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平乡文化站卫书记拖着不建,没想到县政府抓文教卫的李副县长亲自过问了,而且上来就是好一顿批评,由不得卫书记不再重视,不过他心里也暗暗奇怪:拖了一年多时间没人管,怎么突然李副县长就热心起来呢?疑惑归疑惑,事情还得办,只好到财政所找老刘,看有什么机动资金可以利用。
老刘翻着帐本给卫书记看说:“哪里还有什么钱呢?为了在各项上缴任务中拿名次,所里早就淘空了,不过也得到了县委的好评,咱新平处处走在其他乡镇前列呢!只有十二月份的政府干部工资和部分教育基金了,这都是要按月下拨的。再就是冬修水利的农民义务工抵款。只有这些钱了。”
卫书记摸着胡茬子,一肚子官司回了办公室,想想这些钱都动不得,干部每月的工资是要发的,教育基金其实是乡村两级学校民办老师、代课老师的工资,也动不得,修水利的抵款?!卫书记眼里一亮。年年冬修水利这都是农民的义务工,现如今农村人手里有了闲钱就不愿意大冷天下渠疏通,当然也是县政府的政策允许了,就以钱抵工,今年乡上竟然收了近七万元,看能不能在这笔款子上想想办法。可一想到老谢,他又神情激愤起来,这个笑面虎一个多月来不知怎么了,突然态度强硬起来,不再象从前那样事事依顺自己的意思,而是搞起了全面的对抗,虽然没到吹胡子瞪眼睛的难处境地,可也觉得坐如针毡,事事书记定不了调子,非得搞少数服从多数,可事实上他这书记的典型的少数派,还好杨陆顺这小子处处维护自己,嘿嘿,新平乡出鬼了!卫书记苦笑起来,如果真要动这抵工款,只怕在会上有个争吵!不禁又对鹏子诅咒起来。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开会研究,免得又生是非。
没想在会上居然没遇到多大阻碍,谢乡长似乎很赞同:“老卫当初也是一份好心,他本人家属也不在新平,可为了提我们这些拖家带口的人解决住房问题占用了文化站的资金,为我们解决了大问题啊!将心比心,这次县里要求咱新平尽快建起文化站,所以再大的困难我们也要迎头而上,老卫的办法我看蛮好。新平乡的水利基础很好,偶而一年不大修也没关系。文化站基建得用去五万多,还剩差不多两万。我看这样,干脆做奖金,春节给干部们多发点物质好了。”他的建议得到大部分人的赞同
卫书记没想事情会这么圆满地解决,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心情大好,笑着说:“其实建文化站用不了那么多钱,毕竟红砖大瓦可以暂时赊欠着嘛。能少占点就少占点。如果不是基建队不存在了,完全可以等明年财政有钱的时候慢慢想办法。”说到基建队他就来气:“原来我因为鹏子的基建队的农民集资合股搞的小集体,哪知道让鹏子给蒙骗了,为了赚取政府的优惠政策故意欺骗政府。这些个体户子心眼黑,根本就不是想着共同致富,只想个人发财,他怎么发财呀,无非就是剥削劳动人民,榨取剩余价值嘛。这不有工人摔伤了,鹏子为了自己的利益根本不顾别人的死活。我曾经交待过叫基建队负责医疗费用,如果真是集体的,那肯定会那受伤人员安置得妥当,可那鹏子当面拍胸口做保证,转背就什么也不管,你们说这不是剥削阶级又是什么?!马克思说得好嘛,资本来到这世界,每一个毛管都滴着血,我看是至理!我们是社会主义社会,就不能容忍资本主义猖獗!”说得杨陆顺脸上发烧,惟恐殃及池鱼。
谢乡长呵呵笑道:“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政策允许部分人先富裕起来嘛。”
卫书记在气头上,反驳道:“这话也只能用在猫抓老鼠上,不见得发了财的人都是好人。象鹏子这样唯利是图的人根本就不算是好人,拜金主义要不得!”
谢乡长微笑中带着点阴森:“老卫,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这话可是中央发展市场经济的指导方针,看问题不要看点,要看面嘛!”
老丘刷刷地做着会议记录,镜片后的眼珠子却不断在书记乡长脸上转悠,似乎他察觉到了什么。
会议后卫书记就把建文化站的事宜交给了总务老游,跑了趟利群村砖窑,想赊欠点红砖大瓦,没想到老袁哭丧着脸说:“卫书记,这可咋办哟,原来烧的砖瓦质量不好,现在好了又没销路,你看看,这坪里堆积了两百万口砖瓦,一个月来没销出去一块!村里的人都没了信心,嚷嚷着要散伙呢!”
