒的,我们把烟酒便宜点放在她那里销了算了,荔枝桂圆找刘霞帮忙,她不在南货柜台么。哎呀,只怕易姨家也是东西多得没地方放了,我这办法肯定不错。”果然谢乡长家烟酒更多,易老师正发愁了呢,只夸沙沙脑筋活泛。
没过两天卫书记从县里回新平知道这事后,大发雷霆,紧急召开村支书开会,在会上严厉批评了村干部大肆给乡领导拜年送礼的行为,把村里送到小李宿舍的烟酒等物全部搬到了会议室,谁送来的谁拧回去!这不缔给其他党政领导甩了个响亮的耳光,在场的人个个儿脸色沉郁,整个会议私只听到卫书记愤怒的声音。
谢乡长不停抽烟,拿眼睛直睃白河嘴村的杨支书,白河嘴村是谢乡长的点,杨支书也是他去年才提起来的,不到四十的人却很老相,脾气也是出了名的大,见了谢乡长的暗示,咬咬牙站起来反驳道:“卫书记,我们给乡上领导拜年,我觉得没什么不对,县里不也都搞团拜么?何况乡上领导日晒夜露的不比农民轻松,农村里的经济能得到发展,农民能增加收入,跟乡上的领导有直接的关系,我们是受农民的委托来给领导拜年的。你不接受我们的心意,我拿回去就是了!”说着蹬蹬噔走上前去,硬是在众目睽睽下,从一堆烟酒中选出白河嘴村送的礼物,还嘀咕:“我没拿错,这酒是我亲自捆好的,我认得我自己的手法,跟合作社的老师傅学的呢!”
大家不由哈哈大笑,原本气氛郁结的会场经他这么一搅合,顿时轻松了很多,其他村的支书也有样学样,纷纷上去把自己村送的东西拿了回来,气得卫书记直拍桌子要撤他们的职。谢乡长就赶紧去来圆场:“下不为例,下不为例,总不能把他们全撤了吧?他们的出发点还是好的嘛!”其他人也马上附和,如同闹剧般收了场。
几天后晚上杨陆顺正抱着旺旺玩耍,老周爱人来请他去家里坐,进得门去,赫然里面已经有了好几个人,纪检王书记、组织委员老练、农业副乡长老梅都围在火桶上烤火,见杨陆顺来了,都异常热情地打招呼。
老周对他爱人吆喝着:“给杨党委拿盒好烟来。”杨陆顺忙说不要客气了,老周爱人捏了盒金喜烟,脸上似乎有点不舍得,她可能不知道杨陆顺兜里装的是县里得花五块钱才买得到一盒的“三五”烟。杨陆顺那看不出呢,接过来随手放在一边,从兜里拿出“三五”烟装给他们。
老周呵呵笑道:“到底是大学生,抽烟也都是抽洋货。”老练是个烟鬼,又玩起了老伎俩:“小杨,你给我看看,这洋烟到底是啥样的?我认清楚了,也好跟下面的村干部咻(炫耀)一把!”
杨陆顺笑着把烟丢给老练说:“好啊,我干脆就送你得了,你慢慢儿看。”这盒烟莫约还有一大半,老练笑得眼睛眯成了缝:“还是小杨大方,这也是两块多钱呢,老哥哥我谢谢你了啊!”说来乡政府的干部一般都是抽菊花烟,条件好点的抽泉水烟,都还没过滤嘴,金喜烟有过滤嘴也只八毛一盒,也难怪老练赞杨
陆顺大方了。王书记就开玩笑地要分几根,老练象捂宝贝一样不答应,最后在大家的嬉闹中才不得已再装了一轮,便揣进内口袋里去了。
杨陆顺喝着茶问:“周书记,今天家里什么喜事呀,把我们叫到一起?”
老周起身从书桌上拿来一份材料递给他说:“这东西你看看,帮忙修改修改,你是大学生,文笔肯定比我们强啊。”
杨陆顺以为是什么平常的工作汇报,接过来一看标题就笑不出了《揭发新平乡党委书记卫家国抨击改革开放政策及其滥用职权挪用维修水利款的材料》,再看具体内容,就是批判卫书记曾经把邓小平的“不管白猫黑猫抓得到老鼠的就是好猫”理论丑化成“这话也只能用在猫抓老鼠身上”,然后就是肆意发挥,上纲上线地批判卫书记经常发布些抨击改革政策的言论,阻挠农村经济的发展云云
杨陆顺不敢再看下去,手都在哆嗦,强做镇定地说:“周书记,这、这材料是谁搞的?”
