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丘细细咀嚼了半晌才咽下去,笑着说:“老弟,你还真是个可造之材,这么快就平静了心情,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你在生气了。做人就这样,人家阴你整你无非是想看着你生气落魄,你越痛苦人家越得意,何不一笑了之?想当年蒋光头欲置毛主席于死地而后快,可在重庆和谈时,不也咧着嘴巴握手照相呀?把怨气发泄在脸面上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想个招回敬一下。就拿柳油子说,老贺的事全都知道是你捅出去的,断了他的财路还被迫退回一部分钱,多大的损失啊,可他拿你又没辙,你现在正是卫书记全力栽培的人,他明的不敢乱来,也只有在某些人面前说你的坏话。要治他容易,你只需如此这般,但必须狠得下心来,不怕得罪他一世才可以!”
杨陆顺默默地听完,见老丘目转睛地看着自己,摇了摇头说:“算了,没必要这样做。”
老丘大急道:“就这么算了?那小子明明是在搞你的名堂,你不知道还说得过去,知道也无动于衷,未免也太那个了吧。”
杨陆顺笑了笑说:“人前谁人不说人,人后谁人不被说?只要老柳在工作上不搞名堂,我没必要去计较这些,多防着点就是了。”
老丘一改焦急的神态呵呵笑了起来说:“杨老弟,你确实有容人的心襟,老哥我自愧不如啊!其实我就知道你不会按我说的去做,如果真那样,嘿嘿,我今天也就没机会请你吃饭喝酒喽。”
杨陆顺知道他这么说的原因,笑道:“丘主任,你也别把我想得那么好了。今天来不光是为我计生办的小事请我吃饭的吧?”
老丘嘿嘿一笑说:“杨乡长,老哥我真还有其他重要的事请你帮忙。”见杨陆顺含笑不说话,就接着说:“我得了可靠消息,因为计生工作日益得到国家的重视,各级政府也会适当地加强计生队伍的力量,不久呀计生线上又要增加人手,所以我想请老弟把小何的事多上点心,到时候把跟卫书记多美言几句,把小何解决喽,好不好?”
杨陆顺心说这老丘确实消息来路广泛啊,自己从没听到任何风声,他就有了可靠消息,这些东西他从什么地方得到的呢?不禁好奇地说:“丘主任,你可是消息灵通、耳听八方呀,我怎么就毫不知情呢?”
老丘也不隐瞒:“杨老弟呀,我在新平搞办公室好几年了,当然跟县政府办、党委办的人联系得密切点,利用工作之余拉拉关系套套近乎,多少也认识点人,加上小何的事我也上心,功夫不负有心人啊,这不才提前知道了点。老弟呀,你也莫太把心思尽用在工作上了,也多结交点工作上的朋友,虽然不指望个个用得上,但总比没有的强。”
杨陆顺心里却多少有点不以为然,本职工作都搞不好,搞那么多不是空的?可也不去反驳老丘,只是淡然地说:“丘主任,你放心,小何的事我会多尽心的了。只要计生办真要加人,我一定去请卫书记考虑小何。”
老丘听了心情大好,他晓得杨陆顺这样的年轻人说话一定上算的,何况杨陆顺跟卫书记关系不是一般的好,这事基本就算成了,便笑得一脸稀烂举杯敬道:“那老哥我就不再罗嗦了,先干为敬!”
两人又随意地闲聊着,老丘等了好半天也没见杨陆顺问及小何走后的空缺由谁来填补,只怕杨陆顺也没想那么远,可人家帮了自己,也得帮帮人家不是?就笑着问:“老弟啊,你晓得你家姐妹好几个,只怕你的外甥们也都有大了成人的吧?”
杨陆顺笑着说:“俗话说长房的人大,满房的派大。果然不错,我那最大的外甥比我还大上几岁,这不当舅爷爷舅外公都好几回了。”
老丘说:“那他们都在乡里务农,也没个招工什么的?”