卫书记诧异地说:“不可能吧?南平县天天要起屋盖楼,砖瓦怎么没销路呢?你们要多跑多找,打开销路嘛。”
老袁说:“怎么没跑?业务办的人这一个月天天没歇脚地跑,鞋都跑烂几双,可人家就是不买啊。什么原因,通我们乡的公路太差了,而且离县城又远,人家来拉不划算啊,那东亭镇就在省道旁边,全是一展平的柏油公路,人家都上那去拉砖了。也有单位出六分一块买我们的砖,可得我们送上门去,好家伙一算运费,一车砖我们得亏上几块钱,做不下去啊!”
卫书记听了脸一黑,就说不话来,砖窑里的工人们也都纷纷围上来求卫书记想办法,算起来全村人平均每户投了近三百元到砖窑,可临了出了钱又出工却仅仅换来一个麻子屋,再就是堆满了坪的砖瓦!
可卫书记仓促间又想得出什么办法呢?最后才大声说:“各位乡亲,困难只是暂时的,大家再耐心等等,会有转机。这次来我知道了砖窑场的困难,回去就开会着手研究解决方案。请乡亲们放心,政府会替你们想办法的。”
好在村民们还把希望寄托在乡政府,没太刁难卫书记,叫了番苦发了一通牢骚就散去了。老袁还要留卫书记吃饭,看这情势哪还敢在利群村吃饭,以后圆满解决了问题皆大欢喜,要不怎么对得起乡亲们的热饭好菜?卫书记就赶紧走了,本想借砖的话根本没敢说出口,自然也不会把修文化站需要买的那几万砖说出来,无济于事嘛。
八六年元旦刚在冬雨绵绵中度过,南平县突如其来就换了领导班子,县委郭书记、县委副书记程县长等一批年过五十五岁的老干部全部就地免职退居二线,郭书记到底德望高点进了地区统战部挂了个虚职,连告别茶话会也没开就去了地区。其实不光是南平县,南风地区六县一区都是这个政策一刀切。
暂不管其他县区,南平县波澜不惊地就完成了新老班子的更迭,原县委刘副书记从三把手一跃成了新任县委书记,古县长是从临县调来的,书记县长年龄都不到五十,看来坐稳两届不成问题。原来都是春节过后才召开的三级干部大会因为这原因提前开了,既是新的县委县政府班子的见面会又是调整新一年全县工作的大会。
新平乡面对这次县委人事调整最为失意的是卫书记了,虽然在会上县委刘书记、古县长一再强调“县委班子动,下面各行局各乡镇不动。”可卫书记仍旧感觉到了危机,特别是前郭书记连个招呼都没打就匆匆合家去了地区,等三级干部大会一散,他就搭车去了地区,他知道没了郭书记支持想进县里一个好行局很难。费尽周折才打听到郭书记的新家,其实也就是地委大院里一套很普通的直通间,郭书记倒是很热情地接待了他,但对于他调动的事情也无能为力了,甚至还告诫他说:“老卫啊,你就莫再有其他想法,好好在新书记领导下工作,尽量不出问题,我跟刘江生斗法斗了几年,他是仗着地委副书记是他表叔,也不知道是不是八秆子打不到一处的表亲不?到底他年轻,有资本,这不我还算安排得好的,四个老书记还只我进了地区。那人心胸狭窄,你是我原来提拔的人,肯定没什么好印象。早知道有这样的政策,我是该提前把你动一动的。”
人就是这样,没了靠山没了主心骨,气势就大落,卫书记回到新平后,一改往常的大嗓门硬态度,事事开会商量决定,再也没了昔日伪军阀的作派,谢乡长又恢复了以前事事听书记的和事佬态度,新平乡一反常态的出现了风平浪静状态。
眼见得又临近春节,总务老游又忙活开了。在周副书记等人的提议下这次分过年物资一改从前的平均分配,区分了等级,那就是党委班子成员为一类、副乡长部门负责人为一类,普通干部为一类。因为有了抵款做后盾,就是普通干部分的鱼肉等物质也比往年丰富了许多,自然也没什么怨言。第一次发春节奖金也让干部们高兴不已,这也分了档次,党委班子成员为一百五十元,副乡长部门负责人为一百元,普通干部七十元,相当一个月工资了,而且村里也有了表示,不是没个干部都相应负责一个村么,村委会也都各自行了点意思。总之皆大欢喜。