老周几人相视一笑,老周说:“你看完嘛,看完再说。”
杨陆顺触电般把材料一丢,厚厚的稿纸落在火桶被子上,紧张地说:“不看了不看了,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老周慢条斯理地拿起材料翻到最后一页,递给杨陆顺看,赫然最后一页是密密麻麻的签名,打头是正是老周!杨陆顺只觉得心口憋闷,汗炸炸地就在背心里流淌起来,瞠目结舌地望着一脸倨傲的周书记,这哪里是叫他修改材料,分明是通牒他也在后面签名嘛,签了就跟他们一起的统一战线,不签只怕
杨陆顺艰难地咽了口唾液,只觉得满口发苦,情势不容他多思考,他一把抢过材料继续看了下去,还一条罪状就是挪用了冬修水利的资金,大肆用于发奖金发春节物资,杨陆顺清楚地记得明明是谢乡长提出的,怎么又强加到了卫书记头上呢?启用冬修水利的资金也明明的开会通过的,又怎么能强说是卫书记独断专行呢?这哪是揭发,分明就是诬陷!
杨陆顺坚定地说:“周书记,王书记、练党委,卫书记是说过某些牢骚话,我认为不能武断地说是反对改革开放政策吧?卫书记本人还是想了不少办法来活跃农村经济,搞砖窑允许多种经营手段,这都是支持农村经济建设的,还有,挪用的只是劳力义务工抵款,不是什么水利资金,而且、而且这也是在党委会上研究得到了通过的,我们大家都点了头的啊!”
王书记轻笑着说:“小杨,你是老卫一手提拨起来的,对他有感情我们都理解,人非草木嘛。既然我们把这揭发材料给你看,也就是不想你在被老卫蒙蔽,你要坚定立场,你是年轻人更要有血气嘛,我们给你主动揭发老卫的机会。”
杨陆顺顿时血往上涌:“王书记,不是什么谁提拨了我杨陆顺,我就歪曲事实去帮他维护他,我要对的起党性对的起良心,更要实事求是!”他这话让老周、老王面色一沉。
老练或许是看在半包洋烟的份上,温言劝慰道:“小杨,你看看多少人在后面签了名呀?说明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嘛,你还是要相信绝大部分嘛。要不你再回去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好了再签名也一样。”这算是给杨陆顺一个回旋之地了。
杨陆顺喃喃地说:“那我回去再好好想想。”几人望着杨陆顺出了门,一时也都没说话,老梅到底还是有丝惧怕卫书记,小声问:“你们说杨陆顺会不会到老卫那里告密?”
老周把烟屁股一丢,撇着嘴说:“如果他敢去告密,他以后在新平就没一天好日子过!再说了,老谢跟县委刘书记关系好着呢,当初老郭在时老卫不把刘书记放在眼里,现在刘书记正愁没借口整治他呢!”
杨陆顺混混噩噩回了家,把沙沙吓了一大跳,急切地问:“六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感冒了啊?”
杨陆顺浑身乏力地摇了摇头说:“你别管我,我得静静,我得想清楚些事情。”
沙沙更不放心:“六子,什么事啊?去了老周家是什么事啊?回来你就这样了。莫不是你犯了什么错误吧?要不去谢乡长家问问?”
杨陆顺烦躁地说:“我需要安静!你再唠叨,我、我就去办公室了。”
沙沙一脸愕然,四姐忙拉她去了后面,隐隐听到沙沙嘤嘤地哭泣。
杨陆顺更加焦灼,不停地在房间里踱步不停地抽烟,揭发材料上的内容十有九虚,分明是诬陷栽赃,签名决计是不会的,纵使卫书记在工作方式上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却也不能无限放大,一句牢骚怎么能算是抨击党的改革方针呢?至于挪用资金的问题也是混淆视听,发放奖金物质更是莫名栽赃了。到底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要陷害卫书记呢?难道是谢要弄走卫书记他来顶位不成?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事前没听到任何风声水响,知道我是卫书记提拨的人也不避讳我,莫非这次卫书记在劫难逃?可就这样任凭卫书记蒙冤不成?要不要通知卫书记事前有所准备呢?可、可我如果通知了卫书记,岂不是把自己放到了大部分人的对立面?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杨陆顺毅然决定告诉卫书记,处于一个人的良心一个党员干部的原则,他不忍心卫书记无端被人陷害!决定下来后他就想去招待所找卫书记,可临出门又多了个心眼,便沉下心来好言安慰了沙沙,陪着四姐说话。一直等到凌晨两点才动身去找卫书记。
卫书记听完针对他的阴谋,惊讶过后愤怒异常,大声诅咒这肯定是谢万和搞的鬼!杨陆顺忙问他有何对策,卫书记思来想去也没个万全之策,最后颓然地坐在床上,说:“六子,我谢谢你来通知我。你要说我有什么好办法,嘿嘿我还真想不出!诺大个新平那么多人巴不得我倒,还只有你心里有我这个书记!不过事实胜于诬陷,我卫家国在新平不贪污不搞阴谋诡计,就凭他们给我网罗是罪名,也不见得就搞得倒我,我枪林弹雨里走出来的,什么阵仗没见过,真要诬陷我,我就是告到北京中央,也要清白做人!”
