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陆顺经了李柱全一事,受到汪溪沙、叶祝同等人诸多劝告,心里实在窝心得很,新平村顺利地搞完了结扎,马党委也曾去看望过他,先也是没口子夸赞了他一番,让杨陆顺心里很高兴,总觉得没白费苦心。
可马党委话锋忽然一转,说:“杨副乡长啊,幸亏你只受了点小伤,真要闹大了,卫书记那里我怎么交待哟。在我的点上出了这样的事,都是我平时抓得不够,卫书记也批评过我了。唉,现在农村工作越来越难得做了,承包到了户,都是个人管个人,个人搞个人的了。”
杨陆顺不是蠢人,听得出马党委借口说农民承包到了户,何尝不也是说新平村是他个人承包的呢,是在委婉地劝他不要管闲事而已。看来真让叶大哥说对了,做了好不讨好,还牵连别人挨了批评。杨陆顺又还能怎么说呢,赶紧跟马党委道歉吧:“马党委,这事都怪我年轻没经验,忽视了农村工作的难度,给你添麻烦了,还请马党委多批评我。”
马党委故做大度地哈哈一笑说:“杨副乡长,你也别太谦虚了,是意外事故嘛,心还是好的,我老马也领你的情,在卫书记面前我可没少给你讲好话。莫看你年轻,主意还是蛮多的,农村工作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按规矩办就行了。”
接下来结扎工作进展顺利,基本上就没遇到麻烦事,杨陆顺也乐得轻松,带着老江这村跑跑那村看看,只是对李柱全心存愧疚。
这天轮到周副书记的点上,跃丰村是个大行政村,与五胜乡搭界,到乡上有近二十里路,村里有两百多妇女需要结扎,考虑到结扎后的妇女不适宜走这么远的路,处于对妇女们身体着想,杨陆顺就建议周副书记是不是用驴拉板车接送,一来缩短往返时间,二来也体现政府的爱民之心。
周副书记欣然地接受了建议,叫村委联系了三辆板车接送,当然也赢得了农民群众的叫好,农民不知道是杨陆顺出的主意,就没口子对周副书记感谢,虽然没什么新鲜词语,可世上谁不爱奉承呢?让老周心情大好,杨陆顺在一旁也是呵呵直乐,等到该去的人都到齐了,杨陆顺也就准备回卫生院,却被老周留了下来,说村支书老王家小子昨晚在竹山里打了不少斑鸠子,中午一起打个牙祭。杨陆顺推辞不脱,只得留下。
上午老周也没闲着,在支书老王的陪同下看了看农民田里的早稻长势,杨陆顺正好借此机会多学习,也就随着老周四处查看。临近中午才回到老王家里,老王家是去年才新盖的红砖瓦屋,算是村里最好是房屋了,杨陆顺只夸老王是先富起来的人,老王苦笑着说:“富什么哟,还是不小儿子要结婚,女方指定要住红砖瓦屋,不得已借了不少钱才盖起来的。现在政策好是好,可要光凭作田发财,那是不可能的了。”
吃完中午饭后,杨陆顺按规矩要把伙食费给老王,老王却怎么也不肯要,说:“杨乡长你是稀客,请都难得请到你来吃饭,又怎么能要你的伙食费呢?”百般推辞,杨陆顺只得作罢,没想老王却又把盖了村委财务印章的伙食费条子塞给了他,老王笑着解释说:“现在村里帐上活泛,这点客还是请得起的。”杨陆顺这才明白为什么好多干部情愿在村里吃饭而不回家,感情白吃了还可以报销呀!
老周和杨陆顺饭后被安置在老王家准备给儿子结婚的新房里休息,老王送上茶水就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了老周和杨陆顺,两人喝着茶随便地聊着,说不了几句又把话题扯到房子上了。
老周用一根火柴棒剔着牙说:“农村里是最讲究住房的,哪怕不摆一件新家什也要打个新壳壳,打不起新壳壳也要一年一翻新。”
杨陆顺点着头说:“老辈子们不是说么,没得好屋就象河里的浮萍,没个根基啊,所以再穷也要弄个能遮风避雨的好屋子了。”
老周呵呵笑着说:“是的哩,我在政府里工作十多年了,做梦都想住间好屋,这次卫书记的想群众之所想、急群众之所急啊!从前的头头们自己住得舒适了,哪会想起咱这些群众呢?”