杨陆顺说:“现在谁不想跳出农门呢,可得有本事呀,我老杨家几代农民,除了我侥幸考了大学当了干部,真还找不出第二人了。”
老丘笑着说:“你家出了你这么个领导干部是他们的好福气哟,你可也得多替亲戚们盘算盘算了。能拉出一个算一个嘛。”
杨陆顺楞了楞,摇着头说:“想帮他们也得他们有本事才行呀,大了的几个没一个读过高中的,唉,不知道我几个姐是怎么搞的,根本不愿意让孩子多读点书,观念还是落后啊。”
老丘说:“现在农村里读了初中就算文化程度高的了。老弟,你看这么着好不好,小何万一这次解决了,我办公室里不就缺个勤杂员么,你看你几个姐家有谁年纪合适的,挑一个聪明点手脚麻利的妹子来顶缺,干得几年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转了么。”
杨陆顺慌忙拒绝道:“哎呀,那就算了,前脚把小何弄到计生办,后脚就把自家亲戚搞进来,不好不好,影响太不好了。你的好意我领了,帮小何实在是看那妹子可怜,我压根就没想过要把自家亲戚搞进来,算了算了。”
老丘心里暗笑杨陆顺迂腐,不过这样也好,他不搞人进来,正好看其他党政领导家的亲戚有什么要帮忙的不。他这么一想也就不再坚持,连忙笑着夹菜敬酒。
接下来几天杨陆顺依旧带着老江各村跑,只是再三交待老柳要盯紧其他村的结扎工作,有情况及时汇报反映,他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只希望将心比心,尽量营造一份团结的好氛围。
这天晚上从村里给妇女们讲课回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他路过卫书记门前见房门开着的,就随便跟卫书记打了个招呼,没曾想卫书记在专程等着他的。
卫书记神情有点蕴怒,说:“六子,等你老半天了,坐下说话。”
杨陆顺笑着说:“卫书记,什么事呀?”
卫书记点根烟抽着,透过浓烟看着神情自然的杨陆顺说:“这几天结扎工作进行得怎么样啊?”
杨陆顺说:“据计生办柳主任反映进展得非常顺利,农民们都摈弃了封建思想的落后观念,踊跃前往卫生院结扎呢。我就把精力主要集中在术后妇女身体健康的恢复上了,挨村挨户的授课探视,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现一例因为伤口感染致病的,现在第一批做手术的新平村妇女都能下地干重体力活了。”
卫书记说:“六子,可根据我的了解,有不少妇女怎么没做结扎手术呢?这已经严重影响了后期工作的顺利进行,今天我点上的农民就纷纷找我反映了这一情况,说什么跟乡里领导亲戚瓜葛的关系好的就可以不做,这究竟是为什么?”
杨陆顺忙解释道:“之所以有部分妇女没结扎,那是因为她们患有各种疾病而不适合进行手术,得经过治疗后方可结扎,这也是卫生院的医生做出的科学结论。我得知后本着关心人民群众身体健康的原则向谢乡长汇报了情况,谢乡长也非常重视,当即就决定了病情严重的妇女暂时不手术,等她们病情得到好转后再进行手术。”
卫书记皱着眉头说:“你的想法是好的,可实际情况就有点乱套了,没人说是因为有病等原因而没结扎的,怨言很大啊!看来是计生办的工作没做到位啊。”
杨陆顺说:“我专门派柳大茂负责各村做好解释工作的,他也从没跟我提起过啊?”
卫书记深深地看着杨陆顺说:“那你就得多用点心了。好了,我看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去吧。”
杨陆顺也实在是累了,躺在床上还没多想就酣然睡去。第二天上午在计生办,杨陆顺见到老柳就想起了卫书记昨天的话,不过多了个心眼,随意地问:“柳主任,这段时间我们分开搞,村里没什么异常情况吧?”
