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任忠华正在向陆铮汇报近期组织部工作,主要便是处级以上于部出国预审登记制度的确立。
陆铮党内工作分管组织人事和党建,戴书记好像又不大管事,组织部的工作便要向陆铮汇报。
任忠华倒是面色如常,好像对于陆铮变成党内分管自己的领导这种角色变幻接受的很彻底,完全没有什么想法。
在上午结束的市委常委会议上,刚刚通过了调整十几名于部职务的决议,其中包括任命原路南区区长王玉宝为广宁县委书记这样的重量级人事任命,明眼人都看的出,这次人事调整陆铮的圈子是最大的受益者。
翻看着桌上材料,陆铮笑着说:”忠华,这些工作你看着安排,对你,我还是信得过的。”
任忠华笑了笑道:“那行,没什么事的话,陆书记,我就走了。”
陆铮微微颔首,这时办公桌上电话响了起来。
陆铮接起电话,话筒里传来老妈的声音,“铮子,爷爷住院了。”
陆铮心中一颤,见任忠华已经走了出去,急急的问道:“爷爷怎么了?病了?”
“嗯,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回来就知道了,我要去医院,不和你说了。”老妈说完,就挂了电话。
陆铮怔了好一会,便匆匆收拾了下办公桌,快步而出。
一个多小时后,陆铮的奔驰车驶入了燕京30l医院。
奔驰暂时用的昌明集团的车,一路上,陆铮都在想,如果爷爷不在了,怎么办?
本来,自己一直在回避亲人生离死别的问题,但是,老妈的电话,令自己不得不想起很多往事。
想到按照前世的轨迹,爷爷很可能在几年后就会离开自己,陆铮突然心里空落落的。
自己,好像根本还没证明过什么。
前世比较幸运的是,爷爷不会知道,他离世后,世界变化的如此之快,也不会知道,京派渐渐分崩离析。
若不然,爷爷会九泉下,也不会瞑目?
前世的RR年,爷爷好像没生过什么大病进医院,可见,这个世界已经改变,但听老妈前几天就念叨,爷爷的身体状况已经没有前几年好,看来,寿数这东西,怕是注定的。
想着,陆铮懊恼的将头撞在了方向盘上,自己,能为爷爷做点什么?
“你有病啊?”前面,隐隐约约传来骂自己的声音,陆铮抬头,却见车头前正有一群人,其中一名年纪不大的小伙子指着自己的车头,满脸的气愤。
陆铮怔了下,旋即知道,自己用头撞方向盘时无意中按了喇叭,摇摇头,急忙倒车,驶入了旁侧停车位,又下车对那帮人说了声:“对不起”,旋即快速向南楼高于区走去。
进了市区,陆铮便叩了大姐陆佳菊,大姐也早就候在了门禁森严有武警士兵站岗的南楼高于区大门前。
平素这里并无这许多警卫士兵,从院门前经过的白大褂们,有时会小声交流几句什么,想来是猜想中央哪位领导住进了高于病房。
走在苍松翠柏的小路上,陆铮问:“爷爷怎么了?检查过了么?”刚刚见到大姐脸色,陆铮已经微微放心,看起来,爷爷的病情应该不严重。
大姐叹口气,说:“被你二姐气的,你说你这个二姐啊,咱们一直,连她有男朋友都不知道,她倒好,昨天打电话来,说要结婚了,而且,结婚对象是个美国人,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
“爷爷知道后,气得不行,就亲自给她打了个电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就被气得进了医院这个佳佳,别让我看见她,让我看见她非得抽她还有没有人味儿了?”
陆铮默然,二姐,反抗的比前世的自己还激烈,真的把这个家当做牢笼一般。
像爷爷这辈人,虽然能勉强接受他的孙子娶一个外国人,但陆家孙女嫁给外国人?那只怕怎么都接受不了。尤其是,二姐又以这么一种方式宣告她的婚姻。
大姐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前后左右没有人,小声说:“还有,那谁,出事了……”,嘴里,小声说了人名。
陆铮一呆,大姐说的这个人,是京派最有份量的局委之一,叱咤风云、呼风唤雨,实为一方豪强。
“他?怎么会?”陆铮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在前世,这个时间段,京派也未遭此重创。
大姐撇撇嘴,显然她完全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姓,“听说是贪污腐化以权谋私,还没定姓呢,上面正在查。”
陆铮点点头,说:“走。”心里,却沉甸甸的,宛如压了一块大石头。
病房里,雪白的色调令陆铮心里更有些堵。
“唉,怎么把你叫回来了这个天河”靠坐在床头的爷爷看到陆铮,脸色便有些不豫。
刚听大姐说了,爷爷谁也不叫陪,把人都赶走了,叫叔叔婶婶们该于什么于什么去,来访客人,也一概不接待。
陆铮默默的坐在了病床旁,并不说话,只是拿起橘子,慢慢的剥起来。
看着陆铮,爷爷的眼神终于渐渐变得柔和,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回来做什么?”
陆铮把剥好的橘子轻轻塞进爷爷的手里,说:“爷爷,二姐的事情你放心,我过几天去美国打官司,到时候去看看二姐,也会和她好好谈谈,你放心,我不会叫二姐一个人在外面吃亏。”
爷爷微怔,轻轻拍了拍陆铮的手,叹口气道:“还是你明白我,铮子,你长大了,比陆天河明白我。”
陆铮没作声,犹豫了一下,问道:“我听说,X叔叔出事了?”
爷爷脸色便严肃起来,慢慢的点头,说:“这些事你别理了,做好你自己的本分。”
陆铮心里轻轻一叹,看来,是真的了。
想想,可能因为这几年来,京派锋芒太露,引起了很多人的不安,这才被人联手打压。
虽然,自己对于京派这艘巨轮而言,只是最微小的螺丝钉,甚至可能游离在这艘巨轮之外,但自己的很多做法,都影响到了京派的方方面面,比如,本来被京派掌控在手中的某份党内理论刊物,按照历史轨迹,早就应该停刊,但现今这份刊物沉寂了一段时间后,却生机勃勃,大有卷土重来之势。
但是,正因为京派显得愈发强大,才会提前爆发这场最高层之间的政治冲突,而且看起来,京派定然吃了大亏。
其实现今的自己,根本不可能影响一个强大的政治集团的前进方向,甚至自己做的事,看似有益于这个政治集团,但又好像,要为这次政治博弈的失利负责。
所以说,自己所谓的通晓历史,在这种政治集团的博弈中,完全没有用,因为党的历史,本就是这些强大的政治集团创造的,京派,陆家,本就是其中的参与者,随着政治时局变化,这种博弈同样发生着变化,反过来,又会影响到神州大地的方方面面。
自己知道的历史,就绝没有现在发生的这一幕,因为京派的强大而被人敌视,导致这位重量级局委失势。
自己能做的,真的就如爷爷所说,只能做好自己的工作,做好自己的本分
可是,看着爷爷略显憔悴的面孔,陆铮心里,针扎似的难受,在这种量级的斗争中,自己,委实帮不上半点忙。
沉默了一会儿,陆铮慢慢道:“爷爷,你放心,不管将来如何,我会把我们陆家的光荣传统保持下去,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陆铮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
爷爷怔了下,看着陆铮,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