杨陆顺说:“周书记,你爱人在供销社工作,怎么不住到供销社的家属房子里去呢?”
老周说:“那怎么行,不能占别人单位的住房嘛,供销社自己的房子也紧张,我这当干部的总还是要有点觉悟吧,不能跟群众抢房子的。”
杨陆顺说:“周书记,这次就好了,三间正屋的家属房正好解决你的实际困难了。我记得你有三个孩子吧?”
老周微笑着说:“是啊,我早计划好了,我跟你嫂子就住前面的房间,两个丫头住中间的,大崽虽然已经参加工作了,可逢年过节要回来,就安排住最里那间。我的旧屋住了六、七年了,可还抢手得很呢,这不谢乡长也是三个孩子,就定了住我的那间。”说着满是深意地看了杨陆顺一眼,说:“谢乡长也是个实在人,他爱人是教师,联校本来是要腾一套家属房给他的,可他也是发扬风格,不愿意占群众的住房啊。”
杨陆顺立即敏捷地捕捉到了周副书记眼神里的含义,脸上就有点发烧,人家谢乡长都发扬风格了,他这年轻人是不是也应该发扬风格呢?
老周又说:“杨副乡长,你运气真的好哟,一进政府就赶上了这样的好事,嘿嘿,我可是盼了好多年呐。”
杨陆顺不知道怎么答话了,在他心里还是有点舍不得那套新房子,何况卫书记也提前给他打了招呼,这就叫他心里很为难,他确实有心把房子让给谢乡长,谢乡长毕竟曾经是他的老师,又是他现在的领导。可周副书记的话句句直刺他的心,不管怎么样新同志是应该让老同志的,年纪轻轻,有吃还在后头嘛。想到这里,杨陆顺坐不住了,他借口到卫生院去就匆匆离开了老王家。老周轻笑着自言自语说:“你小子懂事就乖乖让出来的好,莫贪了小便宜丢了大实惠。”
杨陆顺骑着自行车径直去了汪溪沙寝室,把习惯睡午觉的沙沙喊醒说:“沙沙,我有件事情跟你商量。”
汪溪沙正睡得香呢,不耐烦地说:“什么事嘛,你晓得人家中午不睡上一觉,下午就没精神上班,数错了钱你赔呀?”
杨陆顺自顾说:“沙沙,我想把房子让给谢乡长,他家人多,又是我曾经的老师,他们比我更需要这房子。”
汪溪沙立即没了瞌睡,一翻身就坐了起来,睁大眼睛说:“莫该是卫书记下了命令啊?没新房子怎么结婚嘛,不行,我得去求卫书记去!”
杨陆顺拉住她说:“沙沙,是我自己的意思,人家谢乡长发扬风格不占学校的家属房子,情愿住别人腾出来的旧屋,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我”
汪溪沙盯着杨陆顺说:“你傻呀,你们乡政府那么多人不发扬风格就你去发扬,是组织上分给你的,又不是你强占的,凭什么就该你让呢?我可告诉你,跟你扯结婚证是看了有新房子,如果没了新房子,我才懒得跟你结婚呢!看你是要我,还是想去巴结领导!”
杨陆顺诧异地说:“沙沙,我这不是跟你商量么,你说话也太难听了点,什么巴结领导啊,我是真的不忍心看着谢乡长那么一家子挤旧屋嘛,还记得卫书记的家不,我真看不下去了。”
汪溪沙眼圈儿红红地说:“我不管那么多,我爸妈都晓得我结婚是住新房子的,到时候岂不是让我在娘屋里人面前丢尽了脸?我再说一次,不是新房子我不结婚!”说完把脸扭到一边,看也不看杨陆顺了。
杨陆顺没想到汪溪沙这么看重房子,竟然说出了不是新房子不结婚的话,一时又伤心又愤怒,铁青着脸冲出了寝室,砰地一声把门重重合拢。
杨陆顺心里百感交集,看来自己在汪溪沙心里还没一套房子重要,怎么以前就没看出这妮子这么自私呢!唉,城里的妹子真的难得伺候啊!他这么胡乱想着,不知不觉来到了新家属房子的工地前,站在大堤上看着已经完成大半的房子,杨陆顺不禁呆了。
“小舅舅,你在这里发什么呆啊?”杨陆顺猛地一惊,回头看是鹏子和游得贵,两人都脸上红红的散发着油腻的光泽,显然是刚喝了酒的。
杨陆顺皱着眉头说:“鹏子,正在施工你还喝什么酒?要注意安全啊!”