老柳自从与杨陆顺分开后,根本就再没去过村里,成天在卫生院呆着和小护士们玩玩闹闹,陪县里的医生吃饭,早就把杨陆顺要求到村里的工作抛到了脑后,只是吩咐张文谨、张大庆两人去搞,两张岂又会尽心尽力呢?但还是每天给老柳的汇报中说自己做了什么什么,取得了什么什么效果。老柳听杨陆顺一问,也就把两张的话原本地回给了他:“哦,这段时间我们都按照你的指示要求做的,没什么异常情况,结扎也进行得蛮顺利。只是检查出有疾病的妇女不怎么热心治疗,当然也跟家庭条件有关,农村嘛没多少余钱看病吃药的了。”
杨陆顺疑窦大生,问道:“就没有农民对那些应该结扎而没结扎的有怀疑有抵触?”
老柳笑着说:“他们敢,不怕挂牌子游街啊!”
杨陆顺就要把卫书记的话反问老柳,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杨陆顺接起一听,是党政办通知他和老柳去卫书记办公室开会。杨陆顺就不再言语,叫上老柳一起去了卫书记办公室。
到了卫书记办公室,里面只有卫书记在伏案写着什么,见了他们俩只是叫他们先坐就继续写他的东西,杨陆顺和老柳不知道开会的内容,也就坐在一旁暗暗地回想着近期的工作,准备领导问及时好汇报。
一会儿谢乡长、周副书记先后进了办公室,老柳忙着装烟点火,杨陆顺也跟领导打招呼问好。
卫书记停了笔,脸色有点严肃地说:“前段我们乡的计生工作抓得很好,取得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也得到了县委县政府计生委的好评,这与杨陆顺同志认真扎实的工作分不开,当然也是全体干部共同努力的结果。”
谢乡长也笑着说:“是啊,卫书记伯乐识马,挑选了一名优秀的干部才取得了如此的成绩啊。杨陆顺同志功劳最大呀。”
杨陆顺正要谦逊几句,可卫书记没等他开口,就说:“那也只是前期的工作做得好,但从我去县委开会后以来,就出了不少问题,这几天我跑了几个村,听到了不少反映,说结扎有漏网的人员。我就搞不懂了,明明说是一刀切,怎么就有可以不结扎漏网的现象呢?”说到最后一句已经是声色皆厉,直盯着谢乡长。他冲老谢发火有原因的,既然你同意生病妇女可以暂时不结扎,那么也要积极采取相应措施让广大群众知道政府的意图,同意得爽快却甩手不管,弄出了麻烦也不见你请示汇报,当然就有火气了。
谢乡长瞟了一眼神情慌乱的杨陆顺,心说你小子是怎么给老卫汇报的,怎么找着我开火,莫非是故意找茬?还是微笑着说:“卫书记,是这样的,前段时间你去县里开会,杨陆顺同志找到我汇报说不少农村妇女身患各种疾病,很多病是不能做结扎手术的,需要治疗后才可以,我知道杨陆顺同志一心为民,便也很重视,所以就去卫生院仔细询问了医生,得到的结论跟杨陆顺同志反映的一样,我虽然是乡长,可我毕竟没从事过计生工作,所以很尊重杨陆顺同志的意见,在他的要求下,我才同意的。”说完很随意地看着杨陆顺。
杨陆顺不知道卫书记究竟何意,昨天已经问了没怎么样,今天怎么就成问题了呢?赶紧说:“卫书记,是我跟谢乡长汇报提出的,这种情况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们计生办已经采取了相应的工作,到村户做解释工作了,柳主任,你把情况跟卫书记、谢乡长汇报一下吧。”
老柳舔了下发干的嘴唇说:“卫书记,谢乡长,我这段时间按照杨主任的安排到各村去做了些宣传解释工作,农民群众还还是蛮支持的,他们纷纷表示政府爱民好”
卫书记一拍桌子低声喝道:“够了,柳大茂,你这段时间只怕都找不到去村的路了吧,还在大言不惭地说农民群众支持,我这几天听了一耳朵的怪话怨气话,什么乡上领导干部的亲戚就可以不结扎、村里干部的关系户就可以多生育!农民支持个鬼,他们根本就不明白这是为了他们好,他们只眼浅别人没结扎。你柳大茂真的那么负责,会听不到这些反映?你居然糊弄到我的头上来了!”