杨陆顺听了心里是一阵阵发冷,卫书记也没说出个对策,看来只希望县委能秉公处理了,却也不知怎么劝说,说什么也没用了。两人默默相对,一根烟接着一根烟抽,最后卫书记强笑着说:“六子,你回去休息吧。这样坐着也没用,我们就坦然地去面对!万一我真倒了,你、你就要好自为之了。”
杨陆顺默默点了点头,在出门是那一刹那,后面传来卫书记沙哑的声音:“六子,你、你还是签个名吧,我心里有数就行了。”
杨陆顺楞了楞,轻轻把门合上,也隔断了那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外面的寒风袭裹而来,他轻微打了个冷战,回头望着窗户透出来亮光,在漆黑的夜里分外昏黄。
一夜不寐的杨陆顺还是在揭发材料上签了名,只是三个字全没了以往的灵性,猥琐地落在最后,他却没有意料中的轻松,反而心情更加沉重,老周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个同志般温暖的笑容,他却仓皇地谄笑着逃也似地出了门,也不知道是天冷还是怎么的,原本潇洒的身姿缩成了一团,一歪一斜地朝政府走去。他却万万也没想到,卫书记隔壁的通讯员小李又成了他的告密者,只不过是卫书记黯然离开新平以后的事情了。
出了正月十五,县里就来了个工作组,依照揭发材料的问题来调查卫家国。工作组给首的是县纪委孙副书记,成员四个,一来新平就展开了全方位的调查了解。说是调查手段也就是找人谈话问情况,新平党委班子的人自然首当其冲,而且还是孙副书记亲自问话。按顺序到杨陆顺时,谢乡长在门外亲昵地笑着,自从杨陆顺在材料上签名后他就时常用极亲昵的口吻极亲昵的笑容招呼杨陆顺,这次当然也不例外:“六子啊,纪委孙副书记是个严肃的领导,但他对自己的同志还是很热情的,你呢一定要稳重,他也是跟县委刘书记很亲密的,我对你很放心,你好好应付孙副书记的谈话吧。”
杨陆顺自然明白好好应付是怎么个应付,既然都签了名,那自然得照揭发材料上的说了。那孙副书记果然是个严肃地人,大马金刀地坐在办公桌后,面沉似水,稀若似无的眉毛拧成一团,可惜的是只看见皱起的皮肤却没几根眉!一个组员在一旁拿着个笔记本做记录,杨陆顺调紧几步走到孙副书记面前伸出手:“孙书记,您好,我是杨陆顺。”
孙副书记敷衍地抬手握了下,鼻子里嗯了一声,虚指了下他面前摆的一张椅子说:“坐!”杨陆顺便就坐,浑然没注意到那组员本来微笑的脸板了起来。
孙副书记问:“杨陆顺,你就是卫家国一手提起来的那个杨陆顺?”语气很生硬,说到一手时还特意加重了口气,嘴巴微微撇了撇,似乎很不屑。也难怪他看不起眼前这年轻人,对一手提拨的领导还下冷手,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杨陆顺顿时就如坐针毡:“我是杨陆顺。”
孙副书记又问:“根据你们联名的揭发材料,卫家国同志是不是在某年某月说了某些话啊?”
杨陆顺点点头:“是的,他在会是是这么说的。”
“嗯,那他是不是在某年某月不顾党委班子大多数反对硬下了什么指示啊?”
杨陆顺迟疑了会还是点点头:“是的。”
“那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明明知道是错误的决定你们非但不制止,反而纵容,你的党性上哪里去了,你的原则又放哪里去了?真不知道你脑子里是不是有坚持原则一说!”孙副书记竟然厉声批评起来。
杨陆顺的脸刷的就白了,他不知道前面老周他们是怎么谈话的,但他敏感地认为这是专程羞辱他的,本待争辩,可转念一想到自己也签名了,不由颓然地低下了头。
孙副书记又问了些问题,杨陆顺只是机械地点头回答是,不到半小时的谈话仿佛比一年时间还难熬,而他的尊严也在这短短半小时,其实早在他违心在材料上签名时就已经被践踏了在地上!