游得贵嘿嘿一笑说:“杨乡长,你担心什么,你家鹏子现在又不要亲自拿砌刀砍砖了,他只负责管理,喝点酒没啥问题。”
杨陆顺冲游得贵笑笑说:“游主任,你可得抓紧些点,千万莫让鹏子偷工减料的占公家便宜啊,这可是咱政府里领导干部的家属房子,可出不得一点问题的。”
鹏子委屈地说:“小舅舅,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这政府的家属放房子我是下了大力气搞的,是个样板工程,全指望着让卫书记满意了,表扬我几句,好树立信誉呢!”
游得贵喷了个响亮的酒嗝,拍着鹏子的肩膀说:“杨乡长你只管放心,有我盯着的呢,你家鹏子还真不错,进的砖灰水泥都是优质品,活也干得漂亮,卫书记看了几次都很满意,说你杨乡长介绍的建筑队蛮好!”
鹏子也嘻皮笑脸地说:“小舅舅,你不信我总信得过游主任吧?你还从来没视察过,走,下去看看,看看你鹏子的杰作!”
杨陆顺这才露出宽慰的笑容,跟着一起延着斜坡下去,来到了工地上,二十几个人正忙得热火朝天,和灰的和灰、挑砖的挑砖、砌墙的砌墙。杨陆顺这是头一回来,看着自己的新房子一砖一瓦地盖得正欢,心情也是大好,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是四姐夫家的小军,正在手脚架上砌墙,动作娴熟还真有板眼,就扬手喊道:“小军、小军”
小军顺声见是小舅舅,挥了挥手里的砌刀回着:“是小舅舅啊,你来看新房子啊!”
杨陆顺大声说:“是啊,你累不累呀,要不下来歇会?”
小军迟疑了一下说:“不下来了,今天任务有点重,怕没时间歇气了。就不招呼你了。”
杨陆顺说:“那好,你注意安全啊!”又笑着对鹏子说:“嘿,这小军做事还不含糊啊!”
鹏子撇了下嘴巴说:“那小子最喜欢偷懒,不压点担子他不晓得赚钱辛苦费力。”
游得贵呵呵笑着说:“杨乡长,你这外甥是个人材啊,工作面前一视同仁,不分亲疏,喏,那是你大姐夫吧?当牛使唤哩!”
顺着游得贵嘴巴努的方向看去,杨陆顺真的看见大姐夫挑着五、六对灰桶子大步走下手脚架,一脸汗水淋淋,便喊道:“大姐夫,来歇会,抽根烟吧。”
大姐夫见是六子,用脖子里的手巾胡乱抹了下脸,走了过来,接过烟,就势坐在地上重重地喘着气说:“六子啊,这么多天头次见你来啊,忙什么啦?”
杨陆顺也蹲下来,划着火柴替大姐夫点燃烟,说:“也没忙什么,这是我介绍给卫书记的,来多了怕人说闲话。大姐夫,你也上了年纪了,可别累坏身体了哟。看你一身是汗的,多歇息下嘛。”
大姐夫转头看了看鹏子,勉强地笑着说:“累不着,我又不是傻的,累了自然晓得歇气。看这进度,七月初就可以完工了,跟汪妹子商量好准备什么时候办酒呀?”
杨陆顺笑笑说:“原先准备定在八一节,汪家说天气太热不好办事,就延迟到了十一国庆,到时候请大姐夫来喝喜酒。”
游得贵在旁边笑着说:“鹏子,你舅舅给你介绍了这么大的基建工地,你准备吃多少钱的喜酒啊?”
鹏子豪爽地说:“我呀,准备给小舅舅送台黑白电视机当贺礼!”