柳大茂吓得一哆嗦,背上汗直炸,忙叫冤屈说:“卫书记,我只是把计生办的同志到村里的工作汇报如实汇报给您的,要糊弄我也是被张文谨他们糊弄了。”他越解释越让人厌烦。
杨陆顺见卫书记脸色很差,赶紧说:“卫书记,这事我负主要责任,是我疏忽了解释工作的重要性,我检讨”
卫书记把手一挥说:“柳大茂,看在你的杨主任为你求情,我不再责备于你,但我正告你,别一天到晚耍小聪明。成天混在女人堆里别忘记了自己姓什么!”
老柳面红耳赤,只是感激地望了杨陆顺一眼,低下了头。
卫书记说:“杨陆顺你要学会从大局着手,别老是盯着眼前的鸡皮蒜毛的小事,一定要抓住工作的重点,是要关心群众的疾苦,可还是要关心工作的大局,不可因小失大。”他见老谢笑眯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说:“老谢,杨陆顺同志毕竟还年轻,提出了好的建议不仅只是支持,还要大力协助嘛,不能不闻不问,如果你在同意的基础上再加大点协助力度,号召干部们都积极去做好解释工作,也就不会出现现在被动的局面,这计划生育也不是杨陆顺同志一个人事嘛。”
谢乡长心说你这是没事找事来批评我嘛,笑着说:“卫书记批评得正确呀,我是疏忽了,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流言蜚语,我觉得亡羊补牢为时还不晚,从今天开始加大解释力度,应该不会影响总体进度的。当然我觉得那些话也不是空穴来风,总会有点事实依据,不排除有的党员干部利用此事来为亲人朋友谋私利的,真正要杜绝这类似的现象,还得从我们干部队伍的自身素质出发,好好整顿下队伍纪律呢。”
周副书记好半天插不进话,这下说到了他的职权范围,赶紧说:“是呀,思想教育时刻放松不得,如今工作任务繁重,已经很长时间没搞思想教育了,卫书记,何不借机会忙里偷闲地搞一搞呢?”他自以说到了卫书记心思上,这卫书记不最爱搞面子上的事么。
卫书记心说这老周也是爱凑热闹,不积极想办法解决眼前的问题却想着搞其他,也是不堪重用的人,就说:“这几天我仔细询问了卫生院的医生,又走访了几家因为有病不能做手术的妇女,看来问题不小,你比如什么心脏病什么的,一时半会怎么治疗的好?还有一些什么内分泌疾病,从外表看哪象是有病的人?这难免就给人口实了,专业的医生还需费心检查才能知道哪里哪里得了病,你叫农民们怎么分辨得出谁真有病谁是假病呢?你说一个婆娘能下地干活吃上两碗干饭,怎么着也不象病人,所以啊,哪怕我们政府再怎么解释也不能完全让农民们心服口服啊。这样不仅退慢了进度,也会让农民更加不理解。既然县委县政府强调一刀切,我也在会上做了保证,就坚决不能因为任何原因而完不成上级赋予我们的任务。我权衡了很久,也咨询了县里来的医生,女人可以结扎,男人同样可以。所以我决定,妇女不能结扎的,那就让她家男人结扎。总之一条,必须完成任务,争取第一名!”