杨陆顺冷眼看着,发现所有提议都是周副书记等人提出的,虽然卫书记也试图阻止,可挡不住大部分人的同意,也只得按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同意,看来卫书记再无从前一锤定音的魄力了。但过去一个多月县委也没什么具体动作,估计不得再会动下面乡镇的班子,卫书记明显脸上显得轻松了许多。
春节前夕,刘书记带领县委一班子人到各乡镇转了一圈,说是搞检查看形势,也可以说是新上任的县委书记巡视自己的地盘吧。到了新平乡,乡党委一群人都打起精神应付着,惟恐给新书记留下不好的印象。刘书记等县委领导都是笑容可鞠,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听了各线的工作汇报后都表示很满意,表扬肯定鼓励居多,批评几乎没有,让新平的干部们大大松了口气。在吃饭时刘书记还主动跟卫书记敬酒碰杯,对杨陆顺这年轻干部也是赞口不绝,这让卫书记又恢复了压低已久的大嗓门,在食堂外老远都能听到他爽朗的笑声。
到了年初二,汪建设就被他妈逼着开车到新平来接沙沙一家去过年,不过杨陆顺也早就准备好拜年礼物了,乡上春节分的物质实在太丰富,上了二十斤的大青鱼十条,上好的猪肉五十斤,菊花香烟两条、春江大曲两对,白糖、菜油、猪油、香麻油都不少,新平村还送来十只大黑鸡婆,加上计生办老柳、卫生院、联校等也送了过年物质,无非也就是鱼肉物品,搞得家里忙了几天才腌好鱼肉,哪里吃得完?沙沙就早分配好了给娘家人去了电话,叫他们不要买鱼肉。这不汪建设开车来,正好运鱼肉去县里。
杨陆顺其实也想去县里,主要是想见魏家强,自打从深圳一别,奇志的信也就来得稀少了,即便有信也只是干巴巴地问候几句,全然没了在一起的激情与火热。本来杨陆顺认为自己有家有室又有了孩子,再搞男女关系对不起沙沙和孩子,也不是一个好党员干部的所为,没想奇志那头冷得比他还快,这就让杨陆顺暗暗松了口气,可也迷惑不解,心里甚至还有点酸溜溜的味道。后来鹏子去了深圳转回来拉队伍时,只是说袁总对他还很客气,也没过多问什么就同意他进入袁总的建筑公司,似乎还给了他个小职位,还托了些精致的小孩子衣服,写了张祝贺卡片,一切都表现得仅仅是同学朋友关系。所以杨陆顺就想到魏家强那里打听打听奇志的近况。
一路上杨陆顺都心神不宁,耳边直听到汪建设用羡慕却又酸溜溜的口吻谈家强:“那小子真是好运气,在南平混不出名堂到了深圳倒出息了。他是老历二十七才回,听他吹还是坐的飞机,我还不信,那小子拿出民航上发的纪念品还有飞机票我才信了。那小子西装革履,手上还带了个老大的金戒子,建国笑他带个铜的摆阔气,急得那小子又是咬又是掂重量,生怕别人不信。六子?你说深圳真的篇地黄金啊?那小子一副窝囊样都发财了,我都想去下海了,我就不信比那小子差。四妹子,你姐现在阔气了,穿金戴银的,那边的衣服硬是高档,我姐那样儿打扮出来,楞比张巧(建设爱人)还显得年轻好几岁了。魏家强那小子不够意思,也不知道给我们几兄弟带点东西,就给孩子们带了点文具,我是硬抢才抢了他几包万宝路烟,那小子真抠!”
沙沙在逗孩子没怎么听,杨陆顺也没怎么注意,但听了后面几句心里也不是滋味:以前家强没少被你们哥俩嘲讽,不计较你们就不错了,还指望别人赚了钱孝敬你呀?
到了汪家,在楼下建设就吆喝起来:“魏家强,搭手来搬东西哟!”说完把车门哗啦打开,生怕路过的人看不见里面堆起的东西。楼下还真有凑这热闹的人:“哟,建设,从哪拉这么些大青鱼啊?只怕不下十几斤一条吧?”
汪建设腰板挺直语气虽然恭敬可神情倨傲:“哟,张叔,新年好啊。这鱼条条上了二十斤,难得条条这么匀称啊,这是我那新平乡当副书记的妹郎子过年分的,是专门孝敬岳母娘的!”
那人就羡慕道:“那难怪得,原来是公社领导分的,单位买村里送,那是吃不完!”