问题似乎不仅仅是停留在揭发材料上的了,似乎还延伸到了贪污、以权谋私等各个方面。这不工作组的两名组员根据谈话时得到新线索,开始到乡财政所去翻帐检查每一笔由卫家国签字报销的发票上,其中一个年轻的组员忽然发现一迭发票有问题,以为有了突破,高兴地对另一个年长的组员表功,刘所长忙解释了几句,那年长的组员忙说:“哦,是谢乡长搞化肥时的费用啊,那肯定没问题、没问题。”又对那年轻的组员不满地说:“你要查仔细点,盯着该查的东西查就是了。”那年轻的组员莫着后脑勺尴尬地笑着说:“我下次一定注意。”
就在新平政府里全力配合工作组调查时,利群砖窑的农民也闻风而来,围着政府机关吵闹不休,惊动了孙副书记,谢乡长汇报说:“这还不是老卫造的孽。你说新平这地方,交通不便利,经济基础在全县最差,他为了响应郭书记所谓的农村经济改革,硬是强令他包的那个村集体建了个砖窑场,前后农民平均每户投资了近四百元三十多万,砖窑落成后因为技术原因废了五、六窑砖,全是废品,给农民造成了很大损失,好不容易烧出了好砖瓦,可产品积压销不出去,全堆在了坪里。农民辛辛苦苦干了一年多,不但没收获反倒亏了血本,你说农民能不着急么?老卫却长期在砖窑场吃喝,唉!”
孙副书记也是义愤填膺:“庸官扰民,庸官扰民啊!老谢啊,我看老卫是在新平搞不下去了,揭发的问题基本属实,你要有接班的思想准备。你在新平时间也不短了,这时候你要出面安抚民心,切莫再搞出什么大麻烦。我来之前刘书记也跟我个别谈了话,不能出大问题!”谢乡长忙领命而出,不大会就劝回了闹事农民,充分在县领导面前展示了他的威信。
而卫书记对揭发他的事情一一否认,振振有辞地说这件事是通过党委会同意的,那件事是某某提议的,他也不赞同可其他班子成员赞同他是少数服从多数,可找来党政办的党委会原始记录,浑然不是他解释的那样,会议上白纸黑字记录着他如何如何强硬态度、语气来独断,而且都是利用先民主后集中的原则,气得卫书记大骂老丘篡改会议记录!可也无事于补,怪只怪老谢老谋深算了。
县委很快就有了结论,卫家国暂时免去新平党委书记职务,查清楚问题再行安排。谢万和同志就任新平乡党委书记,周波化任乡长
这次卫家国调离新平乡,县委没按照以往新调干部进来,空缺的职务都是由新平乡是人接替,看来谢乡长、不,应该是谢书记的能量颇大!
卫家国离开新平那天是一个人悄悄走的,虽然谢书记要给他开个欢送会,可他又怎么会再受一次羞辱呢?带着小李背着为数不多是行李乘黑径直去了万山红农场搭的班车。就连杨陆顺也没能送他一程。
县委分管干部的林副书记、组织部严部长亲自到新平乡宣布的任命,林副书记、严部长在新平乡剧院里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高规格地评价了新平乡的新班子。不能不说谢书记是得到县委领导的重视,平常乡镇书记乡长的任命也就是组织部长下去,在政府机关会议室里开个小会简单宣布就是了,象这次林副书记主动要求召集乡村两级干部开大会宣布任命,而且不惜华丽辞藻地肯定一个新班子,也算是给足了谢书记面子的。
谢书记以胜利者的姿态在家摆筵席庆祝,被邀请的是新一届新平乡党委班子全体成员,这次不仅仅是谢书记的胜利,也是新平人的一次胜利,他们联手把欺压在头上的伪军阀赶出了新平,而且几个秘密组织者都得到了应有的胜利果实。
谢书记对杨陆顺能屈服自己而临阵倒戈非常满意,还有什么比这更能打击老卫的呢?辛辛苦苦培养的人说翻脸就翻脸,也对杨陆顺起了戒备之心。
小李见卫书记什么也没跟他解决就灰头灰脑离开了新平,知道要继续在新平政府工作下去就得与新书记搞好关系,无奈只好提着礼物登门拜访,好在他对新平党委领导平时都很奉承,也就得到了谢书记让他继续在新平工作的许诺。凭心而论卫书记对他是很关心爱护的,对于卫书记的遭遇也深表同情,原以为杨陆顺也会跟着卫书记的离开跟着倒霉,却没想到居然也是密谋陷害卫书记的人之一,回想起某个晚上听到的动静,就知道是两面讨好了,忿忿然之下就把这情况原原本本告诉了谢书记,甚至还添油加醋。
谢书记听后虽然脸上没什么异样,心里却起了滔天巨浪,玩阴谋诡计的人最怕别人也同样耍阴谋,没想到年纪青青的杨陆顺居然还会搞两面三刀耍滑头,更有一种被欺骗了的愤怒,暗暗下决心要好好整治杨陆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