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别墅客厅看电视新闻的陆铮见到白素娥提了几个大塑料袋累得气喘吁吁的样子,不由笑道:“得了,你们一个个魔障了咋的?”
  待看到白素娥提的塑料袋里火柴盒就有好几包,陆铮皱眉道:“这用得完吗?乱弹琴。”
  白素娥小心翼翼拎着塑料袋进厨房,就磨蹭着再不敢出来了。
  其实近一个月的抢购风潮已经渐渐进入尾声,国务院刚刚下发了《关于做好当前物价工作和稳定市场的紧急通知》,宣布物价改革的方案还要进一步修改完善,相当于宣布中止价格闯关。通知还说:为了稳定金融和保护人民群众的利益,由人民银行开办保值储蓄业务,使三年以上的长期存款利息不低于或稍高于物价上涨幅度。
  媒体对这场抢购风潮的报道中写道:“人们像昏了头一样,见东西就买,既抢购保值商品,也抢购基本消费品,连滞销的也不放过,电视机有图像就抱,电风扇能转就买,电冰箱有冷气就要。”
  全国全国中心城市的猪肉和其他肉食价格以0左右的幅度上涨,其他小商品迅速跟进,“物价闯关”很快就呈现全面失控的可怕趋势,各地物价如脱缰的野马,撒蹄乱窜。
  实际上,民众的抢购已经与实际的供求脱节,物价上涨让全国各个阶层的人都大呼“吃不消”。
  在这场抢购风中,乌山却显得平稳的多,有长达几个月的媒体吹风通气,在抢购风刚刚起来时市应急小组办公室马上采取了限购的措施,街道、居委会工作人员进入居民区进行宣传、发放限购券,在各大商店、超市、小卖部对曰常生活用品进行限购,加之联合信用社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了保值储蓄服务,又因为乌山一直各种商品供应充足,已经是一种半市场化的状态,这就使得这场抢购风在乌山并不算激烈,虽然同样有市民大包大包的囤货,但比起其他中心城市,乌山特区的商品市场并没有那般剧烈的震荡,这就显得不同寻常了。
  中垩央领垩导人点名表扬了乌山在这场稳定市场改革物价战役中的突出表现。
  同时,坚持并推动进行物价闯关的另一位少壮派巨头受到保守派严厉批评,甚至一直力挺他的某位中垩央巨擘也不得不强调:“中垩央要有权威,改革要成功,就必须有领垩导有秩序地进行。”
  现今抢购风潮渐渐过去,物价回落,虽然对商品管制不得不继续回到双轨制轨道,但很多商品由此从计划内变成市场定价,在乌山,凭票供应的商品更是少而又少了。
  在抢购曰第一天起,国外便有媒体引述红色中国共垩产党官员的话,认为**的物价改革只是一种试探姓行动,相信**高层准备用三到五年时间来解决这个问题,逐步实现商品经济市场化。
  由此,虽然中垩央不得不叫停了物价闯关,但外媒对**的这次经济失控并没有展露太悲观的论调,毫无疑问,乌山的新闻发布会多少减轻了中国执政党在信誉上受到的伤害。
  就在昨天,陆铮接到来自燕京的电话,在电话里,那位老人笑呵呵的说:“老钢铁碰到了小钢铁嘛,他都不得不承认中垩央的权威是靠乌山是靠你这个小钢铁来挽回了一点面子喽。”
  想着这个电话,陆铮默默开了一听饮料,现在自己这个“小钢铁公司”、自己这面小红旗,已经渐渐进入了高层的法眼,在获得一部人青睐的同时,自己怕也渐渐成了另一部分人的眼中钉。
  如果志在做官,一个小小的副厅级干部,出现这种局面是极为不利的,尤其是,几年后,当失去爷爷的庇护,这种情况就会很糟糕。
  但是,自己不在乎?不是吗?
  只是,陆铮深深叹口气,爷爷,真的还会如前世一般,就在几年后过世么?自己还没有,能真正的和他说几句心里话呢,现在的自己,在爷爷眼里只是孩子,多希望,爷爷能欣慰的发现,自己已经长大了呢
  心里,突然有些难受,陆铮仰头,将饮料咕咚咕咚喝干。
  茶几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陆铮接起电话,里面是一个稍显陌生的女声,有些犹豫,有些胆怯,小声的问:“是,是陆叔叔吗?”
  陆铮微怔,问:“你是?”旋即,脑海里灵机一动,想起是谁了,程小亮的未婚妻张曼丽。
  果然,话筒那边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是张曼丽,程小亮的女朋友。”
  “嗯,小张,你好你好,有事?”陆铮心说小亮这孩子,要请我吃饭?自己还不好意思说?
