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接连上了两节课,睡眠不足的杨陆顺终于支持不住了,他只想在床上迷糊那么一时半会。他出了教学楼,一眼望去,自己宿舍旁的门开着的,他的心嗵嗵直跳,竟然有点不敢面对新来的邻居。他在教学楼前彷徨了几圈,又上了楼,进了办公室,拿出教材胡乱看着。
这时进来一个人,杨陆顺抬眼一看,居然是侯勇,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骚动起来,在他们心里公安上门肯定没有什么好事情,许老师大胆地问:“公安同志,请问你找谁?”
侯勇很随意地把大盖帽拎在手里,笑眯眯地一指杨陆顺说:“我找杨老师的。”
杨陆顺忙起身让坐,又要找杯子给他倒水,侯勇忙制止了他的忙活,说:“杨老师,我按你昨天提供的情况在学校四周看了看,又找几个小流氓问了问,心里大体上有了数,是有那么几个小痞子爱找学生们的茬。”
许老师立即大惊小怪地说:“哎呀,公安同志,真有小流氓欺负学生呀?公安同志啊,那你可得好好整治那帮小坏蛋!”
杨陆顺也感激地说:“侯勇,真麻烦你了,没想到你这么放在心上,感激不尽啊!”
侯勇大大咧咧地说:“你老兄交代我的,我还不加紧去办了?真要等学生被欺负了再去管,那就麻烦了。时间不早了,走,我们吃饭去!”
杨陆顺客气着说:“侯勇,你还当了真啊,还是别去了,饭店吃饭划不来的。”
侯勇不管那些,拖起杨陆顺就往外走,杨陆顺急忙说:“好好,我去,你别拖,也让我把办公桌拣拾熨帖了再走吧?”
等他们俩出了门,办公室里的老师们又议论开了,都很奇怪杨陆顺什么时候与公安搞在了一起,许老师一句话下了结论:“肯定又是送礼去拉了关系喽,要不人家平白无辜怎么会请他吃饭哩!”
侯勇是骑了辆崭新的凤凰18型自行车来的,这让杨陆顺很眼馋,不是没钱买,他已经上班四个月了,除去开支还省下了近二百元,只是买自行车要凭指标,他一时也搞不到,侯勇见他没自行车,就叫他坐在后面,驮着他往街上去,问道:“杨老师,你家住在下面,怎么也不买辆自行车呢?”
杨陆顺说:“我也想买的,可要凭指标,我搞不到指标了。”
侯勇笑着说:“杨老师,指标的事就包在我身上,我爹已经调到县城关镇当书记了,这还不是小菜一碟?要不这样,我隔几天回县里去,你把钱给我,我回新平时就给你带辆新车来!”
杨陆顺问:“那搞指标得多少钱呀?我怕不够哩!”
侯勇说:“现在自行车指标要二十元,买车最便宜的也要一百八十吧?二百一、二十元应该可以了。”
杨陆顺笑着说:“那就钱不够了,还得攒一个月。我起初没想到要花什么钱,就没跟同事们一起搞交伙。”
这交伙是当年经济不宽裕时单位上兴起的一种凑钱购物的方法,那时工资一月才四十多元,想添什么物件就很为难,同事们十几二十人为一伙,这月某人要买一样大件,比如缝纫机、自行车、手表等物,发工资时就由伙里的人凑足钱让他去买,下个月就轮到其他人买了,这样既可以买到大件东西,也不至于没钱过日子,是穷人们想出的穷办法。
侯勇呵呵一笑说:“那就下月吧,我反正每月回家一趟,要搞指标也随时可以搞到,等你钱够了跟我说一声,我这次去就是跟四妹子买自行车的,她呀想死了飞鸽牌的女式车,可我还是觉得凤凰自行车过硬,而且名字也响些,那笨鸽子怎么能和凤凰比呢!”