杨陆顺哈哈一笑说:“鹏子,你的心舅舅领了,就不劳你破费了,哪有外甥给舅舅买电视机的,传出去不笑掉人家的大门牙啊!”
游得贵嘿嘿一笑说:“我就晓得鹏子故充大方,你这抠门还舍得送电视机?鬼信你的!”他这话其实是说给杨陆顺听的,意思是你外甥的个抠门的小气人,自己想占鹏子的便宜还无从下手呢。
哪晓得鹏子听不出话外音,马上急了,一张脸涨得血红说:“游主任,天地良心,我对你够意思了,你还在说我抠门!”
游得贵急忙捅了鹏子一下,生怕他再说下去漏馅了,哈哈大笑来掩饰心里的不安说:“你小子,开你的玩笑都听不出来啊!还当了真了。”
鹏子也瞥见了杨陆顺疑惑的眼神,也急忙说:“嘿嘿,我不也是开玩笑的吗?爹,烟抽完了就送灰上去,免得他们又偷懒了还怪你手脚慢!”
鹏子他爹也不吭气,爬起身来挑着灰桶就走,抛下一句话:“六子,我忙活去了,你随便啊!”
杨陆顺有点气恼地说:“鹏子,你这样要不得,自己喝得红脸关公一样,倒把你爹当牛使唤,你怎么不自己去挑呢!”
鹏子咳嗽一声,把一口浓痰重重吐到地上,说:“小舅舅,我也不轻松啊,一双眼睛要盯二十几个人,就怕他们偷懒哩!”
杨陆顺也不愿意跟他多罗嗦,连小军都没空闲下来说说话,就知道鹏子管得多严格了,虽然不屑却也有点欣赏鹏子的手段,跟游得贵打了个招呼就径自走了。
晚上送走最后一车结扎的妇女,杨陆顺照例陪卫生院几个医生吃饭,特别是从县人民医院请来的两个医生,平时牢骚不少,不是嫌医院住宿条件差就的嫌一天工作量太大,忙得洒泡尿的工夫也没有,可他们的技术还是蛮不错的,手脚也麻利,分给他们的任务总比乡卫生院的两个医生完成得快。
卫书记为了使他们能安心在新平帮忙,不但伙食上贴了钱,还在下乡补助上加了份,而且还要求杨陆顺天天陪他们吃饭,表示新平乡的重视,尽量保持他们的工作热情。不免在饭桌上要闲聊点什么,杨陆顺得知不少妇女患有程度不一的妇科病症,原因无非是房事时不讲究卫生等原因造成的,如果病情严重的是不能做结扎手术,可杨陆顺就奇怪地问:“那做了这么多人,就没有因为病情严重而不能结扎的么?”一个医生随意地说:“你们卫生院搞妇科检查的没有排出来,不就是都可以做么。”
带着这个疑问,杨陆顺就去问负责妇科检查的女医生,回答让他吓了一跳:“杨乡长,你们政府又没具体要求,原则是一刀切,排出来不也得结扎呀!”
杨陆顺感觉情况严重,便急忙去找卫书记反映情况,可卫书记下午去了县里开会,得两三天才能回,又去找谢乡长反映,谢乡长倒是很重视,答应明天去卫生院再做调查后决定,杨陆顺这才放下心来,又陪谢乡长下了几盘棋,闲聊了一会,杨陆顺就担心谢乡长提及房子的事,幸好从头到尾也没说起,杨陆顺虽然心里不安可也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只得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好容易农业副乡长老梅前来汇报工作,杨陆顺才得已解脱,匆匆告辞出了门,习惯性得想去沙沙那里,可一想起沙沙的话又大伤脑筋,居然在她心里还没一套房子的分量,便气嘟嘟地开了自己的房门,躺在床上生闷气去了。
迷迷糊糊听到有人敲门,杨陆顺心里窃喜,以为沙沙又来认错了,便故意拖延了片刻,哪知道外面响起了叶祝同的声音:“杨乡长,你在家吗?”
杨陆顺大为泄气,开了门说:“大哥,今天怎么有空来啊?”叶祝同笑着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呗,你在家闷着,沙沙在我家哭鼻子,小俩口吵架了?”