杨陆顺扯起一条鱼嘴巴上的铁钩子就走,脸上火烧燎烤一样不自然,倒是沙沙抱着旺旺说:“张叔,你莫听建设乱说,这是我们专门到万山红渔场里买的,只是几家人买得多人又熟就便宜点。哥,你倒是赶紧弄上去啊。”
建设嘿嘿一笑说:“四妹子还怕影响不好啊?”弯腰就拖起一条鱼,故意龇牙咧嘴地上楼去了。
楼上汪父听到喊声早就在门口候着呢,见杨陆顺来了,赶紧点燃一小串鞭子已示欢迎,杨陆顺忙喊:“爸,给您老拜年啦!”汪父见了大鱼就客气着要去帮忙,杨陆顺闪了下说:“爸,我能行,您就别动手了。”汪父也不客气,站在楼上冲下面的旺旺喊:“哎哟,我的乖外孙来啦,快上楼来,别凉着了。”沙沙在下面回道:“爸,等会就来,车里还有很多东西呢。”汪父扭头就冲屋里喊:“老大,你也下去帮个手嘛,总不能让六子这客人弄吧?”
其实建国和家强听到声响也出来了,跟六子相互道了新年问候后,就都要下楼搬东西,汪父笑着拉住家强说:“你就别去了,陪六子说说话,莫搞邋遢身上的高级大衣了。”
魏家强虽然还是瘦小个子,可脸上的笑不再琐屑,小胸脯挺得高高的,听汪父这么一说也就打了个哈哈,转身进了屋。杨陆顺依照汪母的指示把鱼放在厨房里又要下楼,却被家强一把扯住:“六子,没听咱爸说你是客么,就坐下喝杯茶,咱哥俩说说话,这小事就让他们弄去。”说话时眉毛一扬一扬,眼里尽但是不屑。
杨陆顺仔细打量家强,他的装着确实新潮,里面是酱红色西装,扎着黑底红点的领带,外面是一袭黑色的呢子大衣,脚踏一双钲亮的皮鞋,原来乱蓬蓬的头发也梳了个背头,迎风还香馥馥的,估计是用了什么发蜡,不过家强对自己的笑还是蛮真诚,至少还看得出感激之意,要不是给他指点到奇志公司,嘿嘿!
正思量着,魏家强就从口袋里摸出两盒中华铁皮盒子烟塞到他手里说:“六子,这两盒烟给你装领导抽,让我们抽就糟践了。我给你带了四条三五烟,在南平也算过得去的好烟了,我还”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就停了,故做神秘地说:“还带了点小东西,是给沙沙和旺旺,没带来,等上我家再给你。”马上要大声笑着说:“六子,听溪流说旺旺长得眉清目秀的,肯定象我姨妹子一样好看,象你一样聪明了。”
杨陆顺左右看了看问:“家强,二姐他们呢?”魏家强笑着说:“她们三个女人带着孩子去我家了,一会就回。我随便给她们带了点东西,就当稀奇宝一样硬等不到明天了。”一脸的轻慢。
杨陆顺这会对家强又不满了,你发财了亲戚家沾点光也没什么了不起吧,犯得着这样作践自家人么?可心里想知道奇志的情况,就扯开话题说:“呵呵,女人是好奇心重点。家强,在那边还好吧?”
说起这话才点到了家强的兴奋点上,立即满脸生辉:“六子,好,那边确实好!要不是公司硬放我的假,我还真不想回。那边气候又好,海鲜好便宜的了。这次我带了不少干货,什么鱿鱼海参墨鱼,这边不但买不到,有也贵得死人。这里交通也不发达,我从广州坐飞机到春江只用了不到两小时,可从春江到南平,足足颠簸了我六、七个小时,到了南平幸亏下雨没没什么灰尘,可路到那里都是烂泥巴,搞得我一天要擦几次鞋子,你说,唉,落后啊,落后!我算是看透了,教子教孙有机会就要出去,莫窝在这屁眼大的地方,人都窝傻了。我说六子,我看你干脆也下海算了,守着个一月百几十块钱的工资有什么意思。你比我有文化,在深圳大学生好吃香的,我要是你有大学文凭,嘿,我就自己开公司当老板了。六子,哥哥不哄你,我这打小工的一年也要赚五、六千块,而且袁总又是你同学,你肯定比我强海了去了。你没去过那边你不知道,有钱人的天堂,那家伙,一辆苯死汽车就得好几十万,那家伙,楼房高得入了天了!六子,听哥哥包你受好,一个破党委算什么,一年千把块钱,还要在农村里日晒夜露的,当个老板洋气得多”那派头指手画脚地满口唾沫,开始还带着点尊重,渐渐就好象他是大老板一样了,完全是教训的口吻了。
杨陆顺听得好一阵不耐烦,心说这人怎么就这德行,这不过就是有了几个钱也别张狂成这样儿啊?这会汪父听了魏家强的话,也笑着从兜里摸了盒三五烟,丢给两个女婿一支,自己也叼上一支说:“家强,你有你的道理,在外面海阔天空是蛮好,开了眼界也挣了票子。我看六子在政府也行,当领导总比当平头老百姓强吧?你看六子弄回来的鱼肉鸡,我听沙沙说今年乡领导分得比普通干部多了一倍不止,我们不是贪这点东西,就是图个面子嘛。呵呵,你们说呢!”