到了街上的合作社,刘霞分配在南货柜台,还没下班,两人就去了饭店等她,看着刘霞一脸满足,杨陆顺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反正自己家是没能力帮她解决工作的,她找了侯勇蛮好,至少可以满足她的虚荣心,看她手忙脚乱地跟师傅学着打货包捆酒瓶,倒也还有模有样。
那时站南货柜台的女售货员还得练一手活计,就是打包封捆酒,那年头的南货不象现在一样包装整齐,都是散货,农村里走人家都要带点礼物,什么白糖、红塘、饼干副食之类,这些东西都要打包封,用黄草纸整整齐齐地包成底方上尖的宝塔型,再用专用的细草线绑好,怎么晃悠也不会散包,才算合格,捆酒也是一门必修课,要能飞快坚固地捆好两瓶酒、四瓶酒。那时南货柜台的售货员技术比赛,一是称称要准,二就是打包封捆酒要快!百货柜台的除了要熟知各种商品的价格、出产地外,还有一门手艺就是扯布,那扯布技巧就多了,里手的人给买布的人扯布,捏拿尺寸非常精准,不但不能让买布的人看出少了布料,又要扯出的布在裁缝师傅手里做得成衣,有业务“娴熟”的售货员曾经创下奇迹,一匹布按照价格扯完了,还能剩下三尺三!足够他自己做一条好裤子了!
杨陆顺和侯勇在饭店里点好菜,开了瓶一般的白酒,就着兰花豌豆、花生米边吃边等,直到过了中午十二点刘霞才匆匆赶来,一脸的委屈,翘着嘴巴一屁股坐下来就抹眼泪。
侯勇忙问什么事?刘霞半晌才抽抽噎噎地说:“我那师傅骂我蠢,手脚太不麻利了!”
侯勇呵呵大笑,说:“让师傅骂几句就气成这样啊?早几跟你说了练习手艺有难度的嘛。你今天第一次上班,当然师傅会骂人了,四妹子莫发气了,以后多练习不就是了。”
刘霞瘪着嘴说:“我在家爹娘都舍不得说我句重的,跑到这里让那婆娘骂,我想起就气,恨不得就不去上班了!侯勇,你看我是不是不适合站南货啊?要不换去其他柜台算了!”
侯勇拉着脸说:“四妹子,才上了一上午班就不愿意了?那你当初就要听我的不进合作社啦!现在什么都搞好了,你又不干,我还有什么办法呢?你以为想到哪里就去哪里啊?除非你是县委书记的媳妇!”
刘霞眼泪汪汪地伏在桌子上抽泣着,侯勇有点尴尬地冲杨陆顺说:“细妹子爱耍性子,没办法。”
杨陆顺也不知道怎么劝她,就干脆一言不发,看着刘霞老是哭,侯勇火上来了,一拍桌子说:“自己没本事,哭起卵作用啊!有本事自己争口气,把你那师傅比下去,那才算你狠!本来是庆祝你上班的,哭得没点气氛了,再哭我把你掀出去!”
这女人也是怕蛮横的,被他一吼,刘霞居然也收了声,用块手绢胡乱擦干净了脸,鼻子还在一抽一抽地吸气。
杨陆顺心里说:看来这四妹子以后是管侯勇不住的了,这么怕他。经刘霞这么一打岔,这顿饭没吃出什么味道来,两人把那瓶就平分喝了,把点的菜扫了个精光就散了。
杨陆顺打着饱嗝回了学校,走到宿舍门口,忽然看见一个身体瘦弱的男学生拿着一个搪瓷缸子到井边清洗后,舀着井水就准备喝,杨陆顺急忙喊住那学生道:“那位同学,不要喝井水,到我房里来喝点开水吧!”
那孩子闻言转身看了看杨陆顺,没动。
杨陆顺微笑着走过去,牵着他的手就往宿舍里带,说:“走,到我房间里去喝水,喝生水不卫生,病从口入。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一步一趋地跟在后面,闷闷地说:“我叫杨小标。”
杨陆顺把孩子带进房间,从暖瓶里倒了点水到搪瓷缸子里,递到他手上,说:“杨小标,我看你很面熟,是初三的学生吧!”再仔细打量了一番,柔声说:“我说你这么面熟,我记起来了,你经常迟到!我都看见你几次迟到被老师罚!你今年是初三了,就要考高中,得加紧用功学习啊,不能老是贪玩耽误了学习,是不是?我看你一副聪明样,应该会明白老师话里的意思。”
杨小标本在喝水,听了杨陆顺的话后,没有杨陆顺意料中的惭愧,反倒本来放松了的面孔又紧绷起来,显出一丝倔强和委屈,虽然低着头,目光并不柔顺,眼睛却赌气般地望向其他方向。
杨陆顺又说:“杨小标,我虽不是你的班主任,可老师的话学生还是要听的哟。记住,以后不要再喝生水了,渴了随时可以到我房里来喝水。还有,现在天气渐渐转凉了,你是不是每天要带饭到学习吃呀?”