杨陆顺脸色微赧,忙让坐递烟倒水,说:“也没什么大事,沙沙也是的,跑你家去哭什么,好象我欺负了她一样!”
叶祝同心里暗说:你家沙沙比你聪明得多!可脸上还是微笑着说:“情况我都晓得了,也莫怪沙沙,她当然想在新房子里风风光光结婚了。六子,说老实话大哥就是欣赏你这老实忠厚的性格,处处替别人着想,虽然有时候做了好没得到好,可别人终究是会记得你的好处的。为人行善,不求得好,唯求心安,你做得很对,大哥心里很高兴哩!”
杨陆顺闷闷地说:“大哥莫夸我了,人家谢乡长是老同志,家里有五口人,去挤人家的旧房子,我确实是看不下眼,可沙沙说我是巴结领导,就没想到做人要体恤他人,我心不安呐,刚才谢乡长还拉我下象棋,却半点也没流露出怨意,他还拒绝去联校住家属房子,也就是不愿意占群众的住房,他的风格这么高,我这年轻小伙子,受党和国家培养这么多年的大学生,就不能发扬点尊敬老同志的风格么?我也不是想图表扬图进步,只是将心比心,却连自己的爱人都误会了,真要做出来,还不知道其他人会怎么嘲笑讽刺我了,如此一想,真叫人丧气啊。”
叶祝同知道六子句句真心话,不免暗暗叹息,说:“六子,知你者,为你心忧,不知你者,谓你何求。这是做人难免的无奈啊!我来就是给你解忧愁的。”
杨陆顺感激地一笑说:“大哥,谢谢你,我遇到了难处总有你替我宽心,我没事的,劳烦你跑一趟了。”
叶祝同凝视着烟头冒起的袅袅清烟,缓缓地说:“晚上沙沙在我家那么一哭,我这当大哥的心里不舒服了,我看沙沙态度蛮坚决的,好象铁了心要在新房子里结婚。你们是我一手撮合的,怎么着也不能因为房子的事情闹个大场伙吧?我也知道你的脾气,平时看上去柔顺其实也蛮刚毅的,所以我还是劝你别让房子了,沙沙是城里妹子,讲究的是客气排场,她能愿意在乡里扎根就很难得了,你也要多迁就着她,人家城里妹子也不容易,你说呢。”
杨陆顺委屈地说:“大哥,我实在想不通嘛,别人怎么说我无所谓,可她一开口就说我想巴结领导,这是不伤我的心么?我在她眼里成什么人了,其实我开始就错了,城里妹子是看不上我这乡里人的,我也是太好虚荣了,偏偏就被她迷惑了!”
叶祝同赶紧说:“六子,你这么想就错远了,沙沙看上的是你的人才品像,你怎么能妄自菲薄呢,你现在的身份气质比那些街上年青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了。沙沙之所以生气,主要是太讲面子了,她在父母亲戚面前说是因为要分新房子才赶紧扯结婚证的结婚的,她也才二十出头,难免思想单纯说话不经过考虑,何况也是你反悔在先嘛,其实我也跟沙沙分析了你所处的尴尬局面,如果不主动点实在说过去,毕竟谢乡长既是领导又是老同志,还跟你有师生之谊,于情于理都应该你把房子让出来,这样尊敬了领导、团结了同志,也体现了你尊师重道地高尚品德,这才符合你大学生、青年干部的形象嘛。”
杨陆顺眼睛一亮说:“大哥,你也赞同我把房子让出来?那就坚定了我的决心了,我等卫书记一回来,就去把房子让出来。”
叶祝同摇了摇头说:“可你就真的会失去沙沙啊!你就真舍得?”
杨陆顺眼里的光彩立即黯然下来,一冲动就忿忿地说:“如果这样都不支持我,还谈什么其他,不成也罢了!”
叶祝同长叹一声说:“六子,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人,这也就是我来的原因了。我跟你嫂子商量过了,决定把分给我们的房子让出来给谢乡长!”