家强撇了下嘴反驳道:“爸,您这就是落后了吧,今年有时间我接你去那边看看你就知道了,有了钱可以买的东西多了去,一点土猪草鱼又算什么呢。就不说别的。”他一抖手腕亮出块黄澄澄的手表:“这是早两年全国有名的梅花表,好几百块呢,你说是这手表值钱还是那鱼肉值钱?这得外汇券才买得到。”
杨陆顺见不得魏家强小人得志就猖狂的样儿,借口去外面抱旺旺起了身,出门迎面刮过来一阵寒风让他打了个哆嗦,瞥眼见楼下沙沙不知道和谁个女人聊得正起劲,一听也是在炫耀什么六子乡政府发了多少多少东西,她储蓄所分了什么什么福利,全然没注意小旺旺包裹着的棉被滑下了一大片,旺旺的小脸儿冻得红红的,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这家人怎么全这操行啊,寒着脸跑下楼,也不搭话抢过小旺旺包裹好就往楼上走,沙沙在背后奇怪地说:“嘿,你就不知道轻点啊,也不怕吓着旺旺!”
杨陆顺把旺旺抱上了楼,马上又成了外公外婆的掌上宝贝,大家都逗弄着孩子没再聊什么钱呀物的,杨陆顺心情就好了很多,等流沙几个女人一回家又热闹起来,于是前面就成了女人孩子们的嬉闹场所,男人们只得移到后面,扯来扯去又让魏家强有了发挥场所,原来对他不屑一顾的汪家父子都被他鼓吹的极具诱惑的特区花花世界所吸引,不时随着他的话而开心大笑。
中午饭后,汪建设就要把车上的东西送到其他几家去,杨陆顺沙沙也被拉上了车,车到了魏家强家,建设很讨好地把属于家强的那份东西搬进了屋,魏家强随手丢给他一个防风打火机,告诉他这打火机得一百多一个,还随便送了罐甲烷气,又让他高兴了还一阵子,没口子道了谢谢才美滋滋的走了,这又多了样他在别人面前炫耀的东西了。
魏家强显然是要感谢杨陆顺给他的帮助,所以带了不少东西,包括女人用是化装品、进口的洗发水、高级香皂,还有一对精美的耳环一个镶嵌了绿宝石的金戒子,当然还有给旺旺带的进口奶粉等营养品,看得出魏家强是费了点心思的。沙沙两姐妹自然到里间去看衣服戴首饰,正好留下杨陆顺他们俩姨夫说话。
魏家强笑咪咪地说:“六子,哥哥我还替你选了双好皮鞋、一根高级领带,你这身材穿西装才叫潇洒呢,不象我这三等残废。”
杨陆顺好容易没了干扰,自然急切想知道奇志的情况,就笑着说:“谢谢你这么费心了。家强,我那同学老板没苛刻你吧?”
魏家强吧唧着嘴巴,一脸猥亵地说:“你那同学老板我还真难得见她一次,不是你说她是离婚了的,我还以为她是个黄花妹子哩。加上穿得好保养得好,那脸蛋简直嫩得出水。妈的,男人找个那样的老婆短几年阳寿都心甘情愿呢。”
杨陆顺听了心里莫名忽悠了一下,暗地里有点沾沾自喜,也笑着说:“奇志在大学的时候就是有名的大美女了。别在背后说你老板的话,当心我告密啊!”
魏家强呵呵直乐:“好六子耶,可千万别,我还得靠你同学的公司发财呢。我跟你说吧,今年我们公司又扩大了规模,房产公司倒成了分公司了,袁总的办公室迁进了工业园里,知道为什么不?我听我的经理说啊,公司又进来了个大老板,一个比你还小的大学生,研究生,好象是个高干子弟,那家伙可了不得,在深圳没他摆不平的事!还有人说那刘董事长的爷爷在中央哩!你说,你说,那还有什么搞不定的?我估计那姓刘的也是看上你同学了,要不那么大个公司放心让袁总管理呢。”
杨陆顺脸上笑慢慢僵硬下来,心里说不出一阵酸痛,原来奇志对自己冷漠是为了那姓刘的高干子弟啊,还是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