杨小标点点头,杨陆顺说:“那你以后把装饭的搪瓷缸子给我,我帮你到食堂热着,天气热吃冷饭没事,冷了可就不行,知道吗?”
杨小标还是点了点头,没说话,杨陆顺见他很拘谨,摸了摸他的头说:“好了,杨老师又不是老虎,干嘛低着个头不说话呢?我看你也是个大男孩子了,怎么那么害羞?时间不早了,你去教室吧,记得我说的话哟。”
杨小标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就跑了,刚出屋子眼泪就哗地流淌了下来。
杨陆顺下午是第二节和第三节有课,便躺到床上休息,一会就迷迷糊糊睡了去。等他惊醒时,却发现身上盖上了被子,是谁帮自己盖上的呢?他使劲摇摇发涨的头,也许是睡着了感觉冷自己盖上的也不知道,他起身喝了口水,看了看桌子上的小闹钟,时间刚刚好,第一节课马上就要下了。他洗了个冷水脸,把床铺整理了整理,就准备去教学楼。
这时隔壁的新邻居赵翠娥拿着暖瓶走了进来,见杨陆顺起床了,笑着说:“杨老师,我没来得及打开水,就乘你睡觉是偷偷用了你的,现在还你暖瓶!”说着把暖瓶放到桌子上。
杨陆顺一见赵老师,眼前就浮现出昨天那震撼心灵的一幕,脸腾地就红了,不好意思地说:“是赵老师啊,你随便用、随便用!”手胡乱地在桌子上翻找着什么。
赵翠娥依靠在门框上,有趣地看着眼前害羞的大男人,白皙的皮肤上就象涂了层胭脂一样好看,抿嘴笑道:“杨老师,昨天我走得匆忙,还没来得及谢谢你,今天一起补齐了啊,谢谢你。”
杨陆顺与她充满笑意的眼睛一触,又飞快地溜开,说:“赵老师,你太客气了,用不着这样,以后是邻居了,有什么体力活你只管招呼。”今天赵翠娥穿了件民警蓝的小翻领,裁剪得合身得体,很是好看,昨天匆匆一眼没看清楚,现在这么近距离,发现她不仅长得还蛮漂亮,眼睛大大的,鼻子小巧,嘴唇红润,只可惜脸上微有黄斑,但也不很碍眼。
赵翠娥用手拂了拂额前的刘海,说:“那好呀,有你这话,以后我可就不客气喽。”眼睛又朝房间里扫了扫说:“杨老师,你房间收拾得好干净利索哟,是不是对象帮的忙呀?”
杨陆顺也顺势回到看了看,说:“看你说的,我还没谈对象呢。只有女人家才会收拾房间呀?这是我自己打扫的了。”
赵翠娥不信似地说:“那我就看走眼了,从来没见单身汉的屋子这么清爽利落,不是乱糟糟的就是臭烘烘的,我还琢磨着帮你洗点脏衣服臭袜子的,好答谢你昨天帮忙哩,看来没这必要了。”她又指着墙上的“陋室铭”说:“杨老师,这字也是你写的?”
杨陆顺说:“胡乱涂鸦,让赵老师笑话了。”
赵翠娥啧啧赞道:“嘿!真是人如其字呀,大学生就是水平高,我虽然看不懂书法,总觉得很有气度,就跟你人一样!”