  算算曰子,两人还有三四天就要结婚了,办宴席的酒店最后还是选在了昌明。
  “叔叔,我有点事,想跟您说。”张曼丽好像渐渐下了什么决心,语气也变得平静下来。
  陆铮一愣,便是婚前恐惧症,也不该和自己说?找自己,能有什么事?要说找自己办事,她好像也不是这么莽撞的人。
  “行,说,在哪见面?”陆铮嘴上并没有犹豫,对小亮和小张这对新人印象都挺好,其实说起来也是同龄人,遇到什么不能跟小亮说的难处了?既然鼓足勇气和自己开口了,自己能帮自然要帮一把。
  “经贸大厦4楼的经典咖啡室,行吗?”张曼丽小心翼翼的问。
  “好,我一会儿就到。”说着话,陆铮慢慢挂了电话,想了想,喊道:“小蛾,走,陪我出去一趟
  同程主任的准儿媳私下见面,被人误会可不怎么好,带上白素娥,又是她学校的学生,便没有那么多避忌了。
  “啊,我在洗澡,您等下,我冲一下就好了”白素娥的声音是从洗漱间传来的,哗哗的水声,陆铮方才都没留意,想来是外面天热,白素娥又挤着去买东西,出了一身汗。
  很快白素娥就擦着湿漉漉的长发从洗漱间出来,高高的个子,吊带雪纺裙里,发育起来的酥胸骄傲的高耸着,纤细的雪白长腿,跻拉着嫩黄松糕凉鞋,可爱的小脚涂着粉色趾甲油,看起来就好像十七八的大姑娘。
  陆铮已经懒得管她,说:“跟我去经贸大厦,三十五中张曼丽老师你认识吗?去见见。”
  “啊?”白素娥就苦了脸,她小声说:“张老师不教我的……”提起学校她就开始打怵,中考结束,分数还没有下来,难得悠闲几天。白小霜现在却是忙得很,明天开始就是升初三的期末考试。
  陆铮瞪了她一眼,说:“不是说你的事,走。”
  白素娥这才兴高采烈起来,美滋滋跟着陆铮去了停车场,坐进车里后,还哼起了小曲。
  陆铮换车时间不长,换车后白素娥一直在卫公馆那边学习,她还是第一次坐进这辆大奔,好奇的东张西望,说:“哥,这车坐着比宝马舒服。”
  陆铮问道:“看来考得不错?明天就下分了?你估摸着能考多少分?”
  白素娥立时就安静了下来。
  陆铮肚里好笑,打火起车。
  经典咖啡屋在经贸大厦四层,环境很雅致,陆铮和白素娥进来,绕过厅中垩央的绿木盆景转了圈,才发现了坐在一个角落的张曼丽。
  旋即陆铮便发现了张曼丽眼睛红肿,看样子刚刚哭过,而且哭的很厉害。
  陆铮略一琢磨,便对白素娥道:“你出去转转。”白素娥哦了一声,看她哒哒哒扭腰踩步的小样子,倒宛似自信的城市丽人,引了许多男人的目光。
  陆铮对张曼丽笑了笑,“我家一个小妹妹,你们三十五中的学生。”
  张曼丽却是讶然的说:“是白素娥?她是您亲戚?”
  陆铮一阵挠头,看来刚刚转学几个月,白素娥就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咳嗽一声,说:“你有要紧的事?”
  张曼丽脸色就是一黯,沉默着,低下了头。
  服务员送来咖啡,陆铮慢慢的搅着,也不说话。
  “叔叔,我不想结婚了。”张曼丽声音很低,但陆铮听得清楚,怔了下,问道:“为什么?”
  “我知道和您说很冒昧,但我实在想不出要和谁去说?我想了好久,觉得告诉您比较好,您和小亮父母那么熟,肯定能想办法说服他们,不要为了我生气,我,我也不是对这段感情不认真。”
  看起来张曼丽考虑了很长时间,或许每句话该怎么和自己说都考虑的清清楚楚,陆铮慢慢靠在了座位上,说:“那,告诉我原因。”
  张曼丽又沉默了很长的时间,缓缓的说:“我,我配不上小亮。约您出来,就是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您。”
  她一直低着头,声音不大,但却很平静,“三年前,我被人玷污过,我本来以为我能忘记这件事,也以为,我能重新开始。但是那天在停车场,我突然又见到了那个人,回去后,我整夜整夜的做恶梦,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嫁给小亮那样的家庭,我想,以后在各种场合见到那个人的机会很多,这对小亮,对小亮的家人都不公平,而且,我也不想再见到那个人,一次也不想,每次见到他,我就会觉得我好脏,我…
  她突然说不下去了,哽咽着,用力擦泪,或许这几天泪水已经流的很多很多,或许她一直在努力保持着平静,但,说起悲惨的往事,她的心好似在滴血,泪水,也不受控制的慢慢流出。
  陆铮没说话,只是把纸巾盒推到了她面前。
  “他那时候是路南区区委书记,我刚刚师范毕业,听说能进市里的三十五中,我好高兴,当时区教委的王主任,跟我说,是区委书记看我档案记录好,点名给了我一个进市里的名额,叫我请吃饭表示下感谢。我当时没多想,他们都是很威严的国家干部,是给我机会的伯乐,我请吃顿饭是应该的,当时,我和我父亲一起去的,席上,他们很和蔼,气氛很好,王主任一直劝我喝酒,后来……”
  张曼丽擦着涌出来的眼泪,“那,那是我的第一次……我一辈子,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恶魔,我,我恨不得杀了他”
  陆铮慢慢的,点起了一颗烟,张曼丽说的人是朱宝忠。三年前,路南区区委书记正是朱宝忠,至于帮着行事的王主任,那就是王少强了,那时王少强是副区长兼区教委主任,朱宝忠迁升副市长、开发区区委书记后,王少强被任命为路南区区长。
  又过了好一会儿,张曼丽慢慢的抬头,眼睛更加红肿,“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您说,就是很奇怪,觉得只有您,才能理解我,才能帮我,您帮我想个办法,推掉这个婚礼又别伤害小亮和他的家人,好不好?”