杨陆顺一听忙说:“卫书记,男人在农村是重要的劳动力,结扎虽然是小手术,那也要在肚子上拉一刀,多少也会影响受术者的健康,农村男性劳力是不适合做结扎手术的,城里的国家单位上允许男性结扎,那是因为国家工作人员大多是坐办公不从事体力劳动,一点小手术不影响正常工作,这应当区别看待呀。”
谢乡长见杨陆顺公然反对老卫的意见,心里暗暗好笑,也说:“卫书记,杨陆顺同志说得对,他是专业的计生干部,对这些条条框框应该非常清楚,我虽然不是非常了解,可我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农村里不是有句话么,宁可吃几百副药,也不愿意开一刀。农村里对开刀可是忌讳得很啊。眼下马上就是双抢了,大男人家的开了刀,怎么去挑两三百斤一担的湿谷子哟。”
卫书记眼睛一瞪说:“开一刀就跨了身体?这不是鬼话么,我在越南大小开了三、四刀,也没见比谁身体虚?我现在到村里去下地,还没几个人比我强的。我就不信那米粒大的伤口会让一个劳力废了!这一刀切的结扎工作,是目前全国轰轰烈烈地一场爱国政治运动,有再大的困难也得克服喽,小局服从大局嘛,这事就别再多说了。杨陆顺,等下散了你马上开了广播会,不管你怎么说,关键是让全乡的人知道,一刀切是必须进行的,女的不扎就扎男的,总之是要扎一个!”见杨陆顺还要罗嗦,就不耐烦地说:“杨陆顺你赶紧去办,也好好把你计生办的作风整顿整顿,莫搞得太不象话了。老谢,我们等下再在党委会上严格要求一下,让党委们都在自己的点上好生动员动员。”
杨陆顺蹩了口气带着老柳匆匆回了计生办,一路上老柳含羞带愧地给杨陆顺又是承认错误又是做保证,杨陆顺只是点点头也没跟他搭话,他已经在准备着广播会的发言稿,一到办公室也不做什么安排就闷在桌子上写发言稿。
老柳在外面坐立不安,卫书记的话已经说得够明白的了,对他是所做所为基本了如指掌,心里恨死了张文谨两个,要不是他们敷衍自己,哪会让卫书记一顿好骂!看来卫书记盯自己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禁又对杨陆顺心生感激和愧疚,就算是杨陆顺不会整人,可也难得他主动站出来替自己承担责任,真要他再添油加醋地损自己几句,难保不会被伪军阀一怒之下撤喽,虽然他这个计生办副主任本就是虚职没有点实权,可总还挂了个副主任的衔,总还在计生办吆喝得几句。想到这里不禁又抹了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
杨陆顺虽然在写发言稿,可心里还憋屈着的,没想到卫书记为了所谓的政治任务,居然不顾人民群众的身体健康了,这搞工作那有一蹴而就的呢?只求圆满完成任务受上级表扬而不顾实际情况地蛮横搞法让杨陆顺极度厌恶,就连谢乡长都知道尊重专业知识,可卫书记就是听不进其他人的意见,一意孤行,在农村里要男人结扎根本是不可能的,还不是那些身体有病的妇女挨刀啊,如果真在结扎上出了人命,岂不是责任更大了吗?想到这里,杨陆顺写不下去了,他不管卫书记怎么反对也要再去争取,他把笔一丢,对老柳说:“柳主任,你先帮我写广播会的发言稿,我有点急事。”
老柳把头点得小鸡啄米一样,很久没浮现的谄媚笑容又堆在了面孔上说:“杨主任,你直管去忙,这点小事交给我就行了。”杨陆顺笑笑就匆匆离去,留下老柳独自感慨道:“还是年轻领导好啊,不得斤斤计较哟。”
杨陆顺在政府办公室里焦急地等待着卫书记散会,他心里想了好几套劝说的说辞,不断地在嘴巴里默默念叨着,期望能使卫书记收回决定。也不知道党委会什么内容,直到中午要开饭了才散会,卫书记在几个党委的拥簇下直接就说说笑笑去了食堂,杨陆顺只好等吃饭后再找机会,便关了办公室门准备去食堂,没想碰到了老丘,两人并肩往食堂走去,杨陆顺随口问:“丘主任,上午开党委会商量什么国家大事呢?开了一上午?”