杨陆顺嘿嘿笑着不知道怎么回答,忽然隔壁传来婴孩咿咿呀呀地哭声,赵翠娥慌忙说:“不说了,我家闺女醒了!”匆匆离去。
杨陆顺见她已经结婚生子了,心里不免有点点失落,又听到她在隔壁柔声哄着婴孩,不觉起了好奇心,他要看看漂亮妈妈生的孩子是不是也跟她妈妈一样可爱。
他这么想着,就出了自己的宿舍,几步就进了赵翠娥的宿舍门,迎眼看去又瞧见了她白嫩的乳房,赵翠娥正抱着孩子撩起前襟喂奶呢。杨陆顺目瞪口呆地钉在门口。
赵翠娥倒不是很介意,只是微微朝里挪了下身子,看着发傻的杨陆顺噗嗤一笑说:“杨老师,我闺女半岁多了,晚上有点喜欢爱哭,以后只怕还会要影响你休息了。”
杨陆顺窘迫地说:“没关系的,没关系了,你忙你忙,我不打扰你了!”狼狈而走。
赵翠娥只觉得这大学生老师很容易红脸,怕羞的样子也蛮招人喜欢,也不知道哪家的女子福气好,会嫁给这个英俊的后生做媳妇,一想到这,她脸上的笑渐渐隐去,慢慢浮现一丝幽怨,痴痴地看着外面碧蓝的天空,半晌才幽幽叹息了一声。
农村的女人结婚生崽后,基本就不忌讳什么男女之防了,面对再多的人也能坦然地掀起衣服,露出乳房来给孩子喂奶,更不说什么男男女女一起开点出格的玩笑,只要不是真正地去偷人养汉,不出作风问题,也不伤什么大雅。倒是那些妇女们时刻还要作弄没结婚的小伙子,不闹他个灰头红脸的不罢休。学校的老师们到底算是知识分子,又是为人师表,所以比起乡间村妇要收敛得多,即便是开玩笑逗乐子也内涵深点,意味悠长点。
杨陆顺读书时就一直是个书呆子,根本没与女性有过什么亲密接触,也曾经在学校寝室里听同学谈论女孩的生理特征,在新平中学也被同事们撩拨过,可都是纸上谈兵。但两天内接连两次让他无意间看见同一个女人的胸部,不能不说是对他莫大的刺激,昨天晚上不就为之失眠了么?
杨陆顺极力想摆脱女人胸部的诱惑,可眼前仍旧时不时闪现出那白嫩的乳房,搅得他是心神不宁,口干舌燥,恍然醒悟那似曾熟悉的味道就是乳汁的芬芳!朦胧间对那才见两面的赵翠娥产生了说不清楚的感觉,由陌生一下子熟悉起来。
傍晚在食堂吃饭,怀抱婴孩的赵翠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偏偏坐在杨陆顺旁边,女人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熏得他头昏眼花,吃饭如同嚼醋。
饭后赵翠娥俨然把杨陆顺当成了劳力,先是吩咐他到食堂厨房打开水,又叫他给婴孩提热水洗澡,杨陆顺只是唯唯诺诺地答应着,机械地听从指挥,好容易忙完了活计,杨陆顺才坐下休息,那边赵翠娥又在喊他帮忙抱孩子,杨陆顺急忙跑过去,从赵翠娥手里接过咿呀叫唤的孩子,笨拙地学着赵翠娥的姿势,努力想使孩子感觉舒服点。
赵翠娥歉意地说:“我的奶水已经不够囡囡吃的了,只好给她煨粥吃,本想等她睡着了再弄,可小调皮总也哄不睡,孩子用的摇窝和夹笼要明天才送来,只好麻烦你了,要不等下饿了又得哇哇大哭,更加磨人!”
杨陆顺额上冒汗,强撑着说:“赵老师,没关系,我闲着也是闲着了。”
赵翠娥到后面小厨房的小灶上给孩子煨粥,杨陆顺抱着孩子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谈闲。
杨陆顺看着怀里的囡囡小鼻子小眼睛粉嘟嘟地甚是爱人,说:“小囡囡,你这么可爱,你说你长得象妈妈还是象爸爸呀?你告诉叔叔好吗?怎么不理我呢,我抱着你玩好辛苦地呢。”
后面赵翠娥吃吃直笑,说:“杨老师,我看你比我家囡囡还象孩子哩,告诉你吧,囡囡象我不象她爸!我闺女的眼睛、鼻子、嘴巴都象我,特好看,不信不你仔细看看我,再去跟囡囡对比。”
杨陆顺说:“象妈妈好呀,长大后又是个可爱的小姑娘。赵老师,囡囡的父亲呢?怎么让你们母女单独住学校?”
赵翠娥说:“囡囡的爸爸现在在云南前线驻防,一年才能回一次家。”
杨陆顺大感兴趣,走到厨房门口说:“哈,囡囡的爸爸是解放军呀!是当代最可爱的人啊!怎么没见你挂光荣军属在牌子呀?”