杨陆顺大急,脸涨得通红就要反驳,叶祝同摇着手说:“六子,你先听大哥说完,其实按照卫书记的分房子标准,我是不符合的,只是因为占用了文化站的基建资金,又见我跑资金出了力才大发善心分给我这套房子,你想想,大哥的编制都不在新平乡政府里,又有什么资格分房子呢?莫说没有六子你夹在中间为难,我也同样得主动把房子让给谢乡长的。大哥这样做不是为了其他,正如我刚才说的,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让房子,再加上你跟沙沙又为这闹矛盾,我既然是你大哥,做大哥的就一定要为你着想,你嫂子也是重感情的人,她见沙沙哭得伤心,就马上叫我来告诉你,你快跟我回家,劝劝沙沙吧。”
杨陆顺手都摇断,慌忙说:“大哥,那怎么可以让你们腾房子?你这样做叫我一辈子心不安的了!”
叶祝同笑着说:“傻兄弟,什么安不安的,你大哥原来茅屋子都住得快快活活的,何况在学校还住了那么大间教室,早就心满意足了,俗话说君子有成人之美,我们俩还是兄弟之交呢!别再推辞了,不同意就别再喊我做大哥了,连大哥的话也不听,这样的弟弟要来何用?”说着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
杨陆顺一生哪见过如此重情意的人,只感动得热血上涌,眼睛湿润,哽咽着说:“大哥,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我我,嗨,怎么说呢?我”
叶祝同哈哈一笑,一把揽住他的肩膀说:“那就啥也不说了,叫了我大哥就代表你答应了我的要求,好好跟沙沙过日子才是大哥嫂子最愿意看到的了。走,接沙沙去,小妹子哭得眼睛肿得桃子一样,好好用冷水替她敷一敷,免得我老弟媳妇不漂亮了。”
到叶家,沙沙果然还坐在周可身边抽抽噎噎,周可见杨陆顺来了,赶紧嗔怪地说:“六子,不是嫂子多嘴,你怎么把沙沙气成这样呢?到了家里就呜呜直哭,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你是男子汉,得迁就沙沙嘛,她孤身一人在乡里本就不习惯,还指望你疼她关心她,快给沙沙陪小心!”
沙沙听了周可的话,又勾起了她伤心事,更是柔肠百结,伏在周可怀里啼哭不已,杨陆顺没了心头烦恼,这时再见汪溪沙就只觉得楚楚可怜得很了,赶紧听了周可的话陪小心。
叶祝同笑着说:“沙沙,刚才大哥把六子好一顿痛骂,看他以后还敢惹你生气不,好了,你就别再伤心了,六子已经答应不把新房子让出去,也保证不再发脾气了,如果再犯,就任我们三个处置!”
杨陆顺只得好言劝慰,又加上叶祝同夫妻,汪溪沙才总算停住了流泪,跟着杨陆顺出了叶家,一路上杨陆顺心里始终有点别扭,说:“沙沙,今天也没发生什么,你怎么就跑到叶大哥家去哭诉呢,搞得大哥为了我们放弃了新房子。”
汪溪沙其实心里暗暗高兴着呢,她下午想了半天,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一一做了分析,除非其他人让房子,不然杨陆顺以后在政府里还真不好做人,政府一把手住旧屋,杨陆顺却霸着新房子,任谁说都会指责杨陆顺的不是;可真要把新房子让出去她舍不得,于是就想到了叶祝同,只有叶祝同不是领导干部,而且还是编外人员,让叶祝同让是最理想的,她就一不休二不做跑去诉苦,其实也是暗暗敲打叶祝同,希望看在两人是感情上让一步,她本也是抱着侥幸心理去的,实在不成她也不会真跟六子翻脸,无非是发泄一通而已,可没想到居然就成功了,也对叶家深怀了感激之意,只要有机会就肯定会报答他们的。
汪溪沙在暗暗高兴,孰不知叶祝同也在暗暗得意,他这是一石二鸟之计,既讨好了谢乡长也博得了六子的一片真挚地感激,他非常清楚卫书记对他看法不好,他知道中国虽然宪法最大,可在单位上却是看法最大,如果领导对你看法不好了,再怎么努力也是白费,他只有把希望寄托在谢乡长身上了。不管怎么说,能让讨得领导欢心,一套本不属于自己的新房子就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