老丘笑着说:“卫书记是个坚决执行上级指示的人,一上午就在研究准备在哪里个村搞典型上项目呢,想争取早点搞出成效来。”
杨陆顺来了兴趣,说:“那是好事啊,现在农民都在观望徘徊,生怕政策有变,这下由政府牵头搞,很容易带动农民的积极性的。我想其他党委们也都很想一试身手吧。”
老丘呵呵笑了起来说:“老弟,这才是初步研究,在统一思想呢,说老实话,这没影子的事,谁愿意试身手呢?搞成了出了成效就不在话下,万一劳神费力没发财,不就难堪了?这不在会上就形成了两个阵营的意见,卫书记的意思是搞个小型的集体模式,可谢乡长却说要搞私营典型,各说各有理啊!你怎么看呢?老弟。”
杨陆顺不加思索地说:“卫书记要搞小型集体模式,俗话说人多力量大,汇集一个居民小组甚至一个村的人力物力,把大家伙的利益捆在一起,那还怕不出成效?谢乡长说扶植几个户子也不失一个好主意,小有小的好处,投入资金少而实惠更容易体现,风险也小得多了。”
老丘略微诧异地看了看杨陆顺,心说这大学生还真有水平,说的跟老卫老谢他们的不差分毫啊,但不露声色地说:“那要是你会怎么搞?”
杨陆顺说:“依我看可以呀,小集体和个人都应该一起搞,活跃农村经济这都是非常需要的,个人家庭模式有局限性,但可以使农民尽快体会到党中央农村政策的优越性,小集体项目则更具有代表性,虽然收益有个过程,一但发展起来,那利益就远远大过个体经营户了。”
老丘暗暗记住了他的话,说:“呵呵,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还是起步阶段,我看还是小心谨慎点为好啊!改革嘛,总有个过程,是吧。”
杨陆顺点点头说:“是啊,才开始搞就切忌不可失误,免得丧失了农民的积极性。农民们是很务实的,不管你再怎么说得好听,他们只看实际效果,改善了他们的生活增加了他们的收入,你不做什么宣传他们也会信服的了。”
老丘不再言语,心里对杨陆顺的话很是佩服,到时候在党委会上这么一说,只怕卫书记等人得刮目相看了。
吃了饭后杨陆顺便尾随着卫书记回了宿舍,也不等卫书记发问就径直说:“卫书记,我想请您从妇女群众的身体健康着想”
卫书记笑着说:“六子,我上午在开会时耳朵一直在听着广播的,就没听到你开广播会,我知道你思想可能不通啊,你坐呀,坐下嘛。我晓得你一心为群众好,这是值得表扬和肯定的,但我的想法跟你的不同,我没读过很多书,思想也许不怎么解放,观念也许落后了,我也很关心农民群众,所以这几天我四下走访了不少村户,毕竟不能做结扎手术的只是极少一部分人,可正是因为这少部分人影响了整个工作,你自己是农民子弟,农民们的陋习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们知识匮乏、目光短浅、愚昧而狡黠,我这不是贬低,是事实,你也能看得到的事实!计划生育政策可以说是一项为了我们子孙后代的大政策,在大局和个人之间,我从来都是毫不犹豫地选择大局!我不想因为在极少部分人那里体现了我爱民护民的个人意愿而忽略了整个工作。我是军人出身,我就拿军队的事来说,当年为什么会有狼牙山五壮士等英雄的涌现,他们就是为了大局而牺牲的个人,要说谁的生命不宝贵?可他们就甘愿牺牲自己而保护大多数。什么事情都会涉及到少部份人的利益,可为了大部分人的利益也只能牺牲少部分了。也许我这样的比方不很恰当,可服从上级是下级的职责。当领导的就要放眼大局,当断则断,切不可优柔寡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