赵翠娥笑笑说:“牌子在囡囡爷爷奶奶家挂着的呢!我原来住庆丰大队,在那里教书,今年转了公办才调到公社中心完小的。”
杨陆顺说:“那你爱人在什么级别的军官啊?我记得只有军官才可以结婚的。”
赵翠娥说:“原来是战士,79年打越南鬼子立了大功提的排长,前段来信说提了连长了。”
杨陆顺兴奋地把囡囡一上一下举着,说:“囡囡,你爸爸好勇敢,你的爸爸是英雄!”囡囡也觉得好玩竟格格地笑起来。
杨陆顺又对蹲在小煤灶边熬粥的赵翠娥说:“赵老师,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当年疯狂崇拜解放军,才跟囡囡爸结婚的吧?”
赵翠娥笑了笑,语气有点透着无奈,说:“80年囡囡她爸从部队回家探亲,县里、公社都摆出了大阵仗来迎接凯旋归来的战斗英雄,当时我就在庆丰大队的小学当民办老师,组织了学生在他家门前欢迎,囡囡她爸那时还没谈对象,一眼就看上了我。后来组织上问他有什么要求,他就说要跟我谈对象,那时县武装部长亲自到我家做介绍,学校领导、队里支书也来做工作,我就只好跟他搞对象了。81年我才满了20岁就跟他结了婚,就有了我的乖囡囡!”说到最后,眼里充满了母爱,深情地看着囡囡。
杨陆顺呵呵一笑说:“你爱人在边关保家卫国,正是军人的无私奉献,才有我们现在的安宁平静地生活,赵老师,你爱人是好样的!以后有什么活你只管派,我就跟你当牛马了,也算是给囡囡爸做好后勤!囡囡,你爷爷奶奶也很疼爱你吧?这么乖的小家伙。”
赵翠娥苦笑了笑说:“杨老师,真谢谢你了。到底你还是有文化知识的人,知道我们军属的苦。囡囡的爷爷奶奶就不要提了,我爱人是他家的独子,嫌我生了个丫头断了他们的香火,早就嫌弃我们娘俩了。”她说着垂下了头,脸上有着无尽的辛酸和苦楚。那年头农村封建思想非常严重,都只盼望生儿子,生不出儿子的媳妇在婆家毫无地位,甚至会被人唾弃。象赵翠娥这样,爱人又不在身边,被夫家人看不起,就更可怜了。
杨陆顺叹息着说:“赵老师,那单独出来也好,虽然辛苦点,不必看人白眼了,也不要太难过,得空多回回娘家,总要心情好点。”
赵翠娥眼睛红了,小声说:“我也是命苦,娘死得早,就是回了娘家又如何呢?哥嫂对我好是好,哪有自己亲娘好呢?”话才落音,一颗晶莹的泪珠儿滚落下来。
杨陆顺慌忙劝慰,说:“呀,我不知道你娘已经故了,钩起了你的伤心事,你爱人是军官,那就随军到部队去,俩口子一起就好了!”
赵翠娥用手指轻轻摁了摁眼角,说:“还早呢,要等她爸当了营长才行。不好意思啊,杨老师,在你面前哭没吓着你吧?女人就是好哭,我也是好久没人跟我说起这本经了。粥熬好了,囡囡我来抱,你也累了半天了,休息去吧!”
杨陆顺忙把孩子递过去,不经意碰到了赵翠娥冰冷的手,看着她孤单纤弱是身影,杨陆顺有种想替她分担点什么的意思。晚上躺在床上,总是听到隔壁赵翠娥柔声哄孩子的声音,软绵绵糯生生的,甚是慈爱动听,在小曲声中,杨陆顺也安然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熟睡中的杨陆顺忽然被类似脸盆的碰撞声惊醒,他很警觉地昂起头侧耳倾听,以为进来了小偷,又听见隔壁传来一阵怪异地嘘嘘声,窸窸窣窣片刻后复于安静,他听了一会没有异动,也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杨陆顺早晨跑步锻炼完毕回宿舍,看见赵翠娥端着个痰盂匆匆往厕所走去,他转念想起,昨天那怪异的嘘嘘声竟然是赵老师小便的声音,不觉脸上又火辣辣的难受,看着那半截高的分界墙壁,不免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以后自己睡觉都要小心,难免说梦话会被人家听到!
(本文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